一身黄,明显与?崔木蓉臣女的身份不符。
僭越犯上。
朱清砚执笔的手一顿,没说什么。
“太子哥哥,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崔木蓉笑着穿过珠帘,把手中抱着的锦盒搁放在他?面前的桌案上,“你打开看看。”
朱清砚给面子地启开。
露出一双明黄色绣龙纹的锦靴,上面的一对龙眼?睛活灵活现。
朱清砚脑海里禁不住浮现去?年裴海棠送他?的那双。
崔木蓉笑:“太子哥哥,喜欢吗?”
朱清砚摩挲着鞋面,好半晌才强迫自己从回忆里抽身,心不在焉地回应:“喜欢。”
“试试,合不合脚。”
在崔木蓉的热情拉拽下,朱清砚跌坐回圈椅里,一旁的小祁子弯腰上前预备给太子脱靴时,被崔木蓉横跨一步挡住了去?路。
小祁子:……
他?一头雾水时,只见崔木蓉一撩裙摆,蹲在了地上,她居然捧起朱清砚的脚,亲手给他?脱靴。
小祁子连忙垂眸低头,识趣地退出书房,将门给掩上。
崔木蓉一双柔嫩小手,轻轻擦过他?脚踝时,朱清砚的心尖微微一颤,触电似的把脚一缩。
“孤自己来。”
朱清砚弯下腰,两手攥住靴筒,脚一蹬就进去?了。
两只都?穿上后,朱清砚飞快背过身去?,试着走了几步。
似乎被冷待了?
不,崔木蓉眼?尖地发现他?耳根泛红了,朱清砚就是这样腼腆害羞轻轻一逗就耳根红透,前两次亲吻时她便发现了。
崔木蓉凝视他?背影,轻轻一笑。
朱清砚心跳有?些超速,直到他?穿着新?靴子来到后窗,她手指残留在他?脚踝上的触感依然未散,始终分外清晰,他?对着窗外蓝汪汪的天空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心绪平复。
突然,他?胳膊被人一拽,强行将他?小幅度地转了过去?。
待他?站定时,崔木蓉主动投怀送抱,她纤细双臂如缠人的藤蔓环住他?脖子,脸蛋贴上他?胸膛。
朱清砚浑身发僵。
崔木蓉突然开口:“太子哥哥,你碰过女人吗?”
朱清砚:……
良久,朱清砚颤声道:“孤的东宫很干净,没有?通房侍妾。”
虽说朱清砚年近二十二了,前些年为着裴海棠心情舒坦,高皇后压根没往他?的东宫放过姬妾,直到裴海棠改嫁了四皇子,高皇后才挑选了两个貌美姬妾送进东宫。
但?朱清砚始终没碰过,只当寻常宫婢打扫宫苑。
崔木蓉满意极了。
可当崔木蓉思及他?的守身如玉为的是谁,她心底顿时不痛快起来!
疯狂地想要勾他?破戒。
“啪”,崔木蓉反手将窗户一关,遮挡住明晃晃的日光,让书房陷入昏暗。昏暗中,腰带一扯,她的襦裙顺着白润肩头下滑。
朱清砚:……
盯着她白玉似的身子,朱清砚脑子忽地一片空白。这时,崔木蓉推着他?高大身躯退至书桌,往上一扑……
书桌上的几摞奏折扫落在地,撞在金丝楠木铺就而?成的地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朱清砚仰躺在书桌上,崔木蓉趴在他?耳畔,轻轻蹭着他?耳骨蛊惑他?:“太子哥哥,反正再?过一阵子,我便是你的新?娘了,迟几日早几日又?有?什么关系。”
朱清砚:……
小祁子守在书房门口,陡然听到里头传出一波又?一波的动静,先是关窗声,后是奏折坠地声,他?暗暗猜想,八成是崔木蓉又?耍大小姐脾气了。
“哐当”一声巨响。
待里头传出瓷杯碎地声,一心以为崔木蓉动手砸了太子,小祁子再?也?忍不住了,硬着头皮冲进去?保护太子,却看见太子与?崔木蓉纠缠在书桌上,唬得他?赶忙捂眼?退出来。
这之后,里头再?传出什么奇怪动静,哪怕是崔木蓉一直抽抽噎噎地哭,小祁子也?不敢往里瞎闯了。
当崔木蓉从宫里回到成国公府,她在丫鬟的搀扶下下马车时,忍不住扶着腰“哎哟”了一下。
不知情的丫鬟连忙问:“小姐,可是闪了腰?”
崔木蓉红着脸摇头。
她嘴里说着没事,可贴身丫鬟明显感觉出主子走姿有?些怪异。
察觉丫鬟打量的目光,崔木蓉低声斥道:“看什么,走你的路。”
丫鬟垂眸不敢再?瞧,却在临近栖凤堂时,恰好偶遇漫步花园的成国公。
成国公:“蓉儿,大晌午的,你这是打哪回来?”
崔木蓉面颊染红,嘴上哼道:“爹爹莫管嘛,女儿的自由。”
瞥眼?她精致的装束,成国公隐隐猜出几分,对这个老来女他?一向溺爱,不愿多?加约束,正要点头任她去?时,一只信鸽扑棱翅膀飞来,落在了他?肩头。
从信鸽腿上绑着的竹筒取出纸条,展开一看,成国公面色微沉。
狩猎场上便看出来了,这个四皇子有?两把刷子。
可也?着实没料到,才上任两日半,就轻轻松松从蒋青山手里骗走了精锐!
宸妃的儿子,心机颇深啊!
不得不防,成国公目光里隐现杀气。
不过,稍纵即逝。
此?时,崔木蓉偷偷瞥眼?纸条上的内容,瞪眼?道:“爹爹,这个四皇子委实碍眼?,纵容他?坐大,万一日后变成太子登基为帝的挡路神,怎办?”
崔木蓉已是太子的女人,也?即将成为太子妃,更是暗暗憧憬着母仪天下那一日,理所当然地将所有?皇子划拉到了敌对阵营。
恨不得早早将他?们全?部弄死。
成国公见女儿一脸的不快,只能先安慰她:“蓉儿不必杞人忧天,金吾卫奢侈糜烂多?年,早从根子上烂透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四皇子再?精明能干,缺乏好的平台也?难以折腾出大名堂。与?太子抗衡,更是无稽之谈。”
崔木蓉撅嘴不依:“爹爹,防范于未来总是必要的。怎能坐视皇上对四皇子越看越顺眼??得想法子让四皇子失了君心才好。”
崔木蓉又?道:“眼?下就有?一个简单可行的法子。”
成国公笑了:“你个小脑瓜能有?什么法子?”
崔木蓉瘪嘴:“爹爹又?小瞧人。军国大事女儿是不懂,但?闺阁小事我还?是略懂一二的。”
成国公:“闺阁小事?”
崔木蓉小声道:“爹爹可记得武安侯府的裴珍珠?赐婚给状元郎的那个。她早就心有?所属,一心惦记给四皇子作?妾呢。”
成国公眼?眸一亮。
裴珍珠才被宣德帝赐婚给状元郎,若这个节骨眼?,四皇子与?裴珍珠有?了首尾……
一来,裴海棠会震怒,从而?撤回对四皇子的一系列支援;
二来,宣德帝铁定龙颜大怒,继而?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喜爱,烟消云散;
三来,以状元郎为首的一大批文人学子,必会把四皇子痛骂得匹无完肤,遗臭万年。
成国公拍着崔木蓉肩头,笑道:“女儿这法子甚好,鼓励裴小姐好好去?干吧。”
按常理说,当爹爹的得知女儿心术不正,该严加管教才对,成国公竟反其?道而?行?
甚至笑着鼓励女儿使?用这种下三滥的阴损法子?
呃,崔木蓉委实不同,即将嫁入东宫,那样的名利场心不狠站不稳。
遂,成国公有?心历练女儿,放手让女儿去?干!
崔木蓉借用爹爹的信鸽,给蒋青山回了一张简短的字条,催促他?尽快促其?好事。
这日黄昏,下值后,蒋青山做东,在朱雀大街的望宾楼定了席面,朱少虞和赵田七受邀前往。
同行的还?有?几人,准确说,左金吾卫的几位骨干全?部到齐——大将军朱少虞,两名将军,四个中郎将,一共七人。
三楼雅间。
落座后,蒋青山嫌弃酒盏太小,不够饮,笑着朝朱少虞请示:“四皇子,下官几个都?是粗人,娘们似的小口小口抿不痛快,换上大海碗如何?”
朱少虞勾唇一笑:“成。”
就这样,伙计很快端来几个大海碗,换走了小巧玲珑的酒盏。
蒋青山率先朝朱少虞敬酒:“自从有?了四皇子,咱们金吾卫就跟那枯木逢春似的,登时生机勃勃--起来。说什么,都?得敬四皇子一碗!”
说罢,蒋青山一饮而?尽。
朱少虞轻笑一声,端起大海碗里九分满的酒水,豪爽地一干到底。
蒋青山朝另外几人使?眼?色。
很快,几个将军和中郎将轮番敬酒。
酒过三巡,蒋青山喷着酒气笑:“四皇子,不怕您笑话,咱们这群兄弟啊,甭看在卫署里正正经经的,出来喝酒就好听个小曲,热闹热闹。四皇子,您看成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朱少虞也?不便拒绝。
很快,雅间门从外头推开,一个手抱琵琶的妙龄少女扭着水蛇腰走了进来,姿态袅娜地站在朱少虞对面,盈盈下拜。
赵田七瞥了妙龄少女一眼?。
不愧是望宾楼的歌姬,哪怕垂至胸口的面纱模糊了她如玉容颜,樱桃似的红唇却清晰可见,很是诱人,而?她露在外头的一对娇目,眸光羞怯地流淌在四皇子脸上,那份拿捏到极致的含羞带怯,更是说不出的勾人。
毫无疑问,她绝非蒋青山所言为其?他?几个好听小曲的同僚找来的歌女,根本是专门前来勾引四皇子的。
郡主府。
葡萄架下的阴凉处, 摆放着一张铺了凉席的贵妃榻,裴海棠还似昨儿黄昏那?般,沐浴过后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秀发,舒舒服服地往贵妃榻上一靠。
一边等?待风干, 一边惬意地闭眼等待朱少虞下值归来。
终于, 一阵脚步声靠近,裴海棠掀起一丝眼缝。
翠竹弯着腰禀报:“郡主, 方才四皇子遣了小厮回来, 说是今晚应卫署同僚相邀去望宾楼吃席, 让您别?等?他了。”
裴海棠:……
幽幽瞥眼长几上特意备好的几碟子御赐的时兴瓜果,没人陪她吃了呗。
“先收起来吧,待四皇子夜里归来再吃。”
裴海棠莫名失了胃口,摇着团扇起身回到上房,刚拂过东次间的珍珠门帘,伴着清脆的响声, 她右眼皮不住地跳动?。
俗话说,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裴海棠脚步一顿, 凝眉略略思忖, 灾在她身上是不大可能?的,但她放心不下望宾楼的朱少虞。
谁不知道, 名扬京城的望宾楼, 不光有美酒和?佳肴, 还特意养了一群妖精似的歌姬舞姬。
官场上的人, 时兴歌舞姬助兴。
若合了眼缘,爷们?银子一丢, 搂了妖精们?另开厢房抵死缠绵的多得?是。
轻轻按揉狂跳不止的右眼皮,裴海棠转身吩咐翠竹:“让马房套车, 我要去?一趟望宾楼。”
翠竹领命而去?。
一刻钟后,换下家常衣裙,重?新梳妆完毕的裴海棠,带上两个大丫鬟、两个精灵的小厮和?十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乘坐马车浩浩荡荡出发了。
半个时辰后,裴海棠的马车抵达望宾楼附近。
裴海棠挑起一丝帘缝往外?看时,意外?地瞥见一辆很?有几分眼熟的马车停靠在路边。
“停车,小余子,你去?那?边看看,那?辆是不是武安侯府的?”
裴海棠将帘缝挑大点,差遣骑马跟随在车边的小厮,用手指给他看。
不一会,小余子打探归来:“回郡主,正是武安侯府的,车夫说是大姑娘乘坐出来的。”
裴珍珠?
裴海棠闻言,眉头紧蹙,难怪她右眼皮跳个不停。
是她啊!
此处毗邻望宾楼,仅仅相隔六七家商铺,裴海棠心知绝不可能?是巧合。
她立马嘱咐:“小余子,你快去?望宾楼打探打探,四皇子在哪,大姑娘又在哪。”
小余子是郡主府余管家之?子,精灵能?干,待裴海棠下车跨进望宾楼大门时,他已打探清楚了:“郡主,四皇子在三层的甲字六号房,大姑娘在七号房。”
光看这紧挨的房间,便知里头充斥着阴谋。
裴海棠刚要嘱咐什么,又听小余子补充道:“小的方才已将整个第三层包下来了。”
裴海棠赞赏地看他一眼,随后移步三层。
先去?了朱少虞所在的六号房,窗户纸上戳个小洞,凑眼一看。
只?见雅间里七个将军围坐桌边,谈笑风生。
一个弹琵琶唱小曲的红裙小妖精,搬了张绣凳,落座在朱少虞正对面的显眼位置,她边弹边唱,边朝朱少虞抛媚眼。
那?媚眼抛的哟,吐尽了含羞带怯之?意!
裴海棠都想冲进去?扇肿她的狐媚脸!
好在,当裴海棠视线紧紧锁住朱少虞时,发现朱少虞一眼都没偷瞥,要么偏头与身旁的同?僚聚精会神地讨论着什么,要么接受同?僚的敬酒,要么垂眸夹菜吃。
规规矩矩,本本分分。
这举止正派的样,仿佛朱少虞对女人和?那?档子事儿丝毫不感兴趣,跟个禁欲多年的和?尚似的。
裴海棠心头总算舒坦了点!
“郡主,怎样?”翠竹站在身侧,眼睁睁看着主子神色由愤怒渐至平息,压低声音问。
“没事。”裴海棠又默默观察一小会,确信朱少虞经得?住考验,才放心地掉头前往裴珍珠所在的七号房。
同?样在窗户纸上戳个洞。
只?见里头的裴珍珠坐在一张大床边沿,那?床宽广得?足够四个成年男女搂着尽情瞎滚,一看便是为那?种?事儿特制的。裴珍珠眉眼间露出期盼和?兴奋,她时不时看向门,似在翘首盼望着什么人来。
忽地,裴珍珠从衣袖里摸出一小包药,拆开包裹的锡纸,把里头的白色药粉尽数撒进搁放在床头柜的茶壶里,再拎起来摇晃几下。
裴海棠皱眉,一看便知是那?种?暖情助兴的药物。
再联想隔壁正在喝酒的朱少虞,裴海棠几乎一下子猜测出裴珍珠在图谋什么了。
“下贱!”
能?给堂堂状元郎做正妻她不稀罕,偏要死乞白赖委身朱少虞做妾!
裴海棠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转身迈进裴珍珠隔壁的八号房,裴海棠皱着眉头在宽敞的屋里徘徊转圈圈,努力思忖破解之?法。
突然,眼眸一亮。
裴海棠招来小余子,低声交代他:“快去?康定伯府把状元郎请来,就说有紧急之?事,务必赶紧到!”
小余子领命而去?。
六号房。
朱少虞正与蒋青山洽谈金吾卫的相关事宜。
频频感受到琵琶女毫不掩饰的勾引视线,朱少虞忽地停顿下来,朝蒋青山道:“这个唱小曲的是望宾楼的头牌?”
蒋青山一听,有戏啊。
蒋青山忙笑眯眯详细介绍:“四皇子好眼光,一猜就中,她名叫红俏,这几个月才从江南水乡来的,不仅模样儿生得?俏,这把好嗓子更?是京城男人的最爱……”
红俏见自己终于博得?关注,害羞似的收回视线,垂眸,静静凝视自己拨弄琵琶的纤纤玉指。
她勾来的贵人可是当朝四皇子呢。
最得?圣宠的昭阳郡主的夫婿。
容貌俊朗英武不凡不说,听闻还武艺高强,这样的男人铁定一身腱子肉,阅男丰富的红俏最是知晓,这种?男人那?上头保准天赋异禀,她都迫不及待想与四皇子即刻开房去?滚一趟了。
朱少虞一眼没瞥她,淡淡打断蒋青山的介绍:“本皇子不好音律,分辨不出好赖,但此女眼睛有毛病,我却是知之?甚深。”
蒋青山惊诧:“眼睛有毛病?”
朱少虞略带嫌弃地点头:“对,她眼睛残疾,只?能?定向前方,无法如常人般左右移动?。”
蒋青山:……
他真想给土包子四皇子跪了。
那?叫眼睛残疾?
那?是人家姑娘水汪汪的大眼在尽情勾引你好么?!
唉,遇到土包子没辙,蒋青山尬笑两声,不得?不朝红俏大手一挥,示意她赶紧退下。
红俏正美滋滋憧憬着睡一睡身强体壮的四皇子呢,忍不丁被嫌弃成眼睛残疾?
笑容都僵了!
再被蒋青山将军不留情面地往外?赶,红俏咬唇只?想哭。
最后,红俏抱着琵琶灰溜溜地勾背往外?退,才出房门,两行屈辱的热泪就飚出来了!
七号房。
裴珍珠早早将暖情药调好,靠在床头,目光羞涩地看着这架“情趣”大床,瞧瞧,床帐上精心绣着男女紧紧交缠密不可分的各种?姿势,嫣红薄被上也刺绣着这类图……
看着看着,裴珍珠不知不觉将自己和?四皇子代入其中,翻滚、缠绵。
两团火焰唰的飞上她面颊,红了个透!
这时,房门叩响。
裴珍珠激动?极了,以为是四皇子搂抱琵琶女要来了,蒋青山前来通知她做好替换琵琶女的准备。
不想,裴珍珠趿着鞋子奔过去?,一拉开房门,却对上蒋青山一张焦灼的脸:“坏事了,四皇子不近女色,裴小姐,今夜怕是成事不了。”
裴珍珠难以置信:“不近女色?这……怎么可能??是不是你找的琵琶女姿色不行,勾不动?啊?”
纵使她不喜裴海棠,也不得?不承认,裴海棠生得?国色天香,与她这朵娇花相处久了,四皇子眼界变高,瞧不上酒楼里的寻常女是极为可能?的。
被质疑的蒋青山瞪圆了眼:“姿色差?新鲜!红俏便是不脱衣裳,光那?小腰一扭,嗓门一唱,多少男人下头立马起反应……”
裴珍珠头回听到这般直白的荤话,面皮憋得?涨红。
蒋青山见状,没再继续描绘下去?,只?哼道:“总之?,在歌姬里论姿色,红俏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今夜你若还想与四皇子发生点什么,得?另想法子。我只?给你半个时辰,若没行动?,酒席就要散了。”
说罢,蒋青山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
裴珍珠跌坐在圈椅里,单手支撑下巴,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她的脑子确实灵活,很?快让她想出了妙招。
带着美好憧憬,裴珍珠拎起下了药的茶壶,猛灌自己三盏,很?快她体内燥意叫嚣。
裴珍珠强撑着下楼找到伙计,让他去?给蒋青山传个话……
一海碗接一海碗地灌,朱少虞下腹逐渐紧绷。
看出他略有不适,蒋青山故意搁下酒碗,笑道:“各位兄弟对不住,喝多了,尿多,我去?躺净房再来。”
蒋青山都宣之?于口了,朱少虞索性跟他一块起身前往。
每层楼有三个净房,蒋青山特意领着初来乍到不识路的朱少虞往东头走。
边走,蒋青山边聊女人:“四皇子好定力啊,对红俏那?样的妙人都提不起半点兴致。下官就不行喽,只?想抱着她狠狠冲个几回。”
这等?荤话,朱少虞不屑搭理。
脑海里却下意识浮现裴海棠娇美的容颜和?曼妙的身段,与家里的娇妻比,红俏撑死了算歪瓜裂枣。
上过净房,两人一块净手时,蒋青山再度给朱少虞下猛药:“四皇子,下官实在憋得?慌,容我先去?找红俏亲热会,两刻钟必回。见谅,见谅哈!”
蒋青山故意一再提及,依着他的丰富经验,男人开过荤后都听不得?这种?事,一听,小腹保准蹿火。如此,就为四皇子与裴珍珠云雨造好了势。
朱少虞确实被勾出了几分饥渴之?意,脑海里不断闪现裴海棠玉白的身子和?她低吟的妙音。
“棠棠,稍等?片刻,我就归家陪你了。”
朱少虞心里这般想,嘴上不由得?浮现一个笑。
瞥见四皇子眉眼间春心荡漾,蒋青山心里有底了,随即故意告辞,先跑去?找红俏厮混了。
朱少虞早就听闻蒋青山急色,不疑有诈,认认真真净过手,独自跨出净房,沿着原路返回。
起先一路平静,路过六号房时,朱少虞突然发现一个粉裙少女从门里爬出,强撑起半个身子靠在门框上,她如瀑长发凌乱地倾泻而下,发中露出的少许面颊明显酡红到不正常,两只?同?样泛红的小手胡乱地扯着衣襟……
这情形,毫无疑问被人下了药。
朱少虞身为金吾卫,有警巡京城的职责所在,当即弯腰凑近少女询问:“这位姑娘,你怎么了?”
少女只?喃喃道:“救我……救……”
话音未落,她又控制不住地去?扯自己衣襟,松松垮垮,里头的红肚兜若隐若现。
朱少虞一怔。
却不是为了她的红肚兜而怔,实际上朱少虞压根没瞧她脖子以下的部位,纯粹怔在了少女露出的面容上。
她,居然是裴珍珠?
这时,裴珍珠似乎暂时挺过了那?阵燥热难受劲,抬头时,认出了朱少虞,企图扑向他:“四皇子,救……救我……我好像被坏人下药了,身体好难受……好难受啊……”
朱少虞身手多矫健啊,稍稍侧身,裴珍珠就扑了个空,再度趴回地上。
朱少虞收起目光里的怜悯,二话不说,径自大步来到之?前喝酒的房门口,大声朝里面的人喊话:“金吾卫们?,快出来,干活了!”
警巡京城,非他一人之?责,所有金吾卫皆有!
裴珍珠:……
哪怕她再不情愿,也终究被快步赶来的几个糙男人给围观了。
除了举止正派的赵田七和?另一个名唤顾远瞻的中郎将,其余三个男人无一例外?地视线钻进了裴珍珠松松垮垮的衣襟里,瞥见她的红肚兜,再在她那?片雪白的肌肤上逗留。
裴珍珠赶忙羞愤地捂住。
偏在这时,药劲再度发作,她在几个男人面前彻彻底底展示了一把什么叫做欲求不满,尤其那?双不断夹紧的腿哟看得?那?三个男人眼神都直了!
朱少虞没再多瞥裴珍珠一眼,拍拍赵田七肩膀:“这姑娘交给你们?了,好好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把被害的少女送回家去?。”
说罢,朱少虞转身离开,大步朝之?前喝酒的房间行去?。
裴珍珠见状,恨不得?直接死了。
朱少虞一只?脚跨入门框时,那?边楼梯传来一阵紧急的脚步声,还有一道熟悉的女音:“状元郎,快,再快些,你未婚妻就在三层。晚了,就迟了……”
朱少虞转身望去?,就见裴海棠带了状元郎顾宴匆匆上楼而来。
顾宴看到地上衣衫不整、面庞酡红的裴珍珠,一张脸直接黑了!
裴海棠命人迅速找来了郎中。
这会子的裴珍珠早被黑脸的顾宴抱进了雅间?的情趣大床上, 一通望闻问切后,郎中红着?耳根磕磕巴巴给出了解决方?案——
“这位姑娘中的是顶级烈性的媚药,若不及时……那个啥,恐有性命之忧。”
裴海棠拿帕子掩住, 偷偷瘪个嘴。
这裴珍珠对自己够狠啊, 为了逼迫朱少虞“以身”相救,连伤及自身性命的烈性药都敢用!
可惜, 再狠都没用。
送走郎中后, 裴海棠把顾宴叫到?床边, 别有深意地?交代?他:“状元郎,你是我堂姐御赐的未婚夫,她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说?罢,裴海棠带着?众人快速离场。
顾宴:……
嫌弃地?瞥眼纱帐下因难捱的燥意而不停扭动丑态百出的裴珍珠,顾宴黑着?脸扯下腰封,压了过去……
裴珍珠绝望地?闷哼一声?, 她守了十七年的清白啊, 就这样在男人的浓浓嫌弃里丧失了。
这夜过后, 两人的成亲吉日迅速敲定, 就在半月后。
仓促得亲生?爹爹都来?不及从遥远的西南赶回来?参加女儿的婚礼。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仓促,可谁叫生?米煮成了熟饭呢?仓促也比未婚先孕来?的强!
按照京城的习俗, 勋贵子?弟娶媳妇, 下聘那日, 彩礼至少得有十抬, 大方?的婆家给三四十抬的都有。可轮到?裴珍珠……
兴许是顾夫人嫌弃到?了骨子?里,居然?媒婆都没请, 只让府里管家去山里抓了两只大雁就来?下聘,旁的一概全无。
那个寒碜!
就差将“裴珍珠不值钱”几个字贴在了脑门上!
开门迎客的王桂芳, 直接看傻了眼!
裴珏气愤得双拳紧攥,却也无计可施。婆家不给,娘家人还能?上门硬抢?
裴珍珠躲在远处瞧见后,一头扎进床上呜呜地?哭!
可已非完璧的她,除了认命,还能?怎样?
没几日,乖乖上轿出嫁了。
她出嫁那日,裴海棠假称身子?“不适”,朱少虞心领神会地?守在府里照顾小娇妻,就这样,夫妻俩都没前往康定伯府观礼吃席。
新娘子?坐在喜床上,等待新郎揭开红盖头时,喜房里的顾家七大姑八大姨开始窃窃私语。
“怎的四皇子?和昭阳郡主都没现身?”
“还没瞧出来??不受待见呗!”
“那真是晦气,不娶她,咱们状元郎凭借自身才华还能?获得四皇子?和昭阳郡主的高看,娶了她,反把人得罪光了。真真是扫把星!”
“谁说?不是呢。”
听着?这样侮辱性极强的言辞,裴珍珠藏在红盖头下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缩在广袖里的双手也忍不住地?发抖。
哪怕新郎跨进新房,那些嘴碎的亲戚们闭了嘴,裴珍珠发抖的手依然?没能?好转,因为随着?红盖头的掀开,她看清了顾宴对她不屑一顾的样子?。
喝罢交杯酒,观礼的女宾散去,脱衣洞房时,顾宴更?是无视她始终颤抖的双手,一丝安慰的话都没给……完事后,顾宴自顾自翻个身,背身睡去,压根不管她死活。
瞧着?新婚丈夫冷漠的背身,侧躺的裴珍珠禁不住潸然?泪下,硕大的泪珠一颗颗顺着?眼角滚落,最后抑制不住地?将被子?拉高捂住脸抽噎起来?。
“要哭,滚出去哭!别妨碍我睡觉。”顾宴头也不回,恼火地?哼道。
裴珍珠吓得身子?一哆嗦。
死死咬唇,她连哭泣都不敢了。
次日,裴珍珠跟随顾宴前往上房给婆母见礼时,顾夫人待她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一句中听的话都没有,看她都是斜眼的。
顾夫人:“明日,跟我去寺庙拜拜佛,求佛祖保佑,把你从娘家带来?的晦气好好去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