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香—— by叶蓁蓁
叶蓁蓁  发于:2024年0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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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哭一边喊,“不要你!不要你!你坏!呜哇哇——你不要客儿了——呜哇哇——”
沐清溪听得心都揪成了一团,手忙脚乱地安抚他,“客儿乖,姑娘没有不要你,客儿!客儿!”
可是小团子哭得伤心,根本听不进劝。一个劲儿地扯着嗓子哭,哭得狠了,嗓子都破了音。
“这是怎么了?”殷茵在隔壁听到哭声,赶过来就看到屋子里乱成一团。
“四小姐!客儿这、这……哎呀,都怪奴婢!”春雁着急,一时间解释不清。
珠玑只好快语解释道:“小姐要把小少爷留在这里治病,小少爷以为小姐不要他了!小少爷快别哭了,嗓子都要伤了……”说完又忙着去哄客儿。
殷茵于是也跟着哄,又派了丫鬟去通知外头正担心的殷磐和陈相昀,两个男子不好进女子的房间,正在外头着急呢。
客儿看着人小,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一屋子的人都要累的虚脱了也没把人劝住。
沐清溪急的出了一身汗,背上的褙子被洇湿了一片。他本来人就小,生得又弱,这么哭下去嗓子哪里受得住?
“客儿、客儿……你听姑娘说呀!没有不要你!真的!姑娘怎么会不要你呢!客儿!”沐清溪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哄了,客儿还在不停地挣扎,让她不知道该庆幸他最近身体结实了,还是该头疼怎么把人制住。
手臂已经酸了,只好侧着身体借力把他拢住,防止他掉下去。
“那、那不在这!客儿不要在这!”客儿哭得累了,抽抽噎噎地问,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大眼睛水汪汪红通通的看着她。
沐清溪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一个“好”字却怎么都出不了口——就算客儿没听到,她也打算要跟他谈的。
客儿这时候聪明了,一见她犹犹豫豫地不说话就知道这是不答应呢。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觉得姑娘是真的不要他了,他都哭成这样了还不答应。
“呜哇哇——客儿不喜欢你了!呜哇哇——你坏!”哭得更大声了。
“你就不能先哄哄他吗!”殷茵气急,好不容易小团子肯搭话了,沐清溪竟然没接上,笨死了!
沐清溪也着急,可是要他对着客儿撒谎……撒完了以后还是要把他留在这里……
客儿人哭着,听到殷茵的话更气了。
不要他就算了,还要合起伙来骗他!坏人!
“呜哇哇哇——”
屋顶要被震塌之前,客儿忽然猛地一挣,他力气使得邪性,沐清溪本来就手酸不稳,一个没稳住,被他带着就往前倒。
“呀——小姐!”
惊叫声中,沐清溪只觉得身子一歪,眼看着快要落地的时候,想起客儿还在怀里,一咬牙,扭着身子把客儿转到了上面。自己则“扑通”一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咔嚓”一声脆响,沐清溪的右手被扭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落在身侧。
不是骨折就是脱臼。
钻心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沐清溪疼得冷汗淋漓,还不望去看被她护在怀里的客儿。
小团子被这变故吓呆了,也记不得哭,被姑娘的手一摸才回过神来。一见到姑娘的手臂那样,就知道自己闯祸了。
都怪他不听话!
“姑娘、姑娘!我错了,呜呜呜,姑娘你不要死!”客儿哭得抽抽噎噎,到底是不再挣扎了。
沐清溪被他哭得哭笑不得,知道他是吓着了。有心想劝,钻心的疼痛一阵胜过一阵,额头上不多时已经布满了虚汗。
殷茵和珠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把人扶起来。
珠玑把客儿抱开,客儿知道自己闯了祸,这时候乖得很,谁都给抱。
“怎么样?怎么样?”殷茵去看沐清溪,“怎么伤成这样?不行,得赶紧去山下请大夫!”肯定是伤到骨头了!
“我去我去!”春雁忙道,开门就往外跑。
殷磐和陈相昀连忙迎上来问是怎么回事,春雁只好长话短说交代清楚。
“我去请大夫,陈兄,你在这守着!”殷磐道,转身就要走出没几步就被人拦住了。
龙一是奉命过来的,这间客房跟景王住的地方离得并不算远,何况景王耳力过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听不见。
“在下奉景王之命过来,殷三公子,发生何事?可要帮忙?”
殷磐与景王不熟悉,但是这个时候景王派人过来应该是好意,龙一态度透着关心,该不是兴师问罪来的。于是便将实情道出,只说沐清溪受了伤,要找正骨的大夫。
龙一听得出他没说全,但是沐二小姐生病了,这才是要紧事!
“三公子不必着急,寺中智空和尚医术高明,只管去找他便是!”又为他指了路。
殷磐听了匆忙道谢,顾不得是晚上,一路就往广陵禅房跑。
陈相昀拿不准景王是什么意思,只好陪同在旁。
龙一犹豫了一会儿,没有直接走,而是走到门前,隔着门表明了身份,又问沐清溪如何。
屋子里因为沐清溪的受伤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刚把她安顿好就听说是景王的人过来查问。
殷茵和珠玑不知道该怎么说,都去看沐清溪。
沐清溪只是疼得厉害,甚至还是清醒的。她听得出是龙一的声音,只好勉强说道:“我没事,吵到王爷,明日我亲自去请罪。”
龙一心道,自家王爷可不像是被吵到的样子,反而像是担心。
“沐二小姐请安心休养,属下回去复命。”说完就走,走到门口正好看到被殷磐一路拖进来,袈裟都没来得及披的智空。
“好好治。”龙一路过,轻飘飘丢下三个字。
气得智空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大师!快点!”殷磐还一边拖一边催。
龙一摇摇头,快步走回广陵禅房旁边的小院,这里是赵璟专有的院子,跟广陵禅房只有一墙之隔。
离得这么近,王爷肯定知道出事了。
龙一快步走进屋里,赵璟还没睡,手持一卷书坐在灯下读,只是眉头皱着。等听完龙一的回话,眉心直接拧起来了。
龙一余光就瞥见,王爷把手里的书卷放下,似乎想起身,犹豫了一下竟然又坐住了,还把书重新拿在了手里。
这是要做什么?
“去把皇上赐的木骨膏取来。”赵璟目光落在书上,翻过一页,随口吩咐道。
龙一道“是”,取得时候有点心疼。这药可是藩国进贡的良药,专治跌打损伤,断骨伤筋。王爷真是一点都不当回事!
等龙一取过药,赵璟看都没看就说:“送过去吧。”
送到哪?
还用说吗!
龙一任命地又当了一次跑腿的。

第104章 商量
手受了伤,沐清溪被当成了重伤病人按在床上修养,数次抗议伤的是手臂不是腿都被殷茵无情驳回。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知不知道!”
沐清溪目瞪口呆,“所以我就得在床上躺一百天?!”开玩笑!
殷茵煞有介事地点头,“你就歇着吧!”然后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潇洒地转身走人,边走边说,“我去佛前也帮你念几卷经,啧啧,佛门重地还能倒霉成这样,你肯定是拜佛的时候心不诚被佛祖听到了!”
沐清溪望着她走远的背影,默默无语。
好像、似乎、大概她昨天在大雄宝殿上香的时候是走了点神……
“小姐,该换药了。”珠玑端着药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沐清溪的手臂已经被正过来了,值得庆幸的是,只是扭伤不是断骨。智空大半夜地被拖过来就只是为了治个小小的扭伤,气得险些一巴掌把殷磐揍个鼻青脸肿。
只是珠玑端过来的药却不是智空留下的,而是景王送过来的。右臂软软地垂在身侧使不上力,珠玑轻手轻脚地拆下绷带和夹板,从托盘里取出个青花底纹的小瓷瓶。倒出里面淡青色的浓稠药液。
药液冰凉,接触肌肤的一刹那,沐清溪忍不住瑟缩了下。珠玑察觉到以后下意识地放轻了一点手劲儿。
“小姐忍着些,智空大师说了,这药得推开效果才好。”
沐清溪点点头,示意她继续。浅淡的薄荷香从伤处阵阵飘散开来,清凉退去后,药效起了作用,伤处热乎乎的倒是很舒服。
“说起来,景王殿下真是个好人,奴婢都没想到殿下会赐药。大师说这药十分难得,是藩国贡品,连宫里都少见呢。”珠玑一边抹药一边随口搭着话。
沐清溪淡淡地“嗯”了一声,兴致不高。
她其实……不太习惯,不太想跟景王有太多牵扯。可是,事不遂人愿,从兰溪村相遇到如今,冥冥中总有什么事把她跟他联系在一起,这种感觉,实在令人烦恼。
客儿悄悄扒着门缝往屋里看,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乌溜溜的。他自以为做得隐蔽,可是那么大的门缝,沐清溪早就看见了。
“还不快过来?”沐清溪招手。她手臂受了伤,怕不小心压着,客儿昨晚是春雁带着睡的。小团子知道自己闯了祸,一整晚都乖得很。
小团子揪着衣襟低着头,磨磨蹭蹭地往床边挪。这么短短的一点路,愣是让他走了将近半刻钟。等他到了,珠玑都把药给擦完了。给沐清溪重新扎好,又用夹板固定住,确定没什么疏漏了才把床边的位置让出来。
客儿就蹭到了床边,垂着小脑袋嘟着嘴,眉眼都耷拉着,一副“我错了,我认错,你别生气”的样子。
沐清溪无心责备他,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摸摸他的脑袋,问:“睡醒了?早膳吃的什么?”
客儿只点头不说话,沐清溪知道他这是自己跟自己别扭呢,于是转过头看春雁。
春雁道:“小少爷早膳吃得少,只用了一个豆腐包,一碗清粥。”
确实太少了,宝严寺的豆腐包一个还没他拳头大,这么点怎么吃得饱。
“你去寺里的膳房问问可还有膳食,若是有,不拘什么拿些过来。”
春雁应声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姑侄两个,沐清溪拍拍床边,轻声道:“客儿乖,坐过来一点,姑娘跟你说说话好不好?”
小团子闷闷地点头,虽然头还低着不肯抬,人却听话地爬上了床,坐在沐清溪身边,小手悄悄地抓住沐清溪露在被子外的一截衣衫。
沐清溪看到了也不戳破,柔声问他:“姑娘不会不要你的,姑娘最疼客儿了对不对?”
小团子委屈地撇嘴,一听这个泪花就在眼眶里打转。
都要把他留给光光了,还不是不要他!他又不是不知道,只有那些家里人不要的孩子才会被送到寺庙里,姑娘就是不想要他了!
沐清溪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理由,“谁告诉你留在寺庙里就是不要你的?”
她好奇啊,她身边肯定不会有人这么说的,客儿从哪听来的?
客儿见她笑,大概明白好像是自己想得不太对,呆呆地答道:“官哥儿说的。”难道官哥儿说的不对?
沐清溪一阵无语,表哥和表嫂到底是怎么教官哥儿的,官哥儿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那姑娘说官哥儿说得不对,客儿听姑娘的还是听官哥儿的?”
客儿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坚定,当然是“听姑娘的!”
沐清溪欣慰地点头,“这才对,姑娘把客儿留在这里是为了给客儿治病,不是不要你。等病好了,就把你接回家好不好?”
也借着这个机会让他试着离开她,客儿到底是男孩子,她不可能一直这样照顾他。最多再有两年,她的婚事一定会被老夫人安排下来,除非她有更好的办法,否则根本没办法拒绝。到那时,客儿怎么办?
小团子大眼睛眨眨,似乎在判断这番话的可信度。他心里是不情愿的,“客儿没有生病。”嘟着嘴不情不愿。
沐清溪耐心跟他解释,“客儿特别怕冷还怕热对不对?会经常流鼻涕嗓子痛对不对?生了病就要喝很苦很苦的药,就是因为客儿身体不好,才会经常生病。等客儿在这里治好了,以后就不会经常生病了。只要离开姑娘一小段日子,以后就可以少喝很多很多苦药!”
客儿小脑袋里纠结成一团,一边是要跟着姑娘,一边是可以不喝他最讨厌的苦药。
好难选哦!
看着他皱起来的小眉头,沐清溪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跟孩子讲道理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幸好客儿一向乖巧,幸好他没问治好了以后是不是就再也不用喝苦药了。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且,姑娘也会在这里陪着客儿住一段时间,等你习惯了这里姑娘再走好不好?以后姑娘也会来看你,你什么时候想姑娘了都可以让人告诉我,我就来看你,好不好?”沐清溪继续抛出诱惑。
唔,姑娘不是不要我,只是住一段时间,还会来看我……到底要不要答应呢?
以后可以不喝苦药哎……
沐清溪完全不知道,客儿在内心里已经把留下来治病和以后不用喝苦药等同起来了,他之所以没问,完全是因为觉得就是这样,没啥好问的,而不是没想到。
姑侄两个就这么完全不在一条线上的情况下把谈判继续了下去。
最终,对苦药的恐惧战胜了暂时离开姑娘的悲伤。客儿暂时答应可以留下,但是要求沐清溪必须多住很久很久,至于很久是多久,要由他说了算!
沐清溪大大方方地答应,先把人留下来,以后的事再慢慢说就是了。她都把人留下了,难道还搞不定那个“很久很久”的时间?
双鹤堂里。
沐庞氏听完小丫鬟的回话之后还有些不相信,“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张嬷嬷站在下首,想了想说道:“奴婢觉得多半是真的,二小姐犯不着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沐庞氏也不是非要怀疑,就是觉得事情太凑巧,她这里刚要派人去提婚约的事,沐清溪那边就出事了。
“她应该不知道婚约的事才对。”沐庞氏自言自语,沐清溪记事以后两家来往就淡了,长子和杜氏也不是把婚约挂在嘴边上的人,沐清溪应该是不知道的。
沐庞氏这么想着就放了心,“派人送些药材过去,另外准备些谢礼,再去寺里添些香油钱。”听说为沐清溪医治的和尚是无心大师的高徒,应该要谢的。
“老夫人,二夫人带着大小姐过来请安。”紫蝶过来回道。
沐庞氏命人进来,脸上却没多少喜色。沐清菀离家去庄子上,走之前一声招呼都没打,回来之后也不曾先来她这里请安。来来去去,竟是一点没把她这个祖母放在心上。
“你今儿竟然得空了?”沐庞氏状似随意地说道,连个正眼都没给沐清菀。
徐氏连忙告罪,“河哥儿原说这几日回来,媳妇就想着他那院子许久没怎么住人,要好好打理一番。只是今儿河哥儿路过宝严寺,想着去为老夫人祈福上香,保佑老夫人健康平安,因此还要晚几日。”
沐清河科举失意,之后又躲到庄子上不见人,沐庞氏本就看不上他。这时听徐氏只字不提沐清菀的事,反而拿着沐清河来搪塞她,脸上就更不好看了。
“他有这心倒不如多读几天书,上香求佛那是女子所为,他一个哥儿做什么去?徐氏,不是我老婆子多嘴,河哥儿和菀姐儿这规矩上都欠缺了不少,你呀,心思少往院子里的姨娘身上使,多管管几个儿女才是正理!”她心里不快,语气就十分不客气。
徐氏站在堂中听着,又是当着女儿的面,脸色白了又红,恨不得扑上去堵住老夫人那张嘴。
沐庞氏犹觉得不够,又问:“董姨娘的身子将养的如何了?她有孕是她的福气,也是咱们府里的好事!这后院里多少年听不到孩子的笑闹声。从前那些事我就不追究了,你是既然身为正妻,就该拿出正妻该有的度量和品格,否则白白带坏了几个小辈。”
这无异于指着鼻子骂徐氏无德,残害沐驰的子嗣。徐氏脸上的笑已经端不住了,老夫人这到底是在哪里吃了气跑来往她身上撒?!
一定是沐清溪!徐氏不做他想。

北境大营,程琦正对着军报干瞪眼。副将进来,就看到自家将军满脸苦大仇深。
“将军,您这是看什么呢?”好奇啊,程将军脸上这种表情可不多见。
程琦放下军报,瞥了副将一眼。副将登时嘴巴一闭,讨好地笑笑,假装自己啥都没问。
“什么事?”程琦问,声音意外地低沉。
副将挠挠头,朗声答道:“哦,京里的粮草送过来了,您要不要亲自去看看?”高亢洪亮的大嗓门跟程琦的低嗓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程琦把军报合上,放在一旁,起身边走边问:“运粮官是哪个?”
“是个户部来的官儿,看着眼生,说是姓罗。”副将答道。
程琦把脑子里姓罗的翻了一个遍也没对上号,不禁皱眉:户部来的,殿下怎么没派个自己人?
沐庞氏训完了话,心中那口气就出去了不少,但是,她最近心气实在是不顺,话说完了以后还不忘吩咐张嬷嬷:“去开我的库房,董氏还年轻,以前也没生养过,屋子里怕是没准备合用的东西。你是有经验的老人了,去看看有什么能用的,不必给我俭省,都挑了出来送过去。”
张嬷嬷应是,在徐氏恨得咬牙的目光里退出屋子亲自带着人开库房去了。老夫人既然吩咐,不管缘由是什么,她办起来是不会打折扣的。
沐庞氏这才觉得气顺了一点,问起徐氏的来意。
徐氏低着头,脸上的狰狞还没退去,狠狠地压了压才把胸口那股子郁气压下去,跟毫不在乎似地说道:“妾身原也是想来跟老夫人说说董氏这一胎的……”
“哦?你要说什么?”沐庞氏奇怪了,徐氏能有这种好心?
徐氏道:“妾身看董氏身子弱,该好好补补才是。老夫人也知道,女子怀孕,口味多半会变得刁钻古怪,又或是大半夜的想要吃些什么。董氏那院子里以前也没个小厨房,妾身想着,不如趁此机会给她单独辟一个,只管紧着她的。孩子金贵,可委屈不得。”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徐氏这番话说的漂亮,沐庞氏也挑不出什么毛病,遂点点头,“你说的是,紫翎替我吩咐下去吧,一个小厨房也不值什么。”
徐氏攥着帕子的手一紧,她这番话原是故意说给老夫人听的,原以为老夫人肯定不会听。以前府里老侯爷的罗姨娘是个什么情形她清楚得很,那是该得的一分不少,不该得的一点也别想要,多要一点老夫人就能拿着规矩往死里治。万没想到,老夫人竟然答应了,她不最讨厌姨娘没规矩吗!
眼睁睁地看着紫翎出去吩咐人,徐氏悔得什么似的,她现在是完全猜不透老夫人在想什么了!
“祖母,董氏虽说有了身孕,可她一个姨娘如何能有小厨房?娘虽然是一番好意,可那岂不是坏了规矩?”沐清菀不忍心见母亲吃气,连忙站出来说话。
沐庞氏正厌烦她,哪里想听她说话,冷眼看着她,道:“你竟然也知道规矩?你娘真是教的不错!”
任谁也能听出这是反话,沐清菀这下也不敢说话了。她悄悄看了徐氏一眼,以目相询老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徐氏更想不通,若是想得通她也不至于说错话,白白叫董氏那个贱人得了好处。
“那你也该知道什么叫孝悌!董氏肚子里是你的弟弟妹妹,你的仁义礼都学到哪里了?”沐庞氏冷声说道,“还有,董氏也是你能叫的!”
沐清菀顿时惨白着脸说不出话来。
徐氏忙打圆场,“老夫人说的是,都是儿媳教导的不好,姐儿还小,儿媳以后一定好好教导,您别气伤了身子。”
徐氏今儿自打进来,句句都是顺着沐庞氏的话往下说,就是存着别的心思没办成,也没反着来。说教了这么一会儿,沐庞氏总算是气平了,不再追着沐清菀的错处不放,转而问起徐氏的来意,“你今儿有什么事?”
心气顺了,可不代表傻了,按着徐氏的性子,能这么忍气吞声无非是有所求。
徐氏赔着笑脸,“姐儿前些日子离家,府里正乱着,就没来打扰您。儿媳带她过来跟您请罪。”
沐清菀连忙请罪,“还请祖母恕罪,都是孙女的不是,怕打扰了您将养。”
若说刚回来就来她这里请罪还有几分可信,这会儿再来,她能信才是傻子,沐庞氏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直说什么事吧。”
徐氏脸色微僵,到底还是惦记着心里的事,顺着说了下去,“儿媳想着,溪姐儿去宝严寺久了,要不要派人接她回来?”
沐庞氏抬眼看她,徐氏接着道:“毕竟家里也没个陪着去的,她一个人实在叫人不放心。”
沐庞氏依旧不说话看着她,只看她打的什么主意。老夫人不搭话,徐氏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好说明白些。
“大伯去得早,溪姐儿的婚事没人张罗可不行,儿媳想着,溪姐儿年纪也不小,该好好相看个人家了。”
沐庞氏眸中划过一丝嘲讽,“看来你是有主意了,是哪家?”
徐氏没注意打沐庞氏话里的冷淡,继续说:“儿媳也是今日才想到的。溪姐儿的命格实在是……若是嫁到别人家里,难免会被婆母不喜受了委屈。”
“所以呢?”
“儿媳的妹妹嫁到了严家,育有一子,那日老夫人也见过的。章儿那孩子实在是个极出色的,人也知礼孝顺,不知老夫人觉得如何?”徐氏故作轻松地说道。
沐庞氏此时算是看透徐氏的打算了,恐怕从那天请严家的过来就在打这个主意。她倒是盘算的好,沐清溪进了严家的门,还不是任她们姐妹俩磋磨。
若是放在之前,沐清溪身上没那桩婚约的话,说不得她也就答应了。可是,有那桩婚约在身,沐清溪现在的价值可就大多了,岂能让徐氏这么随意处置了。
徐氏等了半晌才等到老夫人的答复,沐庞氏的声音不疾不徐,称得上温和,“溪姐儿的婚事我自有主张,你就不必操心了,有这心思不如多为菀姐儿相看相看,她年长,总要先把她定下了再提溪姐儿。何况,比起溪姐儿,菀姐儿跟严家那个小子岂不更亲近,你若想结这门亲我看也使得。”
那怎么行!严章那样子怎么配得上她的菀姐儿!
不等徐氏开口,沐庞氏又道:“何况,那日溪姐儿正是见了严家的才昏倒,说不得是跟他们犯冲,你竟没想到?”话到最后已经有几分责怪之意了。
徐氏顾不得内心反驳,忙道:“是儿媳考虑的不周,原以为亲上加亲是好事。”
好事你不留给沐清菀?
沐庞氏心道,面上却说:“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日后溪姐儿的婚事不必你操心。”
徐氏铩羽而归,离开双鹤堂没几步,沐清菀就皱着眉问:“娘,我看老夫人的意思,怎么像是已经给沐清溪定了人家?”而且这人家还不错。
怎么可能!沐清溪那样的命格,哪家会那么想不开!
徐氏安抚住她,“先别急,娘会派人打听清楚。这事你别再插手,这些日子好好跟着先生上课才是正理。”
沐清菀撇撇嘴,跟着先生上课有什么好玩的,来来去去都是那些,就算不上身边的婆子嬷嬷也要教她。
客儿答应暂住宝严寺之后,沐清溪就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这几日殷茵忙着在佛前供奉诵经,晚上才来看她,时不时对着她叹气:“要不你还是早早回家吧,吃什么补什么,你伤了骨头,这寺里可没有骨头汤给你补。”
被沐清溪一句“你念着经还想着骨头汤,也不怕佛祖觉得你心不诚”给还了回去,从此以后,便安分了许多,不过真如她所说的,念经的时候多为沐清溪念了一卷。
牵着客儿走到广陵禅房,门外静悄悄地无人守着,沐清溪便以为智空无客。谁知敲了门进去才发现,景王竟然也在。沐清溪站在门口看着那道修长挺拔的背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赵璟丢下手中的棋子施施然起身,醇厚的声音仿佛古琴的琴音,“杵在那儿等本王请你进来?”
这下子再犹豫也不行了,沐清溪走到景王身边,恭敬地行礼。
赵璟看着小姑娘头顶的发旋儿和那截雪白温润的颈项,再看看被夹板固定住的手臂,皱了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沐清溪不知道该怎么答,这话似乎太过亲近了。
“那药可还管用?”赵璟似乎也发现了,及时改口。
“谢殿下赐药,药效极佳。”沐清溪依然规规矩矩地答话。
看着她这副跟别人一般无二恭敬的样子,赵璟没来由地有点烦躁。他并不喜欢小姑娘也这么……这么规行矩步,他更想看她放肆一点,哪怕想吃“龙肉”也没什么。
“不是白给的,记得拿一坛子冰焰酒抵药钱。”鬼使神差的,赵璟说了这么一句。
沐清溪猛然抬头,控诉地看着他。
他还有脸提!
她只有三坛子冰焰酒,最后一坛子都被他讹走了,现在还想来要,没门!
赵璟就看到,小姑娘的眉眼陡然间鲜活了起来,柳眉倒竖,跟当年在淮安渡口见到时的样子一般无二。

英俊挺拔的景王殿不自觉地下摸了摸下巴。
沐清溪这才发现自己又失礼了,不管景王殿下说什么,她都该恭恭敬敬地才对。偏偏她在所有人面前规矩都维持的一丝不错,到了景王这儿,总是不自觉地被他给带偏了。
他绝对是故意的!
沐清溪愤愤地想。
“淹死?”客儿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姑娘又看看赵璟,仿佛在说“看我还记得呢”。
沐清溪惊得连忙去捂他的嘴,然后,尴尬地朝景王笑。
呵、呵呵……她也没想到当时无心的一句话,客儿竟然记了这么久。
“那什么……童言无忌……殿下您大人大量……”结结巴巴地求情。
赵璟眉梢轻挑,浓黑如墨的剑眉实在是跟和颜悦色联系不到一起,他点了点头,十分认真地说:“恩,童言无忌。”双眸却紧紧盯住沐清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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