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亭司探案录—— by麋解
麋解  发于:2024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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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坦白身份,知晓爹爹并无亲生女儿?,并且还同娘亲有如此渊源,她花起钱来,更加安心。
五千两,于爹爹而言,他只会嫌少?。毕竟,若是能借此探破娘亲的案子,别说五千两,便是五万两,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如归楼开始建造的第二日,沈青黛终于见到了消失许久的陆掌司。
中亭司内,陆掌司坐于厅前,倒了一杯茶,慢慢饮下?后,才不经不慢地开口。
“听说,你们要查十二年前的案子?”
沈青黛上前道:“陆掌司虽许久不曾露面,可还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陆掌司瞥了她一眼:“少?废话,你不是不知道十二年前那件案子对我的影响。说,你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查,究竟是想搞什么花样?”
赵令询坐着未动,只是淡声道:“自然?是为了揪出凶手。”
陆掌司神色一变:“你们知道凶手是谁?”
沈青黛正色道:“我们只是猜测,其中细节以及他们如何杀人,还未弄明白,还望掌司能提点一二。”
陆掌司垂首,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提点?十二年了,我还是任由凶手逍遥法外?,一个?废人罢了,能有什么能提点的?”
赵令询看着陆掌司:“前些日子,我看掌司拿着一块玉佩发呆。那玉佩,我父王碰巧也有。若是我没猜错,当年四公子应是每人一块。掌司这么多年都未曾拿出,如今却突然?取出,难道不是有了什么新发现?”
陆掌司眼神扫过赵令询,落在沈青黛身上:“告诉我,你们究竟有何目的?”
沈青黛站定拱手弯腰道:“小女多谢陆掌司当年为母洗刷冤屈之恩。”
“当年,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案发现场,被冤枉成凶手的女人,正是我的母亲。”
陆掌司听闻,怔了许久才回过神。
待回过神,品出味来,他才道:“你的母亲,归远山庄庄主夫人?可我分明记得,你母亲说她丧偶。”
沈青黛摇头?:“不,我母亲不是归远山庄的庄主夫人。她曾是魏尚书的二夫人,我就是魏家二小姐,魏若青。”
墨蝶杀人案,整个?京城无人不晓,陆掌司看过结案文书,自然?知道魏若青已死。
陆掌司盯着沈青黛看了许久,又望向神色如常的赵令询,确认他们没有发疯,才缓缓坐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青黛长?话短说,将?她坠崖被救之事如实说与陆掌司。
陆掌司听得直挠头?:“还真是,错综复杂。所以说,你认为是留行门的人杀了你母亲,而这幕后之人,也正是杀害卓兄的真凶?”
沈青黛点头?:“没错,我想应是这样。不过,我娘已故去多年,家中也被一场大火焚尽。我们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就想着当年旧案毕竟是由您主理,或许您这边,有没有什么别的,我们不知道的线索。”
陆掌司看着两人,叹了一声:“赵令询说得没错,近日,我的确发现了一些线索。”
他一字一句道:“方家的长?子方雍,就是这背后之人。”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问?道:“掌司可有线索?”
陆掌司有些头?疼地摸着额头?:“当年案发之后,我就曾怀疑过方雍,只是没有任何证据。就在不久前,我偶然?发现,羽林军一个?中郎将?,叫陈瑞的,竟然?是留行门的人。而这个?陈瑞,与方雍来往过于密切。所以我怀疑,方家极有可能便是留行门的实际控制人。”
沈青黛他们因是秘密接受圣上的任务,两人暂时还未找到合适的机会告知陆掌司,没想到他竟自己查了出来。
赵令询眸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陆掌司,原来你早就开始调查留行门了?”
陆掌司叹了一声:“跟你们两个?滑头?说话,就是不能露一点破绽。”
见沈青黛还不甚明白,赵令询便开口道:“陈瑞是羽林卫之人,还是近两年才加入。陆掌司若果?真常年不进宫,又怎知他是羽林卫中郎将??”
进宫?陆掌司若是时常出入宫中,那召见他的,只可能是圣上。
沈青黛试探道:“陆掌司,圣上不是也派了你来查留行门吧?”
赵令询端起桌上的茶,轻轻吹开,饮了一口:“不,查探留行门的动向,一直是陆掌司这些年的主要任务。至于我们,只是抛出去的诱饵罢了。”

第110章 人间一世11
沈青黛虽擅查案, 可对于官场之?事,还是长?进不大,只是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赵令询。
赵令询接着说:“掌司既发现了陈瑞, 便不可能不知晓留行门的动向。古槐村附近的孤山,是特意?让我们去, 以此来混淆留行门视线,让他?们以为, 他?们的行动, 暂未暴露的吧?”
他?顿了一下, 接着说道?:“自嘉宁之?事开始, 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宁妃承宠多年, 又有六皇子为依靠,虽说查出是她宫中宫女暗中陷害嘉宁,可终究是没有实证。但圣上却似乎认定是宁妃所为, 毫不迟疑地降了宁妃的位份,就此冷落于她。现下看来,圣上那时便已经知晓,方家与留行门之间的关系了。”
沈青黛这才听出来其中缘由, 赵令询身为圣上亲侄子,对圣心揣度自然不会差。
赵令询平生第一次被人利用,心内不舒坦,嘴上怎么也不肯留情?面:“掌司既是我们的上司,又是前辈,这?么做妥帖吗?”
陆掌司心虚,咳了一声:“这?个瞒着你们, 也不是我的意?思,都是圣上的主意?, 他?想让你们多磨炼一下。”
沈青黛目瞪口呆,陆掌司这?是公然甩锅给到圣上?
不等?他?们做出反应,陆掌司便接着道?:“既如此,那有个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你们知晓。孤山之?上的山洞,是留行门锻造兵器所用。我查探到,他?们已将兵器转移至京中一处荒宅之?内。负责转移这?批兵器的,正是陈瑞。”
陈瑞是羽林卫,属禁军。若一旦起事,他?便可在宫城内部与?留行门势力里应外合。可单凭他?自己,恐怕也难以成事,宫中必然还有其他?内应。
赵令询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直了起来:“陈瑞,看来他?在留行门地位还不算低。”
言罢,他?望向沈青黛,能让陈瑞亲自出手暗杀她,可见她娘亲之?事,绝不简单。
陆掌司顺着他?的目光,也向沈青黛看去:“如你所说,你母亲必与?留行门有渊源。可我观魏尚书,似乎与?留行门并无瓜葛。”
沈青黛淡声道?:“魏大人对我们一向不上心,我娘的秘密,他?不知道?实属正常。我在忠勤伯府多年,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陈瑞潜入忠勤伯府,应当只是为了杀我。魏大人他?,应该确与?留行门的谋划无关。”
陆掌司摸着头:“你娘生前就没有透露一点点,有关留行门的线索?”
沈青黛摇头:“从未,我娘似乎并不想我知晓这?些。”
陆掌司思索片刻,叹道?:“如今想来,你娘的确不是一般女子,当年我竟没瞧出来一点端倪。”
沈青黛掏出娘亲留下的信件,毫不保留地递上去:“我娘临终前,给我留下了这?个。可是,这?只是一首诗,我并瞧不出什么不同?之?处。”
陆掌司仔细看了片刻,见诗句写得歪歪斜斜,忍不住皱眉道?:“这?首诗写得不甚工整,看起来不像是反切或暗语之?类。”
沈青黛点头,若是暗语,必有母本。母亲留下这?封书信,应是想若有朝一日会,她想知道?真相,给她一个破解的机会。所以说,母亲有此筹谋,便不可能不给她母本的线索。
说罢,陆掌司又将纸放在日光下,依旧瞧不出什么端倪,这?才递回给沈青黛。
沈青黛接过信件,缓缓道?:“泡水也试过了,并无任何?异常。”
陆掌司头疼:“你娘,还真是个奇女子,若说她毫无来历,我可不信。我现在觉得,你倒是不妨从你娘这?条线入手。”
沈青黛轻轻摩挲着信件:“我娘的身世,她从未提及过。便是我,也从来不知。若想查明她的身世,恐怕只有找魏大人一问了……”
赵令询打断她:“留行门未除,你的身份,不能暴露。”
陆掌司想了想:“若是这?边一时理不清,你可以回登州一趟,说不定能有些收获。”
沈青黛道?:“我也正有此想法?。”
赵令询又回到方才的话题:“掌司既已发现留行门私藏兵器之?所,却?仍要观望,看来圣上是想将他?们连根拔起。”
陆掌司颔首:“没错。陈瑞虽与?方家交往过密,可却?无实证表明方家便是留行门幕后?主使。宁妃虽受冷落,可方家在朝中势力仍在,若贸然对他?们动手,只会落人口实。况且,朝中究竟还有多少人涉案其中,也未可知。”
“圣上的想法?是,先盯着留行门与?方家,等?他?们任何?一方有举动,才可顺势将他?们拿下。可若能探破十二年前旧案,证实背后?操刀之?人是方家,那我们便不用如此被动。”
十二年前旧案,不仅关系到母亲被害真相,还关乎到京城的安宁。
沈青黛端坐起来:“卓侍郎被害一案,我们略有些耳闻,这?几日从一些知情?人口中陆陆续续得到一些当年案发的细节。不过,具体情?形,比如卓侍郎的验尸单,却?不得而知。”
陆掌司起身走出,取回当年旧案案卷,递与?两人。
“根据当年仵作的验尸结果来看,卓兄他?是先被人敲晕,然后?才被杀身亡的。”
两人翻开验尸单,上面的确记录详实,头部有击打伤痕,身上多处擦伤,胸前一刀为致命伤。
沈青黛问道?:“卓侍郎身上有多处擦伤,是怎么回事?”
陆掌司摇头:“彩戏班的人全都中毒身亡,神?仙索的秘密也就不得而知了。事后?,我本想从如归楼查起,结果,如归楼被卓家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这?些年,我去过许多地方,却?是再?也未遇到过神?仙索的表演。留行门究竟如何?杀人,我毫无头绪。所以,只能看着方雍这?个龟孙子逍遥法?外。”
卓家当年此举,又一次让沈青黛感慨不已,卓家能出来个卓侍郎,的确是祖宗护佑。
沈青黛想了想,问道?:“神?仙索真的那么神?,可以让人顺着一根绳索直入云霄?”
提到神?仙索,陆掌司似乎有些恍惚,久久才道?:“确实如此。原本,我也是不信,可看过表演之?人传的神?乎其神?。卓兄一向喜欢这?些新鲜东西,他?听闻后?,便拉着我们去看。”
庭外有枯叶飘落,被风卷着上下翩飞,他?目光追随着枯叶的方向逐渐有些迷离。
“那日,天气也似今日一般,阴沉沉的。那样的天气,就不是个好兆头。可卓兄却?兴致极高,他?说是彩戏表演最后?一日,不可错过。等?我们到了如归楼,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看得人无端有些压抑。”
彩戏班前几日积累了一些声誉,最后?一日表演,人想来应是不少。
沈青黛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前几次的表演,彩戏班可曾邀人体验?”
陆掌司道?:“没有。班主已提前告于众人,表演完这?次神?仙索,便要回西南。故此,会在最后?一日表演上,邀人体验登天之?乐。所以,才会那么多人。”
那就更奇怪了,既然台下那么多人,怎么就选中了卓侍郎。
沈青黛凝眉道?:“班主在众人中选中卓侍郎,难道?他?就没有怀疑?”
陆掌司揉着额头:“你不了解卓兄,他?生来喜欢冒险,对于未知事物,他?总是兴趣盎然。眼?见前面有人顺着绳索消失在云端,他?一时见猎心喜,早就跃跃欲试了,便是我们想拦,也拦不住。”
陆掌司叹了一声,闭上双眼?。
其实,当时他?已经隐隐有些不安,可想着青天白日,他?们几个又都在一旁,哪里想到真就出了事。
所以这?些年,他?每想到此处,便忍不住想给自己一巴掌。若是,他?能再?警觉一些,卓兄便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沈青黛轻声安慰道?:“世事无常,对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计划,即便当时你能拦住他?,也难保他?们不会想出别的什么办法?。”
陆掌司收起情?绪,待稳定住心神?,顿了一下,才道?:“当年,你母亲为何?突然出现在案发现场,你可知情??”
当时,陆掌司审问娘亲时,沈青黛就在一旁。
陆掌司问起娘亲为何?会在如归楼彩戏班后?台时,娘亲却?说她只是从外地过来探亲,结果亲戚却?早已搬家。
又道?她们好不容易来京一次,不想一无所获,便在街上到处打听。
案发之?前,她遇到两个京城口音的人,说是能帮她找到亲戚,她信以为真,忙请两人在附近店内饮茶。
不知不觉中,她便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出现在了如归楼彩戏班后?台。
沈青黛如实道?:“不,我们进京并非寻亲。我娘在京中并无亲眷,我们来京,是为了见一个人。”
陆掌司并不知这?些,忙追问道?:“何?人?”
沈青黛摇头:“不知。不过,当初我娘亲约见神?秘人的地方,在瑞鹤楼。”
自卓侍郎出事,如归楼被烧,他?再?也未去过正阳街。可瑞鹤楼,他?却?还有些印象。
陆掌司抬头:“瑞鹤楼,如归楼旁的瑞鹤楼?”
沈青黛道?:“正是。”
赵令询接着道?:“如归楼重新建造,昨日我们过去时,特别留意?了一下。如归楼与?瑞鹤楼表面上看并无相通之?处,可后?面二楼檐角处,却?相互错落。我上去查看过,从二楼侧窗,可跳至如归楼。我们猜测,凶手可能是从瑞鹤楼将远芳婶婶掳走,放至案发现场,然后?又原路逃了出去。”
陆掌司双眉紧锁,怪不得当时封锁案发现场,却?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他?捻着手指,忖量片刻:“你们重建如归楼,又大张旗鼓地悬赏,是为了钓出凶手?”
沈青黛点头,将方雍已经派人在中亭司附近探查之?事告知。
陆掌司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怪不得我回来时,发现有人藏头露尾的。不过,看那两个探子的行动,倒不像是留行门的人。”
沈青黛:“事发突然,留行门应还未出手,想是他?们方家自己的人。”
陆掌司抬头,望着厅下的两人,一样清澈的眼?神?,眸光中闪着少年人特有的无畏的光芒。
他?无端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午后?,他?们四人策马在山间野猎,肆意?纵横的日子。
他?道?:“留行门那边,还需要我去把控。这?桩旧案,我就放心交给你们了。”
秋风渐凉,金色的槐叶翩翩吹落,中亭司门前已经落了薄薄一层。
两人并肩而行,行路处,落叶沙沙作响。
长?空中一排大雁成群而过,沈青黛望着高远深邃的苍穹,再?过些时日,它们便要南飞了。
她痴痴地望着那些大雁,声音轻缓:“赵令询,抽个时间,同?我一起回登州吧。我想我娘了!”
赵令询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清冽的香气蔓延在周身。
她听到他?低沉柔和的声音:“好!”

第111章 人间一世12
如归楼还在如火如荼地搭建, 沈庄主放下?一切,整日在如归楼现场,每日晚间归来, 必兴高采烈地?同沈青黛说着最?新进展。
沈青黛怕他过于劳累,多次劝说无果后, 只能任由他?去了。
如归楼十日内即将完工,方雍只每日盯着中亭司, 并未有所行动。留行门那边, 也暂停了所有动?作。
沈青黛知道, 他?们都在观望, 等着如归楼落成, 等着看她是否能探破此案。
她让翠芜向京城内所有的彩戏班打听,是否有人知晓神仙索的表演之法,可问了个遍, 依旧是一无所获。
彩戏班之人都说,神仙索技法早已失传,莫说京城,即便是整个大?宣, 知晓其?法门的也屈指可数。
沈青黛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娘亲这?条线索,一连数日,她都盯着着娘亲留下?的信件,可始终没有头绪。
她终是忍不住,瞒着赵令询,在尚书府门前徘徊多次。可每次到门口,她又都退了回去。
她不知要如何开口, 更不知,公开身份后, 要如何面对这?个曾经?名义上?的父亲。
这?日,她终于鼓起勇气,又到尚书府门前。
还未来得及上?前,只听大?门吱嘎一声,沈青黛忙跳了起来,退至街边。
魏若英方一踏出?门,便看到长街之上?,身穿雪青衣裙,盈盈而立的女?子。
他?觉得有些眼熟,不由多看了几眼。
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沈大?人?”
沈青黛上?前福身:“魏大?公子,许久不见。”
魏若英疑道:“沈大?人,有事?”
沈青黛忙摆手:“无事,只是路过而已。一时有些恍惚,走神了。”
金色的日光洒在魏若英身上?,他?脸上?一瞬迷蒙。
他?望着院内探出?墙点点似星的金桂,闻着浓郁的花香,有些出?神:“是啊,如梦一般,怎不令人恍惚。往年,金桂盛开之时,母亲便会备下?赏花宴,府内总是热热闹闹的。可如今……”
他?喉间酸涩,没有再说下?去。
墨蝶一案,魏夫人虽已为她曾经?的罪恶丧命,但她设计陷害庶女?,虐杀下?人,种种行径,已令尚书府名声尽毁,魏若英作为她的儿子,难免无辜受到牵连。
魏尚书近来在朝中屡受弹劾,地?位已是岌岌可危。那些往日里对魏若英毕恭毕敬的公子哥,待他?也有所轻慢。
沈青黛还听闻,魏夫人在出?事前,本已打算与户部郎中方家的二小?姐互换庚帖,出?了这?事以后,方家便矢口否认。
凭心而论,在忠勤伯府的那些日子,魏若英待她还是不错的。
少时学堂归来,他?偶有几次送魏若菀一些小?玩意,总不忘也给她一份。
每次同他?一起外出?,她总会格外欢喜。只要她一双眼睛骨碌碌地?盯着糖葫芦,魏若英便会笑着买一串给她。
好几次三夫人惩罚于她,他?总是会不动?声色地?帮她,然后揉着她的小?脑袋,让她多长点心。
整个忠勤伯府,似乎只有他?,曾真心地?待过她,像真正的亲人一样。
沈青黛握紧双手,低声问道:“你怪我吗?”
魏若英低头自嘲一笑:“我为何要怪你?”
沈青黛轻声道:“是我揭开真相,导致今日的局面,事后又是我积极替谢无容他?们奔走。”
魏若英抬头,看着眼前容颜娇丽的姑娘,一双眸子澄澈而明亮。
不知何故,他?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突然就想起来那个总是喜欢跟在他?身后,喜欢吃糖葫芦的二妹。
他?苦笑一声:“我母亲之事,与你并无干系。尚书府如今的局面,也不是你能左右的。说到底,当年之事,的确是母亲做错了。我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对二妹……我听说,前些日子在宫中,菀儿与你有些争执。她自幼被母亲娇宠,母亲出?事,她悲痛欲绝,难免言语有失,还望沈大?人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两年,从忠勤伯府到如今的尚书府。
她曾对魏尚书抱有一丝希望,期待他?能对他?这?个二女?儿有所怜悯,可直到她死,都未曾从他?那里得到过哪怕一丝的温情。
她自以为还算公正的嫡母,为了女?儿能搭上?肃王府,却在背地?里算计于她。
曾经?羡慕信任的姐姐,对她百般利用打击。
只有这?位兄长,一如既往地?宽厚大?度,事事以家人为先。
沈青黛柔和?一笑:“魏公子放心,魏大?小?姐的心情,我很理解。区区小?事,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魏若英躬身谢道:“如此,多谢。若沈大?人无事,那我就先失陪了。”
沈青黛见他?要离开,忍不住张口道:“魏公子,请留步,能否借一步说话?”
魏若英一愣,不知她为何要找他?,可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茶馆雅舍将外面喧嚣的世界隔开,方寸之内,余香袅袅飘散。屋外古琴流水般悠扬婉转,让人不由得放松下?来。
沈青黛伸手为他?添了一杯茶:“魏公子,今日邀您,实在唐突。不过,我想恐怕也只有您可以与我解答一二。”
魏若英接过茶,疑道:“不知沈大?人,所为何事?”
沈青黛转动?着手里的杯子,缓缓道:“魏大?公子想必也知,我是登州人。我年幼顽皮,曾不慎在乡间走丢,幸得一妇人相助。后来,爹爹让人打听,说那妇人正是忠勤伯府的二夫人。当时走得急,未曾道谢。如今因?数次出?入尚书府,突然间就记起了旧事,便想询问一下?,这?位二夫人的近况。”
魏若空有些意外:“二夫人?若是打听她,为何不送个帖子给到我父亲,岂不是更容易些?”
沈青黛脸上?有些窘迫:“魏公子,只怕魏尚书现在并不想见我。而且,在贵府查案之时,我并未见到过这?位二夫人,便想着,这?其?中或许有些缘由。我怕,尚书大?人未必肯……”
魏若空微微点头,父亲对中亭司并无好感。而且,二夫人……父亲并不喜欢提到她。他?曾撞见,有次下?人不小?心提到她,惹得父亲发了好大?的火。
他?想着旧事,脸上?突然有些晦暗:“恐怕要让沈大?人失望了,二夫人她已亡故多年。”
沈青黛攥紧手中的杯子,面上?讶然:“竟然是这?样,难怪我并未见到她。不知她被葬于何处,等回到登州,我也好去祭拜。”
魏若英极不自然地?动?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道:“二夫人她在庄子上?出?了点意外,因?此亡故。由于当时不太方便,便葬在了庄子上?。二夫人葬身的庄子,与登州府所距甚远,若要去祭拜,只怕不太方便。”
沈青黛露出?不解的神情:“二夫人好好的,怎么会去了庄子上?呢?若是犯了错,遣回娘家便是。”
魏若英生性敦厚,并不会撒谎,可此事关乎家族颜面,他?只是嗫嚅解释道:“陈年旧事,我也不甚清楚。不过,我们魏家并未苛待过二夫人。我曾听说过,父亲曾极宠二夫人,是她生下?二妹妹后,自请去庄子上?的。”
沈青黛面上?不屑,那些年,她虽年少,可是却能明显感觉到,娘亲对父亲并无感情。她鲜少提到父亲,偶有几次提到,脸上?总是露着厌恶的神情。
说是自请去庄子上?,不还是三夫人在背后搞鬼。若是不去庄子上?,难道真等着被扫地?出?门。
魏若英见她不信,便道:“我未曾撒谎,府内之人皆可作证。当初,的确是二夫人自请离府的。”
沈青黛道:“贵府之事,自然没有我一个外人说话的份。只是二夫人是我的恩人,这?才忍不住过问。既然二夫人不在了,那她的家人可在京中?若是在京中,我也好过府一拜。”
魏若英垂下?头,叹道:“二夫人只育有青儿一人,青儿……你知道的。听说,二夫人嫁到忠勤伯府时,便已是孤身一人,所以她并无家眷。”
沈青黛凝眉不语。
这?些日子,她同赵令询想尽一切办法,找人混入尚书府,想打听出?一点关于娘亲身世的消息。可从登州跟过来的人本就有限,那些旧人偏生没一个知晓娘亲从何而来。
所以,方才尚书府那一瞬,她才想到要从魏若英这?里打听些消息,希望能有所收获。
娘亲虽不是正室,但也是忠勤伯府名正言顺的二夫人,当初伯府不可能没有文?书契约,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将人带进伯府。她隐约感觉到,娘亲的来历仿佛是忠勤伯府的一个禁忌。
她有些不明白,若娘亲真的大?有来头,那为何父亲敢如此苛待她们,任由她们在庄子上?生活那么些年。
炭火烧得茶壶滋滋作响,滚烫的沸水几乎要将壶盖顶破,魏若英被火烤得面目通红。
许久,他?突然抬头道:“雪儿的事,多谢。”
沈青黛正低头思忖,猛然听到他?开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拨着炭火,笑道:“你说雪儿啊。墨蝶戏班没了梦蝶姑娘,经?营日衰,雪儿在那也非长久之道。我们既同是登州人,当初调查案子时,她也并未有何隐瞒,也算帮了我的忙。我对她照拂一二,也是应当的。”
魏若英道:“雪儿说,她在聚云斋一切都好。”
沈青黛笑笑:“聚云斋里都是些好姑娘,定?不会亏待于她。”
雪儿自登州一路颠簸至京城,不过是因?为魏若英也在。
眼下?虽与他?相认,不过以魏若英的身份,即便再怎么跌落,也不是雪儿能高攀得起的。
何况,现在尚书府正是生死存亡之际,魏若英同魏若菀的婚事,只怕是由不得他?们自己了。
看到雪儿,沈青黛总会想到曾经?那个不敢直视内心感情的自己,所以才会忍不住想帮她。
魏若英握着手中的杯子,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沈大?人,雪儿的事,便是我的事。她欠你的人情,我来还。”
他?抬头望着沈青黛,神情真挚:“我知道,你打听二夫人,确因?她曾帮过你。可我也总种预感,仿佛一切没那么简单。我本来心下?存疑,可方才仔细想过了。以沈大?人的为人,断然不会做什?么有违律法之事。何况我们魏府,本就危如累卵,沈大?人也没有必要再落井下?石。与其?有朝一日,你从别处查出?来,还不如我提前告知于你。若二夫人曾与魏府或是什?么案子有关,烦请沈大?人,看在我主动?告知的份上?,能不计较魏府的过错。”
沈青黛静静盯着魏若英,心怦怦直跳。
她不知道,魏若英会说出?怎么样的秘密。
她一直想知道的,关于她娘亲的秘密。
魏若英咬着牙,闭上?双眼:“二夫人,其?实,是父亲强娶过来的。父亲当年的确很喜欢她,只是方娶进门时,她一直心存芥蒂,对父亲不冷不热。后来怀了二妹妹,她才逐渐接纳了父亲。可生下?二妹后,不知何故,她还是自请去了庄子,主动?离开了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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