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 by乔家小桥
乔家小桥  发于:2024年0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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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随梦摇头:“目前空置着一大半,他们抓来的人大多和咱们同龄,又要?神不知鬼不觉,以免被正道发现,都是去其他区域分散抓捕,想抓够没那么容易。”
“和咱们同龄?”姜拂衣又回忆了下这墓穴牢房的布局。
说是蜂巢,其实更像一个八卦阵。
这墓穴中央是不是封印着什么妖物??
掘墓派要?等抓满足够的少男少女?之后,血祭破阵,放出那只妖物??
姜拂衣忽地看向漆随梦:“既然不好抓,你主动?送上门,他们为何不抓你,而是收了你当弟子?”
漆随梦的眼神微有?闪躲。
姜拂衣抿紧了唇:“你故技重施,帮着他们骗人回来?”
漆随梦忙不迭摆手:“我知道你不高兴我这样做,往后不会再这样做了。”
姜拂衣刚要?松口气,他解释,“我都是从市场
高价买奴隶回来交差。当然这钱是我偷来的,但偷的都是富商,他们不需要?养家糊口。”
看着他摆出一副“你还有?什么话说”的模样,姜拂衣险些一口血吐出来。
她再也忍耐不住,一脚踹他肩膀上,将他踹的仰躺在地上,恨恨地道:“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自己作孽就算了,还要?来连累我!”
原本她只打算自己逃掉,年纪小,修为低,没有?余力,顾不上去管其他人。
顶多逃出去后通知当地的官府处理,能不能处理,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这下可好,有?人因?她被囚,她还怎么心安理得的逃。
姜拂衣是有?修为的,漆随梦被这一脚踹的心口剧痛,伏地真?吐了一口血,懵怔过后恼羞成怒。
他话都还没说完,救她出去之时,也会把?那两个奴隶也一并?救走,他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现在完全不想说了,骂道:“你去死吧江珍珠,我再也不会管你了!”
他爬起来离开,嘭一声甩上牢门。
姜拂衣平复许久才平复下来,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墓室空置一大半,时间还很充裕,应该足够她找路逃跑。
逃出去之后再想办法救人。
姜拂衣从小海螺里?取出一颗水母妖丹,含在舌下,默念:“隐!”
水母衣具有?隐身的能力,但隐身持续的时间不长,只有?两刻钟左右。
而这墓穴位于地底深处,又七拐八绕,上去地面至少需要?一个多时辰。
若不然姜拂衣早就披着水母衣逃跑了。
现在拿来观察一下周围环境,应是问题不大。
姜拂衣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也未免太过谨慎,非得等养好身体才行动?。
就凭掘墓派掌门刚突破凡骨的修为,想杀石心人恐怕是痴人说梦。
母亲之前将年仅十一岁的她扔上了岸,只交代她寻父,都没叮嘱她在岸上小心一点。
那她也不妨大胆一些。
姜拂衣穿透石门,走出了这间小墓室。
墓室外是圆环形状的甬道,每隔几步就有?一扇石门。
飞快的绕了一圈,等时间差不多,又回到自己的囚室,取出妖丹,再次施法。
出门后,继续去外层圆环找路。
只怪她对五行八卦不了解,不然推演便知,不用如此麻烦。
燕澜跟在她身边,体验到了绝望的感觉。
每次路过生门,都只能看着她闷头前行,拐进错误的路口。
不知道她究竟找了多久,总之记忆崩塌,再次重建,她还在寻找。
但这次姜拂衣竟然步入了阵法的核心位置,随着她穿透石墙,步入一个庞大的墓室,骇人的场景在燕澜眼前不断构建。
黑洞洞的墓室中央,摆放着一口赤红色的棺材。
棺盖仅仅打开了一角。
姜拂衣凑过去,低头往棺内瞧。
而随着她的视角下移,棺内的场景也被万物?之灵记录下来。
燕澜看到里?面躺着的并?非尸体,而是一具木头人,雕刻精美,惟妙惟肖,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真?人。
木头人嘴角上翘,笑容颇为诡异。
若是早些日子,燕澜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最近整日里?研究大荒怪物?,燕澜几乎一瞬认出这具木头人的身份。
木隐人。
记载于《归墟志》第一卷 第二册内。
比无忧酒肆里?的独饮擅愁更靠前,甲极之中的甲极。
《归墟志》里?有?关于木隐人的详细记载,燕澜烂熟于心。
这种?怪物?诞生于极阴之地,能力是操控尸体。
木隐人操控的方式非常特殊,会将尸体变成和他们一模一样的木头人,成为他们的分身。
最特殊的是,木隐人能够使?用尸体原本擅长的术法。
使?用出的力量,会随着原身死去的时间不断衰减。
刚死不久的尸体,大概能使?出一半。
死后三?天,基本只剩一成。
七日后,分身便不能再使?用了。
看着并?不多,但当年始祖魔族和九天神族大战,有?一对木隐人兄妹在场,通过操控尸体,裂变分身,遍地都是木隐人,神魔皆有?,浩浩荡荡。
逼得九天神族战死之前还要?自爆肉身,或者被同族摧毁,以免变成木隐人的分身。
这些都被详细写入《归墟志》之中,可想而知九天神族对木隐人的重视。
甚至还写上了那对兄妹的名字,妹妹叫做“棺”,哥哥叫做“葬”。
哥哥比妹妹年纪大了一轮,能力也强上数倍。
眼前这具木头人瞧着是女?性?,应该是棺。
原来棺木隐被神族单独封印在了这里?。
难怪上方会建立起一个掘墓派。
但起初掘墓派肯定不知地底深处藏着一个大荒怪物?,只是觉得此地适合修炼邪功。
二十一年前,不对,这是姜拂衣八年前的经历,原来她这么早就碰上了怪物?。
总之封印动?荡,棺木隐苏醒了。
先是重伤被封,又被封印弱化的极惨,棺木隐不敢轻易冲出,怕再折损身体。
于是唆使?掘墓派在阵法之上建立数千小墓室,暗中抓来少男少女?,想以血祭动?荡封印,助她彻底逃出?
燕澜担心起姜拂衣,为何小姑娘才刚出山,就遇到了这种?等级的大怪物?,这是什么宿命?
即使?结局已定,姜拂衣最终安全逃脱,他也会捏把?冷汗。
又庆幸碰到的是棺木隐,倘若是葬木隐,基本上没有?逃生的可能。
而葬木隐的封印地,必定远离此处。
“木头人?”
好奇怪。
披着水母衣的姜拂衣正打量着,那木头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姜拂衣屏住呼吸,赶紧向后撤。
“谁?是谁在窥探我?”棺木里?传来女?子冰冷的声音。
姜拂衣这下能够确定,木头人出不来,不然不会躺着说。
大概就是为了出来,才要?搞这种?惨无人道的血祭。
但方才对上她眼睛那一刹,黑沉沉的,姜拂衣感觉到了害怕。
也不是害怕,是心慌。
她的石头心似乎在提醒,这是个危险人物?。
棺木里?再度传出凉飕飕,伴有?杀气的声音:“你的气息似乎有?一些熟悉,不知是哪位故人?昙,是你么昙?不像,太弱太弱,难道是你的后人……?”
正在甬道巡逻的掘墓派弟子,听到墓穴里?有?动?静,忙进来查看:“谁?”
刚入内,棺木里?飞出一道寒光,擦着那弟子脖颈而过。
那弟子顿时倒地没了气息。
姜拂衣睁大了双眼,毛骨悚然的看着地上正流血的尸体逐渐木头化,变的和棺木里?的木头人一个模样。
新的木头人从地上僵硬着起身,摇头晃脑,活动?四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姜拂衣赶紧穿墙而逃,想要?逃回自己的囚室里?去。
她的水母衣快到解除时间了。
地下这么多小墓室,足够那木头妖怪寻一阵子的了。
但它好像能嗅出她的气息?
难不成认识她们石心人?
昙又是谁?
背后嘎吱嘎吱的声音越来越近,姜拂衣无暇多想,披着水母衣拼了命的跑。
棺木隐很难追上她,木隐人的分身有?多大能力,取决于尸体原本的修为。
这身体的修为只是个区区凡骨中境,更不懂什么法术,她又只能使?用一半,根本毫无用处。
且承受不住她的力量,已经快要?崩碎。
拐角处又来一名掘墓派的弟子,修为较高一些,在门派里?的地位也高。
乍见到木头人,惊了一跳:“您出来了?”
棺木隐吩咐:“速去通知你们掌门,强敌来袭,紧闭通道大门,严阵以待。”
那弟子更是震惊:“强敌?”
“速去。”
“是!”
他忙去通知掌门。
逃跑中的姜拂衣也听到了,强敌?可真?够抬举她的。
而棺木隐在环形墓穴中寻找姜拂衣的过程中,再遇到一名掘墓派弟子,嘱咐道:“勿动?。”
那弟子呆愣之际,被她一刀封喉。
不曾倒地,便已完全木化。
姜拂衣一边疯狂奔逃,一边放出目视观察着后方。
本以为那妖物?打算更换一具木头身体,不曾想竟是附身两个木头人分两侧出动?,打算包抄她。
也是这一刻,姜拂衣认识到了她的与众不同。
木头人不是妖,使?用的也不像修炼出来的术法。
更像是天赋神通?
难对付,姜拂衣心底发虚。
更无语的是,当她即将跑回到自己的囚室时,倏然看到左侧甬道走过来的漆随梦。
他竟然还没走?
其中一个木头人就在他背后不远处。
且那木头人瞧见漆随梦之后,已经转向朝他走去,似乎打算将他也木化。
姜拂衣可以铁石心肠的与漆随梦分道扬镳,但前不久他还背着病中的她淌冰河、过雪山,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死。
姜拂衣并?未迟疑太久,转身迎面朝他跑去。
揭开自己的水母衣,姜拂衣显露出身形,朝漆随梦喊道:“快过来!”
漆随梦见她凭空出现,被惊了个激灵。
但他迅速反应过来,知道背后有?危险,神色一凛,拔腿就朝姜拂衣奔过去。
追在漆随梦背后的木头人,瞧见姜拂衣现身,立刻施展一道火系法术。
一连串小火球滋滋啦啦的飞出去,朝姜拂衣头顶上砸。
棺木隐边施法还边恼怒,“可恨!”
可恨的自然是分身太不中用,显得她很愚蠢。
而在姜拂衣拉到漆随梦手掌的那一刻,无视头顶上的火球,从自己的小海螺里?召唤一个完整的龟壳:“入!”
她和漆随梦一起缩小,被龟壳吸入了内部?。
一入内,姜拂衣便气喘吁吁的倒在地上。
漆随梦惊魂未定:“刚才追我的是什么东西?”
姜拂衣不搭理他。
漆随梦冷静下来之后,又观察藏身之地,这处空间足够容纳几十个人,脚踏之地是平整的,上方则是椭圆形的。
他忍不住指责道:“旁的宝物?也就算了,你揣着这种?实用的宝物?,竟不早点拿出来,咱们过往两年也不用枕风宿雪了。”
姜拂衣懒得和他解释。
这龟甲不是法宝,天然形成的,留下任何损伤都不可修复。
不知道在那木头人和掘墓派掌门手底下,能够抵抗多久。
以方才的攻势推测,只要?木头人的本体不从棺材里?出来,应该可以顶一阵子。
问题是无论能顶多久,都是坐以待毙。
真?成瓮中捉鳖了。
但落到这般田地也不能怪漆随梦,他不出现,姜拂衣也不清楚该往哪里?逃,纯粹是在瞎跑。
她坐起身,屈起左腿,伸直了右腿:“你之前不是让我去死,怎么没走?”
漆随梦质问:“我说气话你也信?”
姜拂衣真?信:“你这种?人没什么干不出来的。”
漆随梦攥紧了拳头:“我是哪种?人?和你不一样的人?我自私,难道你就无私?就因?为我那一点你不喜欢的小毛病,你丢下我就跑,活像我是什么可怕的瘟疫一样,朝夕相?伴的感情被你弃如敝履,你难道就不自私?”
姜拂衣可没这个闲心和他吵架,她在低头想对策。
漆随梦又要?开口时,被她截住话茬:“阿七,你若还想和我结伴同行,也不是不行。”
漆随梦将剩下的话咽下去,低头望向她。
姜拂衣仰起头:“稍后将你买过来交差的奴隶救出来,我就不再赶你走。”
漆随梦指了下上方的龟壳顶端:“江珍珠,咱们自己都生死难料,你还让我去救别人,你是不是疯了?”
姜拂衣盘起双腿:“当然先自救,再救人。”
漆随梦不悦:“我知道自己没本事,不想带上我拉到,没必要?这样羞辱我。”
“你想长本事的话,要?不要?修剑?”姜拂衣手指在龟甲上画着圈,逐渐拿定了主意,“我可以赠你一柄自带剑意的宝剑,一旦拿到手中,极短时间内就能提升你的修为,令你大杀四方。只不过剑意极为刁钻,可能会令你今后颇为痛苦……”
木头人似乎知道石心人,先说她“弱”,又说“强敌来袭”。
可不可以理解为……
弱的是她。
强的是她所铸的剑。
姜拂衣原本以为,心剑的威力,和石心人自身修为是成正比的。
或许心剑之间的差距,只体现在石心人在铸剑方面的天赋和水平上,和自身修为关系不大。
不妨试一试,博个一线生机。
漆随梦对修行了解的不多,听她这样笃定,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能脱困就行,修什么都一样。”
朝她伸出手,讨要?宝剑。
姜拂衣却沉沉注视他:“我还是希望你考虑清楚,此剑并?非一般宝剑,一旦修炼,很难摆脱。且我再重复一遍,此剑剑意刁钻,你还必须修其剑意,否则将会自取灭亡。”
漆随梦从没见她这样啰嗦过,蹙眉道:“我也再重复一遍,咱们已经快要?灭亡了,只要?能脱困,让我修什么都可以。”
他伸出巴掌,想和她三?击掌。
姜拂衣无视:“那你别动?。”
她站起身,手指一勾,从他眉心之处抽出一丝灵气。
漆随梦摸了摸自己的眉心:“这是要?做什么?”
姜拂衣道:“结契,剑契,此剑往后仅能为你一人所用。”
母亲从未告诉过她该怎样铸剑,她往常凭空也想不出来。
但事到临头时,她脑海自然而然就知道该怎么做。
“你去面壁,不准回头偷看。”姜拂衣指着对面的墙壁,“若让我发现你偷看,我立马一剑砍死你。”
漆随梦没反抗,走去对面墙边。
姜拂衣则盘膝背对着他,准备取出自己的心脏。
在旁观看的燕澜听见她让漆随梦去面壁,知道她要?现场铸剑。
心中虽然好奇,但别人家传的绝学,断没有?偷看的道理。
于是燕澜也慢慢转过身,走到附近的墙壁之前,挺直脊背,面壁站稳。
姜拂衣紧张的浑身直冒冷汗,心脏虽会再生,但也不是摘了一颗立马长一颗。
如今只有?这一次机会。
一旦出错,那就全都完蛋了。
“你可以的阿拂。”姜拂衣学着母亲的语气,鼓励自己。
随后她闭上眼睛,将右手贴在心脏上。
手掌凝聚起一股吸力,等吸力足够之后,猛地一抓。
手中瞬间多出一块儿?逸散着红光的椭圆形剑石。
姜拂衣微微讶然,胸腔空出一大块儿?,竟然完全没有?任何的痛感,胸口处也没有?一丁点儿?的外伤。
如同摘果子一样简单,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虽无痛感,好像还是隐隐感觉到了“空虚”。
姜拂衣摒除杂念,托着手中的赤红剑石。
将先前抽取漆随梦的一缕灵气,融入剑石之中。
她闭上眼睛,幻想脑海里?有?一个剑炉。
外观、火候,全部?随心而定。
剑石从她掌心缓缓飞起,浮到她灵台前方。
那颗原本就散发出红光的剑石,逐渐被一股蓝色火焰包裹。
漆随梦不知道面壁站了多久,站的双腿发麻发软:“珍珠,好了没?”
不曾得到回应,他也不敢再问。
姜拂衣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差不多好了。”
漆随梦转过身,瞧见她依然在地上盘膝坐着,但在她头顶上方,悬浮着一柄长剑。
银白剑身,赤金剑柄,浮浮沉沉,逸散着动?人的华光。
原本说拿剑,漆随梦并?无感觉。
大抵是融入了他的灵气,他忽觉得自己与这柄剑心灵相?通,羁绊深厚。
他怔怔上前,尝试着想要?握住剑柄。
姜拂衣站起身,与他隔着这柄剑,介绍道:“此剑名为沧佑。”
漆随梦重复:“沧佑?”
姜拂衣微微颔首,凝视自己所铸的第一柄剑:“家有?祖训,剑不可赠给无德之人,以免危害苍生,招来报应……”
她真?不想赠剑给漆随梦,怕往后惹出事端。
但如今情势所迫,唯有?以剑意束缚一二。
姜拂衣继续介绍:“‘佑’是护佑的佑,这柄是守护之剑,守护正是它的剑意。守护自身、知己、爱人,和生命中值得守护的所有?一切。”
漆随梦一只手已经即将握住剑柄,闻言如同被烈火烫到,猛地收回来:“不守护会怎么样?”
姜拂衣阴恻恻冷笑,伸出两根手指,对他做出狠狠插眼的动?作:“‘沧’是沧海的沧,听好了,你若违背剑意,大海的女?儿?就会惩罚你,令你要?多惨有?多惨。”
“怕了么?”
“敢不敢拿?”

而燕澜目望眼前的沧佑剑,同样挪不开视线。
他知道姜拂衣送过漆随梦一柄剑,是她所?铸的第一柄剑。
如今发现是迫于?形势,心下反而有几丝窃喜。
但瞧见此剑后?,燕澜笑不出来了。
在他的印象中,姜家的剑,剑鞘剑柄极为粗糙。
不懂剑之人,会觉得剑身也?同样平平无奇。
姜拂衣铸的这柄沧佑,与她母亲的铸剑风格截然不同。
剑身璀璨,剑柄精美,包括被扔在地?面上?的剑鞘,都雕刻着繁复的纹路。
形势所?迫之下,怎么还有雅兴铸造的这般精致?
换做岁月静好之时,更?不知多用心。
燕澜心中不是滋味,还好这柄剑断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奇怪。
姜拂衣说自己可能铸了一柄半成品。
亦孤行的话,也?证实了“半成品”这一点。
但燕澜无论怎样观察这柄沧佑,都是一柄铸造完成的剑,不见一点儿瑕疵,堪称完美。
疑惑中,燕澜突然脊背微僵。
只?因想起?来……
自己抽出感知进入碎片时,本体有没有闭上?眼睛?
姜拂衣此刻正在他对面护法,定会时刻关注着他的神态。
万一被她瞧见他眼珠泛红,稍后?该如何解释?
漆随梦讪讪道?:“珍珠,我不是怕,只?是‘守护’这种剑意,听?上?去就很温吞,一点杀气都没有。咱们正面临强敌,生?死难料,你有没有那种强悍霸道?点儿的剑?”
“温吞?”姜拂衣捡起?地?上?的剑鞘,朝他额头敲了一记,“你懂什么,守护是一种信仰,信仰之力要比杀伐之力更?强悍。”
漆随梦不屑一顾:“信仰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快饿死的时候,你是坐在那里相信天上?掉馅饼,还是出去讨饭吃?”
姜拂衣不愿和他争辩任何道?理?:“很抱歉,没得选,我出门就带了这一柄剑。再?说真有强悍霸道?的剑也?不能给你,往后?那就不是挖坑害人,打杂医馆如此简单的事儿了。”
心剑不是商铺卖剑,一旦售出便与己无关。
不知母亲为何被封印,不能因为她的决策失误,给母亲带来灾劫。
“不要拉到,真以?为我想给你。”
听?天由命算了,姜拂衣伸手想要拿回来,“此剑只?是融了你的灵气,尚未和你真正结契,还可以?反悔。”
要心甘情愿的握剑才算。
“既然没得选,我当然要拿了!”漆随梦快步上?前,抢在她收剑之前握住剑柄,“温吞就温吞吧,好歹也?是把宝剑,总比没有强。”
刚说完,他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浑身颤抖了一下。
手中沧佑原本闪耀的光华,突然似水一般逆流而上?。
从漆随梦握剑的手,顺着他的手臂蜿蜒,接着涌入四肢百骸,等在全身流转过一遍之后?,全部?汇聚于?他的眉心。
姜拂衣知道?他正在结剑契,睁大眼睛注视着漆随梦眉心的剑气旋。
只?见剑气旋忽大忽小,转动的速度忽快忽慢。
气旋凝成一柄小小的气剑,剑尖扎入漆随梦的眉心里,消失不见。
姜拂衣眼眸微亮,成了。
岂料下一刻漆随梦身形一晃,向后?连着几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剑也?脱手而出。
姜拂衣惊了一跳,连忙蹲下来:“你怎么样?”
漆随梦弓起?身体,五官挤在一起?,表情极是痛苦:“珍、珍珠,我的头好疼,好像要裂开了!”
姜拂衣知道?这不是假装,须臾之间,他满头满脸的冷汗。
“我的头……”
漆随梦双手死死捂住两侧太阳穴,在地?上?直打滚。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坐起?身,要死不活地?道?,“你家的剑果?然不温吞,霸道?的很,结契还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姜拂衣蹙起?眉头,结剑契不该这样。
出了什么岔子?
是自己没铸造成功,一柄残次品?
她将?沧佑捡起?来仔细检查,没有问题啊。
漆随梦从她手中讨回剑:“那我现在要做什么,练剑?有剑谱没有?”
姜拂衣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告知:“我家的剑没有剑谱,你只?需要和沧佑沟通就好。”
漆随梦手腕一转,将?剑竖在眼前:“沟通?和剑说话,它会说话?”
姜拂衣无语:“意识沟通。”
漆随梦哪里懂得什么叫做意识沟通,姜拂衣费劲讲了半天,他才闭上?眼睛去尝试了。
姜拂衣望一眼剑,又望一眼他,眉心忧虑重重。
铸剑的过程一切顺畅,结剑契时却出了问题,原因是什么?
又过去许久。
藏身的空间突然一阵剧烈晃荡,姜拂衣知道?这龟壳撑不了多久了。
幸好漆随梦对于?这份晃荡似乎浑然不觉,说明他真入定了,不然以?他的性?格,早就跳了起?来。
再?是许久。
姜拂衣听?到了刺耳的皲裂之声。
紧接着,那个木头人冰冷的声音穿透裂纹透进来:“小丫头,昙是你什么人?你受谁指使混进来想害我?”
姜拂衣烦躁道?:“前辈,我只?是路过此地?,被掘墓派的人给抓了进来,纯属是倒霉。”
——“我醒来一十三年,已知外界天地?已变,大荒覆灭,终成人间。尚未彻底挣脱束缚,便遇故人后?代,你让我如何相信你是误入?”
姜拂衣心道?这个昙究竟是谁。
自家的一个长辈?
又不敢多问,外面围着不少掘墓派弟子,万一这木头人知道?石心人是剜心铸剑,宣扬出去,那就惨了。
姜拂衣唯有笑道?:“前辈,我想这大概就是缘分吧,您与我家有缘,从前遇到我家长辈,如今又遇到我。”
——“连这油嘴滑舌的模样,都是一样的像。”
姜拂衣:“……”
这明明是尬笑着没话找话说,怎么就成油嘴滑舌了。
燕澜默默听?着,棺木隐竟然认识姜拂衣家中的长辈?
且她一边说姜拂衣弱,一边严阵以?待,颇为忌惮。
多半是在姜家长辈手中吃过亏。
那这姜家长辈得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或者,并非人类?
自从姜拂衣屡次说要替他挡刀,燕澜就觉得她不太像是普通人类。
一次心脏破损,侥幸不死,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但次次不死,就比较耐人寻味。
二十一年前封印动荡,而姜拂衣也?差不多二十一岁,燕澜并不是没怀疑过,她会不会也?是逃出来的怪物。
但这个念头逐渐被他否定了。
那一批逃出来的,基本都是被单独封印起?来的大怪物,应全是甲级。
而燕澜已将?《归墟志》里的甲级怪物全部?看完,从未见过哪一种怪物的神通,和铸剑师有关系。

第一卷 第一册里,倒是有好几页不知为何被“撕”了。
燕澜怀疑这只?被撕掉的怪物,如今封在自己体内,不可能和姜拂衣有关系。
因为能被记载在第一册 里的,除了神通广大,还得兼备极强的危害性?。
铸剑操控一些剑傀,比起?来第一册 里那几个怪物的杀伤力,好像谈不上?危害?
只?能说隐世不出的高人众多,无奇不有。
空间内部?又是一阵剧烈摇晃。
姜拂衣知道?这龟壳即将?碎裂,忙去喊漆随梦:“快醒醒。”
漆随梦盘膝坐着,长剑则横放于?膝盖,双眼紧紧合拢。
他才刚入剑道?,姜拂衣不敢盲目去推他,只?能在旁以?语言催促:“阿七你快醒醒,这龟壳就要碎了,拿起?你的剑赶紧做好准备……”
话未说完,却见漆随梦猛地?喷出一口血。
姜拂衣正蹲在他侧前方,躲闪不及,半边脸都被溅上?了滚烫的热血。
姜拂衣直接傻住,目望漆随梦缓缓倒在地?上?,眼睛半张不张,且被一层浓郁的黑气所?笼罩。
她再?看漆随梦手中的沧佑,方才还完美无瑕的一柄剑,此刻竟然隐隐浮现出一些蛛网状的裂纹。
所?以?,自己铸剑失败了。
又因为这柄失败的剑,导致漆随梦走火入魔?
会怎么样?
姜拂衣惊恐万分,忙爬过去拍漆随梦的脸:“阿七?阿七,我是珍珠啊,你清醒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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