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该不该问?”
邹舒阳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闭了闭眼睛,“我总觉得,问你,就像是不信任你一样。很有负罪感。”
简梦言嗤笑了声,解开安全带靠在邹舒阳的肩膀上,“行了,婆婆妈妈的,怎么感觉你这两天问题很多诶。好啦,有什么问题快问啦,我现在心情好,不管你问我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邹舒阳张嘴又合上,合上又张开,终于开口,“你……”
然而他只吐出来一个字,简梦言像是和他心有灵犀一样,“前男友的事不准问,你是我的初恋,这一点,你要相信我。”
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就被缓解,邹舒阳好笑地点头,“好,不是前男友的事,我是想问你,你对高中的事还记得多少?”
简梦言直起身子,疑惑反问,“高中的事?”
邹舒阳点头,“我在调查沈听澜的案子的时候,查到你们班有一个叫做丁静的女生失踪了。”
“丁……静?”
眼看着简梦言的困惑越深,邹舒阳迟疑着道:“根据你们班级同学的证词,你和丁静是最好的朋友。”
简梦言愣愣地重复邹舒阳的话,“我和丁静是好朋友?”
简梦言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诶。丁静……有点耳熟,但她是谁啊?”
就在邹舒阳还在思索简梦言的话究竟是真是假的时候,简梦言忽然捂着后脑,“嘶嘶”地倒吸着冷气。
顿时,对简梦言身体的担忧掩盖住了他对案件的执着,担忧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简梦言扶着后脑勺,“脑袋疼,我好像想起了丁静这么个人,但是仔细去想我就脑袋疼。”
邹舒阳轻轻摸着简梦言的后脑,愧疚道:“不想她了,不想她了,是我的错,我不该问你的。”
十几分钟后,简梦言的头疼才又所缓解,但即使是这样,简梦言的身上也被冷汗湿透,鬓角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额角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嘴唇也白惨惨的,像极了大病初愈的模样。
邹舒阳看着简梦言的样子,心疼坏了。
一边心疼,一边唾弃自己,实在是办案办傻了,怎么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怀疑呢?
见简梦言状态好转,邹舒阳赶紧开车,“一会儿回家,好好泡个热水澡,然后赶紧睡觉,知道吗?要不然明天我帮你请个假?都是我不好,怎么就非要逼问你呢?我真的……”
听着邹舒阳这如同检讨的话,简梦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惨白着脸道:“好了,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也是想要尽快破案啊。”
所幸这里距离简梦言家也不是很远,不到十分钟,邹舒阳的车已经停在了简梦言家楼下。
邹舒阳看着简梦言虚弱的样子,担忧道:“真不用我送你上去?”
简梦言摆摆手,“真的不用啦。”
“可……”
邹舒阳拧着眉头还要说什么,简梦言却拉着邹舒阳的领口,将邹舒阳拉到自己面前,轻轻吻了吻邹舒阳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我这是找了男朋友还是又给自己找了个爹啊?”
无奈之下,邹舒阳只能看着简梦言下了车,对着他扬了扬手,然后又蹦蹦跳跳地上了楼。
直到简梦言家的灯亮起,邹舒阳看到简梦言站在阳台冲他挥手,才重新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缓缓离开。
简梦言站在楼上,目送着邹舒阳离开。
直到邹舒阳的车消失在简梦言的视线中,简梦言强撑起来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去。
几乎是踉跄着走回卧室,一下子坐在床上。
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几声,简梦言的情绪才终于平复下来。
胸口坠坠的,脑袋也闷闷得疼。
简梦言低头看着地板,又摸了摸鼻翼旁的那条几乎已经看不见的疤,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她还记得。
2012年6月3号,丁静失踪的那天。
地板仿佛是一个投影,上面好像出现了那天的场景。
那天她不顾沈老师的嘱咐,偷偷从家里出来,撑着伞,走在雨夜中,和别人一起寻找丁静。
可丁静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平常她可能去的地方,他们都找过了,一无所获。
然后她接到了丁静的电话。
电话那边很乱,她……听到了丁静和她道别。
然后呢……
然后发生了什么……
简梦言晃了晃胀痛的脑袋。
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等她回到家的时候,风雨更大了,雨砸在身上是疼的,风吹得她几乎要站立不住。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楼上用来垫花盆的塑料板正巧被风吹落砸了下来。
然后她的脸上就留下了这道疤。
摸着鼻翼边的疤,简梦言闭了闭眼睛,眼前仿佛出现了她和丁静去沈听澜家吃饭的场景,沈听澜一边絮叨说晚上出门不安全,让她们赶紧吃饭,吃完饭趁着天没黑赶紧回家,过了会儿见天还是黑了下来,又说天都黑了,就别回家了,反正他们家房间也够用。
沈听澜的妻子林曦就在旁边抿嘴笑,一边笑一边给两人夹菜,让她们别听沈听澜絮叨,他就是岁数大了。
那天吃完饭,沈听澜还是没留简梦言和丁静在家住,而是提溜了个手电,分别把她们送回家。
还顺道检查了一下简梦言的英语作业。
想到这里,简梦言不由得勾唇笑了笑。
笑容才展开没多久,简梦言的嘴唇便抿了起来,眼睛也蓦地张开。
他死了。
她也死了。
简梦言深吸了两口气,从手提包里翻出手机,打开微信,给一个备注为Y的好友打了一通语音。
那边是个男声,带着疑惑,“简梦言?”
缓了好一会儿,简梦言才终于能发出平稳的声音,“医生,我的病情可能是加重了。”
“你稍等一下。”那边嘈杂了一瞬,然后便听到关门声,周围安静了下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简梦言轻轻摸着脸上的疤,“我好像有点记起高中时候的事了。”
“那不是好事?你要明天来医院看看?”
想了想,简梦言摇头,“明天我有点忙,要不然明天你来我家?”
那边沉默了会儿,过了会儿才是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也好,那明天下班后,我去找你。”
2022年5月30日。
邹舒阳和何队坐在校长室内,江州四中的秃头校长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茶水,好整以暇地看向邹舒阳二人。
校长室在学校最高层,邹舒阳伸长脖子就能通过窗户看到朝气蓬勃来上学的学生们。
会不会看到梦梦呢?
邹舒阳抿着唇想。
下一秒就因为看得过于出神而被身侧的何队撞了下腿。
邹舒阳回过神,目光放在校长身上。
校长面前的茶水终于喝光,对着空空的茶杯挑了挑眉,这才状似为难道:“两位,你们也知道,你们问的事是十年前的,当时的校长还不是我。”
言外之意就是,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可以圆润地离开了。
邹舒阳盯着校长看了会儿,直到对方动作开始僵硬,手心冒汗才终于笑了下,“可是根据孙先生的履历,十年前,你可是教导主任啊,真要说起来,教导主任和学生的关系,应该比校长更近一些。”
对上额角冒出汗珠的校长,邹舒阳勾着唇道:“孙校长,您说是不是?”
校长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你也说了,我是教导主任,全校那么多的学生我都要管,哪有那么多的注意力放在几个学生身上?”
见邹舒阳和何队都不为所动的样子,校长又尴尬笑了笑,“你也知道,那个叫丁静的学生,也不是什么惹人注意的,成绩也就那样,我哪能太关注她,是不是?”
听到这话,邹舒阳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不对吧,孙校长,丁静诶,她的成绩可是稳定排在年级前三名的,你注意不到她?”
校长手指动了动,“啊,她的成绩那么好吗?我都没有印象了。”
说完之后,见两人还不放弃,脸上的笑容僵住,好半天才尴尬地收回笑,耷拉着眼皮道:“当年的事闹得不体面,前前校长就因为这个事而引咎辞职,您二位真要知道?”
何队往前探了探身子,表情认真,“我想孙校长应该清楚,我们是警察,不是为了八卦的记者。”
校长叹了口气,整个人都萎顿下去,“行吧,你们想知道什么?不过我先说明,我知道的也不多,如果你们想知道更多的话,应该去问当时他们班的科任老师,不过那些老师应该也不乐意说这些事。”
校长起身去到饮水机旁,在杯子中接了满满一杯的水,“当年啊,丁静也算是她们年级的风云人物,那个时候抓早恋抓得紧,丁静长得好看,家里条件好,成绩也好,当时啊,很多男生都对丁静有意思。”
啜了一口水,校长边往回走边道:“可偏偏这个丁静啊,对谁都冷冷淡淡的,一副很高傲的模样,所以那些男生对丁静就更着迷了,那会儿啊,我经常能收到打小报告的,一般都是说有男生去骚扰丁静。”
邹舒阳想了想问道:“那这个丁静自己是什么意思?”
“丁静啊?她是个好姑娘,很诚恳地拒绝了每一个追求者,但也不会让那些追求者难堪,我记得当时丁静的风评很好,那些学生都说她会帮助家里困难的同学,也不会瞧不起人,有人有不会的题问她,她也都会解答。”
说到这里,校长叹了口气,“多好的小姑娘啊,怎么偏偏就发生这种事了呢。”
气叹了一半,校长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喝茶的动作僵了一瞬,紧接着就像是无事发生一样,满脸惆怅。
何队眼睛微眯,“孙校长这是想到什么了吗?”
校长顿住,僵笑着道:“没,什么也没想到。”
何队挑眉,似笑非笑道:“哦?是吗?”
显然没料到何队会这么敏感,校长僵笑了会儿也笑不下去了,胖脸都憋红了。
就在校长差点把自己憋死的时候,上课的铃声响起。
这一道铃声叫校长泄了气,于是他的手颤了两下道:“丁静是个好孩子,她这些年失踪,生死未卜我也不忍心,但实在是……实在是这事不光彩啊。”
邹舒阳和何队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这校长是要说实话了。
校长叹气,“丁静失踪的那天是提前从学校离开的,这一点你们应该清楚吧?”
见邹舒阳二人点头,校长才硬着头皮继续道:“但是丁静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学校逗留。”
“在学校逗留?”
校长的小眼睛偷偷去瞧邹舒阳,瞧完邹舒阳又去看何队,“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当时的保安和我说的。他说……在学校放学后,他照惯例巡楼,结果走到一楼最里面的杂物房附近就听到女孩子的呼救声,就两声,一开始他以为是他听错了,就准备离开,谁成想在他转身的时候,听到杂物房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那天天不太好,阴天又刮风,他听到声音之后就往杂物房走,结果顺着杂物房没关严的房门,他就看到里面有一个女孩子被摁在地上,衣服都被脱了一半。”
“那个被……的女孩是……丁静?”邹舒阳手撞到桌子上,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响声。
何队探头去看,只见邹舒阳的手上红了一大片。
校长抽了张纸抽去擦脑门上的冷汗,“嗯,根据那个保安的描述确实和丁静对上了。”
何队皱眉,“那为什么之前丁静失踪的笔录上没有提起这事?”
校长的脸色更苦了几分,“这事我也是前几年保安退休的时候才知道的,他当时说,他看到这事就知道不好,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他害怕他揭露这事之后,影响他的工作,就没敢说,后来警察谈笔录的时候,他又害怕因为他没阻止再惹麻烦,这事就被瞒了下来。”
“他有没有看到强……丁静的人是谁?”
校长摇头,“说是只看了一眼,怕惹麻烦就没敢再看了。”
邹舒阳和何队对视了一眼,邹舒阳问道:“他叫什么?现在在哪?”
校长摆摆手,“你们想去问他?没用的,他前几天才刚走。”
“走?去哪了?”
校长顿了顿,“说是心肌梗死,死了。”
时间和死因邹舒阳听着都有点耳熟,“他该不会是……”
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何队冲着他点头。
从校长室出来,已经临近中午。
从教学楼往外走,这一路上,邹舒阳直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没头的苍蝇,脑袋里乱哄哄的,像是有头绪,可仔细去想,却又想不真切。
一直到上了车,邹舒阳才开口道:“那个保安就是前天找我的大爷。他在找我说完那些话之后就死了。”
说到这里,邹舒阳忽然想到,“可是不对啊,那个人在找我说话的时候,吃了药,我看那个药的药效确实是治疗心脏病的。”
“所以你奇怪,为什么那个人最后死于心肌梗死?”
邹舒阳点头,“也不知道尸检结果怎么样。”
提起这个,何队的脸色黑了下,“那个保安没有被尸检。”
对上邹舒阳困惑的表情,何队板着脸,“他的子女觉得他既然是心肌梗死死亡,就是自然死亡,没有必要尸检。”
“这……”
“而且,现场除了你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的痕迹,没有理由支撑他是被谋杀。”何队耸了耸肩,“我们也不能强行要求死者家属进行尸检。”
“那现在……”
何队道:“当天下午就火化了。”
邹舒阳动作顿住,“这么着急?”
何队帮着邹舒阳发动车子,“所以我很怀疑那家人是不是知道什么。”
邹舒阳想了想,拨了通电话给小唐,让他安排人手去监控保安的子女动向,又让人去走访沈骏等五人的家人,看看他们清不清楚沈骏他们的资金流动。
交代完这一切,邹舒阳仰躺在座位上,感受着空调呼呼吹出来的冷风,邹舒阳长叹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个案子最后查出来究竟会牵扯出多少人来。”
听着邹舒阳的抱怨,何队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伸手鼓捣两下,打开了车载电台。
“2022年度江州市十大杰出青年……”
邹舒阳短暂地颓丧了一会儿,又重新打起精神来,“现在这样也好,至少我们知道了丁静失踪前曾经发生过什么。”
说着又叹了口气,“不过我倒是宁愿不知道。”
毕竟根据老校长的话,丁静是个好孩子,结果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
半晌没听到何队的回答,邹舒阳疑惑地转过头去,只见何队手里捏着烟,蹙着眉,像是想到什么一样。
“何队,你这是,想到什么了?”
何队垂着眼睛想了会儿,然后才道:“我想起来老沈出事之前来找过我。”
说完顿了顿,又道:“当时老沈的状态很奇怪。他在我家坐了会儿,然后问我,未成年判刑是不是会轻一些?”
邹舒阳打了个响指,“沈听澜死亡的原因我们也算是知道了。”
何队看过来,“知道什么?”
邹舒阳低声道:“梦梦的笔录上说丁静失踪的那天,沈听澜去找过她,问她有没有见过丁静。然后你又说沈听澜问过你未成年判刑会不会轻一些,所以几乎可以肯定,沈听澜知道丁静失踪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而那个□□丁静的人……”
何队接过话茬,“很大可能就是他买凶杀死老沈。”
◎2022年5月30日◎
两人越想越觉得这事有可能,于是邹舒阳便赶紧驱车往警局赶,走到一半,小唐电话便打了进来。
“邹队,刚刚关洁给我打电话,她说她想起来,丁静在高中的时候,是有男朋友的。”
邹舒阳诧异反问,“男朋友?”
随即与何队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来。
倒不是一个高中女生有男朋友这件事有多奇怪,主要是……
刚刚校长都说了,丁静会拒绝每一个追求者,他们刚刚脑补完丁静是那种一心学习光复家族的形象,结果眨眼间就告诉他们丁静其实是有男朋友的?
小唐轻嗯了声,又道:“只是关洁和丁静的关系也就那样,她也不知道丁静的男朋友是谁。”
邹舒阳点了点头便挂断了电话,“你怎么看?”
何队往后蹭了蹭,“我有一种想法。”
虽说两人合作没多久,但默契还是有的。
“或许这些命案,都是丁静的男朋友为了给丁静报仇而犯下的。”
何队颔首,“嗯,只是现在还缺少证据。”
不知道邹舒阳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又重新拨给了小唐。
“邹队?”
邹舒阳眼珠子转了下,“小唐,你调查一下,丁静家破产之后,她住在什么地方。”
2022年5月30日晚。
简梦言送走了来给她看病的医生,仰头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出了会儿神,最终呢喃道:“丁静……静静。”
念叨了会儿,简梦言就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
一会儿梦到她和丁静在学校里散步,一会儿又梦到有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对着她充满恶意的笑。
最后就梦到有人一直在追着她们跑,丁静拉着她,她们躲到了学校的杂物间。
简梦言从来就不擅长运动。
被丁静拉着停下来的时候,简梦言已经累得喘不上气来,可她还是跟在丁静身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丁静。
梦中的丁静还是那么漂亮,皮肤冷白,大大的眼睛,高耸的鼻梁,整个人看着瘦削又无害。
被简梦言这么看,丁静便笑,“梦梦,这么看我做什么呀?我的脸上有花?”
周围环境有些暗,隐约还能听到外面急促又沉重的脚步声。
丁静依旧在笑,仿佛所有天崩地裂到她面前都会平复下来一样。
“梦梦?”
简梦言伸手抚上丁静的脸,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静静,到底是谁……杀了你?”
听了简梦言的话,丁静仍在笑,只是笑容中掺杂着悲伤。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近到几乎下一秒就能破门而入。
“静静,我……”
“梦梦,你听我说。”丁静忽然开口,杏眼看向简梦言时微微弯曲,只是里面却带着难过,“忘了我吧,你该有更好的人生的。”
不是这样的。
简Hela梦言还要说话,却被丁静一下推开。
突兀的失重感来临,简梦言从梦中惊醒。
眼前是亮着的灯光,洁白的墙壁,熟悉的家具摆设。
“是梦啊。”简梦言怅然若失地喃喃着。
忽然,简梦言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抿了抿唇,拨给了邹舒阳。
彼时邹舒阳才刚洗完澡,正皱着眉思考几件事情的联系。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还把他吓了一跳。
回过神的邹舒阳抓过电话,“梦梦?”
简梦言停了停,才说道:“你在做什么呀?”
邹舒阳把电话拿开,看着亮起的屏幕上显七饿群舞尔司9零把仪9儿收集滋源多多欢迎加入示出来的“梦梦”字样后才重新放回耳边,“刚洗完澡,梦梦,你的嗓子怎么了?怎么这么哑?”
简梦言勉强笑了笑,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我,刚刚做了个梦。”
“梦?”
轻“嗯”了声,“我梦到静静了,阿阳,我,想起来了,关于静静……想起来了。”
邹舒阳一下子坐起来,“想起什么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放在沙发上的衣服扯过来披在身上,“我现在去找你?”
半晌,简梦言那边也没有回答,邹舒阳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梦梦?”
忽然,简梦言那边响起简梦言略带惊慌的声音,“你,你是?”
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邹舒阳抱着手机,嘶吼道:“梦梦?梦梦?”
然而那边再无人回应。
简梦言,出事了!
邹舒阳立刻驱车前往简梦言的家,这一路上,邹舒阳心都惴惴的,他害怕。
害怕简梦言会成为那人诸多“战绩”中的一个。
最终邹舒阳以城市限速的边缘速度赶到了简梦言家,简梦言家的门没关上,微微开了一道缝隙,邹舒阳眸色暗了暗,拉开门走了进去。
简梦言倒在阳台门边,脸上带着尚未消退的诧异。
见到简梦言人,邹舒阳反而不敢上前了,缓了缓神,邹舒阳才下定决心走过去,伸手探在简梦言的鼻翼间,感受到简梦言清浅的呼吸,邹舒阳这才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脱力地坐在一旁,刚刚肾上腺素分泌过多,以至于现在邹舒阳四肢酸软,抬起手的力道都没有。
坐在急诊大厅里,邹舒阳还有些提不起力道来。
旁边是一个喝酒喝到酒精中毒的中年男人,男人身边坐了个风霜满面,头发花白的中年女人。
女人一边照顾哼哼唧唧的男人,一边捂着胃叹气。
另一头是刚刚经历了生离死别的一家人,男女老少,哭天抢地。
这样的场景在医院中并不少见。
大多人都是从医院生,又在医院死。
深吸了口气,邹舒阳往后看,简梦言仍在床上昏迷,苍白的灯光下,简梦言的皮肤白得几乎毫无血色。
矮个的护士跑过来,对照着简梦言的病例对一旁的邹舒阳道:“简梦言的家属?”
邹舒阳点头,“我是她男朋友。”
护士顿了顿道:“患者体内被注射了不明药物,目前看是没有什么副作用,接下来在医院观察两天,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邹舒阳“嗯”了声,似乎想到什么,问道:“那个不明药物是什么?”
护士道:“不知道,大部分已经被患者吸收了。”
见邹舒阳没再说话,护士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哝道:“都说了是不明药物了,知道是什么还能叫不明药物?”
护士刚要离开,便见一个年过半百的医生在人群的簇拥下走过来。
“钟院长?”护士惊呼。
这是他们医院的副院长,出身贫寒却凭着过硬的技术在不惑之年当上了医院的副院长,还有传闻说老院长退了后,他就是板上钉钉的接班人。
钟院长走到简梦言的病床边,看了会儿简梦言,紧接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来,“简梦言?”
邹舒阳迎上来,“她怎么了吗?是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语气急迫,面露关切,钟院长被这种态度搞得愣了下,很快又反应过来,对着邹舒阳安抚性地笑了笑,“没事,别担心,我只是想到十年前简梦言也进过医院,她当时被确诊为逆行性失忆症,现在她有好些吗?”
逆行性失忆症?
邹舒阳想到简梦言曾经对他说过,她关于高中时候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楚,又想到刚刚那个电话……
“这位家属?”
钟院长叫了两声,见邹舒阳还没回过神来,只好无奈摇头,对着身边的实习生交代道:“一会儿把她的住院手续办好,现在病房还宽裕吧?给她办一个单人间。”
实习生赶紧点头应下,脚步匆匆地离开。
钟院长再回过头去看邹舒阳,见邹舒阳还没缓过神来,便摇了摇头,说道:“尹医生,我们走吧。”
站在钟院长身边的戴着眼镜的年轻医生“诶”了声,就跟着钟院长离开。
只是走之前,他回头多看了简梦言两眼。
邹舒阳回过神的时候,钟院长一行人已经离开了,他坐在床边,握着简梦言的手,恍惚中觉得案件的真相仿佛被掀开了一个角落。
“梦梦,你之前想告诉我的,是什么呢?”
邹舒阳低声喃喃着,然而简梦言只闭目躺在床上,半点回应都没有。
又过了会儿,邹舒阳的手机响起,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疲惫的女声,“你女朋友的血液分析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是什么?”
崔法医揉着生疼的额角道:“PHR769。”
他手里拎了个红色的塑料袋,里面散装着好几种水果。
在邹舒阳看过来的时候还振振有词道:“看病人带的伴手礼。”
邹舒阳沉默了下,“或许你可以换个篮子?”
何队把水果放在简梦言的床头柜上,“同样的水果,果篮要两百块,散着买才不到五十,交那智商税呢。”
或许是何队太过理直气壮,邹舒阳开始怀疑自己以前去看病人的时候带的果篮是否真的是自己交了智商税。
“行了。”何队坐到凳子上,翘了二郎腿,从水果里扒拉出一个橘子,“你对象怎么样?除了昏迷之外,有其他问题吗?”
邹舒阳摇头,“也不算是昏迷。”
在何队吃着橘子奇怪看过来的时候,邹舒阳低声道:“是PHR769,她被麻醉了。”
何队吃橘子的动作慢了下来,“那看来是凶手又出手了啊。”
邹舒阳“嗯”了声,又道:“但是为什么呢?你看,之前凶手杀的人,不是害死沈听澜的,就是和丁静关系不好的,梦梦既和沈听澜关系好,又是丁静唯一的好朋友,为什么凶手会对梦梦出手?”
橘子吃了半个,剩下半个被何队拿在手里,耐心地扒着橘瓣上的脉络,“或许问题就出在这里。”
“什么?”
“你对象她和老沈还有丁静的关系都好。”
在邹舒阳点头之后,何队继续道:“所以她并没能阻止老沈和丁静出事。丁静失踪,老沈死亡,可偏偏你对象没事。”
“凶手觉得不公平?所以才会对梦梦出手?”
这个可能过于荒唐,可在邹舒阳说出后,他又觉得这样的解释是到目前为止,最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