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澜又问:“你?父亲重创那魔头之后?,三?百年时间里,不曾去探究一下他是死是活?”
若还活着?,该斩草除根才是,不能留给他机会休养生息。
柳藏酒长吁短叹:“我父亲也想啊,但他办不到,他不可以离开温柔乡。”
燕澜意识到:“祖训?”
“和你?这种?聪明人聊天,真是又可怕又轻松。”柳藏酒感?叹道?,“我们祖上的?确有规矩,家主不可踏出温柔乡半步,从前是我父亲,三?十年前换成了我大哥,一代传一代,代代困死在那片大草原上,要?不然我们家怎么会叫做英雄冢呢。”
柳藏酒从前一心只想着?出来寻找三?姐,很少?在家里待。
等三?姐的?事情解决之后?,他也要?回家多陪陪大哥了。
燕澜感?同?身受,眉目中也添了几分黯然。
小时候他整日里去闯魔鬼沼,除了想知道?父亲为何将他推开。
也是想着?去陪陪他。
魔鬼沼面积广阔,虽还住着?其他的?巫族人,但在中心位置守门的?,只有他父亲。
不过比较起来,巫族的?族规仁慈了很多,守门人不指定,几个大巫可以轮流守门。
即使成了守门人,短时间内也能离开魔鬼沼去别处,不用整天在那守着?。
或许和被封印的?东西有关。
“行了,瞧你?魂不守舍的?样子?,看来当真伤的?不轻,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了。”柳藏酒在他肩膀拍了下。
燕澜从前很讨厌别人对他动手动脚,如今慢慢已经习惯:“你?等等。”
他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块儿留声石。
柳藏酒认识,之前他就是通过这种?留声石给二哥留了言,然后?看着?燕澜将留声石化为一支箭,又通过北斗七星弓射出去。
燕澜道?:“这和之前拿来做箭的?石头,出自同?一块儿巨石,一脉同?源。你?二哥收到那只信箭之后?,信箭将会重新化为留声石,他听罢之后?若是不曾丢弃,一直放在身上,我倒是可以试试通感?术。”
柳藏酒呢喃:“通感?术?”
燕澜解释不清楚,也没心情解释,左掌心托着?留声石,右手并拢食指与中指,口中念念有词。
随后?点在石头上,“说话。”
柳藏酒见那留声石发出光芒,忙道?:“二哥,用不着?你?了,回去吧。”
燕澜递给他:“好了。”
柳藏酒捏着?小小的?似翡翠坠子?般的?石头:“怎么知道?我二哥收没收到?”
燕澜解释:“他若没丢,再次开启留声石,你?手中这块儿会发亮,且变得滚烫。若你?能够把?握时机,甚至可以与他通过两块儿留声石沟通。只不过通感?术的?存在时间很短,最多沟通一两句话。”
柳藏酒原本想将留声石收回储物戒子?里,听罢直接握在手中,以免错失良机。
“你?们巫族的?秘法确实是五花八门,厉害至极。”柳藏酒真心夸赞,“不过我早问你?,你?怎么不说。”
燕澜默不作声。
这不是使用法宝,施展秘法会消耗掉他许多灵气。
通感?术瞧着?简单,实际是一种?比较高级的?秘法。
他这两日的?灵气全白攒了。
后?院里。
姜拂衣将断剑捡起来,对漆随梦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虽然他的?安慰之言令人火大,很想揍他。
但漆随梦如今的?身份摆在那里,问道?墙名?扬云巅的?地榜第一,推他的?头,这是一种?羞辱。
漆随梦从地上起来,蓝白长袍沾上了泥土,他也没处理:“无妨,是我不会说话。”
大师兄也常让他闭嘴。
姜拂衣拿着?断剑往回走:“我回去再试试,看这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太?打击人了。
不应该啊。
心剑铸不好,可以说是血脉不纯。
但这只添了一点心头血的?普通剑,明明感?觉不错,为何也会出问题?
漆随梦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被她?推过的?、左侧的?太?阳穴,内心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他很清醒的?知道?,即使找回了失去的?记忆,他们两个人也回不到过去了。
但为时不晚,将来还很漫长。
总之,姜拂衣这个不经意的?亲近举动,令漆随梦重新振作了起来。
随后?他想起一件事情。
这剑折断,会不会是他的?问题?
漆随梦估摸着?,自己好像用不了太?好的?剑?
他的?浮生算是上品。
另一柄备用的?梦回剑,勉强属于中上。
天阙府屹立几千年,从前归属于王室,是云巅国最正统的?剑修门派。
剑阁里也不是没有极品剑,但是师父从来不拿给他用。
难道?是怕他损坏不成?
姜拂衣拿着?碎片回去,就瞧见燕澜靠墙站在走廊里,像是在等她?。
姜拂衣举着?断剑给他看,唉声叹气:“浪费你?的?剑石了,用了一大半,造出这么个垃圾玩意儿,我废了。”
石心人到了她?这一代,算是废了。
燕澜安慰道?:“慢慢来,铸剑也是修炼,很难一蹴而就。”
姜拂衣无法解释,她?天生剑心,铸剑本该是一蹴而就。
铸不成,那就是没天赋。
而天赋是修不出来的?。
她?推门入内:“找我有事儿?”
燕澜跟进去,等她?关了房门才说:“你?能不能再次施展令剑术,将凡迹星和商刻羽召唤回来?”
姜拂衣将断剑扔桌面上,闻言一怔:“为什么?”
燕澜的?表情添了几分凝重:“我担心他们有危险。”
“亦孤行虽是魔修,但凡迹星和商刻羽两个人联手,讨不到便宜也不该吃亏啊。”姜拂衣当然不会质疑燕澜是瞎操心,问道?,“所以,出现了什么新的?情况?”
“我刚和小酒聊了聊。”燕澜将柳藏酒告知的?那些信息说了一遍,走来桌边坐下,“如果夜枭谷那位前任谷主,亦孤行的?魔头师父还活着?,你?猜……”
姜拂衣懂了:“你?怕亦孤行甩不掉他二人,恼怒之下,将他们引去他师父那里?”
燕澜微微颔首:“那魔头即使还处于重伤状态,地仙中境,也是不容小觑。”
姜拂衣拧眉思索过后?,拍了下桌面:“那魔头八成是还活着?。”
她?指了下自己的?心脏,“先前刑刀给我下连心魔虫,他说这是魔神所赐,凡迹星也解不开。我以为他说的?魔神是夜枭谷主,但我听霜叶几人都称呼亦孤行为圣尊,那么刑刀口中的?魔神,应是另有其人。”
燕澜的?眉头皱的?更深:“魔神?他不一般,亦孤行手里的?始祖魔碎片,估计就是他赠予的?。”
姜拂衣耸了耸肩:“再不一般也没辙,我没办法,隔着?太?远的?距离令不了剑。莫说那不是我的?剑,换成我娘也不行。不过无需太?过担心,凡迹星两人阅历丰富,身经百战,我看问题不大。小酒的?父亲地仙巅峰,与他一战之后?三?百年内便陨落了,那魔头如今即使不死,估计也是在苟延残喘。”
说完,看着?燕澜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她?试探道?,“大哥,你?是不是还想到了其他什么?”
燕澜说道?:“夜枭谷抓兵火不是偶然,我怀疑他们在收集怪物,不解的?是,他们怎么知道?怪物逃了出来?”
姜拂衣听到“怪物”两个字,打了个寒颤,连忙提壶去倒水。
她?没那么讲究,倒了两杯凉水,自己端一杯慢慢喝,不紧不慢地道?:“收集?除了兵火,还有其他怪物跑出来了?”
因为兵火的?事儿,姜拂衣已经知道?许多,燕澜也不想在隐瞒她?:“那些怪物,包括兵火在内,都是二十一年前跑出来的?,且被我族天灯感?知到了。”
巫族那盏九天神族留下来的?天灯,不只能够用来问神,更重要?的?是可以预示灾难。
因此仅仅献上这盏天灯,云巅国君便已经心满意足,忽视闻人氏的?挑唆,不再要?求其他。
“我族于鸢南之战后?,臣服云巅国,将天灯上交给了云巅国君。二十一年前,熄灭的?天灯突然亮起,这预示着?人间大劫将至。云巅国君立刻下令要?我母亲去往神都,点天灯叩问神灵,此劫当如何化解。”
姜拂衣凝眸听着?:“怎么化解的??”
燕澜端起那杯凉水,仔细抿了一口:“我不知道?,点天灯问神的?事儿是机密,知道?的?人不多,也没人告诉我。我只知道?这劫难肯定是化掉了,或者暂时控制住了。”
姜拂衣道?:“但是兵火还在外面?”
“是的?。”燕澜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支信箭,“我将此事告诉我父亲,询问他兵火该怎样处理,父亲竟然只回了一句话,他让我自己看着?办。”
姜拂衣望向他手中信箭:“这说明你?爹信任你?。”
燕澜自己心里都没谱,不知父亲对他的?信任源自于哪里:“这说明我父亲知道?,兵火不是导致人间大劫的?关键,随我怎样折腾都无所谓。那个最关键的?怪物已经被解决了,或者被暂时解决了。”
燕澜攥紧令箭,愈发怀疑,那个令天灯亮起的?恐怖怪物,是被封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自己眼珠突然泛红,不知道?和它有没有关系。
“而封印震荡,怪物逃出,是在二十一年前。”燕澜不得不想,此事和夜枭谷的?“魔神”是否有关系,“柳家那位地仙巅峰的?前辈才刚陨落没几年,封印就开始震荡。‘魔神’之前指不定正是因为忌惮他,一直等到他陨落才开始行动。”
只不过,燕澜猜不出“魔神”收集怪物究竟想干什么?
燕澜方才又写了封信,将这些事告诉了父亲。
姜拂衣也在默默想,夜枭谷应该没盯上她?吧?
瞧亦孤行的?态度,应该是没盯。
“阿拂,我告诉你?这些,是想你?知道?……”燕澜迟疑着?道?,“原本我出门是为了护送你?,但如今我可能自己都惹上了大麻烦,我势必不能让怪物落在夜枭谷手中,夜枭谷也势必要?杀我。”
姜拂衣明白了他的?意思:“亦孤行手中有我母亲的?剑,你?觉得我和你?分开,就能置身事外了?”
“魔神”若真要?抓怪物,姜拂衣觉得跟在燕澜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既然说好一起去神都,就必须一起去。还是那句话,不要?小瞧我,我可不是什么累赘,我能当你?的?护身符。”
意料之中的?回答,燕澜也不知自己该高兴,还是该苦恼。
客栈大堂里。
柳藏酒坐在角落,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面前放着?的?那块儿留声石。
一直黯淡无光,也不知二哥何时才会打开。
柳寒妆见到弟弟出来,便说要?去吃些点心。
她?坐在距离弟弟不远的?地方,趁暮西辞不注意,就朝弟弟望过去,好奇他这样专注,是在做什么。
一会儿的?功夫,望了十几眼,暮西辞不发现真的?很难:“夫人,你?好像很喜欢柳藏酒?”
柳寒妆心中大骇,面上却装作难以置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对其他男人生出了心思?”
一激动咳嗽了两声。
暮西辞连忙给她?倒了杯水:“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很喜欢狐狸?如果是,咱们也养一只。”
柳寒妆岂会信他的?鬼话,委屈着?说:“我还以为你?怀疑我。”
暮西辞忙道?:“怎么会呢。”
柳藏酒突然站起身大喊一声:“燕澜!”
柳寒妆被吓的?一个激灵,习惯性就往暮西辞怀里躲。
暮西辞给了柳藏酒一记冷眼。
燕澜和姜拂衣从房间里出来,站在二楼廊上往下望。
柳藏酒举着?那留声石,脸色难看极了:“燕澜,我二哥出事儿了,他说他遇到了怪物,被抓住了,要?我们赶紧去救他!”
姜拂衣:“……”
还好没等着?柳家二哥来帮忙,不然怕是要?等到天荒地老了。
柳寒妆闻言瞳孔紧缩。
暮西辞则看向了姜拂衣。
姜拂衣读懂了他的?眼神,是说他们两个都不要?去,以免被认出来,惹上什么麻烦。
姜拂衣讪讪笑了笑,心道?遇险的?是你?二舅哥,你?还想不去,做梦呢。
不仅要?去,恐怕还是主力?。
姜拂衣的这个笑容,暮西辞会错了意。
以为?是在提醒他,燕澜在去抓下一个怪物之前,会先将他给抓了。
暮西辞这两日原本是挺担心,但此时瞧见燕澜与姜拂衣并肩站在栏杆前,他悬着?的心稳了稳。
他二人之间的站位,几乎不留空隙,足可见彼此之间的信任。
最关键的,是姜拂衣先从房间里出来,扶着?栏杆站好,燕澜后一步贴上来的。
暮西辞多年来学着?如何做一个称职的夫君,没少暗中观察那些情人和夫妻。
燕澜瞧着?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这种下意识的靠近,说明在他心里,姜拂衣已?经超越了一般友人。
暮西辞从来都对石心人的魅力深信不疑。
相信姜拂衣应该能哄得住他。
而燕澜没想到第二只怪物来的那么快:“你二哥在哪儿?被?抓的,是怪物还是妖怪?”
忽又想起?柳家二哥的真身是面去?伪存真镜,既说是怪物,应是怪物。
柳藏酒捏着?已?经不会发光的石头:“你也知?道通感术存在时间很短,二哥就顾得上说一句话,‘无?忧酒肆有怪物,快来救我。’”
燕澜搜索记忆:“无?忧酒肆在哪里?是什么地方?”
柳藏酒苦恼:“我跑遍了七境九国?,从来没听过?无?忧酒肆。”
姜拂衣和暮西辞就更不知?道了。
事关二哥,柳寒妆揪了半天衣袖,不得不说:“无?忧酒肆位于?修罗海市里。”
柳藏酒最先惊讶,三姐在修罗海市里开铺子?开了两三年,他跟在身边,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只不过?从温柔乡来云巅幽州,的确会经过?修罗海市。
柳寒妆是故意不让弟弟往那个地方去?,恨恨地道:“那是个不正经的地方,正经人是不会去?的。”
柳藏酒:“……”
姜拂衣也懂了。
燕澜隐约有些懂了。
只有暮西辞云里雾里,但修罗海市他是知?道的,也去?过?。
他夫人醒来之后,说自己被?天雷劈坏了脑子?,从前的记忆都模糊了,只隐约记得修罗海市。
于?是暮西辞陪她去?过?一趟,但走过?一圈,她又说大概是记错了。
暮西辞忙不迭问?:“夫人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若是能寻到她的家人,真是再?好不过?,他便能放心回封印里去?。
柳寒妆扶着?额头:“我头痛。”
暮西辞扶她坐下:“那就不要想了。”
燕澜垂眸望着?暮西辞。
两个怪物兼顾不得,他可能真要先收了兵火。
却听见姜拂衣以秘术传音:“大哥,兵火可以暂时先放一放。”
燕澜不动声色:“嗯?”
姜拂衣趴在栏杆上,心里筹措半天语言,该怎样编造谎话,才能不让燕澜怀疑到她身上去?。
最后直接了当道:“你信我就是,他对柳寒妆存的是报恩之心,并无?害人之意……”
大致讲了讲当时的情况。
燕澜虽不解她为?何会信,但也不问?缘由,因?为?他信姜拂衣。
何况之前他就觉得柳家三姐判断有误。
但是燕澜心存顾忌:“他不主动害人,也会引发劫数,不能放任他不管。”
姜拂衣道:“等他了却心愿,自己会去?万象巫,何况他前几日不是已?经催化了你的劫,短时间内不会再?催化了,《归墟志》里没写么?”
燕澜沉默。
姜拂衣再?接再?厉:“你若是想和夜枭谷抢怪物,兵火能够帮忙。他来自大荒时代,对有些怪物的了解应该比《归墟志》记载的更详细。”
燕澜踟蹰:“他才是夜枭谷重点要抓的对象。”
姜拂衣说道:“只需要护住柳寒妆,他被?抓就抓。大荒时代,兵火被?始祖魔抓了几百回,始终入不了魔,且逃跑经验充足。”
燕澜:“……”
他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何对兵火的生平如此了解?”
姜拂衣半真半假地道:“兵火为?了柳寒妆的病,来求我给凡迹星说好话。我与?他彻夜畅谈,凭借我精湛的演技,以我心脏不会跳动这事儿?,说我其实是你爹从封印之门里抓出来的小?怪物,给你当宠物玩儿?的,和他是同类。最终打开了他的心门,对我和盘托出。”
说完朝他挑眉,用眼神说:怎么样,我厉害吧。
燕澜:“……”
同伴、兄妹、夫妻之后,果然又多了一重新身份,主仆。
怪不得。
燕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兵火和姜拂衣好像是在眉来眼去??
兵火对柳寒妆是报恩之情,难道误以为?姜拂衣是同类之后……?
姜拂衣要听他亲口答应:“怎么样?”
燕澜回过?神,立刻垂下眼眸,遮掩住自己一闪而逝的心虚,更怕莫名其妙又红了眼睛,被?她瞧见。
姜拂衣看他举止有些怪异,一时摸不准了,犹豫喊道:“大哥?”
燕澜故作镇定:“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姜拂衣松了口气,虽不曾给句准话,暂时也能放心。
柳藏酒着?急,但忍住不催促。
姜拂衣和燕澜是要去?神都的,转道修罗海市,那是越来越远。
姜拂衣其实无?所谓,“父亲”她已?经找到三个了,哪个是亲生的并不重要,相思鉴对她来讲已?经失去?吸引力,先挑重要的做,稍后再?去?不迟。
燕澜收怪物是责无?旁贷:“但是阿拂,凡迹星让你去?飞凰山等他。”
姜拂衣更无?所谓:“他都不一定什么时候去?,如果比我们先去?,那就等着?我。”
燕澜望向她,从前她一门心思寻父,现在对此事越来越冷淡。
是他的错觉么,她好像没有这种想和血脉生父相认团聚的“天性”?
寻父,真就是一种目的。
“暮夫人。”姜拂衣没注意燕澜对她的审视,对柳寒妆道,“看样子?你对修罗海市很熟,能不能麻烦你带个路。”
柳寒妆当然想去?救二哥,刚好利用这个怪物去?对付另一个怪物:“不麻烦,我夫君一贯锄强扶弱,嫉恶如仇,定会帮忙。”
暮西辞:“……”
他仰头无?奈的看向姜拂衣:不是说不去?,你这是做什么?
姜拂衣回望过?去?:不去?不行,您必须待在燕澜身边,不然他不放心,等回来就去?找凡迹星给您夫人治病。您相信我,我不会害您,没准儿?路上遇到什么隐世不出的神医,您夫人的病刷一下就治好了。
暮西辞无?语的很:分明是想拉我去?当打手。
姜拂衣也很无?语,她不拉,柳寒妆也会想其他法?子?拉,他只会更头痛。
做好人真难。
燕澜默默观察他二人,果然是在眉来眼去?。
姜拂衣转头密语传音:“大哥,稍后麻烦你抽空和柳寒妆解释一下,兵火真就是为?了报恩,让她不要再?害怕,慢慢康复。咱们不知?兵火‘冲动’的点在哪里,尽量不刺激他,别让他知?道受骗的事儿?。”
燕澜平静道:“你们同为?女子?,你去?说不是更合适?”
“她更信任你巫族少君的身份。”姜拂衣可不敢说,燕澜会信她的鬼话,柳寒妆和她不熟,不会信的。
兵火为?何对她知?无?不言这事儿?,她就解释不清。
姜拂衣已?经能够理解柳寒妆会恶意揣测兵火的原因?,温柔乡里也镇着?什么东西,为?此他们家族牺牲了一代又一代。
让她相信这种甲极战犯本性不坏,实在很难。
燕澜答应下来:“但兵火对她寸步不离的,我很难找到机会。”
姜拂衣说了声“好办”:“我找机会将他支走。”
燕澜又看了她一眼。
姜拂衣察觉,伸手摸脸:“有事儿??”
燕澜回房去?收拾物品:“渡你一口阳气的事儿?,要往后推一推了。”
姜拂衣微微愣:“不是,这事儿?你怎么还记着??”
西海魔国?。
广袤山脉之间,有一条绵长的裂痕。
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微微张开嘴巴,轰隆隆的炸裂声中,那裂痕逐渐变为?一道缝隙。
一道剑光极速飞驰而来,落入缝隙之内。
而缝隙依然敞开着?,并未消失。
远处追来的一红一黑两道剑光,其中红光忽地加速,超越黑光。
却又突然转向,撞向了黑光。
黑光急忙下沉,落在山顶上。
龙影在周身旋转一圈,凡迹星打了个趔趄才站稳:“商刻羽,你又发什么疯?”
一身红衣的商刻羽落在他附近,扎成马尾的长卷发随身体摇晃甩了个弧度。
他目色幽幽的望向前方的山脉,那道不宽的缝隙,正往外散发出幽幽的、怪异的蓝色光芒。
商刻羽拢起?眉:“不要再?往前走了,前方是夜枭谷的老巢。”
魔山下着?黑色、粘稠的雨,凡迹星有些嫌恶心,撑起?一柄描着?鲛人的伞:“咱们要追亦孤行,抢回他那柄入魔的剑,去?他老巢有什么问?题?”
商刻羽凝视着?那些诡异的蓝光:“这魔息我有些熟悉,释放魔息之人,三百年前就已?经是位地仙,我们打不过?。”
凡迹星微微惊讶,他虽因?医剑走的正道,但腾蛇归属于?魔蛇,他自小?在魔国?长大,从来不知?有魔突破了地仙?
修清气的都很少有突破地仙的,修魔气的更是艰难。
凡迹星撑着?伞施施然上前:“你怎么会知?道?”
商刻羽回想当年:“他来找过?我,向我展示过?他的力量,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转修魔道,会赠我足够的始祖魔碎片。最重要的,他说他已?经窥破了长生的天机,只要长生,修到地仙巅峰只是早晚问?题,迟早会成为?这世间主宰,为?所欲为?。”
凡迹星蹙眉:“你如何回的?”
商刻羽道:“我让他滚。”
“不愧是你。”凡迹星毫不意外,“那他又是怎么回的?”
“他只是笑笑,说他稍后再?来。”商刻羽道,“但他再?也没来找过?我。”
凡迹星啧了一声:“听上去?,你好像有一些后悔啊。”
商刻羽也并不是后悔:“我十七岁超越凡骨,步入人仙。随后四处游历,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流徵剑,二十七岁抵达人仙巅峰,在风月国?数千年的历史上,只我一人。”
凡迹星禁不住侧目,从超越凡骨到人仙巅峰,仅用十年。
这不是风月国?历史上,整个七境九国?的历史上应该也没有几个。
这是商刻羽对那地魔说“滚”的底气:“我以为?凭我进阶的速度,在寿数限制之内攀到巅峰,不成问?题。”
但是从二十七岁至今,三百年了,他卡在瓶颈里,始终突破不了这层屏障。
明明就差那么一步,却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而这一步一旦迈出去?,他觉得他能直接抵达地仙的中境以上。
可若突破不了地仙,人族的寿元最高是五百年。
他只剩一百多年的时间。
一百多年不短,但商刻羽对突破这事儿?,已?经心生绝望。
“你年纪还小?,又是寿元比较长的腾蛇,不会懂这种焦虑。”
焦虑的他头痛频发,越来越难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但商刻羽真正焦虑的,并非突破不了地仙。
是害怕到死的那一天,都找不到脑海里的女人。
他当真不想此事成为?自己人生里的一桩遗憾。
很多次都会想,如果当初答应了那个地魔,如今该是何等修为?。
但也只是想一想。
重来一次,他依然会说“滚”。
而他的坚守也有回报,如今姜拂衣出现了,这个遗憾已?经解开了一大半。
商刻羽的目光,仍在缝隙透出的蓝色光芒上:“凡迹星,他有没有找过?你?”
凡迹星不记得接触过?这号人物:“应该没有。”
商刻羽揣测:“那看来三百年前他应该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是受了重伤,无?法?在外走动。”
转身,“回去?了。亦孤行迟早还会出来的,待在这里没意义,先放再?抓。”
凡迹星狐疑着?问?:“你既然知?道危险,为?何要拦着?我?你不是最想我死?”
商刻羽瞥他一眼:“你死就去?死,莫要害我夫人的剑入魔,可能会对她本人造成影响。”
凡迹星也并非蠢人:“亦孤行手里有她的剑,你怀疑那个地魔当初找上你,也是因?为?你手里的剑?”
“不知?道。”商刻羽朝自己灵台拍了一下,震住仿佛要裂开的识海。他的头痛症极严重,想不了太多,“你若非去?不可,将你的伴月给我,随便去?。敢不听话,我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凡迹星见他痛苦,本想出医剑帮帮他,竟然被?他恐吓,遂笑道:“你年纪比我大,当然是听你的了。
商刻羽正想说算你识相。
凡迹星转动手里的伞:“咱们手里的剑还不知?有多少柄,回头大家一起?按资排辈,我估计也是年纪最小?的,大哥们的话,身为?小?弟肯定都是要听的呀。亦孤行入魔就算了,若再?遇到年纪比你大的,不知?你会不会像迹星郎这样尊老,乖乖听话呢。”
说完立马往云巅国?的方向跑。
一时间商刻羽被?气的连头痛都忘记了,立刻去?追:“我现在就杀了你!”
两人离去之后,魔山上的缝隙逐渐收拢。
亦孤行落到山脉底部,周围是一片压抑的黑暗,隐约可见?嶙峋的怪石,石壁上贴着无数红色的、形似蝙蝠,擅长吸食血液的魔化物种:红魔夜枭。
被它们环绕的下方,是一片地下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