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案—— by非屿
非屿  发于:2024年03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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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就把门“嘭”地一关,门框上的白色涂料都震掉一块。
再之后,任凭老李和小赵怎么敲门都没人应声,仿佛刚刚那老太太就是他们幻想出来的一样。
老李和小赵摸了摸沾了一层灰的鼻子,最终只能从单元里退出来,在楼道前找了个树根底下坐一会儿。
“你说这案子真邪性啊,我怎么感觉这事就不像是人干的呢?”小赵搓了搓胳膊,指着上面起的一层鸡皮疙瘩,“你看,刚刚那老太太吓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老李看了眼太阳,又仰头看向顶楼程浩跳楼的阳台,“你的感觉我也有,你看这些人的供述,很奇怪。”
小赵盯着本子上的记录,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奇怪吗?邹队不是说怀疑这里的房子根本就不是程浩住的地方,程浩是被人引过来的,那没有人认识程浩,也就不奇怪了。”
老李摇头,“不是这一点。”又搓了搓鼻子,“凭我多年刑警的直觉,你看,这里是老城区,里面住的人也都是年纪很大了,而且流动人口很少。”
小赵点头又摇头,“我好像有点明白你的意思,又好像有点不太明白,李哥,你能再解释解释吗?”
老李好脾气道:“像这种小区,一般都是人情味最浓的地方,大家邻里邻居的,多少应该都有些面子情。”
“呃……然后呢?”
老李立马恨铁不成钢道:“面子情啊,就是说,像死亡现场保持这么干净整洁的地方,肯定有人经常过去收拾,不可能一个注意过的人都没有,可你看看整栋楼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顶楼还有人收拾的。”
“这样吗?”小赵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嘟哝道:“说不定就是他们年纪大,没有人发现呢?”
两人又歇了会儿,正准备去周边走访,却见小赵眼睛亮了下,往前快步走了几步,拦下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尹医生?这么巧,你也在这?”
被拦下来的年轻人穿了件淡绿色的立领半袖衬衫,看着斯斯文文的,小小吃了一惊后推了推眼镜道:“赵警官?是有什么事需要我配合吗?”
对上老李奇怪的目光,小赵介绍道:“沈骏坠亡案的报案人,尹卓,尹医生。”
又对着尹卓道:“这是我同事,李哥。”
尹卓又彬彬有礼对老李叫了声,“李警官。”
小赵见两人算是认识了,便道:“尹医生住在这里?”
尹卓摇头,“我爷爷在这边,我来给他送午饭。”
这时老李和小赵才看到尹卓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放着一个保温桶。
老李上下打量了尹卓一番,不动声色问道:“尹医生听说过前天跳楼的事吗?”
提起这事,尹卓还叹了口气,“知道,那人跳楼的时候我还在屋子里睡觉呢,后来还是我爷爷告诉我的,就因为这事我们俩还吵了一架,我的意思是想让他搬走,这里又没有电梯,他上下楼也不方便,周围邻居岁数也都大了,谁死了,他心里都不好受,这老头非不搬,就舍不得这些能陪他下棋的老头。”
像是看到什么,尹卓忽然朗声道:“爷爷!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别自己下楼,你现在年纪大了,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着,尹卓对着面前二人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小跑过去,扶住一个佝偻着背,须发皆白,颤颤巍巍的小老头。
这小老头他们有印象,就住在六楼,尹卓跳楼那间的楼下。
刚刚就是他说着个楼两天的时间接连死了两个人,晦气,然后就用扫帚把他们两个人赶了出来。
小老头刚刚凶巴巴的样子好像还在他们眼前,这会儿突然看到小老头这么温和,几乎快成一条缝的眼睛里满是慈爱时,他们俩还有点不习惯。
听着那边祖孙两人絮絮叨叨地往楼上走,老赵和小李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走访一遍无果后,两人就上了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剩下哪哪都响的车一颠一颤地往回开,直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小赵才发现老李正抻着脖子往外看。
“怎么了李哥?”
老李眼睛仍盯着外面,嘴里低声道:“我怎么好像看到邹队他对象了?”
小赵立马踩了刹车,伏到老李身上,“哪呢哪呢?听说邹队的对象可好看了,跟明星似的,我一直想开开眼界。”
老李无语地收回视线,满脸嫌弃地把人推到一旁去,“没了,可能是我看错了。”

◎(内含回忆)◎
邹舒阳一边翻看着当年丁静失踪案的卷宗,一边一心二用地去听小唐和小王的电话。
那边两人的进展不太顺利。
简梦言的同学们像是有什么顾虑一样,一开始还都挺配合,但他们开始提到丁静的时候,一个个就一推二,二推三,最后逼急了干脆就说:“哦,时间过去太久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然你们再去问问别人吧。”
然后迎接小唐和小王的就是无情又刻板的“嘟嘟”声。
十几次下来,两人几乎都已经被挂习惯了。
小唐机械地拨通了下一个电话,接通后以公式化的表情语调道:“您好,这边是江州市公安局城西分局重案中队,我姓唐,请问您是关洁女士吗?”
那边呼吸一窒,“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小唐:“您认识一个叫做丁静的女士吗?”
那边顿了顿,竟还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你说丁静啊,认识,我们俩高中的时候还在一起玩过一段时间,怎么了?她找到了?”
小唐遗憾道:“并没有,不过我们这边有几个关于丁静的问题想询问你。”
关洁那边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在地上,过了会儿才接口道:“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这个反应和之前的人不一样!
小唐眼睛一亮,正要招呼邹舒阳过来一起看,却见邹舒阳已经自己脚底打着滑,蹭到他身边了。
小唐:“……丁静和沈听澜的关系怎么样?”
“沈老师啊,沈老师人很好,丁静和他关系也挺好的,说起来……”不用小唐提问,关洁便语带怀念追忆往昔,“丁静在我们班的风评不是很好,你也知道嘛,高中生,情窦初开的年纪,班级里长得好看的女孩子都会成为全班女生的敌人,丁静就是这样,长得好看,家里条件也好,学习也好,几乎全班男生都给她献过殷勤。我们班女生还总是针对这一点,编排丁静的坏话,每次被沈老师听到,他都会批评我们,所以丁静和沈老师的关系,应该还不错吧。”
“那丁静和徐伊然呢?”邹舒阳问了一个提问单之外的问题。
关洁那边静了下,“徐伊然,哦,对,是她啊,她是我们班的风头族,你知道风头族是什么意思吧?就是最喜欢出风头的那一群人。徐伊然算是我们班风头族的领军人物吧,她一直都不太喜欢丁静,但之前丁静家里条件好的时候,徐伊然不敢做什么,只能给丁静找一点不痛不痒的小麻烦,后来丁静家破产了,徐伊然才开始变本加厉的,不过丁静的好朋友也不是吃素的,徐伊然使的那些手段都被她朋友挡回去了。”
邹舒阳拿出丁静失踪时徐伊然等人做的笔录对照了下,“也就是说,丁静和徐伊然、范语慧、张清莹的关系都不好?”
关洁“嗤”了声,“不能这么说,应该说丁静和我们班除了简梦言之外的女生关系都不好。”
“简梦言?”
邹舒阳失神重复,办公室内的几双眼睛都放在了邹舒阳的身上。
“对啊,丁静在高中的时候,最好的朋友就是简梦言了,对了,这些事你们问没问过简梦言?她知道的应该比我多得多。”
邹舒阳这副样子,显然是不能问了,于是小唐立马接过话茬,“这个我们会问的,接下来我问你,你还记得郭元嘉、何鑫……”
小唐又说了几个死亡的学生的姓名。
关洁“嗐”了声,“当然记得啊,不过你问这些做什么?他们不是都死了吗?”
说到这里,关洁又“嘶”了声,“说起来,死的这些人,关系还都挺不错的,除了郭元嘉之外,都是我们班风头族的。”
“也就是说,他们和丁静的关系都不好?”小唐立刻抓住关洁话里的漏洞。
关洁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不能这么说,丁静和徐伊然他们三个,关系是真的不好,但是和男生就不太一样了,我不止一次听说过,我们班男生在讨论丁静的身材。”
后面的话关洁不说了,小唐几人也都明白。
青春期的男生正是对异性懵懂又憧憬的时候,也最容易把低俗当成是潮流。
邹舒阳缓了缓神,“丁静失踪的前一天,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关洁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从记忆的犄角旮旯处找出了当时的记忆,“好像是有点,不过也不太像,自从丁静家里破产之后,她一直就挺精神恍惚的,上课也不能集中精神,应该和她失踪没有关系。”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班同学都不愿意提起丁静?”
关洁那边顿了下,好一会儿才出声道:“大概是因为他们都觉得他们的死是丁静的亡魂在作祟吧?”
“亡魂?”小唐惊声,“不是说丁静只是失踪了吗?”
关洁冷笑,“做贼心虚呗,除了简梦言,整个班级,谁都对不起丁静。”
电话被挂断,小唐担忧地看向邹舒阳,这事怎么绕来绕去,又回到邹队对象身上了啊?
感受到小唐的目光,邹舒阳没好气地在小唐的脑袋上敲了下,然后才道:“继续打电话,我看卷宗。”
然后便闷不吭声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手中的卷拿出来,迅速查找,终于,在最后一份笔录上,看到了简梦言的名字。
2012年6月4日。
大雨持续了整整一夜,一直到第二天上午还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简梦言坐在西郊派出所的大堂里,手上捧着一杯热水,这是刚刚一个女警看简梦言脸色发白,一直在发抖给她的。
沈听澜坐在简梦言的身边,看简梦言始终呆呆地看着前面,鼻翼边还有一道已经止住血的口子,叹了口气,“别担心,警察会找到丁静的。”
过了会儿,简梦言忽然转过来,黑凌凌的眼睛紧盯着沈听澜,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
“梦梦?”
对上沈听澜担忧的表情,简梦言还是撇过脸,盯着手中的水杯发呆。
“简梦言。”身后询问室的大门被打开,一个年轻的民警走出来,叫道:“简梦言,请跟我来。”
安抚地拍了拍简梦言的肩膀,沈听澜道:“没关系的,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害怕。”
简梦言点头,然后跟着年轻的民警进了询问室。
本来天色就暗,询问室的灯光也不明亮,简梦言一进到询问室里就感觉到一阵胸闷,脸上已经结痂的口子也开始刺刺得疼。
“简梦言,你和丁静是好朋友?”
听着警察的问话,简梦言点了点头,“我们是好朋友。”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丁静是在什么时候?”
简梦言沉默了会儿,“最后一次见到静静是在昨天下午第二节 自习课的时候,自习课上到一半,静静和我说她身体不太舒服,然后就走了。”
警察记录下来,“也就是说,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在昨天下午两点多?”
简梦言摇头,“我……”
“你想说什么?”意识到简梦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对面的警察竭力露出一个温和的表情,“不要害怕,知道什么就说出来。”
简梦言咬了咬嘴唇,结痂的伤口被挣开,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昨天老师来找我,我猜到静静应该是不见了,然后我就出去找静静了,之后我接到了静静的电话,她说……”
“说什么?”
好一会儿,简梦言才像是终于鼓起勇气一样道:“她说,她觉得这个世界很无趣,想要离开了。”
对面的两个警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蹙起眉头,左边的警察记录,右边的警察询问,“你的意思是,丁静自己透露有自杀的倾向?”
简梦言点头,“她是这么说的,但是静静昨天上午还和我说她大学想学商学,想把家里的产业给重新挣回来的,她不应该啊。”
见简梦言的状态不太好,左边负责记录的女警走过来,轻轻抱住简梦言,温声道:“在昨天之前,丁静有什么异常吗?”
简梦言额头抵在女警的肩膀上,纤细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着,“自从静静家破产,丁叔叔和丁阿姨被抓起来后,静静就一直不开心。”
对面的警察意识到什么,赶紧问道:“那丁静家破产,丁静这段时间都住在什么地方?”
简梦言摇头,“我不知道,她家破产之后,静静和我的关系也没那么好了,我感觉她在刻意地疏远我。”
说完,简梦言抬起头,盯着眼前的女警问道:“静静,静静她真的死了吗?”
女警拍了拍简梦言的后背,安抚道:“我们会全力搜寻丁静的。”
至于丁静究竟是死是活,女警还真的没敢咬死了。
实在是丁静的情况特殊,根据他们的掌握的丁静的基本情况,她在半年间就经历了重大的变故,家里破产,父母坐牢,同学霸凌,由原来的小公主一下就变成了路边的流浪狗,一时想不开去寻死也是有可能的。
扶着简梦言离开询问室,女警对上沈听澜担忧地目光,叹了口气道:“我们会全力搜寻丁静的,你先带这位小同学回去休息吧。”
沈听澜看着简梦言的样子,也跟着叹了口气,心也沉了下去。
简梦言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嘴巴一张一合,如果有人凑到她的嘴边,就能听到,简梦言说的是……不会了,找不到的。
作者有话说:
除夕快乐宝子们~

2022年5月29日。
读完简梦言的笔录,邹舒阳迎着阳光,闭上了眼睛,脑海中的疑问越发多了起来。
“邹队,根据你女朋友的说法,这个丁静在失踪当天是有自杀倾向的,但她失踪前,可都是兴致勃勃,还准备把家里亏掉的钱重新赚回来呢。”
那边小唐电话打完了,从邹舒阳手里抢过笔录,粗略看了一遍,“所以邹队,你说这个丁静,到底活着还是死了?”
邹舒阳光棍地瘫在椅子上,“谁知道呢。”
小唐也学着邹舒阳的样子,抱怨道:“你说这案子怎么越查越复杂啊?”
从一个跳楼案,牵扯出了沈听澜,又查到当年杀死沈听澜的人在这十年间都已经死光了。
又从沈听澜查到了沈听澜的学生们,失踪的失踪,死亡的死亡。
“邹队,该不会查到最后,发现真的就是沈听澜班级的风水不好,这些人的死都是意外吧?”
话音才刚落下,办公室大门被打开,刚出门上厕所的何队回来,脸黑得像抹了层锅底灰,冷冷看了小唐一会儿。
直把小唐看得心惊胆战才堪堪移开视线。
邹舒阳睁开眼睛,好笑道:“你这么说,何队肯定不乐意。”
又转头和何队打了招呼,“呦,何队,你回来啦?”
何队没好气地瞪了邹舒阳一眼,才说道:“我和江州四中联系过了,他们那边说我们明天就可以过去。”
邹舒阳低低地“嗯”了声,又问道:“何队,你觉得现在的情况,我们去四中有用吗?”
何队沉默了会儿,“总得问问那些老师,关于老沈最后带班的情况吧。”
最后何队也叹了口气,“我就是不甘心啊,明明能看出案件就是有疑点,但眼前就仿佛隔了一层雾似的,总也让我看不清。”
邹舒阳颓丧了会儿,又一股脑爬起来,先去拍了拍何队的肩膀,又窸窸窣窣把沈听澜被杀案的笔录翻出来,低着头,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邹队,你这是做什么?”小唐眨巴着眼睛,疑惑问道。
邹舒阳快速翻看笔录道:“还记不记得第二次询问蒋弘业的时候,他说了什么?”
小唐扑到桌面上,“邹队,蒋弘业说了那么多,你具体指的是什么?”
邹舒阳抬起头,“蒋弘业他说,最开始去杀沈听澜的时候,不光是他们六个人。”
小唐的记忆回笼,“还有一个小个子,戴眼镜的男生!”
邹舒阳打了个响指,“没错,那个男生也许还知道些什么。”
小唐也来回摩挲着下巴,“我现在更好奇的是,为什么都是一起去的,那个男生会到一半就先走了?”
说完,小唐还换了个姿势,过了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话说完之后,整个办公室都静了下来,猛地支起身子,“卡巴”作响地扭动脖颈,果然看到邹舒阳和何队两人都愣愣地。
“不是,邹队,何队,你们这是怎么了?我是有什么话没说对吗?”
邹舒阳摆了摆手,目光却放在了何队身上,“小唐这话说到重点了。”
“那个男生,为什么会先走?”何队显然也是看过蒋弘业笔录的,“都是同样找人要给老沈颜色看,为什么神剧会先提出来让那个男生离开?”
小唐呆呆地,“啊,或许是那个男生本来就是二五仔,沈骏担心那个男生告密?又或者是那个男生本身就和沈骏关系好,所以沈骏还怕影响他?”
屋里又没声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邹舒阳试探性地道:“所以说,有没有可能是那个男生家里可能有点势力,沈骏害怕得罪什么人?”
这个可能一提出来就被小唐否定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沈骏不就更应该要拉着人,不让他走吗?”
何队“嗯”了声,拿出一支烟夹在手指间,“这样,如果那个男生家里不想让男生出事,就一定会全力把沈骏他们一起保下。”
这茬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可在办公室的三个人却都蹙着眉,眉宇间满是思索,这个被沈骏要求先离开的男生还是在他们的心头留下了一点涟漪。
这时,存在感极其微弱的小王出声,“那个,小梅姐把监控发过来了,要看吗?”
于是邹舒阳三人立刻放弃思索,转而看向小王说的监控。
监控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是程浩在云上小区的,一部分是程浩从云上小区到老旧小区这一路上的监控,还有一部分是老旧小区附近商户安装的监控。
从云上小区的监控显示,程浩是一个人开车从云上小区离开的,程浩离开时的神情从容,看不出任何异样。
道路监控就要粗略很多了,只能看到程浩一个人从各个路口经过,画质过于感人,稍微放大点就糊成一片马赛克,根本看不清程浩的表情。
在程浩的车子拐进老旧小区后,就是由老旧小区各商户安装的摄像头提供的监控画面了。
“从监控上看,程浩从云上小区到案发现场,全程都是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异常。”
小唐看得眼睛快要脱窗了。
邹舒阳挤开小王,操纵着鼠标把程浩进入到老旧小区后的监控一段段翻来覆去地看。
“邹队,怎么了?”
邹舒阳没吭声,将画面最终定格在了程浩的车进入到老旧小区后,正对面的一家小卖店拍摄到的画面。
何队指着画面中隐约能看到的程浩的表情,“表情不对。”
小唐仔细看了半天,“哪里不对?”
然而邹舒阳和何队没有人理会他。
“程浩应该是在接电话。”邹舒阳点击了播放键。
监控画面上确实出现了程浩垂下眼睛,右手从方向盘上离开的动作。
何队掐了掐烟嘴,“也就是说,程浩是从接到电话开始,表情发生了变化。”
幸好,这个监控的画质很不错,在何队说完之后,小唐眯着眼睛看了会儿,还真让他捕捉到了程浩眉头微微蹙起的动作。
就在小唐觉得“我等凡人终于有一天能和大神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时候,邹舒阳已经和何队已经再次将监控过了一遍。
“你看这里。”何队指着程浩马上要进单元门的视频,“程浩停顿了一下。”
“里面应该是有什么人。”
邹舒阳将画面调亮,无奈,楼道的光线实在太糟糕,里面只能隐约看到一双腿。
“要不然拿去让技术科的同事鉴定一下?”小唐提议。
邹舒阳摇头,“没用的,只能看到一双腿,不是光线的问题。”
何队应和,“是里面的人他故意的,故意站在这个位置,不让别人看到他的脸。”
监控看完了,邹舒阳晃了半圈,面对着何队,“所以程浩果然是被人引到案发现场。”
何队点头,“凶手也果然和他认识。”
复杂,太复杂了。
小唐抓了抓头发,然后就看到手上残留的几根乌黑头发,叹了口气,“你们说,我会不会被这个案子折磨得早衰啊?”
邹舒阳啧了声,看时间差不多了便道:“我走了啊,你们谁值班,一会儿把沈听澜的卷收一下,卷柜的钥匙就在我柜子里,别弄丢了啊。”
坐在邹舒阳的车上,简梦言一边补粉遮挡自己的疤痕,一边道:“怎么感觉你今天的兴致不太高?发生什么事了?”
邹舒阳叹了口气,“没什么。”
“案子的事?”简梦言照着小镜子扒拉扒拉自己的头发,“还不能说?”
邹舒阳顿了顿忽然开口,以一种肯定的语气道:“你认识程浩?”
简梦言动作停住,缓缓转过头看向邹舒阳,“程浩?那是谁?”
邹舒阳蹙眉,“就是前天的那个死者。”
简梦言想了会儿才道:“哦,他啊,我记得他,他是杀死我高中班主任中的一个,当初法院庭审的时候,我见过他一次。但是我不认识他诶。”
邹舒阳忽然踩了刹车,紧接着转头看向简梦言,但看着简梦言因为急刹车而狼狈地重新梳理头发,心间的那点疑惑又散开。
一边捋头发,一边抱怨道:“邹舒阳!你这是干什么呀?我头发都乱了。”
语调没有任何异常,举止也符合惯常的人设。
邹舒阳重新发动车子,抱歉道:“我刚刚突然想到了什么,抱歉啊。”
心中的惊疑不定却怎么也消不下去,透过玻璃的反光看着简梦言,邹舒阳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可能吗?
一个人,在十年间的变化不会小。
更何况程浩还经过不短的劳动改造。
可就是这样的程浩,却能被只在庭审的时候见过他一面的简梦言一眼认出来,甚至还是在程浩在七楼的时候认出来。
这真的可能吗?
“邹舒阳。”简梦言忽然开口,邹舒阳下意识身体紧绷,握住方向盘的手攥紧,指节发白,手背上的血管缓缓鼓起来。
“邹舒阳,你今天很不对劲诶。”简梦言总算把头发捋顺,转过身,撑着下巴道:“我们都要见家长了,你到底怎么了?快点如实招来!”
与过去一般无二的调笑语气,邹舒阳身体放松的同时,又开始唾弃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啊?
怎么能怀疑自己老婆呢?
可……如果真的与她无关的话,那……真的能认出来吗?

主要原因是简梦言的父母都是大忙人。
一顿饭也就一个半小时的功夫,这两位你来我往,电话几乎就没断过。
赵总定完材料,钱总打来讨好,钱总电话刚挂,孙总又打来攀关系。
几乎是按照百家姓来的。
临到分别,简母表情愧疚,“小邹啊,我们梦梦就拜托你了,你也看到了,我和她爸爸生意做得大,能抽出来关心她的时间很少。”
简父也颇为感慨,“幸好这孩子高中的时候班主任人好,她总能去班主任家里蹭蹭饭,不然,我们真不知道这孩子要怎么长大呢。”
邹舒阳一愣,“这我倒是没听梦梦提起过。”
简父大概是喝多了,像没有脚后跟一样,左摇右晃的,“梦梦高中的时候出过事,高中的事都不记得多少了。”
说完便是满脸惭愧地看向简梦言,嘴巴瘪了瘪,然后“嗷”地哭了出来,人高马大的人靠在简梦言的肩膀上,把简梦言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梦梦啊,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居然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头,当时要不是医生打电话过来,我都不知道你出事了。”
简梦言很少与父母如此亲近,不知所措地将求助目光放在邹舒阳和简母身上。
邹舒阳还好说,一边把简父从简梦言身上往下扯,一边嘴里说着些安抚的话。
简母那边,浓重的愧疚几乎快要把简母逼哭了,一双美眸紧盯着简梦言看。
好不容易把大醉的两人送上车,邹舒阳和简梦言松了口气,也上了车。
“那个,我爸妈,他们有的时候就是感性了些,你别介意啊。”
邹舒阳笑了笑,揉了揉简梦言的脑袋,看着简梦言嫌弃地整理自己又一次被揉乱的头发,心底却有无数的疑问上下翻滚。
等简梦言好不容易整理好头发,才勉强笑了笑,“那我就送你回家?”
简梦言抿了抿唇,没再吭声。
当车程过半时,简梦言才终于开口,“说吧,一晚上了,到底有什么话想问我啊?”
邹舒阳没想到简梦言会这么敏感,猛地停下车,侧头看了过去。
外面的霓虹灯照射进不大的空间,简梦言的表情在昏暗不明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冷。
这样的简梦言……
邹舒阳觉得陌生极了。
他感觉,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疏远了起来。
三十几度的天,邹舒阳生生将自己憋出了一身冷汗来。
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问题,简梦言转过头,见邹舒阳耳根子都红了,不由担心道:“不会吧,刚刚你也没喝酒啊,你这是……晕果汁?”
邹舒阳盯着简梦言含笑的眼睛,半晌后甩了甩脑袋,问道:“梦梦,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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