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娇笼/嫁给反派世子后我一刀一个—— by任欢游
任欢游  发于:2024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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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莫名气愤,不久又转为烦躁,待见自己如何都不能引她注意时,竟又莫名生出点点心虚。
她那人惯来小气,又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怕是见自己将她的手挣脱,便跟他使性子。
“世子妃呢?”
转头见云纤不知何时离了书案,卫铎抿唇询问。
虽他不喜女子小性儿,但……
女子大多面皮薄,今儿白日或许真是他做得不对,平白落了女儿家颜面。
这般一想,卫铎又觉是自己鲁莽。
“世子妃正沐浴,世子可有事需奴婢转告世子妃?”
“不必……”
话音刚落,卫铎便见云纤披着一身蝉翼纱袍子,自浴房走出。
她头发潮湿,往日素净的一张小脸儿在水汽蒸腾下变得红润。
一双眼,不知是否也因水汽的关系,瞧着水盈盈的。
往日只当她瘦弱,可如今换了软纱袍,卫铎方知他这新婚妻,竟也是个身段婀娜窈窕的。
不过快速瞟过一眼,卫铎便转过视线。
“你怎么了?”
云纤从浴房走出,坐在卫铎面前。
她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甜香,柔软轻薄的蝉翼纱,因差潮湿而紧紧贴在身上,便是内里穿着的红色小衣上的金丝绣线,卫铎都可瞧得一清二楚。
他面色染绯,一双眼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只能浅浅飘忽着。
云纤见状抬起手,轻轻抚上他额头。
“可是发热了,怎得脸这般红?”
说着,她手掌向下在卫铎发红的面颊上轻轻捏了捏。
“……”
忽忽两下,他的心也跟着一紧,就好似她伸了手,轻轻捏在自己心尖一样。
卫铎猛地握住云纤手腕,正想甩开时,又想起白日她冷落自己使小性儿的原因。
“你捏疼我了。”
“我……”
云纤语气略带娇柔,卫铎抬头看她神色,又觉得是自己多心。
她分明……
还是一脸冷淡,面目可憎的模样!
捏着她的手不曾松开,卫铎心中正乱,却听单嬷嬷在拔步床外道:“世子妃,您要捉的鸟儿,入瓮了。”

纤细手腕自掌心滑过,卫铎心中一空。
说来,他时常觉得自己这新婚妻,待他温柔体贴,可偶尔又隐有种错觉,觉得她未曾将自己放在心上。
例如白日要见叶良时,又如眼下她会为单嬷嬷一句话推开他的手。
低头看着掌心,他感到违和,却又觉是自己多心。
云纤不知卫铎心思,就算知晓,她也无心深思对方幽微情绪。
如今的她,满心扑在单嬷嬷那句鸟儿入瓮上。
单嬷嬷不愧是宫中之人,心机手段皆为上乘。
本以为自己交代她好生照看秋水居,单嬷嬷会严防死守,将秋水居顾得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以此护卫铎安危。
却未想单嬷嬷并没有这般做,反而是外松内紧,化明为暗,演出一个秋水居因卫铎重伤,上下疏于照看的模样。
这两日,院中的确有一二生面孔,自然,清和也时常不见踪影,不知跑出去做什么。
“老奴想着堵不如疏,不若将秋水居放开来,让那些个生了歪心的尽管走,想往这处伸手的也尽管来。全当作借了这机会,将心思不纯的剔除干净,免了后患。”
“嬷嬷大才,如此甚好。”
单嬷嬷扶着云纤,恭敬道:“世子妃过誉,若没您的提点,老奴还想不到这层。”
云纤淡笑:“您说的鸟儿……”
单嬷嬷道:“老奴派人暗里盯着秋水居所有人,确实发现几个生面孔,老奴都将人记了下来。可他们没什么动作,老奴也怕打草惊蛇,便没有轻举妄动。”
“但世子妃身边的丫鬟,确有一位有些异动。”
“是清和?”
单嬷嬷点头,云纤叹息:“我便知晓。”
她语气中带着淡淡抱怨:“其实会让嬷嬷看紧了秋水居,也是因为她。”
“可是这人在闺中便不老实?”
云纤点头:“也不怕嬷嬷笑话,这丫头是生了些野心。”
“怪不得平日里她常心不在焉似的,原是拿自己做了主子。”
三两句话,单嬷嬷已极不喜欢清和。
“她做了什么?”
单嬷嬷不屑道:“她这几日总寻着机会去贴二爷,只可惜她一个下贱坯子没生那主子命,刚凑到二爷身边,便被老奴派去的人发现了。”
“如今她与二爷二人正在逸翠园中幽会,老奴知晓,便赶忙来寻世子妃了。”
“二爷他怎的……”
云纤捂着唇,好不惊讶的模样。
“二爷也是糊涂了。”
单嬷嬷一拍大腿:“他想要抬什么样的没有?怎的偏生摸到自己嫡兄房里去了?这若传出去,二爷的声名怕要尽毁。”
“许不是为了美色。”
轻声咕哝一句,云纤好似觉得不妥,连忙抿唇有些紧张地看着单嬷嬷。
单嬷嬷一愣,也不知是没想到别处,还是不敢想到别处。
云纤低着头:“这事我二人不好处理,还是禀告给母妃和江侧妃吧,这丫鬟我可做主,可二爷那边……”
深思片刻,单嬷嬷也品出当中不对劲来。
二爷不是个好美色的,这时候却私下联络世子妃身边陪嫁,怕是……
对世子生了歪心。
她与银玉、促织自幼陪伴世子身侧,根本不可能叛主。二爷心中清楚,又逢那清和是个心气高想要攀金枝儿的,这一来二去方狼狈为奸,暗度陈仓了?
单嬷嬷心中来火,让身边人去禀告湘王妃和江月楼后,恨恨道:“这丫鬟当真该死。”
“的确该死。”
云纤垂眸:“好在嬷嬷眼利,发现得早,若是真让她与二爷有了首尾,怕是会污了二爷声名,毁他前途。”
“如此,便是我的罪过了。”
说完这话,云纤做担忧状:“那逸翠园可偏僻?若她见自己与二爷幽会被撞破,瞎嚷嚷出什么来,可就不好了。”
见单嬷嬷未了解她话中意思,云纤轻声道:“若清和那丫头是个不知羞的,先挑逗撩拨了二爷,今儿秋水居再做一出捉奸状,这实在是……”
单嬷嬷啊了一声,恍然大悟。
虽眼下是二爷对世子生了歪心,可即便如此,她们也绝对不能让王爷误会是秋水居自导自演,使了丫鬟来勾引二爷。
这等手段,王爷不喜,若二爷反口咬世子说世子栽赃,世子的清誉也就没了。
无论如何,家里两个爷的前途和名声都是最重要的,便是来日上演兄弟阋墙,也不能是世子先对二爷出手。
“这丫鬟,死不足惜。”
单嬷嬷咬牙:“世子妃放心,一会儿老奴见了人便让粗使婆子堵了嘴拉下去打死,绝不会给她胡言乱语的机会。”
“劳烦单嬷嬷。”
二人正往逸翠园赶去,其余人则匆匆跑去禀告湘王妃以及江月楼。
卫铎养伤这十几日,不仅云纤缩在秋水居不曾出门。就连郁诗容也安静下来,几乎未离锦韵堂半步。
单嬷嬷的心腹来锦韵堂禀报此事,被刘嬷嬷带入正堂时,整个人惊得不成。
王妃这是……
那人只见郁诗容面颊松垮,眼下黝黑,混似从没能睡上一场安稳觉似的。
她眸中无神,先前虽性情疯癫,可瞧着还算康健。
但如今,对方穿着往日锦袍,已宽泛得过分。
从榻上起身时,明显可见瘦弱得骇人的腰肢。
短短十几日,湘王妃怎得变成了这般模样?
“深夜求见,可是有事?”
郁诗容说话时透着疲惫,只几个字,也好似打心底里硬挤出的一般,让人听着难受。
“王妃,您可是病了?可曾唤过府医?”
虽是秋水居下人,但湘王妃乃世子嫡母,她们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来传报的人正纳罕,郁诗容却是挥手:“瞧过了,无碍,你且说说,出了什么事深夜过来?”
“可是凤鸣他……”
郁诗容心中担忧,踉踉跄跄起身,刚要下地便被刘嬷嬷扶住。
秋水居下人见状,很是惊讶。
王妃虽瞧着好似身患重疾,瘦得形销骨立,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王妃与往日不同了。
许是说话的语气,又许是她面上神情。
想了好一会儿,她才了然张口,啊了一声。
她知晓王妃何处与往日不同了。
王妃虽满面病容,但她这性情,平缓安静了许多。

不过是从榻上站起身这样一个简单动作,郁诗容也做得十分吃力。
她按着心口大声喘息,好不容易方平缓下来。
“说啊,你来此为了何事?”
刘嬷嬷见状不忍,高声叱了那下人。
“禀……禀王妃,是这般……”
那人将这几日,单嬷嬷暗中观察秋水居丫鬟是否有外心,结果查到世子妃身边陪嫁,暗中与二爷相见之事说给郁诗容听。
“今儿个,那丫鬟正与二爷在逸翠园幽会,事关二爷,世子妃与单嬷嬷不敢轻易做主,只能寻王妃拿个主意。”
“他哪里是与丫鬟幽会,那小畜生分明是……”
听闻卫铮勾结世子妃陪嫁,郁诗容心中怒火蒸腾。
他卫铮是什么身份?
堂堂湘王之子,要女人还需要将手伸进自家嫡兄房中,染指嫂嫂身边婢女?
无论那女子生得怎样天姿国色,卫铮也不会蠢得为她背上一个淫泆放荡之名。
若卫铮真是色令智昏的,也不会为她所忌惮这么多年。
正思索着,郁诗容浑身突然如万蚁蚀骨,疼与痒夹杂着愤怒一股脑涌上心头。
她知晓,这是不嗅那安神香的后果。
自从她掰断郁妩流所制安神香后,便日日如此。
最开始先是愤怒暴躁,两日不吸闻又觉浑身无力,再来她开始食不下咽,夜难安寝。
她时时忍受着这种痛苦,若实在癫若至极,他便让刘嬷嬷将自己捆绑起来。
如此度过了十来日,她方生了点精神,让刘嬷嬷给她松绑。
这几日,刘嬷嬷不知落了多少泪,便是自己什么都没说,对方也猜到这些年她性情左成这般,是因为在这后宅里不知遭了谁人暗算。
郁诗容咬着唇,刘嬷嬷急忙上前掰开她的嘴。
“小姐,莫伤了自己。”
刘嬷嬷先前瞧着害怕,还曾让人唤郁妩流来,可郁诗容几次拒绝,又将对方打发回永安伯府,她才看清些门道。
她家小姐这般,也不知有没有表小姐的手笔。
刘嬷嬷老泪纵横,抱着冷得发颤的郁诗容,不住念叨漫天神佛姓名。
那前来禀告的下人惊得呆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郁诗容强忍想要发狂的冲动道:“去寻江月楼,她知晓如何主持大局。”
她这般样子,根本不能出现在人前。
且不只如此,眼下她头脑不清,很容易如往日那般,做出些失去理智之事。
“快去,在此处呆着做什么?想看本王妃热闹?”
一声怒吼脱口而出,郁诗容忍了再忍,还是动气发怒。
“奴婢知晓……”
秋水居下人惊得匆匆往外走,刚走至门边时,郁诗容又道:“回来。”
“此事不要告诉世子和世子妃。”
她双目猩红,满面狰狞。
凤鸣受伤颇重,她不愿他再为自己忧心。
且再有十几日,便是凤鸣要做杨木接骨之术的紧要时候,她不愿给他徒增烦恼。
至于那傅家女……
她更是不能让对方知晓自己这境况,若她知凤鸣背后无人撑腰,再对他生什么恶毒心思又要如何?
郁诗容咬着牙,强忍痛苦呻吟。
若自己可撑过这一关,她一定要查清安神香之谜,以及傅家女究竟是人是鬼。
她想要知晓,到底是她一心护着长大的侄女对她下此黑手,还是幕后另有他人。
“唔……”
剜心之痛袭来,郁诗容撕扯着榻上衾被,等待痛楚散去。
王妃不出面,那秋水居禀报的下人,只能偷偷折去逸翠园寻找刘嬷嬷。
她刚蹑手蹑脚走进院子里,就听远处传来一阵闷哼。
随即,园子里灯火通明,照得如白昼一般。
“世子妃好手段。”
卫铮看着云纤与单嬷嬷,站在暖阁中咧嘴一笑。
他生得清俊又极具贵气,看似是被人撞破私情的窘迫场面,面上也不见半点尴尬不安。
卫铮站在原地,气势陡升。
“二爷手段方漂亮。”
云纤看着口中被人狠狠塞入帕子,满眼愤怒的清和,淡淡一笑。
“将这痴心妄想、勾引主子的贱人拉下去处理了,莫生出什么动静。”
单嬷嬷催促着人处理清和,卫铮看着单嬷嬷,不由佩服起云纤来。
无论卫铎、他亦或卫锒,乳母皆出自宫中,能将单嬷嬷拿捏在自己手中,这傅家女的确有几分能耐。
今儿,是他大意了。
卫铮哼笑出声:“世子妃的陪嫁,就这般处置了?”
云纤道:“不然如何?该送与二爷吗?”
二人相视一眼,齐齐扬唇浅笑。
不过一个眼神,便互相看穿对方心思。
二人旗鼓相当,就看眼下谁能压过对方一头了。
抬手轻掸衣摆,卫铮大马金刀坐在暖阁中,似笑非笑:“傅家女果真名不虚传。”
“倒是不如湘王府二爷。”
云纤捏着手中巾帕,神色乖顺:“二爷染指嫡兄房中人不成,反做委屈状,想要将脏帽子扣在我头上,实在不成体统。”
“弟弟可不曾如此。”
卫铮一笑,潇洒摊手。
他今儿输得惨呢。
原本以为对方初嫁入王府,对王府把控不严,他可趁卫铎重伤之际,调查她身上可疑处。
却不想自己被她,反手扣一个染指兄长房中人的罪名。
这罪名倒是有趣,不仅恶心,还让他推不脱。
夜半时分,他被人捉个正着,要么亲自将这染指婢女的帽子戴上,要么……
看着望着自己,眼中略带嘲讽之意的云纤,卫铮英眉一挑。
要么背一个心怀不轨,勾结秋水居下人暗害兄长之罪。
终归这屎盆子,他得择一个鲜亮的扣在自己头上。
“呵。”
卫铮一笑:“是弟弟孟浪。”
二人争锋时,江月楼姗姗来迟。
听单嬷嬷说已将清和带下处理,她这方软着声问道:“究竟怎么一回事?二爷为人我是知晓的,他绝不会做此事。”
“可是当中有其他误会?”
卫铮摇头:“劳侧妃娘娘忧心,此事没什么误会,只我今日喝了酒,本想出来散散酒意,结果却被一个丫鬟冲出,抱个满怀。”
“还不等孩儿反应,便是眼下世子妃大动干戈的局面了。”
无辜再摊手,卫铮道:“孩儿也正疑惑呢。”
听他这般说,云纤望向卫铮,就见对方又是咧嘴一笑。
眼中仿佛在说,与嫂嫂学的,弟弟用得可好?

云纤也不反驳,只乖巧道:“府里爷们儿的声名最紧要。”
“这话说得没错,再没什么比二爷的名声更重要了。”
“卫铮……”
江月楼柔声一笑:“你年岁已到,府中正琢磨上京人家,要为你说亲,这些时日莫要让那些有歪心的丫鬟近你的身,以免下人胡言乱语,传出些什么不中听的。”
“你也是。”
江月楼看向云纤,各打五十大板:“凤鸣伤还未好,你得空多在秋水居陪陪他,晚间风大,若你也着凉染了风寒,偌大一个秋水居靠谁人主持?”
江月楼无心,也不能管卫铎和卫铮之间的事。
起码明面上,她不可偏着向着谁。
一通稀泥搅和下来,今日这事便算了结,江月楼匆匆来又匆匆离去,将无心掺和王府二子相争的姿态,摆在了台面上。
于云纤来说,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也无心多待,正欲离开时,却被卫铮拦住。
“嫂嫂未管好自己身边陪嫁,以至她突然出现冲撞了我,是不是该让那丫头给我赔个礼?”
“单嬷嬷。”
云纤看向身旁人:“便让清和来给二爷磕个头,正好也说说她今日这般莽撞的缘由。”
“闺中时候,这丫头分明是个只知吃喝的单纯人,怎的到了王府,还学会攀附高枝儿了?”
“我身边陪嫁如此不知羞,我面上亦无光,便召她来仔细问个清楚。”
单嬷嬷点头,指使人寻清和去了,不多会儿下面来报,说是人已被杖毙。
云纤瞪大了眸子:“为何杖毙?”
“许是下面人曲解老奴意思了。”
她与单嬷嬷一唱一和,戏做得十足,卫铮似笑非笑看着二人。
他知道没了人证,这风流之名自己背定了。
若她构陷一个勾结婢女,伤害嫡兄之罪,他还能反驳一二,甚至闹到父王面前。
可如今这不疼不痒的脏水,他却是难以洗干净。
世子究竟是不是世子妃所害,他本只是猜想,如今倒有七八分把握。
可在没有十足证据前,无论说什么,都会让人觉得是他心怀不轨。
且闹了今日这一出,府中人都会猜忌他的真正动机。
越是说他垂涎秋水居婢女美色,越会让聪明人深思当中深意。
日后自己再对秋水居那边有动作,怕世人都会觉得他有心在卫铎重伤时,争夺世子位置。
卫铮嗤笑,暗道世子妃确实高明。
她也没做什么,只是顺水推舟将他推离秋水居,并浅浅警告自己莫要越界罢了。
尤其眼下世子重伤,又适逢过几日要做杨木接骨术。他一旦异动,父王第一个会怀疑他。
若不是眼前人是敌非友,卫铮都忍不住想要为她鼓掌三分。
“嫂嫂好心机。”
“二爷方心急。”
云纤躬身行礼:“方才江侧妃已说,府中正为二爷相看新妇人选,二爷再等等,终会寻到一可心的。”
“晚间风大,二爷若醒酒便回去吧,染了风寒便不好了。”
说完,云纤朝着单嬷嬷示意,与她一同回了秋水居。
卫铮被噎得说不出话,一场交锋最终落在他贪杯好色,又心急娶妻之上,当真令人憋闷。
想了片刻,卫铮嗤一声笑了出来。
身边小厮丹灵面露担忧:“爷,今日这事儿……咱们分明中计了。”
“无妨。”
卫铮摇头:“待我明日去世子面前告她一状,瞧瞧世子如何反应。”
若苦主都信了她一心维护,自己也就没了再追查下去的必要。
“等着明日瞧卫铎是个什么意思,再做他想。”
说完,主仆二人也回了房中。
第二日一早,各个院子刚用过早膳,卫铮便梳洗妥当去了秋水居。
待给云纤行礼时,他满面笑意,十分恭敬。
“未想今儿又见嫂嫂。”
卫铮笑道:“昨日弟弟散了酒便回屋歇息,不曾感染风寒。”
本想将云纤一军,哪想对方并无反应,只淡淡道了句:“二爷进院,让屋中丫鬟都回避着些。”
“……”
卫铮面上笑意僵了一瞬。
“你来了?”
看见卫铮,卫铎起身轻声询问。
哪怕卫铮心中颇为憋气,听见兄长问话也只能笑道:“昨日冲撞了嫂嫂身边陪嫁,弟弟今儿来赔个不是。”
“此事错不在你。”
昨日回房,云纤便将清和叛主,想要再攀高枝的事说给了他听。
她言辞一句未涉及卫铮,只说了清和一心想做主子,又在单嬷嬷的放纵下方有了机会。
卫铎受伤后多在房中,那清和整日魂不守舍,不知都在做些什么,他看着亦不满许久。
只是碍于她乃世子妃陪嫁,不好越界处理罢了。
因此有昨日一事,他听着也不觉惊奇。
“那丫头在房中我都指使不动,是个心大的,倒是连累了你。”
“谈何连累。”
卫铮浅笑,将后续之言全部吞回腹中。
傅府是出了名重规矩的人家,养出的丫鬟怎会连世子都指使不动?
且那丫鬟几次试探方寻到他面前,是个行事谨慎也算生了脑子的。
卫铎会如此说,不过是比起他这个弟弟,对方更信任枕边人罢了。
看着院外那道窈窕身影,卫铮想了半晌终觉不甘心。
他眉头轻蹙,淡淡道:“难道兄长就不觉得,自从世子妃嫁入王府后,府中平白生了很多蹊跷事?”

卫铎扬声,想了片刻眉心微锁。
大婚当日自己便受重伤,的确不寻常,那傅家女手刃雷晟的行为也奇怪了些。可这两件却说不上蹊跷。
“说来我受伤,也曾怀疑过她。”
卫铎淡淡道:“那傅家女举止的确怪异,行为瞧着也不似寻常闺中女子,但我苦思许久,也找不出她伤我的理由。”
“女子于后宅中,唯能依附男子而活,我受伤或是遇害,对她百害而无一利。”
说完,卫铎垂眸,卫铮也将头扭至一旁。
世子重伤,他这个王府庶子才是受益之人。
兄弟二人说至此,屋中沉默,皆不好言语。
抬手掸开衣摆上的褶皱,卫铮暗自叹息。
众人都道他有不轨之心,府中更是觉得他对世子之位虎视眈眈。
可唯有他自己知晓,他从未将什么世子、王爷的位置放在心中。
山河广阔,男儿更该有鸿鹄志,怎可将眼界放在眼前一亩三分的宅院里?
可卫铮知晓,哪怕说破天去也无人会信自己。
世人多以己度人,自己看重、想要紧紧抓住的,便觉他人也会如珠如宝对待。
殊不知,总有些眼界宽的,瞧不上被碌碌庸人抱在怀里的金砖银砖。
也不知为何,卫铮突感一阵无趣。他巴巴跑来,倒像是挑唆人家夫妻关系了。
“至于我受伤究竟是谁人动手……”
卫铎语气轻浅:“不好查,也不能查。”
伸手将云纤给他缝制的软垫拿在手中,卫铎无意识摩挲起上面的针脚来:“若是府中人,尚且好说,若不是呢?”
“若是……最尊贵的那个呢?”
卫铮闻言心中一沉。
说来,也并非不可能。
圣上一心想要扩张疆土,做千古一帝。
朝廷与东渠四年大战方结束,圣上又要出征南夷。且十几年前,征战鄱国的损伤还未修养过来,若此次再征南夷,必会动摇国本。
为此事,父王与圣上几次交锋,已惹得圣上猜忌不快,说不得卫铎大婚,就是圣上给的警告。
卫铎受伤,幕后无论是府中人还是圣上,都不是他们小辈能插手的。
若查,整个王府怕是要分崩离析,惹祸上身。
“且便不说这些,我也是信她的。”
“她……”
想到云纤自嫁入王府后,那些个怪异举止,卫铎冷哼:“若她真有异心,反该谨慎行事才对,哪有如她这般张扬的?”
装乖扮傻、挑唆府中王妃侧妃关系,手刃管事……
这通身破绽的模样,反让人放下嫌疑,怀疑不起来。
卫铎叹气:“怕是傅家内宅都不是什么良善的,才让她养成了不得不争的性子。可无论怎么争,也不过是为了这方寸宅子里的中馈权力。”
“女子……”
淡淡摇头,卫铎道:“争,又能争出些什么?”
挑唆母妃与江月楼关系,应是她想要让二人鹬蚌相争,从中获利。只有将水搅浑了,才方便她从中动些手脚。
至于杀雷晟,卫铎虽不解其意,但这几日他猜想,对方应是在杀鸡儆猴,告知王府众人,秋水居还有个雷厉风行的世子妃。
想要与把持王府十几年的江月楼斗,她若不拿出些魄力,也确实无下人会投奔她。
威与慑、赏与罚,收买人心,平衡关系,她使得都不错。
唯独就是……急躁了些。
捏了捏手中软垫,卫铎暗忖对方终归年少,沉不住气。
若来日他腿伤好了,自己也可教她一二……
看着盖在锦被下的双腿,卫铎眼皮微敛。又突然想到,说不得她那般急切,只是想在他接受杨木接骨术前,争一份权出来。
若杨木接骨术失败,她又未在府里站稳脚,后路的确会百般艰难。
如此一想,她的那些个行为虽手段极端,但也算合理。
“不过是女子求生的伎俩而已。”
卫铎的话看似中肯,可他手中无意识拉扯摩挲的软垫,却让卫铮知道,对方不似话中那般清醒。
视线扫过卫铎手中的素色软垫,卫铮看着上头平整细密的针脚不发一言。
王府绣娘通常不会缝制这样素净的物什儿,而若是银玉等人制得软垫,卫铎也不会短短几句话间抓着不放,一直拿在手中把玩,似什么重要物品一般。
那女子,心机了得。
抬头打量卫铎,见对方心事重重,卫铮腹中再多的万语千言,也散得无影无踪。
自卫铎受伤世子位不稳,他兄弟二人便注定回不到从前。
“兄长说得是,弟弟也是忧心你安危。”
“不必担忧,雷晟之事看似她下手狠辣,应也是急于在下人面前立威,你莫担忧。”
卫铮点头,将云纤之事一笑而过。
“那兄长先休息,弟弟这就回了。”
兄弟二人寒暄一阵,卫铮走出房中。
云纤站在院里,见他出来柔顺见礼,卫铮抬手一回,本应走出院子的脚步,突然一转走到云纤身边。
“他信你。”
云纤淡笑:“夫妻一体,他自然信我。”
“并非如此。”
卫铮也笑道:“湘王府虽地位超然,但府中少有倾轧之事。他身为湘王世子自幼少见挫折磨难,是以持赤子之心,性情良善。”
性情良善,这是说得好听,若说得难听些,便是优柔寡断。
尤其有性情不定的湘王妃在前,卫铎就少了份舍我其谁的霸道,多了几分隐于深层、几不可查的妄自菲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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