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相?信,并且燕澜的语气也是平铺直叙,不包含任何感情色彩。
但就是觉得暗藏了一点点火药味儿。
姜拂衣恍然:“哦,你?是觉得漆随梦才是害我被‘杀’的根源,我遇上他实在倒霉,所以?对他不满?”
虽还有其他难以?启齿的原因,但这个原因也确实占据一半,燕澜“嗯”了一声:“不过,我也知?道不该迁怒到漆随梦身上去,他同样?无辜又可怜。可惜没办法?,人心总有偏颇,很难做到绝对公正?。”
姜拂衣微微怔,心头好似又有一股暖流淌过。
是啊,人心总有偏颇,而?能得到这份“偏颇”,是何其幸运的事情。
故而?姜拂衣非常在意这种“偏颇”,之?前才会因为漆随梦言语中护着无上夷而?气愤。
姜拂衣忍不住说:“大哥,我不要和?你?做假兄妹了。”
燕澜闻言,整个人绷成一张拉满弦的弓。
姜拂衣继续道:“等稍后陪你?回万象巫,我去认你?爹当?义?父,我们做真兄妹。”
耳畔仿佛有弓弦绷断的声音,燕澜慢慢转头看向她,眼神复杂:“你?想?和?我做真兄妹?”
姜拂衣生怕他看不清自己?眼睛里的真诚,侧身与他对视:“我早说了,如今我寻父的标准,就是哪个对我最好,谁就是我爹。我此番出山,给我最多温暖的人,就是你?们父子俩,我是真心想?和?你?们成为一家人。”
燕澜:“……”
微微垂头,望向她那只才与他十指交缠过的手。
听到“温暖”一词从她口中蹦出,燕澜忽然明白过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姜拂衣并非有所回应,只不过是将他当?成了暖炉。
毕竟,他都?承诺过要给她一口阳气,当?她的药人,她自然肆无忌惮。
“大哥?”
“这事儿要问我父亲,我没资格替我父亲收个女儿。”
姜拂衣笑道:“那当?然了,不过我觉得你?爹应该不会拒绝我。”
燕澜不担心,父亲是个明白人,不会收她做女儿的。
但以?父亲的性格,少不得借此事来戏弄他。
姜拂衣看他无精打采:“你?真不需要睡会儿休息一下?我瞧你?的脸色当?真是很不好看。”
先?是回溯她的记忆,又给漆随梦说一夜的书。
不信他不累。
燕澜低声说:“不用。”
随后垂眸看竹简。
犹如被迎头泼了一盆刺骨的冰水,他那颗浮躁的心终于沉静下来,应该可以?看进去了。
上午,姜拂衣带上自己?的小海螺,前往岛主府去寻李南音。
请李南音帮忙盯着林危行。
燕澜复习完对付独饮擅愁的口诀与结印后,又翻到了木隐人。
棺木隐下落不明,不知?会不会被夜枭谷的魔神寻到,收入麾下。
亦孤行之?前抓捕兵火失败,那位“魔神”发现他们这伙人比想?象中的更难对付,若要保住独饮擅愁,很可能会出动大荒怪物。
有备无患。
隐约听见柳藏酒在楼下和?掌柜讨价还价,他想?多买几?瓶桃花酿,问掌柜能不能算便宜一点。
燕澜知?道那是柳藏酒最喜欢喝的一种酒,立即起身下楼去,递给掌柜一个成色普通的储物戒:“麻烦掌柜将里面的晶石,全部折算成桃花酿,放入这戒子里。”
掌柜打开一瞧,惊讶,他们店里可没有这么多。
但他可以?出去买,买空整个修罗海市。
眼前之?人一看便是贵公子,相?信不会在意他赚点差价,连声答应:“是是是!”
燕澜知?道他店里存量不够:“有劳。”
柳藏酒却戒备的盯着他:“老实说吧燕澜,想?要我做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又伸手遮住嘴,压低声音说,“如果是偷鸡摸狗的事儿,平时没问题,可如今我大哥在,我不太敢。”
燕澜:“……”
“你?莫要多心,纯粹是赠你?的谢礼。”
柳藏酒纳闷极了:“谢礼?你?上次送我家禽,是我帮小姜对付闻人枫,这次谢我什么?”
燕澜心道这是一份大恩:“谢你?来我万象巫盗取相?思鉴,阴差阳错寻到阿拂,刨土刨了大半个时辰,令她重见天日?。”
也谢自己?一时好奇,追了上去。
所以?燕澜想?了想?,从柜台取走一瓶桃花酿,提着回去。
柳藏酒更是不解,望向他的背影:“不是,这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你?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谢我?”
燕澜沉默片刻:“没错,是我先?前忘记了,所以?此番多补偿你?一些?,不必客气,安心收下便是。”
柳藏酒终于笑出了两个酒窝:“说实话,要不是我有大哥,我真想?认你?做大哥。”
刚说完,立马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杀气。
不必转头,也知?道是他大哥从岛主府回来了。
柳藏酒拎着两瓶酒跟着况雪沉上楼,抱怨道:“同样?是为人兄长,瞧瞧人家姜拂衣的兄长,再瞧瞧你?。平时在自己?家中,我想?喝口酒,还要去地窖里偷。”
“你?就喝吧,多喝点儿。”况雪沉踩在木梯上,脚腕上的铃铛一阵晃动,“我看你?第二条尾巴何时才能长出来。”
“你?干嘛非得让我变成九尾狐啊。”柳藏酒对赤水九尾狐族反感的很,仅因为他天生一条尾巴,就将他视为不祥之?物,连亲生父母都?同意将他天葬。
因此,哪怕每条尾巴都?代表着命数和?力量,柳藏酒也不想?让那些?无情无义?的赤水狐族开心。
他就是要以?不详之?物的身份活着,活的长长久久,让赤水狐族整天担心受怕,“而?且大哥,你?知?道我的尾巴多沉吗,只有一条,屁股已经很累了,我都?不敢想?,等到长齐九条尾巴之?后,屁股会有多沉。”
况雪沉停下脚步,扭头瞪他一眼:“这也算个事儿?”
柳藏酒赶紧闭嘴。
等况雪沉继续上楼梯,他才撇撇嘴:“尾巴不长在你?屁股上,你?说的轻巧。”
况雪沉深深吸了口气,出门在外,忍住不回头踹他下楼。
被柳藏酒一打扰,燕澜才想?起取出传音符,去联络暮西辞,告诉他可以?回来岛上了。
暮西辞答应下来。
传音符熄灭许久,暮西辞依然望着灰烬。
柳寒妆才刚起床,坐在妆镜前梳头:“怎么了?”
暮西辞摇摇头:“没事儿,担心那个妖怪不好抓。”
柳寒妆早就发现自从岛上回来,他的举止行为颇为古怪,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不敢妄动,安心等待他先?出招,她见招拆招。
但明早柳寒妆是一定要上岛的,如今她一家人都?在岛上,容不得任何闪失。
若有问题,必须提前解决。
柳寒妆引着他道:“夫君,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暮西辞的确忍耐了许多天,即将对付独饮擅愁,心里憋着这样?的事情,对他极为不利。
咬了下牙齿,他最终问出来:“夫人,你?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柳寒妆心头猛然一个咯噔,却故作狐疑:“自然是夫妻,不然呢?”
既然开了口,暮西辞坦然许多,语气低沉,目光也有些?逼人:“我上次去往修罗海市,遇到了我从前的仆人,他说我家中曾经有个未婚妻,还说我是和?一位医修外出采药才会失踪,更说我从前在家中十指不沾阳春水……”
柳寒妆万万不曾想?到,一瞬手脚冰冷,如堕冰窖。
但多年与他演戏,柳寒妆能极好的掩藏自己?的情绪,旋即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手指着他难以?置信的质问:“你?、你?家中竟然还有个未婚妻?!”
第57章
暮西辞质问的一番话都还没讲完,被她反这一句,微微怔住,忙解释:“我因失忆多年不曾回去,我那未婚妻早已嫁给了其他人。”
柳寒妆瞧上去更气:“人家都已经嫁人了,你还口口声声你的?未婚妻,看来你很是惋惜啊!”
暮西辞:“……”
不能继续解释,越解释她越要胡搅蛮缠。
然而,他原本的焦灼不安竟然奇怪的减轻了一些。
暮西辞放轻了点声音:“夫人,你说你被天?雷劈到了头,也不太记得从前?了。我从仆人口中?得知之后,只会觉得问题出在我的?身上。可你又时常回忆我这也会,那也会,但我明明什么都不会。”
无论怎样想,都觉得她有?问题。
柳寒妆指向桌面上的?粥菜点心,她正准备要吃的?早饭:“你不会?你告诉我哪样你不会?”
暮西辞张口就想辩解,这都是自己占据躯壳之后重新学的?。
如此一来,他?就露了馅。
暮西辞心中?憋闷,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可能是娶了你之后重新学的?吧……”
解释完之后,倏然觉着?真有?可能。
自己这把年纪了都能学的?会,“暮西辞”娶她之时仍然是个少年人,为讨好夫人,学起来更简单轻松。
暮西辞正凝眸思索,听?见柳寒妆略带哽咽的?指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你家中?已有?未婚妻,又为何要改名换姓来娶我?还带着?我拜入御风阁?你、你究竟是存的?什么心思?”
柳寒妆的?虚弱不是伪装,情绪波动过大,她头晕眼花,摇摇欲坠。
暮西辞连忙上前?扶着?她,让她坐下来,惭愧不已:“夫人莫要激动,是我思虑不周,我……估计是中?了岛上怪物的?圈套,幻化出一个仆人,故意扰我心境,毕竟巫族少君说他?是个善于操控愁绪的?怪物。”
暮西辞心知和独饮擅愁没有?关系,只能先推到他?头上去。
至于真相,不知是不是“暮西辞”遭他?那未婚妻逼迫,不得不带着?心上人隐姓埋名。
柳寒妆也怕再说下去兜不住,抓住他?的?手臂,语气?听?上去颇为担心:“看来这只妖怪确实?不容易对付,要不然你还是别去了吧。”
她不太敢让暮西辞前?往修罗海市了,不知是不是从前?畏惧他?太久,方才他?质问她时,眼底的?冷沉太过陌生,令她心有?余悸。
燕澜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是个因为冲动犯过错的?甲级战犯,摸不准他?会因为什么缘故再次冲动。
她要尽快好起来,让他?放心,主动去接受封印。
“不行。”暮西辞摇头拒绝,“我必须要去帮忙。”
“为什么?”他?很少不听?她的?话,柳寒妆想起姜拂衣,有?本事半夜将他?拉出去聊天?,难道……
暮西辞无奈:“是你答应过的?,你忘了?”
若不是夫人承诺,他?真不想去,又不是非他?不可。
从前?一边答应神族,一边应允魔族,趁机逃跑的?事儿,他?干的?不少。
柳寒妆微微愣。
暮西辞掀开?粥碗盖,又将勺子递给她:“不打紧,独饮擅愁也没你以为的?那么厉害,我心中?有?数。”
当年暮西辞因是主动站出来被封,既没被九天?神族打残,所受封印比起来其他?怪物,似乎也会稍微温和一点。
至少不需要像他?们一样躲起来疗伤。
柳寒妆舀了一勺粥,回想起这一路走来,她这“夫君”待她是好,无可挑剔的?好。
可惜那是他?眼瞎,误以为她是个忠诚不二的?好女?人。
她突然将勺子扔回碗里。
暮西辞心头一跳。
柳寒妆委屈极了:“就因为一点怀疑,你就冲我发脾气??”
暮西辞:“……”
他?顶多是语气?比着?平时稍微硬了几分?,绝对谈不上发脾气?。
夫妻二十年,暮西辞还是知道该怎样哄她的?:“夫人,我已经知道错了。是不是不合胃口?我这就去给你做一份甜品。”
心情不悦时,她最喜欢吃甜食。
赶紧起身去借用客栈厨房,不然能被数落一上午。
挨骂是小,别将她给气?出个好歹。
三日?后的?晚上,无忧酒肆门外。
街上又是人潮汹涌,酒肆廊下的?灯火全部燃起,瞧着?一派歌舞升平的?气?象。
“现在进去?”姜拂衣穿了件比较飒爽又鲜艳的?黄橙色男装,她身材原本就高挑,至少从身形上来看,似模像样。
腰间佩戴的?玉饰,由燕澜施展了一道秘术,能够遮掩气?息。
一两?个时辰内,无法窥探出她的?性别和修为。
无忧酒肆同样接待女?客,姜拂衣之所以如此打扮,是担心被独饮擅愁认出自己是个石心人,当场给她爆出来。
其实?爆出来也无妨,因为她发现了一个问题。
大荒怪物们知道石心人是大铸剑师,可以铸造神剑,操控剑傀。
但似乎并不知道他?们铸剑使用每一颗剑石,都是取自于心脏。
缺失这样一个环节,便少了明显的?怪物特征,《归墟志》上暂时没看到,燕澜也不能认定她就是怪物。
“进去吧。”燕澜提醒柳藏酒,“你进去只需喝酒,不要东张西望。”
毕竟是去救二哥,柳藏酒心里紧张,早已开?始东张西望,寻找大哥的?身影。
大哥和李南音说会兜底,也不知道躲在哪里。
暮西辞来过一回,轻车熟路,第一个往酒肆里走。
姜拂衣跟上去,一旦跨过无忧酒肆的?门槛,等于突破了一层结界。
原先隐隐约约的?丝竹管弦之音,骤然在耳边放大,再加上酒香四溢,脂粉浓郁,熏的?姜拂衣有?些晕晕乎乎。
等走到厅内,周围是流觞曲水的?景象。客人男多女?少,因是来消愁的?,多半是独坐,但也有?三五成群的?好友,言笑晏晏。
再看溪流环绕着?的?中?央位置,是一座偌大的?高台。
高台上两?侧端坐着?几十位乐师,正中?则有?十几名美艳女?子翩翩起舞。
无论是缠满飘带的?衣裙,还是所舞的?内容,都令姜拂衣耳目一新。
“果然是个人间好地方。”姜拂衣觉得自己不用喝什么忘忧酒,都心情舒畅。
美景美人,谁不喜欢。
她转头,瞧见燕澜望着?高台,视线凝在那一众舞姬身上。
姜拂衣自然知道他?不会是因为好色,却?故意逗他?:“大哥,你看上哪个了?”
燕澜连忙收回视线,迅速跟随女?侍奉入座:“我是看她们跳的?舞,属于祭祀舞,古籍上见过,却?残缺不全,今日?竟见到了完整的?。”
姜拂衣坐在他?身边:“祭祀?独饮擅愁想搞什么?”
燕澜摸不准:“这种舞通常作为祈福使用,没有?危害。”
暮西辞和柳藏酒坐在他?二人对面,想着?既然一同前?来,柳藏酒也该知道他?的?身份,直言道:“不必多心,独饮擅愁虽血腥残暴,但他?又精通乐舞,偏爱享受。相貌一般,却?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像只求偶期的?孔雀,身边侍女?成群,出门至少十几个美人抬轿。漫天?神魔之中?,你能一眼认出他?,比狐狸还骚。”
柳藏酒正砸吧着?品酒,闻言扭脸看他?:“你说谁骚?”
暮西辞:“……”
他?道歉:“对不住,我总忘记你是只狐狸。”
姜拂衣手肘抵住竹桌,托腮打量周围:“那看来他?会选择无忧酒肆,也不全是酒肆里的?愁绪特别多的?缘故。”
暮西辞点头:“我之前?猜测是他?,也是从这两?处综合考虑的?。”
仙乐飘飞之中?,燕澜已经锁定了一个可疑人物:“会不会是他??”
暮西辞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瞳孔一缩:“是他?。”
姜拂衣呼吸一紧,也望过去。
只见二楼凭栏站着?一名男子,眼尾轻挑,唇角勾起,长?发束的?松散,髻上簪了一枝重瓣茶花。
绣着?相似茶花的?衣衫宽阔轻薄,领口微敞,瞧上去浪荡又风雅。
姜拂衣呆了呆,没想到独饮擅愁,竟是个这样充满“诱惑”的?英俊男人。
燕澜正要叮嘱姜拂衣一些事情,却?瞧见她凝视独饮擅愁,流露出呆滞的?表情。
燕澜微微蹙眉,再次看向二楼。
姜拂衣难道喜欢这种看上去就颇为放荡的?男子?
所以无论哪一种漆随梦,还是燕澜自己,都入不了她的?眼?
其实?姜拂衣的?呆滞,并不是因为惊叹。
暮西辞才刚说过,独饮擅愁相貌比较一般。
那他?一直形容她先祖是个美男子,先祖得有?多美?
高台一曲舞罢,独饮擅愁转身离开?。
“他?走了。”柳藏酒想问何时动手。
“再看看。”燕澜回过神,继续观察周围。
夜枭谷在暗,他?们在明,不得不防。
独饮擅愁回去自己房间里。
房内陈设精美雅致,纱幔层层叠叠。
他?回来藤椅躺下,拿一颗果盘里的?葡萄扔进嘴里:“况子衿,你说请了两?路救兵,为何还不到,我都等的?有?些着?急了。”
被无形锁捆住的?况子衿,盘膝坐在窗户下方:“我觉得他?们应该来了,又畏惧你的?天?赋,先去解决下各自的?烦心事。”
独饮擅愁“哦?”了一声:“他?们连我的?天?赋都知道?”
“当然知道,他?们之中?有?巫族少君以及焚琴,拿捏你还不是轻松简单?”
此话不是况子衿说的?,出自一个女?人之口。
独饮擅愁面色一肃,惊觉起身:“谁?!”
“看来被封印的?太久,你退化的?厉害,不仅没有?发现我的?存在,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房梁上跃下一只猫,竟是一只木头猫。
独饮擅愁微讶:“棺木隐?你也逃出来了?”
棺木隐语气?冷冷:“二十一年前?封印动荡,不只我出来了,还逃出来了好几个。不过目前?我只知道你,以及焚琴。”
独饮擅愁瞳孔微缩:“你是说劫火?”
棺木隐反问:“不然呢。”
独饮擅愁不解:“你刚才说,他?是来抓我的??”
棺木隐道:“此时正坐在外面,准备与巫族少君联手抓你。”
“不会吧?”独饮擅愁不是特别相信,他?记得焚琴的?性子非常孤僻,几次被抓回来地牢里,不仅一言不发,还总喜欢面对墙角坐着?,想看他?的?正脸都不容易。
此番逃出来,依照他?的?性格,还不赶紧躲去荒芜之地?
不,焚琴会逃出来都令人惊讶。
以往将他?救出神族封印,哪一次不是魔祖亲自去拽,拔萝卜一般,才将他?从封印里强行拽出来。
“不对。”木头猫忽又道,“石心人或许也在,我五年前?在地穴曾经见过一只小崽,和奚昙的?气?息有?一些接近。”
“好多老朋友哦。”独饮擅愁以为自己是个例外,没想到现如今的?人间还有?其他?怪物存在,还都是熟人。
棺木隐看向他?:“总之,你这次危险了。”
独饮擅愁嬉皮笑脸:“好姐姐,你这不是来帮我了?”
棺木隐淡淡道:“我本体受损严重,帮不了你太多,不过夜枭谷的?魔神请了位救兵来帮你,也是从封印里逃出来的?,我暂且不知是谁,只知此时同样在外面。只要你点头答应加入夜枭谷,他?便会出手相助,保你安然无恙。”
“原来你是来当说客的??人间的?魔神?多大本事啊,也想来招揽我?”独饮擅愁好笑,睨一眼木头猫,“他?许我什么好处,又许你什么好处,他?知道你大哥葬木隐的?下落,承诺帮你救他??”
棺木隐不否认:“但此人确实?不弱,至少我们才刚重临人间,需要他?的?帮助。”
一直默默听?着?的?况子衿插嘴:“这位前?辈,其实?那位魔神许你的?好处,并不算什么好处,你大哥的?下落,我也可以告诉你,你还是不要为他?效力了。”
棺木隐这才朝角落的?书?生望过去。
况子衿告诉她:“你大哥就封印在我们温柔乡。”
棺木隐愣住。
“你说的?那个魔神,当年想解开?封印,来我父亲身边潜藏了几百年,但最终还是被我父亲识破,险些将他?打死。”况子衿身为鉴真镜,说不了一句假话,也无法忍受任何人说假话,憋不住必须讲,“所以他?承诺帮你救你大哥,是谎话,你尽快远离他?吧。”
况子衿又一拍脑门,“糟糕,我喊我大哥来救我,他?肯定会使用傀儡术,此刻我们温柔乡几乎毫无防备,你若前?去拆封印,我大哥可能会受重伤。”
说完他?立马捂嘴。
可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啊怎么办?
木头猫却?冷冷一笑:“你是个傻子,还是你当我这个老家伙是傻子?想引我离开?修罗海市,也麻烦你想一个聪明点的?办法。”
遂不再搭理他?,继续询问独饮擅愁:“尽快考虑一下,我们都会帮你。”
况子衿又打算说话,独饮擅愁也心烦喝道:“闭嘴!”
况子衿:“……”
怪不得每次出门之前?,大哥总会教导他?,落到贼子手中?不必自控,尽管畅所欲言。
原来外面的?人都不信真话,只信鬼话。
第58章
独饮擅愁重新在藤椅上躺下:“夜枭谷那位魔神招揽我,不,他招揽我们,是想做什么?”
棺木隐道:“你管他想做什么,总之放出?所有被囚的大荒同类,本也是咱们该做的事情。瞧瞧咱们的大荒,已经被人族糟践成了什么模样。”
独饮擅愁翘着二郎腿,晃悠着藤椅,又想去拿葡萄吃:“你还没说,他许我什么好处?”
木头猫跃上?桌面,抬起前肢将果盘踢飞:“你如今身处险境,我们来救你,还不算好处?”
独饮擅愁不屑一顾:“我可不怕劫火,从前一贯是他怕我。至于巫族少君,一个小崽子罢了。九天神族我都不怕,怕他区区巫族?”
棺木隐:“你不是从前的你了。”
独饮擅愁:“别以为我没听说,巫族也不再是从前的巫族。为自保,连神族留下的天灯都献给了帝王。”
关于这一处,棺木隐也不是很懂:“但魔神再三叮嘱我,莫要轻视这位少君。在他伤愈出?关之前,尽量避着此子。”
独饮擅愁沉吟片刻:“行?,我答应加入夜枭谷。告诉‘魔神’请的那位救兵,可以动手了,也好让我瞧瞧是哪一位老?友。”
“不急。”
木头猫跃下桌面,朝外走去,“我先去和他们交涉一番,莫要什么都诉诸于武力,那是下下策。这位少君肯与怪物合作,不是个迂腐之人。”
独饮擅愁朝她拱手笑道:“姐姐不愧是魔祖身边的军师。”
木头猫似液体?一般从门缝钻出?,途径走廊,拐弯下楼时,已是一位身段妖娆,肤白貌美的女子。
而房内的独饮擅愁则看向了况子衿:“你刚才说葬木隐被囚禁在温柔乡,是真话?吧?”
这阵子,他一直试图控制况子衿却屡屡失败,知道这家伙没心没肺,脑袋空空。
况子衿脱口?而出?:“是啊,我不是告诉过?你了,我说不了假话?,且有问必答。”
说完立马又捂嘴。
平时他可以用禁言咒自控,但他的法力被独饮擅愁给禁锢住了。
况子衿又好奇:“你既然相?信我,怎么不告诉她?”
独饮擅愁冷笑:“我为何?要告诉她,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的修为远远不及葬木隐,放出?来压制自己?再说了,棺木隐若真跑去救她大哥,那岂不是少个人救我?而且……”
独饮擅愁闭了嘴,睨向况子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神通,会?让别人对你说真话??”
况子衿忙摇头:“没,我没你想的那么厉害,就只是能辨别你们是人是妖。必须说真话?是我的本性,而你说真话?还是假话?,我控制不了,也分辨不出?。”
一旦分辨出?,就必须纠正。
独饮擅愁自嘲笑道:“那就是我潜伏人间二十年,伪装的太辛苦,难得?遇到一个傻子,松懈了吧。”
无忧酒肆附近的屋顶上?。
李南音受姜拂衣所托,全神戒备,观察着每一个靠近无忧酒肆的人,以免天阙府的林危行?靠近而不知。
况雪沉则站在屋脊上?,仰望头顶的星空。
他是孩童的身形,故而李南音总是坐在屋脊上?:“燕澜说棺木隐可能会?来,你不担心你二弟那张管不住的嘴,将你们温柔乡的底儿全透给她。”
况雪沉声音淡淡:“我还挺希望她相?信,立刻去救她大哥,这里的压力会?小一些。”
李南音不免担心:“但你抽神魂回去,损伤极大。”
“用不着,我请了朋友为我护法。”况雪沉朝温柔乡的方向望了一眼,“何?况……”
何?况温柔乡里镇压的,根本不是葬木隐。
比葬木隐更强。
柳家人因为住在英雄冢里,包括夜枭谷那位魔神,都在猜测英雄冢下镇的是葬木隐。
混在他父亲身边多?年,正是因为猜错了封印的属性,才功亏于溃。
棺木隐去,更会?遭受重创。
“我二弟所知的那些关于怪物的信息,多?半都是杀敌的刀。”
李南音知道自己不该怀疑他,关心则乱罢了:“你父亲怕也想不到,他被人狠狠欺骗过?后,想给你一个永远不说谎的亲人,反而将你逼迫的时常撒谎。”
况雪沉道:“父亲虽然走入了极端,但他的初衷始终是达成了,我确实多?了三个永远也不用担心背叛的亲人。他们令我本该归于平淡的人生,变的丰富多?彩。”
李南音笑出?了声:“究竟是丰富多?彩,还是鸡飞狗跳啊?”
又戏谑道,“其实还能再丰富一些,只是你不敢罢了。你被束缚在温柔乡,你的夫人又不会?被束缚,她嫁给你之后,照样?可以拥有广阔的世界,所以我不知你怕什么,是怕自己无法相?伴追随,你夫人在外另觅新欢,你无计可施,只能被活活气死?”
况雪沉从前听惯了她的调侃和激将,一概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