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激动的情绪明显好转,朱少?虞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才试着?作出解释:“棠棠,我错了。错在不该小心眼乱吃飞醋,但我真的从没?疑心过你,你信我。”
这里面有个“度”的问题。
小醋怡情,质疑妻子?与太子?旧情难断,则伤其?心。
很显然,他的妻子?误解成后者。
让妻子?情绪激动至此,作为?丈夫,朱少?虞深感内疚。
朱少?虞探出手,捧起她微微苍白的脸庞保证道:“棠棠,下不为?例,下回……我连小醋都不吃了。”
裴海棠斜睨他:“当真?你能做到?”
朱少?虞:“……下回再醋,保证偷偷消化,再不让你瞧出来便是。”
裴海棠哼一声。
表面仍在气,实则裴海棠内心已然很舒坦。
其?实,她内心的情绪远没?有展现出来的这般汹涌,换言之,那些愤啊怒啊泪啊,作戏成分更多。
没?法子?,她与太子?好过十五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那样美?的初恋,一个处理不好,让朱少?虞疑神疑鬼一辈子?怎么办?
就算眼下的他没?介意到那个份上,登基为?帝、大权在握以后呢?
裴海棠赌不起。
所以,当他第?一次不理智地展露醋意,她说什么也得给他治住了!
将他的疑心掐死?在摇篮里!
让他看到她井喷的愤怒,看到她疯狂掉泪闹情绪,让他打心底明白她已放下太子?,一心一意只装着?他这个丈夫!
只要他不疑心,偶尔吃个陈年旧醋,她无所谓的。
小醋怡情嘛。
这时,她的小肚瓜“咕咕”两声,从午饭就没?进?食的小肚瓜开始叫唤了。
朱少?虞瞅眼黑尽的窗外,心疼她:“棠棠,去吃饭吧。”
裴海棠偏过头去,一副还?不愿吃的生气模样。
“棠棠?”他推推她膝盖。
裴海棠将膝盖一挪。
朱少?虞顿了顿,默默起身来到饭桌边,进?屋时他便瞧见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子?饭菜,夹了几?道她爱吃的菜,端着?饭碗再次回到裴海棠身边……
朱少?虞柔声道:“棠棠,我喂你好吗?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说着?,一块香喷喷的红烧鸡块喂到她红唇边。
裴海棠早馋了,假意偏头抗拒一下下,便在男人执着?的追喂下,“勉为?其?难”地吃了。
哇,入口酥软,轻轻一咬,汤汁溢满舌尖,说不出的美?味。
不过,裴海棠为?了演戏逼真,硬生生伪装出一副“心情欠佳,味同嚼蜡”的样子?,真真是难死?她了!
吃到第?六道菜时,珍馐美?味终于?让她演技破防,逐渐流露出口感美?味的样子?——
朱少?虞跪在搓衣板上,喂她一口,她便美?滋滋地嚼一口,小嘴不知?不觉上翘。
当然,这些落在朱少?虞眼底,只能理解成她气量大,原谅他了。
他暗暗松口气,为?终于?哄好了小娇妻而欣慰。
饭毕,朱少?虞又跪着?伺候她端茶漱口。
事毕,裴海棠摸着?饱饱的小肚瓜,冲他娇嗔道:“好了,你挑选的饭菜很香,我大人大量原谅你了。起来吧。”
小作怡情,真让他跪上一整夜,就过头了。
她探出玉白的小手要拉他起来,朱少?虞连忙握住。
握住的一刹那,他仿佛又活了过来,如苦熬过肃杀冬日终于?迎来生机勃勃的春日般,顺着?她力道从搓衣板上起身。
她不再抗拒,不再使?小性子?,又乖巧小白兔般任由他紧紧地拥入怀中。能这样再次贴身抱着?她,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朱少?虞倍感珍惜。
轻轻吻着?她柔柔的发。
裴海棠放松地享受着?来自他的黏糊劲,当她视线扫过搓衣板尖锐的沟槽时,她心头一紧,跪了大半个时辰,他疼不疼啊?
她不由得捞起他宽大的裤腿,露出他膝盖细细地检查。
呃,夏日裤子?单薄,膝盖不仅淤青,还?破皮了。
“我、我给你拿药来。”
裴海棠挣脱怀抱下地,飞快从多宝阁里翻出御赐的跌打损伤膏,挖出一块白色膏体,指腹轻柔地打着?圈辅助药膏吸收。
一边按揉着?,一边凑过红嘟嘟的小嘴吹着?气。
大约是她指腹太过滑嫩,随着?打圈圈的动作又衣襟微荡,又或是她饱满红唇太过勾人,还?有一股诱人的少?女馨香扑鼻而来,朱少?虞血气方刚的身子?不自觉地起了反应。
裴海棠:……
难以置信地看他那儿一眼,捶他大腿一拳,丢下药膏麻溜地跑了。
今夜再来一回,她会死?的!
“原是原谅你了,作为?惩罚,往后的三夜……你都睡次间。”裴海棠小身子?躲在卧房的珠帘后,忆起这男人一身使?不完的蛮力,她声音微微发颤地命令道。
朱少?虞:……
次日, 清晨。
当天边第一缕微弱的曦光涌进窗里,孤零零在西次间睡了一宿的朱少虞掀被坐起,下意识地?转头看眼卧房里一夜好眠的裴海棠。
裴海棠睡在拔步床里。
一床薄雾似的的茜红纱帐模糊了她的身影,别说她娇花似的小脸蛋了, 便是她横躺的身躯也只能依稀瞅个大概, 似连绵起伏的低矮山丘,凹凸有致, 线条迷人。
朱少虞喉头一滚。
及时收回视线, 强逼自己转身去西次间洗漱。
翠竹知晓四皇子今日要去金吾卫当差, 天不亮就嘱咐水房的小丫鬟备好热水,待四皇子洗漱出来?,热腾腾的丰盛早饭也已经端上了桌。
平日都在东次间进食,今日朱少虞起得太早,裴海棠还在里头睡着,避免搅扰她, 便特意叮嘱丫鬟放轻手脚摆在了堂屋。
饭毕, 翠竹按照昨夜郡主的交代拿来?了药膏, 弯着腰来?到四皇子面前, 恭恭敬敬双手奉上:“四皇子。”
朱少虞瞥了眼:“不必。”
说完,大步跨出堂屋, 潇洒地?扬长而去。
翠竹:……
不是说伤了膝盖么?
朱少虞一边气宇轩昂地?大步朝前迈, 一边勾唇一笑, 区区一块搓衣板也能弄伤他膝盖?不过?是想勾出裴海棠的心疼, 他才顺着她小手起身之际故意蹭破点?皮。
习武之人,破点?皮算啥, 何须上药?
除非棠棠亲手涂抹。
郡主府大门口。
当一扇新漆的朱红大门从里头“嘎吱”打?开,朱少虞一身金甲金枪威风凛凛地?跨了出来?。
“四皇子好!”
赵捕头领着十几?个捕快……
哦不, 该改口了,金吾卫中?郎将赵田七率着十二?名金吾卫,齐齐整整站在台阶下向朱少虞弯腰行?礼。
朱少虞长臂一挥:“上马,走!”
众人齐刷刷翻身上马,迎着盛夏清晨的骄阳,一行?人斗志昂扬地?朝坐落在万年县的左金吾卫大营策马奔去。
隔壁武安侯府的院墙上,趴着一道娇小的少女身影,正是裴珍珠。
裴珍珠双手撑住墙头,冒出半颗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四皇子骑马远去的背影,这气宇轩昂的样子比梦境里的还迷人,让她舍不得眨眼。
“小姐,快下来?,夫人来?了。”
瞥见突然出现在花园路口的王桂芳,扶着木梯的丫鬟秋云,仰着脸焦急地?提醒。
裴珍珠宛若未闻,她痴恋的目光直到四皇子胯--下的马尾巴甩过?街角消失不见了才收回,顺着木梯下行?。
不巧,她才下到中?段,便被王桂芳发?现了。
王桂芳瞪大眼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数落道:“珍珠啊,你未来?婆母嫌你不规矩,你还逆着她性子爬墙?倘若被哪个嚼舌根的传进顾夫人耳里,你又得挨一顿数落。”
王桂芳听闻帝王赐婚,这无上荣耀差点?把她砸晕!
自古以来?,甭说赐婚了,便是随意一件御赐之物,皆被臣子珍而重之,甚至视作传家?宝代代相传,譬如御笔匾额,又譬如黄马褂。
遂,王桂芳自觉面上有光贴了金。
未来?女婿又是全城热捧的状元郎,还有世袭的伯爵爵位,从才貌到身世,精准地?踩中?了王桂芳的点?,她满意得睡梦中?都忍不住咯咯笑。
至于婆婆厉害?
那叫什么事儿,谁家?高门婆婆不拿捏儿媳妇的?便是王桂芳自己,也是熬死了婆婆才当家?做主过?上逍遥日子的。
换言之,婆母厉害点?压根不叫事,当儿媳的顺着点?就完了。
裴珍珠无法苟同。
从木梯下来?后,裴珍珠便对娘亲淡淡的,从赐婚这件事她瞧出来?了,娘亲压根不是真心疼她,不过?拿她当攀高枝的物件儿。
“娘,女儿知道了。”
裴珍珠敷衍一笑,带着丫鬟缓步离去。
王桂芳追着喊:“别光是知道啊,这阵子好好将《女则》《女训》背熟了,哄得未来?婆母高兴了,进门后会有你好日子过?的……”
裴珍珠翻个大大的白眼。
哪怕顾夫人是个好相处的,她也不屑嫁给顾宴,区区一个家?道中?落的状元郎,能与未来?高高在上的帝王比?
舍明珠捡砂砾,这种傻事儿她裴珍珠是不屑的。
她是贵妃!
是呼风唤雨、威风八面的贵妃!
踩着石板上的娇红落花,行?至一处凉亭下,裴珍珠脑海里不断浮现梦境中?她身穿贵妃华服、高坐凤辇,在皇宫里颐指气使的样子。
“那才是我。”
裴珍珠美滋滋地?憧憬道。
旋即,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一个能帮她扭转眼前困局的念头。
裴珍珠吩咐秋云去套车,两刻钟后,主仆俩跨上马车直奔成?国公府。
成?国公府占地?极广,圈了整整一条芙蓉街。
秋云递上拜帖。
很快,有门房婆子引着裴珍珠--主仆前往崔木蓉居住的院子。
一路穿花拂柳行?过?去,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几?十步一景,美不胜收,金雕玉砌、雕梁画栋的,比裴海棠的郡主府还气派三分?。
进入崔木蓉的院子,正堂上方悬着金匾“栖凤堂”,与高皇后的栖凤殿均有“栖凤”二?字,竟是半点?不避嫌。
有这样权势煊赫的姐妹,裴珍珠腰杆子愈发?挺得直了些。
丫鬟打?起珍珠门帘,引裴珍珠来?到东次间,只见夏日明媚的日光从敞开的窗户涌起来?,崔木蓉盘腿坐在临窗榻上,手里拿着一只明黄色绣龙纹的锦靴,正低头专心致志地?绣着龙眼睛。
一看便是给太子绣的。
裴珍珠一边盈盈下拜,一边笑着奉承:“太子妃与太子殿下当真恩爱。”
还未出嫁,便笑称太子妃?
最近崔木蓉心情颇佳,闻此吉言,更加笑靥如花:“裴小姐来?了,可是有事?”一边搁下手中?绣活,一边让小丫鬟搬来?绣凳赐座。
两人私交次数不多,几?乎回回涉及密谋。
裴珍珠往绣凳上坐了,压低声音问:“太子妃与金吾卫里的将军,可有熟识的?”
崔木蓉一听便知与四皇子相关,笑了:“自然有。怎么,你有想法?”
裴珍珠微微红着脸,起身凑近崔木蓉耳边低语几?句。
崔木蓉双眸晶亮,能给裴海棠添堵,她都乐意成?全:“这个好办,原金吾卫一把手蒋青山尤为擅长,有他协助,必定事半功倍。”
裴珍珠娇羞地?告退。
万年县,永兴坊,左金吾卫卫署。
朱少虞率领手下威风八面地?抵达卫署时,卫署大门前的空地?上已整整齐齐站了近两百名金吾卫,列队欢迎。
为首的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穿银甲,腰佩横刀,生?得油光满面大腹便便,显然是被贬职为二?把手的蒋青山。
蒋青山身后紧跟的,是一名将军和?三名中?郎将,再?往后,黑压压站着一群按官职高低排序的武官。
可以说,卫署里排得上号的武官,无一遗漏地?出迎了。
毫无疑问,蒋青山分?外讲究排场。
这样的大排场,看得赵田七等十几?名捕快出身的手下全部热血沸腾,跟着四皇子真真是见世面了!
蒋青山笑着上前一步,恭恭敬敬行?拱手礼:“卑职拜见四皇子!”
其余武官跟着行?礼。
朱少虞跳下高头大马,淡笑着虚扶蒋青山一把:“蒋将军,免礼。”
随后,众武官迅速往两边靠拢,露出中?间特意铺着红地?毯的过?道,红地?毯上精心绣着一朵巨大的象征着富贵的牡丹花,价值不菲。
蒋青山挺着大肚子,生?怕自幼备受冷落的四皇子眼拙不识货,笑着详细介绍。
“四皇子,此乃苏绣,由江南几?十名手艺顶尖的绣娘,通宵达旦赶织一个月才能赶出一匹的苏绣红毯,价值千金。平日咱们也舍不得用,听闻四皇子今日上任,特意拿出来?的。”
朱少虞冷冷扫过?价值千金的红毯。
军饷浪费在这上头,一群糙汉子欣赏得来?牡丹花?
在蒋青山的引领下,朱少虞一行?人踩过?牡丹花,迈入卫署。
所谓的卫署,是一个驻军两万官兵的巨大军营。
卫署前头,耸立着一座用于武官办公的三层房子,后面几?栋是专供两万官兵起居的宿舍、食堂和?澡堂,其余空地?全部用来?操练。
朱少虞直接来?到练武场。
竟见整片练武场绿油油的,若非蒋青山和?另外三名将军、中?郎将作陪,朱少虞险些以为自己误闯了一片辽阔茂盛的青草地?!
蒋青山引以为傲:“四皇子您看,花重金移植了这些绿油油的草啊,操练时灰尘能减不少,兵士对打?过?招时摔在地?上还能跟跌在娘们身上似的,软绵绵的,享受。”
朱少虞:……
赵田七:……
十几?个捕快变身的金吾卫:……
败家?不说。
难怪金吾卫越来?越怂,操练都讲究百般享受、吃不起半点?苦的兵,遇到劲敌除了躲还能干啥?
朱少虞冷笑一声:“哦?看来?蒋将军就是在这片浓密草地?上,练出了一大批武艺过?硬的金吾卫?”
蒋青山笑:“自然。”
朱少虞继续笑:“好,今日不如挑选出四千精兵打?个擂台,让本皇子见识见识。”
言外之意,将两万金吾卫里最厉害的那一拨拿出来?秀秀。
蒋青山不疑有他,笑道:“四皇子有如此雅兴,是他们的荣幸。”
话毕,蒋青山吩咐心腹立马去办。
朱少虞继续巡视卫署。
半个时辰后,十个擂台架起来?。
参赛的四千精兵分?成?十队,各自在分?到的擂台后排队,其余的数万兵士里三圈外三圈席地?而坐,举目观看。
为了节省时间,规定每一组两人,但二?十招内定胜负,逼迫他们一上场就亮出厮杀的狠招。
朱少虞朝赵田七耳语:“吩咐兄弟们一人监守一个擂台,将武艺还不错的全部记下。”
赵田七立马领命而去。
在拳拳肉搏中?,朱少虞眉头微蹙,虽说早有心理准备,晓得本朝金吾卫是一支烂透了的军队,但武艺烂到眼下这种程度,还是令他咋舌。
烈日高照,不少兵士热得额头冒汗,很快人人从铠甲里掏出统一配置的小蒲扇,大摇大摆扇着风。
朱少虞:……
赵田七:……
这是兵?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绣楼里娇养的小姐呢!
这时,白白胖胖的蒋青山来?了,一手拿着一把镶嵌金边的大蒲扇,一手拎着个金水壶,笑着递向朱少虞:“这日头晒的,四皇子渴了吧?来?,喝一口。这是专为您定制的金壶!”
朱少虞没接。
瞥眼四皇子额头上的细汗,赵田七麻溜地?取下携带的最普通的皮袋水壶,朱少虞接过?来?,咕噜咕噜猛灌好几?口。
蒋青山:……
伸出去的手,僵硬地?往回缩。
又改呈镶金边的大蒲扇,也遭拒。
不一会,面皮发?僵的蒋青山释然了,四皇子打?小穷,眼界有限,怕是没用过?金子做的容器,心里发?虚不敢用呢。
嗤,土包子!
一晃,一天过?去了,四千精兵半数登台露了脸,还有一半明日继续。
蒋青山瞥眼夕阳西下的余晖,凑近一步,朝朱少虞笑着邀请:“四皇子,今日下官做东,在朱雀大街的望宾楼定了桌席面,还望四皇子赏脸。”
朱少虞淡笑:“本皇子心领了,但今日我有要事赶着回府,下回再?聚。”
蒋青山笑道:“成?,过?两日,待四皇子与卫署的将士们混熟了,再?聚更有味道。”
朱少虞颔首。
随后,在蒋青山等人的目送下,朱少虞清晨时怎么带着十几?名手下威风凛凛地?来?,黄昏时便还怎么威风凛凛地?去。
不过?,刚拐过?两条街,朱少虞便勒停了马匹,同赵田七等人道:“不必送我,你们各自抄近路回家?吧。明早也无需再?来?郡主府汇合,各自去卫署便成?。”
“是。”
十几?名手下应下后,各自散了。
朱少虞回头望眼卫署的方向,眸光坚定,他的雄图霸业将从金吾卫腾飞!
郡主府。
主院东头支了一个葡萄架,裴海棠今日兴致高,让小丫鬟们抬了美人榻搁放在葡萄架下,一旁的长几?上摆了几?碟子瓜果点?心,其中?就有一味裴海棠踩着木梯亲手摘下的绿葡萄,洗得干干净净,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呢,一看就美味。
瞥眼西沉的夕阳,估摸着朱少虞该下值回府了,才沐浴完的裴海棠披散着如瀑黑发?,往葡萄架下的美人榻上一躺。
惬意地?闭眼假寐。
一道沉稳有力的男人脚步声靠近,裴海棠假装未醒,忽地?美人榻一沉,眼前一黑,紧接着双唇被含住。
裴海棠:……
连忙睁眼,使劲儿将他胸膛推开。
裴海棠哼道:“也不怕被丫鬟们看见笑话。”
朱少虞坐在她躺着的细腰边,手指勾起她垂落胸前的一缕秀发?把玩,一边与她对视:“谁让你特意等在这,若是回屋里等,她们不就看不着了。”
换言之,是她挑的地?儿不对。
裴海棠:……
“谁等你了?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小女人偏头哼道。
朱少虞:“真伤心,今日是上任的第一天,我特意推掉宴请,一路疾驰只想早点?赶回来?陪你,你居然不稀罕。早知道,我还不如去席面上吃山珍海味,过?过?嘴瘾呢。”
话毕,朱少虞放下她秀发?,从长几?的白瓷碟里捡起一颗绿葡萄,塞进嘴里尝尝鲜。
裴海棠懒得与他斗嘴皮子,知道他眼尖,早看出她特意备好一桌子美味瓜果等他回来?一起享用。
她摇着团扇坐起身,下巴搁他肩头,打?探道:“卫署情况怎样,那个蒋青山好相处吗?”
朱少虞:“好相处,是个白白胖胖瞎讲究的败家?子。”
朱少虞一边喂她绿葡萄,一边细细描述一番蒋青山是如何败掉军饷的。
裴海棠吐出三颗葡萄籽,皱眉道:“他竟荒唐至此?”
朱少虞:“显然,他背后有人,否则绝不敢如此糟蹋军饷。待我掌控住精兵后,再?徐徐图之铲除他。”
裴海棠努力回忆上辈子,可惜,实在想不起蒋青山的靠山是谁。
说完卫署的事儿,朱少虞又将话题拉回到她身上:“棠棠,昨夜孤枕难眠,我梦里将枕头当做你使劲抱,你呢,想我了吗?”
朱少虞飞快瞥眼四周,见丫鬟们没往这边瞧,迅速罩住她鼓鼓的小肉包子,狠狠捏几?下。
裴海棠:……
这男人,自从承诺夜夜给他后,便越来?越贪了!
她啪地?拍开他不安分?的爪子,提醒他:“昨儿的惩罚还没结束呢。”说好的三夜。
朱少虞:……
这盆冷水浇的,一下子蔫了。
裴海棠用扇柄点?着他胸口,揶揄他:“怎么,后悔今夜赶回来?陪我了?早料到这茬,还不如跟同僚吃席面去?”
朱少虞:……
不过?他反应很快,立马感情充沛地?接嘴道:“哪能后悔啊,为夫还等着娘子给我抹药呢。”
说着,将两个膝盖拍得啪啪响。
裴海棠耳根子一红,她可没忘记昨夜发?生?了啥,忙避开他视线,摇着团扇掩饰道:“才不要,你有手,不会自己动手啊?”
朱少虞果然动手了。
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她就大步跨出葡萄架 ,三两下回到了东次间榻上。
药膏拧开盖子摆在她跟前,眼见裴海棠怎么哄都不肯动手,朱少虞干脆霸气地?握住她小手,控制她挖了药膏往他膝盖上涂抹。
当她柔嫩指腹触碰上他粗糙的膝盖皮肉,没画几?个圈,他就当着她面,那儿再?度耍起了流氓。
“你……”
裴海棠羞得赶紧闭眼,双颊红透!
朱少虞趁机压倒她,攥住她纤细手腕,就算答应她接受三夜惩罚,不干最过?分?的事儿,亲亲总还是不违规的。
一刻钟后,院子里隐隐传来?几?个丫鬟的谈笑声:“咱们郡主对四皇子真好,上任第一天,特意点?了一桌子四皇子爱吃的。”
“那道辣炒肥肠,可香了,整个厨房都是辣子的呛味。”
裴海棠一听,便知是厨房的小丫鬟送晚饭来?了,忙挣扎地?推开埋首她脖颈的朱少虞,红着脸跑进卧房。
对着梳妆镜,裴海棠整理好松垮了的衣襟,再?用玉梳子一下一下将挣扎中?变得凌乱的秀发?通顺,然后插上那根定情竹簪子,尽力伪装成?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与此同时,东次间榻上的朱少虞,起身将先头抱着裴海棠进门时被他一脚踢合上的房门打?开。
不一会,翠竹领着四个厨房的小丫鬟跨进东次间,将冒着热气的饭菜一一摆上桌,香气四溢。
这时,裴海棠从卧室款步走了出来?,她披散着一头光可鉴人的乌发?,脸庞酡红,红唇水光潋滟,气色明显比四皇子未回来?时好多了!
妩媚到极致!
翠竹瞥一眼,连忙垂眸。
其余四个厨房来?的小丫鬟瞥过?后,直接呆愣住了,她们家?郡主这气色太好了,直到翠竹轻咳一声她们才回过?神来?,赶忙低头退出去。
朱少虞瞥眼裴海棠,骄傲地?挺胸一笑。
历时两天半, 擂台比武终于结束。
瞥眼台下乌泱泱的两万将士,朱少虞身姿挺拔地立在擂台上,拿出皇子该有?的气势来,道:“你们身手如何, 本皇子已看得分明, 接下来,点到名的勇士请出列, 挨个到擂台右侧排队!”
朱少虞看眼斜后方的赵田七。
赵田七立马手捧花名册, 挨个点名:“古城瑞、冯昭贤、莫明呈……”
听着听着, 在场金吾卫心中了然,被点名的全?是武艺出众,该嘉奖的,霎时纷纷渴望自己也?能榜上有?名,也?能昂首挺胸站去?擂台右边的光荣区。
共点名一千二百个。
全?是精锐!
这时,朱少虞向右转身, 单独向这群才选拔出来的勇士训话:“即日起, 你们组成一支新?队伍, 名号鹰队。给你们配备的将军, 乃是在父皇面前得过脸,受过嘉奖的中郎将赵田七!”
这事儿众人皆知, 赵田七在狩猎期间冒尖, 入了宣德帝的眼?, 一举提拔为金吾卫中郎将。
无人不服。
朱少虞又?看向赵田七, 当众给他?下命令:“中郎将赵田七听命,即日起, 这一千二百名勇士归你,半年内, 训练不出一支嗷嗷叫的队伍来,本皇子拿你是问!”
“是!”
赵田七掷地有?声。
这一出戏看下来,蒋青山总算明白了,通过打擂台见识身手是假,趁机挑出武艺最拔尖的那一拨,组成精锐,掌控在四皇子手里才是真。
这四皇子还?挺精明!
蒋青山眼?眸微沉,趁着四皇子歇晌之际,偷偷写张纸条,让信鸽带去?了成国公府。
成国公府。
耗费大半月心血,终于给太子绣好两只靴子,崔木蓉高兴地用锦盒装起来,再?寻出一根明黄丝带,亲手沿着锦盒绑成十字状,再?系成漂亮的黄蝴蝶结。
美美拾掇一番后,崔木蓉抱着锦盒,乘车进宫。
在夹道下车,穿越御花园时,崔木蓉偶遇了从另一条小径树后冒出的荣嫔,她不屑给一个低等宫妃行礼,宛若未见,径直掠过。
待崔木蓉走远些,荣嫔身边的宫女偷偷呸道:“主子好歹也?是嫔位,她一个臣女也?太目中无人了!”
荣嫔冷笑道:“对本宫不敬算什么,你瞅瞅她身上的衣裳颜色。”
宫女方才都?未留意,仔细一看,立马咋舌:“天,这胆子也?太肥了。”
东宫守门的小太监,远远瞧见崔木蓉沿着花园小径而?来,那欢喜劲哟,几乎小跑着迎上前去?,笑着给崔木蓉请安:“崔小姐来了,太子殿下在书房呢,看奏折两三个时辰了,崔小姐来了正好歇歇。”
崔木蓉随手赏他?一锭银子。
小太监满脸堆笑:“伺候崔小姐真好,您比谁都?大方。”
崔木蓉闻言,挑眉问他?:“比以前的昭阳郡主(裴海棠)大方?”
小太监昧着良心奉承:“那是自然,昭阳郡主远不如您。”
崔木蓉笑了。
她傲气地跨入东宫大门,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向东,一刻钟后,来到书房门前。
守门的小太监要进去?通报,却被崔木蓉霸气的眼?神制止了。
崔木蓉霸气地径直迈入,透过里间的珍珠门帘,只见朱清砚腰杆挺直端坐在书案后,手执朱笔,低头用心地批注,明亮的阳光从他?身后半敞开的窗户涌入,崔木蓉看着他?俊美面庞和白皙脖颈,想起那日与?他?车中激吻之事,不由得两团红晕飞上面颊。
她探出纤白手指,故意拨弄一下珠帘,发出清脆之声。
朱清砚循声望来,隔着一层珠帘,瞧见崔木蓉一身黄色系衣裙俏生生站在那,她内穿一条鹅黄襦裙,两只手弯上挂着一条飘逸的淡黄色披帛,披帛下端与?黄色裙摆一同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