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by观绿
观绿  发于:2024年03月29日

关灯
护眼

萧逐立时说道:“这次来的时候不对?,过两?年,我一定带阿宁来看扬州三月的盛景。”
“过两?年吗?”姜善宁心中一惊。
他既然说要带她来看扬州的风景,想必那个时候一定是应乾帝也无法控制得?了?他。
所?以最多?两?年么,两?年他就会夺位。
姜善宁忆起前世?,夺位的时候倒是差不多?。
萧逐眼神坚定:“对?。”
扬州州牧来迎接他们,七皇子以前是名不见经传,忽然被陛下派来这里,州牧并不知?道七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管不了?这么多?,扬州前两?个月遭受了?旱灾,颗粒无收,只能靠着朝廷下送的赈灾粮过日,他就希望七皇子是个能顶事的。
上个月户部尚书刚拉了?几十车的粮食来,勉强够百姓们饱腹。然而不出一个月,粮食又开始短缺,陛下这次派了?七皇子来。
萧逐下马,和州牧一同并肩走进城内,他沉声问道:“百姓们情况如何?”
州牧道:“户部尚书送来的粮食已经快要被吃完了?,幸好殿下来的及时。”
“城中的青壮年多?吗?”
州牧不解,但还是老实回答:“挺多?的。”
萧逐扬州城内的情况看了?一遍,每个城门?都了?解了?一下,州牧忐忑地说道:“不瞒殿下,下官曾找过大师卜卦,说是在年底会落雨,届时还会落雪。”
萧逐沉吟道:“明日召集城中所?有青壮年,从扬州南城门?,挖掘一条沟渠来。”
他看了?一眼州牧:“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卜卦上,倒不如挖出一条沟渠,就可?以引水。这里离淮陵江不远,我也会上书朝廷,请父皇多?派遣一些金吾卫来,扬州百姓总是要种庄稼的。”
州牧点头称是。
皇宫,坤宁宫里。
萧云旸再一次站在屏风后,屏风的另一面时不时传来小孩子的笑声。
他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母后,这眼看七弟就要从扬州回来了?,此行?若是顺利,他就立了?大功,定会得?到父皇的青眼。”
又过了?一会儿?,屏风后传来李皇后的声音:“春香,你先带景儿?下去,本?宫和太子说两?句话。”
春香领命,拉着十三皇子准备离开殿室。
绕过屏风的时候,十三皇子抬头朝萧云旸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说道:“四哥!你跟母后说完话,来找我玩儿?呀!”
不等萧云旸回答,春香将十三皇子拉走了?。
萧云旸看着十三皇子蹦蹦跳跳的背影消失,余光瞥见皇后的华服,赶忙低下头。
李皇后缓步走出来,一面戏谑着说道:“小四啊小四,怎么什么事都要本?宫跟你明说呢,你这脑子啊,要是有小七的一半好,此次押送赈灾粮都是由你去了?。”
萧云旸垂眸,默不作声。
李皇后在心里极其瞧不上他,但还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小四,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有母后给你撑腰呢。”
她就差把让萧逐回不来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萧云旸抿唇,看向她,旋即勾起笑。
“有母后这句话,儿?臣就放心了?。”
从坤宁宫出来,萧云旸眉眼阴沉,拳头捏的嘎嘣响,快步沿着宫墙走。
皇后这个老妖婆,以为他看不出来,她是将自己当枪使的吗。
她上下嘴唇一碰,什么脏事都要他来做,想让他为十三皇子扫清障碍,凭什么,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萧云旸前几日听说萧逐这次去的时候,身?边还带了?一个相好的女子。
原本?以为他是个后起之秀,没想到也就是个酒囊饭袋。父皇怎么会派他这样的人去扬州押送赈灾粮,父皇又为何看不到他。
为何他被立为太子后,父皇从未重?用过他。
才走出一条宫道的时候,一个身?穿浅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从拐角处晃晃荡荡的走出来,跟疾步行?走的萧云旸撞了?个满怀。
一股酒气猛地钻进萧云旸的鼻间,他抬手捂住鼻子,皱紧眉头,退后了?好几步,这才抬眼看清来人是谁。
是兵部姚尚书的儿?子,如今在翰林院任棋待诏一职。
应乾帝平日里根本?没有下围棋的喜好,是以他这个棋待诏,只是个摆设而已。
在李皇后那里受了?气,萧云旸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一个从九品的棋待诏,竟敢在孤的面前失了?礼数,青天白?日酒气熏天,成?何体统。”
姚待诏靠着宫墙,稳住了?身?子,眯起眼睛看向他,他盯了?半晌,才认出人来,慌忙拱手作揖:“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应乾帝压根用不上棋待诏,他整日在翰林院里待着也是闲职,一来二去的就想喝点儿?小酒。今日喝多?了?,出来散散酒气,怎么走着走着就跟太子殿下撞到一起了?。
姚待诏的酒意醒了?大半,语气慌乱又带着歉意:“殿下,实在对?不住,是微臣喝了?黄酒,一时脑子不清醒,求殿下谅解。”
他努力睁大双眼,“恳求殿下千万不要告诉陛下。”
萧云旸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嗓音凉凉的:“就算孤告诉了?父皇,父皇也想不起来还有个棋待诏。”
说完他一甩袖子,从姚待诏旁边离开。
姚待诏揉了?揉眉心,嘟囔了?一句:“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子,神气什么。”

萧逐很快上?书朝廷, 应乾帝看?到奏折,很快批准,当即派遣许多金吾卫远赴扬州。
挖掘一条沟渠并非十天半个月可以?完成的, 但沟渠只要修成, 以?后就算再有旱灾, 扬州百姓也不会缺水。若是遇到洪涝,只需放下水闸。
此事是利民之事,扬州城里的青壮年纷纷参与,一个比一个卖力,都想尽快挖好沟渠。
萧逐当仁不让,和州牧商讨好沟渠的一切事宜,率先加入挖掘沟渠的队伍中。
姜善宁整日无所?事事, 每日醒来就去城楼上?观望大家挖渠的进度。
如?今已是秋日,大家干的卖力, 许多人将上?衣脱了,光着膀子挥舞锄头,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身上?滚落。
萧逐穿着一件单薄的褂子, 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单薄的衣裳勾勒出?块块分明的背肌。
他举起锄头时,手臂肌肉绷紧, 蓄满了力量。在鄞城军营的历练,让他变得更为坚硬。
姜善宁头一次见他这种装扮,不免觉得新?奇,被吸引去目光,日日都去城头上?。
一道挖渠的青年打趣萧逐, 每每看?到姜善宁的身影,都大声喊道:“殿下, 你的小媳妇又来了!”
这些扬州的青年笑得开怀,见萧逐和他们一样,不嫌脏地淌入泥水中,说?话都变得随意起来。
萧逐只是笑笑,回?头看?了一眼姜善宁,又投入到挖渠中。
户部尚书是个年迈的老头,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他的身旁搭了个棚子,棚子里都是摆着许多碗水,随时提供给挖渠的青壮年们。
姜善宁还记得户部尚书第一次见到她?和萧逐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快瞪了出?来,就差把不满写在脸上?了。
毕竟他活了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见到带着相好来执行陛下命令的。好在接下来的几?天,萧逐并没有因此懈怠,他才?稍稍放心。
一连挖了半个月,应乾帝派来的金吾卫到了,接替了大伙。于是扬州城的青壮年就和金吾卫交替,轮番进行挖渠。
当晚,姜善宁打算去问问萧逐什么时候去浔州,毕竟最多再一个月,他们就得回?京复命。
正想着,房门忽然被敲响,外头传来萧逐的声音。
她?拉开门,看?到萧逐穿着一身黑衣,不同于他平日里的穿着,今晚他将头脸都用黑布蒙了起来。姜善宁惊讶道:“殿下,你这是……”
“阿宁,我们今晚去浔州。”萧逐轻声说?。
姜善宁迅速换了身衣服,两人趁着夜色从扬州城出?去,而扬州近日因为挖渠一事,防守松懈,两人很顺利就出?城了,朝着浔州的方向奔去。
浔州和扬州离得不远,大约几?十里地,两人趁夜马不停蹄地狂奔,在凌晨时到达浔州地界。
姜善宁回?头看?了眼来时路,担忧问道:“殿下,我们若是赶天明回?不去怎么办?州牧他们会?不会?起疑。”
“放心,我叮嘱长锦了,若是我没有回?去,便说?我病了,至于阿宁,便是……在房中陪着我。”萧逐勒马在她?身旁,伸手握了一下她?冰凉的手,微笑着说?道。
“借口想的蛮好嘛,殿下病了,我作?为殿下的‘相好’,当然得照顾在侧。”姜善宁拉下脸上?遮挡的面巾,忍不住回?道。
这几?日她?在城内走,总能碰到一些妇人,笑眯眯的向她?打听七皇子的事情,说?她?作?为七皇子的未婚妻,总能知道一些。
起初她?还觉得不好意思,后来被问得多了,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也就随她?们去了。
萧逐脸色稍红,但是夜色中丝毫看?不见。他左右望了望,指着一边的高山,说?:“是那边。”
他和叶觉平通了信,得知了他们的位置。
叶觉平替他收复了南方的旧部,毕竟是一大伙士兵,总得让他们有地方住,便先寻了山上?这么一处地方安置。
他们纵马到山下,黑乎乎的山林间隐约看?到了几?个人影,萧逐警惕地望过去,那几?道人影从林间走出?来,显现出?身形,解释了一番后姜善宁得知是来接他们上?山的。
夜黑风急,山路陡峭,萧逐怕姜善宁看?不清路,一直紧紧攥着她?的手。
姜善宁心里原本有些忐忑,毕竟第一次出?远门,来到陌生的地方,好在身边还有萧逐,她?不由?握紧了他的手,心中才?能安定。
上?山后,穿过了层层密林,锃亮沉重?的城门显现出?来,在月色下透着寒气。
领他们上?山的那几?人向城门上?做了手势,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姜善宁抿了抿唇,萧逐侧眸瞧她?,感受到两人相握的掌心汗涔涔的,低声安慰她?:“别紧张,一切有我在。”
甫一进城门,姜善宁余光瞥见一道寒光,她?正想喊一句小心,整个人就被往后扯去,硬生生将她?和萧逐分开。
“殿下!”她?心底一惊,一切就是转瞬之间,她?两手下意识要抓住萧逐,然而两只手臂都被按住。
“姑娘放心,我们将军有分寸,不会?伤到殿下的。”按住她?的人正是领他们上?来的那几?人,此刻在她?耳旁低语道。
姜善宁搞不清楚情况,又挣脱不开,只能按捺住焦灼的心,满怀担忧的望过去。
月色清泠泠,她?这才?看?清楚状况。
她?和几?个人站在城门下,萧逐和一人正在过招,另一边,站着十几?个跃跃欲试的中年人,眼神炽热地看?着场中对战的两人。
萧逐被迫与她?分开,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她?一眼,面前凌厉的招式不由?分说?就压了过来,他只得专注面前,游刃有余地接下每一招。
他抬眼望过去,与他过招的人是个胖老头,一言不发,手上?的攻势快如?闪电,身形灵活,让人眼花缭乱。
萧逐抿紧唇,闪避的同时余光将城内的情况一扫而过,大致明白了如?今的情形。
他初来乍到,舅舅麾下的这些将军皆是身经百战的好手,又怎么甘心听他指使,想必此举是要试试他的武功。
他看?到还有十几?个人在等着,眉目一凛,不再躲避。
在胖老头挥出?一拳的同时,他上?身下压,一手扣住胖老头的腰带,身轻如?燕般地从他挥舞的手臂下旋过去。
右手成爪,带着雄浑的内力,扣住胖老头的后脖颈。
“承让。”
薄唇轻启,两字落在众人耳中。
他没有再继续,右手下移,拎着胖老头的衣领将他甩出?去。
下一瞬,又一个中年大叔冲上?来,五指成爪,径直朝萧逐的脖颈抓来。
萧逐半步也没有退,他眉眼沉静,抬手稳稳接住他的这一爪。
他右手扣在中年大叔的手腕上?,浑身的内力都散发了出?来,周遭人皆是神色一凛。
中年大叔脸上?的肌肉动了动,眯起眼睛想要抽出?手,然而自己的手臂在萧逐的桎梏下一动不动。
他眼底划过一抹焦灼,但很快被掩盖住,将力道沉在下盘,抬脚朝萧逐的腹部踹去。
萧逐丝毫不惧,以?他的手臂为支点,脚尖一点,轻盈跃起,避开了他这一脚。
下一个人欺身而上?。
这不就是车轮战,想生生耗尽萧逐的体?力么。
姜善宁一脸担忧,她?看?到对面十几?个人中,站在最中间的那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背着手,仅仅是站在那里,浑身就透着一股威严与力量。
想必他就是叶觉平了,姜善宁心想。
她?跟身后看?管她?的几?个人说?她?想和叶将军说?几?句话,那几?人想了下,点头同意。
几?人一同从旁边绕过去,姜善宁来到叶觉平面前,仰头恭敬道:“叶将军。”
叶觉平侧头,眼神温和的打量她?,问道:“你是,镇北侯的女儿??”
“正是,我叫姜善宁。”姜善宁开门见山的介绍自己,旋即说?道:“叶将军,萧逐又不是铁打的人,你们轮番和他对战,他的体?力早晚会?被耗尽的。”
叶觉平牵动唇角笑了下,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说?:“姜姑娘,你一路不畏艰险也要陪同在他的身旁,你难道不想看?看?身边这个人又是否值得托付呢。”
姜善宁心里着急,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萧逐值不值得托付,她?有着前世的记忆,她?十分确定萧逐是会?登上?帝位的人,但是这话又不能跟叶觉平说?。
她?见叶觉平似乎没有说?话的意图,只得攥着掌心,等待场上?结束。
半晌,叶觉平身边站着的十几?个人皆和萧逐过了招,点到即止,不伤彼此性命。
车轮战后,萧逐脚步依旧沉稳,站在原地沉吟,气息稍稍紊乱,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拱手抱拳道:“诸位,承让了。”
叶觉平若有所?思的说?道:“姜姑娘,看?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他扬声:“各位将军,还有异议吗?”
十几?个中年人对视一眼,摇摇头,他们原是叶家的部下,被应乾帝解散了军队后分散四地,这几?年间又被叶觉平召集在一起。
虽说?萧逐是叶觉平的外甥,身上?又流着皇室血脉,但叫他们突然听命于萧逐,他们自然是不服气的。
是以?就提出?了先前这么个想法,众人都想试探一番萧逐的功夫深浅,看?看?此人到底值不值得自己效忠。
先前那个胖老头站出?来,他的后脖颈还麻麻的,伸手指着进屋的路,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说?道:“殿下,进屋一叙吧。”
萧逐点头,目光落在姜善宁身上?,朝她?一笑,示意她?自己没事。
十几?个人呼啦啦的进屋,将屋里面占满,姜善宁跟在萧逐身侧,并未说?话。
他们的时间不多,双方简明扼要的说?了小半个时辰,萧逐语言简练,条理清晰,将如?今他们所?面临的局面一一摆在明面上?来讲。
叶觉平注视着他,其实这是他和萧逐第一次见面,虽然通信了三年多,了解过彼此,但都不如?面对面时,身旁侃侃而谈的青年带给自己的震撼。
他的妹妹走得早,丢下幼小的萧逐,但不得不承认,萧逐现在长得很好。
或许,很大原因是因为他身旁那个姑娘。
临走之时,叶觉平将他们送到城门口,吩咐人带他们下山。
月色下,他的脸廓坚毅,声音笃定:“镇北侯高义,来日挥师北上?,我们相聚永京,再一醉方休!”

第79章 遇刺
还是上山时的几人将他们送下山, 到达山脚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萧逐和那几个青年告辞,跟姜善宁两人踏上回扬州的路。
姜善宁轻蹙眉头, 有些担心的问道:“殿下, 刚才不方?便问, 在山上时?,你受伤了吗?”
十几个人跟他打车轮战,更何?况那十几人都是沙场上经历过生死的人。
“并未受伤。舅舅他们有分寸,点到即止,不伤和气。”萧逐摇摇头,柔声反问她:“阿宁,害怕吗?”
他指的是在刚一进山门, 他们就被迫分开,她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姜善宁侧头瞧他, 眼神亮晶晶的,在蒙昧的天色中格外明显,她说道?:“我?不怕。我?能看得?到你, 更何?况就算我?们被分开,我?也一定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她从?来都?不是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她也可以独当一面?。
姜善宁回想第一次见到叶觉平时?, 几年间她总是会从?阿爹的口?中听过她,方?才一见,他虽然相貌平平无奇,但骨子里却透着坚毅。
也并不奇怪,他原本是像阿爹一样的大将?军, 却无端被陛下释权,只得?在镖局做营生糊口?。
这些年来, 想必心中的信念并没有散,才驱使着他召集起所?有的同僚,旧部。
“阿甘,”四下里没有外人,姜善宁便这么唤他,“你和叶大人,也是第一次见面?吗?”
“没错。”
“今日情?况紧急,你没有和他多说上几句,和舅舅见面?的感觉怎么样?”她问道?。
萧逐朝她笑笑,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血缘的奇妙。
他和第一个人过招时?,余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对上叶觉平的目光时?,冥冥中他就知道?,那是他的舅舅,他母亲的哥哥。
他想了想,说道?:“以后在永京,总会有机会说话的。”
姜善宁指尖刮了刮缰绳,见他似乎并没有什么触动,略有些失望。
她和大哥对于?萧逐来说只能算朋友,这回见到叶觉平,那可是萧逐血缘上的舅舅,她希望萧逐不仅有朋友,而且还能有亲人。
不过想想也是,今日见面?匆忙,他们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说话,也没法了解彼此,看来只能等到永京相聚了。
“阿宁,肚子饿吗?”
快要走出?浔州地界时?,有一个小县城,县城门口?有一个包子铺,蒸笼摞的老高,隔老远都?能闻到飘香的馅味。
姜善宁显然也闻到了,腹中顿时?咕咕叫了起来,萧逐勾唇笑笑:“我?们在这里买几个包子吃吧。”
姜善宁挠了挠脸颊,有些犹豫:“可是这样回去就晚了,能行吗?”
“放心,我?来到扬州这么些时?间,总得?带着我?的相好出?来转转,要不然我?的相好总是闷在扬州城里,闷坏了怎么办。”
萧逐一本正经的说着,神色如常,殊不知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掌心里已?经渗出?了许多汗。
姜善宁虽说已?经对城里妇人们的话免疫了,但突然从?萧逐的口?中听到,还是怔愣了片刻,旋即反应过来,掩去眼底的一丝不自在,说道?:“那我?们去吃一些吧,垫垫肚子。”
两人一同走去包子铺,这会儿时?辰尚早,包子还没有蒸熟,他们便坐在棚子下等一会儿。
天色蒙蒙亮,远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微弱的曙光一点点亮起。
萧逐抬眸,就看到姜善宁粉黛未施的小脸上映着破晓的曙光,面?容更显俏丽。
她小小的一个,坐在矮凳上,双手抱着腿,看起来鲜活灵动。
他的指尖微动,不由自主凝视着她。
他很庆幸,可以遇到姜善宁,在所?有时?刻,身边都?有她的陪伴。
注意?到萧逐的目光,姜善宁看过来,眉梢轻扬:“饿了?”
她看了一眼蒸笼,蒸气已?经屡屡冒了出?来,于?是说道?:“应该快好了,再忍忍。”
萧逐喉咙滚动,哑声道?:“好。”
包子铺老板很快端上来一屉包子,他们坐在矮桌边儿,在破晓的晨光中,一口?一口?吃着再普通不过的早膳。
姜善宁吃着吃着,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忽然发现?他的眼眶红红的,惊讶道?:“阿甘,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萧逐没抬头,手指迅速擦拭过眼眶,含糊道?:“没有,是包子太烫了。”
此行押送赈灾粮,还没有出?发的时?候他就想过要和叶觉平见一面?。
他本以为这些事?情?都?会是他一个人做,没想到还有阿宁陪在身边。
孤单了太久,身边有人陪伴,令他欣喜的同时?又患得?患失,生怕阿宁会突然离开。
姜善宁“噗嗤”一声笑出?来,“烫就慢慢吃,我?又不会跟你抢。”
他喉咙哽住,半晌抬起脸,眸色认真的“嗯”了一声。
姜善宁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见他确实不似哭过的模样,于?是放下心。
他们吃完包子,马不停蹄地回了扬州城。
到的时?候已?经晌午了,有青年疑惑地问道?:“诶,殿下,你不是病了吗?怎么又和阿宁姑娘从?城外回来?”
萧逐笑答:“城里有些闷,我?带阿宁去透透气。”
两人并肩骑着马离开,所?过之处的百姓们都?是一片艳羡的目光,纷纷赞叹他们感情?好。
在扬州城的这一个月里,萧逐每日都?加入挖渠的队伍中,姜善宁则是在城头监工,有时?还会跟城中妇人们说说家常。
十一月中旬,萧逐必须得?回京复命了,户部尚书一把年纪,不想舟车劳顿,索性就留在扬州监管挖渠一事?。
来时?他们拉着几十车的粮草,回去时?却只有萧逐和姜善宁还有几个金吾卫,寥寥几人。
扬州州牧和百姓们纷纷来送他们,目送他们走出?了扬州地界。
出?了官道?,只能走山路了,眼看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他们决定休整一晚。
生好了篝火,几个人围在篝火旁,长锦坐在萧逐的一边,伸手烤火,瘪嘴道?:“殿下,咱们还有多久能回京呀?在扬州的这段时?间,我?都?没睡过一个好觉,您看我?的手,天天挥舞锄头,都?有茧子了。”
“快马加鞭半个月就能回京。”萧逐看着他掌心里的厚茧,沉声道?:“我?们多挖一点,沟渠就能早一日修建完工,扬州百姓也就能早一日免受旱灾的侵扰。在场的所?有人手里,哪个没有茧子。”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长锦都?懂,他蔫蔫道?:“知道?了殿下。”
姜善宁此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光滑的掌心,默默举起手:“我?的手心没有茧。”
萧逐:“……”
真是他的好阿宁。
吃完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姜善宁正要找棵树干靠着睡觉时?,萧逐的脸色忽然变得?沉重,他一把揽过姜善宁的肩膀,眉目陡然变得?锋利。
姜善宁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按向萧逐怀中,耳畔划过一道?破空声,而她原先靠着的地方?,赫然扎着一只箭矢。
她攀着萧逐的手臂起身,登时?提醒所?有人:“有刺客!”
萧逐拔出?那支箭矢,反手朝后掷去,远远地听到利器入.肉的声音,紧接着是有人倒地的声响。
在场的金吾卫个个都?是好手,早已?拔出?剑,严阵以待。
长锦也是神情?严肃,两手拎着两把剑,护卫在他们身旁。
如今并不在官道?,而是黑黢黢的山林间,他们没有听到马蹄声,对方?借着夜色隐藏,他们也无法判断对方?有多少人。
下一瞬,山林间射出?许多只箭矢。
萧逐抬剑格挡,一把将?姜善宁甩上马背,自己随之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丢下一句“分头跑”,骑着马儿朝山林里冲去。
他们人少,倒不如分散向四周跑去。萧逐隐隐觉得?,这些人是冲他来的。
他目力不错,在黑暗中可以视物,牵动缰绳在林间跑的很快。
簌簌的风从?姜善宁耳边刮过,身后不断响起破空声,她被萧逐圈在怀中,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她尽力把自己蜷缩在一起,手指揪着萧逐的前襟,跟他说道?:“阿甘,你低下来一点,当心中箭。”
萧逐眯起黑沉的眼眸,腾出?一只手按住她的脑袋,往自己的心口?按去,一面?说道?:“阿宁别怕,有我?在。”
有我?在。
不管发生什么,他总是说有他在。
姜善宁惴惴不安的心落到了实处,小心抬起头,从?萧逐的肩膀往后望去。
然而夜黑风高,只能看到模糊闪过的人影和道?道?寒光。
“阿宁,我?左边腰间有一把匕首,你把它拿着防身。”萧逐忽然说道?。
姜善宁顺着他的话,摸向他劲瘦的腰间,果然摸到了一把匕首。
她取出?来,紧紧攥在手心里。
“阿宁,抱紧我?。我?要加速了,甩开他们。”萧逐低声道?。
姜善宁双手抱紧他的腰。
他没有往官道?走,官道?空旷,只要一上官道?,他们避无可避,对方?有弓箭,很容易就会将?他们射成筛子
一路疾驰,萧逐凭着目力在山林间奔走,后面?射来的箭矢被他避开,但后背还是中了一箭。
他们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他没吭声,默默拉紧缰绳,直到来到一处缓坡,坡头被杂草凌乱地覆盖着。
他立刻把姜善宁抱下马,狠劲一拍马屁股,马儿朝着前方?继续奔去。
萧逐低头踩了踩脚下的泥土,转身双手扶住姜善宁的肩头,语速很快地解释:“我?已?经把马儿赶走了,它会帮我?们引开对方?,我?们从?这里滚下去,暂时?避开他们。”
语落,他低下头,哑着嗓音问道?:“阿宁,你相信我?吗?”
夜色中,他的双眼黑得?如浓墨一般,姜善宁握紧他的手,“阿甘,既然我?从?永京追着你来,我?当然是信任你的。我?们一起,活着回去。”

在身后人追过来前, 姜善宁和萧逐相拥着从缓坡上滚了下去。
萧逐身量高,肩膀宽厚,姜善宁被他抱在怀里, 后脑上还扣着他的一只大手?, 根本没有受伤。
落定后, 他们躺在坡底没有动。
不过片刻,头顶响起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男子?粗噶的说话声。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