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伎俩,柳寒妆同样见惯了。
毕竟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想对?付暮西辞的人,总喜欢朝她下?手。
“夫人切莫大?意。”暮西辞提醒她,“这次来的人不?一般,你知道?的,我对?危险的感知非常敏锐。”
“嗯。”柳寒妆点点头?,如往常一般贴心的叮嘱,“那你小心一些。”
暮西辞却突然回头?,望向背后镇子里的一处巷子口:“谁?”
带着巫族面具的柳藏酒走了出来,尽量保持着镇定:“晚辈是想出来看?看?,能不?能帮把手。”
暮西辞记得他是燕澜的仆人,但他好像是只狐狸,说是宠物更贴切。
但能化形的狐狸,修为应该不?弱。
暮西辞请求道?:“你家少君昨晚才说过要还我一个恩情,稍后还请你看?顾下?我的夫人。”
柳藏酒心道?我保护三姐,还要你来叮嘱,不?忿的抱拳:“定会竭尽全力。”
说着走到柳寒妆身边去,甩出一条长鞭。
他这一出手,暮西辞更知他妖力不?弱,放心许多?,旋即一转剑柄,跃上高空,朝着魔兽来袭的方向挥出一剑:“燃!”
剑尖旋即涌出丝状的火线,如海浪般朝前?涌动。
摧枯拉朽,将途径的魔兽全部焚成灰飞。
但余下?的上百只魔兽,却如同行军打仗的将士,自动分成了好几股,从不?同的方向冲撞而来。
暮西辞再出一剑,火线四散。
只见霜叶从天而降,拂袖间,一道?道?冰刃飞出,切断了大?部分的火线。
他的嗓音同样冰冷:“暮西辞,我家圣尊有意招揽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你们这是在招揽?”暮西辞不?想和?他废话,只恨这具躯壳目前?只能容得下?这点力量,不?然霜叶根本没有废话的机会。
但暮西辞又极为爱护这具躯壳,不?敢轻易损伤。
与此同时?,柳藏酒突觉周身一阵阴冷。
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撕裂一般,裂开?一个口子,从里面伸出一只枯槁的黑爪,试图去抓柳寒妆的肩膀。
柳寒妆的修为并不?低,只是近些年身体羸弱,使不?上力,但反应还在,一猫腰躲开?,绕去弟弟背后。
柳藏酒则立刻转身,顺势一鞭子抽过去。
缠住了那只爪子,将鬼叶从挪移阵法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鬼叶着实没想到,这两人配合的如此默契。
落地的瞬间,他也击破了柳藏酒的面具。
鬼叶问:“小狐狸,我听刑刀说你来自温柔乡?况雪沉是你什么人?”
柳藏酒挥鞭就抽:“是你祖宗!”
嘴上骂的狠,心里却在合计着燕澜和?姜拂衣何时?才能回来,杀来的这俩魔人都是人仙中境修为。
他挡不?住啊。
鬼叶恼火道?:“不?说的话,就别怪老子下?手不?客气了!”
柳藏酒几乎要笑死:“说的就像你们夜枭谷对?谁客气过一样!”
柳寒妆听到背后有建筑倒塌的声音,慌忙转头?,瞧见一些发?了疯的魔兽,竟然朝着镇子里冲了进去。
她喊了一声“糟糕”,却见一抹蓝白相间的身影,飞跃至小镇的上空。
那人手中璀璨的长剑指向高空,剑尖凝出一个气泡。
气泡急速膨胀,很快将整座小镇包裹其中。
柳寒妆知道?是谁了,天阙府的漆随梦。
她才稍稍放下?心,柳藏酒竟被鬼叶一掌打退了两三丈远。
看?到弟弟倒地吐了口血,柳寒妆慌忙跑过去:“小酒!”
鬼叶即刻去抓柳寒妆,却忽然感觉手臂一僵,像是被什么操控住了。
“傀儡术?”
不?远处,姜拂衣艰难控住眼前?的音灵花。
以她目前?的能耐,想要操控人仙境界实在太过勉强,额头?浮出一层汗渍。
以卵击石,只是为了给燕澜争取一点时?间,助他从鬼叶手中将柳家姐弟带走。
此刻,燕澜已经跃到柳家姐弟身边,双手于胸前?快速掐了个诀。
以他为中心,脚下?骤然浮现一个椭圆形的光圈。
“遁!”
燕澜声音落下?,三人一起?坠入光圈之内。
转瞬间,又出现在数十丈外的小镇中。
恰好躲进了漆随梦的剑气阵里。
被霜叶绊住的暮西辞,原本都打算突破躯壳去救柳寒妆了。
见状又收了回来。
鬼叶却在发?愣,还没挣脱姜拂衣的傀儡术。
不?是他反应慢,是他迟疑。
圣尊才刚刚交代过,让他们最好不?要伤害到这位万象巫的圣女。
鬼叶迟疑的间隙,感受到一股令人胆寒的压迫感,知道?是圣尊亲自动手了。
燕澜施展完遁地瞬移术,才刚站稳,便瞧见一道?光剑朝他迎面而来。
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剑气更是充斥着暴戾魔气。
出动了这样厉害的人物,燕澜猜,夜枭谷已经知道?兵火的存在,想要占为己有。
寄魂也能感应的到,方才柳寒妆有危险时?,兵火险些忍不?住现行。
这样说来,只要柳寒妆在,兵火就不?会逃走。
燕澜绝对?不?能让兵火落在夜枭谷手中。
那就得守住柳寒妆。
燕澜一步跃出漆随梦的剑气阵,同时?催动寄魂之力,双掌一推,在面前?筑起?一层金色的光盾。
他则退后半步,取出一把匕首,反手在腕上冰冷一划,热血飞溅而出:“子孙燕澜不?才,今请巫神之力,化尽三千戾气,诛!”
血溅在光盾上,寄魂的金光顿时?宛如驱散黑暗的烈阳。
莫说周围那些魔兽纷纷暴毙倒地,连鬼叶和?霜叶都接连吐了好几口血,顿时?明?白了圣尊口中的天克是什么意思?。
巫族的金色天赋,真的是天克他们魔族。
最痛苦的其实是暮西辞,强忍之下?,才能稳住不?离躯壳。
再说原先那柄朝燕澜飞去的剑,暴戾之气逐渐衰减。
然而以亦孤行的修为,当剑气抵在盾上时?,仍是“嘭!”的一声,击碎了燕澜的金光盾。
光盾四分五裂,燕澜脸上的兽骨面具也跟着碎成了好几块。
他五脏六腑俱伤,心头?却安定不?少。
竟然化掉了一个准地仙境界将近七成的魔气,有的打。
“燕兄?”漆随梦护好镇子之后,持剑从上空落下?,同为剑修,他知道?来了个多?厉害多?恐怖的人物。
恐怕和?他师父不?相上下?。
而远处的姜拂衣收了音灵花,也朝他跃过去:“大?哥?”
想起?燕澜才说过的生死劫,心头?一阵惶恐。
暮西辞脱离了霜叶的掌控,稳住神魂,旋即回去柳寒妆身边,拉着她后退。
有人叹了口气:“你们巫族,可真是令我头?痛啊。”
姜拂衣望过去,一个男人凭空出现在不?远处。
霜叶和?鬼叶立刻去到他背后,一左一右的站着。
霜叶已经是夜枭谷的四大?魔使之一,那这人应该就是夜枭谷的谷主了。
和?她想象中的大?魔王很像,穿一袭玄衣,原本是个清秀的长相,因被戾气环绕,看?上去眉眼如刀。
燕澜忍住喉口翻涌的血:“万事万物,相生相克,有您的夜枭谷,也该有我们的万象巫。”
亦孤行捏了捏眉心,却是看?向燕澜左侧的姜拂衣:“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跑去万象巫当圣女了?”
姜拂衣原本正戒备着他,听了这话瞳孔一紧:“你从前?见过我?”
亦孤行微微怔,随后笑了笑:“五年时?间罢了,你就不?认识我了?”
视线停留一瞬,又转向了漆随梦,“还有你,你那柄剑还没铸好?这柄浮生虽也不?错,但比起?那柄剑,还是差远了。”
姜拂衣袖下?的手微颤了下?。
这人说的剑,应是自己铸出的那柄半成品。
漆随梦满心莫名:“前?辈在说什么?”
亦孤行凝眸:“你也不?认识我了。”
姜拂衣忽地寒声问:“是你将我钉进棺材里去的?”
亦孤行目露疑惑,审视着她:“看?来五年前?一别,你身上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姜拂衣看?他的反应不?像,抓住机会说道?:“前?辈,几年前?我被人所害,钉进了棺材里,半年前?才被放出来,识海受创,之前?的事情不?记得了,不?知您是在哪里见到我的?”
漆随梦倏然转头?看?她。
亦孤行也紧皱眉头?,但还是答了:“五年前?我路过洛瑶山,见到你们两个……”
其实是苦海剑有一些异常,他便随剑走了一趟,“你俩当时?刚逃出追杀,狼狈至极,我看?这小子根骨极佳,是个修剑的好苗子,且他手里的剑,好似与我的苦海剑颇有一些渊源,曾想收他为徒。”
姜拂衣追问:“后来呢?”
亦孤行道?:“没想到我话都没说完,天阙府君随后便来了,说这小子是他的弟子,将你们给带走了。”
亦孤行方才来到此地,放出感知一眺望,很轻易便认出了他们。
燕澜看?向姜拂衣,她已经抿紧了唇。
漆随梦则如同听梦话一般,半响做不?出反应。
很快想到姜拂衣曾问他,在他的幻梦里,有没有遇到过一个小乞儿。
又想到姜拂衣在自己眼睛里的“光芒”。
难道?他有一个梦,真的和?姜拂衣有关?
不?,不?是梦,是真实的过往?
“行了,你们两个让开?。”亦孤行对?姜拂衣和?漆随梦道?,“我暂时?并不?想伤害你们两个。”
姜拂衣反而上前?去,走到他面前?:“前?辈,能不?能给我看?一眼您的苦海剑?”
亦孤行道?:“刚才难道?没看?到?”
但还是取出了本命剑。
这柄剑没有剑鞘,剑身和?剑柄都已经被戾气腐蚀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姜拂衣:“我能不?能握一下??”
亦孤行:“好。”
姜拂衣握上剑柄。
刚才亦孤行攻向燕澜的那道?剑气,姜拂衣一点也没朝母亲的心剑上想。
因为完全感知不?到母亲的气息。
听他说起?渊源,她才生出一些想法。
如今近距离感知,确定也是母亲铸的剑。
但这柄剑已经入魔了。
不?是母亲刻意造出的魔剑,是好端端的一柄剑被魔气侵染,遭受了腐蚀。
这人还能对?她保持一点点的好感,实在是很不?容易。
姜拂衣心底突然生出愤怒,握着这柄剑,她竟能感受到母亲被魔气日夜腐蚀的痛苦。
“阿拂。”燕澜喊她一声。
姜拂衣忙收敛心神,这股魔气太强了,她只是握了下?剑柄,都能被影响到。
亦孤行收回了剑:“让开?吧。”
姜拂衣抬头?望向他:“不?让怎么样?”
亦孤行蹙眉:“你难道?真是剑笙的女儿?”
姜拂衣不?答:“你想杀我大?哥,就必须先杀了我。”
亦孤行没打算杀燕澜,也杀不?死他,只想将他打残了去,警告一下?巫族。
亦孤行的耐性不?多?了:“让开?!”
姜拂衣提议:“这样吧,你出一剑杀我,若我能躲得过,你放弃今日来此的目的,离开?怎么样?”
亦孤行觉得好笑,摩挲手腕上的檀木珠:“小丫头?,我知道?你与我的剑有些渊源,想要结个善缘给你,你若非得不?知好歹,那便不?要怪我。”
姜拂衣也牵起?唇角:“是我劝您不?要不?知好歹,手下?面前?,注意点自己的颜面。”
亦孤行脸上的笑容慢慢收紧。
霜叶和?鬼叶的表情则是极度震惊。
燕澜皱着眉,看?样子亦孤行手里的剑,同样是姜拂衣母亲的剑,也可能是她的父亲。
但是听闻夜枭谷的谷主心狠手辣,嗜杀成性。
再看?那柄苦海,和?凡迹星手里的伴月,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你们谁都不?许动!”姜拂衣回头?警告。
将蠢蠢欲动的燕澜、漆随梦以及柳藏酒都给喝住。
就听亦孤行沉冷的笑声:“我答应你。”
苦海剑再次浮现,独自从高处落下?,劈向姜拂衣。
赌被魔气腐蚀的心剑对?女儿下?不?去手?
姜拂衣不?可能坐以待毙。
她阖上眼睛,决定使用狠招,尝试反向操控母亲的心剑。
枯骨兽那一战中,她已经知道?自己是可以令剑的。
何况是母亲的心剑。
哪怕入了魔,也是母女连心。
再一个,燕澜被他逼着放了血,这份“血债”,姜拂衣很想替自家大?哥讨回来。
问题是该怎样反向操控。
姜拂衣总不能凭空对心剑说:苦海,请你暂时?背叛主人一会儿,改听我的。
莫说苦海剑已经入魔,就算凡迹星手?里的伴月,也绝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
毕竟这些都是母亲的剑,并不是她的剑。
姜拂衣唯一能肯定的是,石心人的令剑天赋需要?施展。
上次令剑,是因为?在湖底施展了疾水诀。
但疾水诀只适用?于水域之中,需要?另换一种得?心应手?的术法?。
“现!”
姜拂衣再?次血祭出音灵花。
紫色的花儿舒展叶片,飞去?她头顶上方。
姜拂衣回想起剑笙前辈教她的,傀儡术最基础简单的心法?,同样也是最高?级深奥的心法?。
——“心随我动,万物可控”。
姜拂衣挥舞两条纤细的手?臂,行云流水的施展出一套控物手?诀。
巫族的秘法?,男人施展时?看上去?刚猛有力。
而女性施展时?,却有一种“舞”的美感。
毕竟“舞”最初便是用?于祭祀,传说可以通达天地万物之灵。
再?说姜拂衣从思考对策到使出术法?,仅是几次眨眼的时?间。
数不尽的花丝从音灵花内延伸出来,朝上空的苦海剑飞去?。
这些花丝里除了傀儡术的力量,还蕴含了她的“意志”,仅对心剑有效的意志。
因此看在众人眼中,姜拂衣释放出来的这些花丝,如同柔弱不堪的藤蔓,妄图去?撼动拥有千年根基的参天巨树。
“燕澜,我们真就这样看着吗?”
早在姜拂衣和亦孤行对峙时?,柳藏酒就已经和三姐眼神交流过,得?到她的同意,准备使用?父亲留给他的真元之力。
却被姜拂衣喝止了。
此刻亦孤行出剑,压迫感铺天盖地的袭来,他又按捺不住。
漆随梦也是一样,亦孤行那些话动摇了他的心境,使他陷入混乱之中。
但危机当前,他下意识的攥紧浮生,想去?替姜拂衣接下这一剑。
又回忆起之前姜拂衣跳崖的事儿,漆随梦不由望向燕澜,决定听她兄长的意思。
燕澜被两双焦急的眼睛盯着,心绪也颇为?混乱。
就事论事,燕澜对姜母所铸宝剑、以及姜拂衣的能力,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多少猜到她的意图。
此举虽然过于大?胆,但姜拂衣一贯谨慎,心中定是有谱的。
燕澜不该阻拦她。
可是另一方面,燕澜说服不了自己不去?担心,很想绕开她,直接以寄魂和咒术去?化亦孤行的魔气。
用?事实证明?他其实有胜算逼退亦孤行,用?不着她来挡,无非受重伤罢了,死不掉的。
但姜拂衣做事一贯目的性很强,不知道她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怕阻了她的路。
时?间紧迫,不容细想,燕澜摇了摇头,示意他二人先不要?动,静观其变。
而跟在亦孤行身边多年的霜叶和鬼叶,则是看出了自家圣尊的不正常。
被一个小丫头奚落,圣尊没动怒。
小丫头和他谈这种幼稚的赌约,圣尊竟然还答应了。
圣尊出的这一剑,也是虚有其表,吓唬这小丫头的成分居多。
的确,亦孤行是在吓唬姜拂衣,让她知道些天高?地厚。
这样莽撞的性格,难怪会被人钉进棺材里去?。
一想到此事,亦孤行心中就会生出几分自责,五年前他若是将姜拂衣带走,她便不会遭此一劫。
但这与他究竟有什?么关系?
亦孤行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被“天意”牵着鼻子,不断告诉他,姜拂衣是他的有缘人,他应如何待她,实在令他烦躁不堪。
因此这原本的恐吓,看起来颇为?凶猛。
当那些花丝即将缠上苦海剑时?,亦孤行准备收回一些剑气。
之前姜拂衣以花丝操控鬼叶,他看在眼里,知道有多少威力。
苦海剑气太?过霸道,会追着花丝斩杀过去?,姜拂衣定会身受重伤。
这一收,亦孤行心头霍然一凝!
他竟然收不动?
苦海失控了?
这小丫头和他的剑,果然是渊源颇深。
亦孤行目光一凛,凝聚感知,加重对苦海的操控。
毕竟是他相伴多年的本命剑,亦孤行一加注,姜拂衣顿觉识海一阵剧痛,险些昏厥。
但她很快摸到窍门,顶着泰山压顶一般的威势,再?施手?诀。
在她双手?舞动之下,花丝疯狂蔓延,迅速绕上魔剑。
魔剑被捆成了粽子,停在姜拂衣头顶上方一丈处。
嗡颤不止,却又无法?挣脱。
“停、停住了……”
鬼叶震惊的转头看向霜叶,想确定圣尊是不是故意让她?
霜叶目不转睛,瞧着圣尊的模样不像是有意为?之,但这怎么可能啊?
就算凡迹星来了,也不可能让圣尊的剑停下来。
燕澜则是瞳孔紧缩,还真让她做到了。
漆随梦怔怔看着,先前万分担心,可真看到这一幕,自己好?像并不惊讶?
柳藏酒则默默松了口气,将从内丹里提取出的真元放了回去?,给柳寒妆一个眼神:我交的朋友怎么样,是不是又仗义又厉害?
柳寒妆刚想要?点头,忽地反应过来,她和弟弟之间的互动太?多了,忙偷眼看一眼暮西辞。
却见暮西辞正紧盯着姜拂衣。
“怎么了?”柳寒妆问?他。
“没事,感慨姜姑娘年纪如此小,竟然这般有本事。”暮西辞笑了一下。
最惊讶的还是要?数亦孤行,茫然与警惕一起涌现在他眼眸里:“姜拂衣,你是怎么办到的?”
姜拂衣识海的痛意不减,不敢松懈,边控边说:“您对万象巫如此了解,莫非不知家父有笙箫令剑的天赋,我自然是跟着家父学?的。”
亦孤行冷道:“你当我如此好?骗?便是剑笙亲自来了,他也做不到。”
燕澜接口问?道:“前辈试过家父的令剑术?”
亦孤行道:“没试过我也知道。”
燕澜“哦”了一声:“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自古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舍妹已经青出于蓝了。”
亦孤行瞥他一眼。
燕澜面无表情?。
姜拂衣说道:“怎么说啊前辈,你我之间约定的只是一剑,您这样的身份地位,该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亦孤行微微仰头,看向仍在不停震颤,试图挣脱花丝的苦海:“我说话算数,但这一剑还没结束。”
亦孤行又垂眸看向姜拂衣,比起来她能控停自己的本命剑,他此时?此刻更不能理解的是,自己为?何还不曾对她起杀心?
亦孤行先逼迫自己,再?强行控剑:“苦海!”
随他声势,苦海剑光芒大?盛,爆发出澎湃的魔气。
嗡鸣声中,姜拂衣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随之震动。
不是跳动,是震动。
看来自己的令剑能力,的确是来自这颗剑石之心。
它就是一个长在身体里,融入血脉里的法?宝。
当姜拂衣意识到这一点,立刻底气十足,果然还是要?在实战中,才能不停窥探自己的潜能:“你没结束,我也没有结束,不知你拿剑拿了多少年,但你恐怕从来也没真正了解过你的剑,它才会轻易被我控住。”
她引心脏内潜藏的血气,渗透进花丝里:“苦海,听我号令!”
原本那柄魔剑已经拖拽这花丝,再?次劈向姜拂衣,此时?又停了下来,挣扎过来,竟调转方向,攻向了亦孤行。
鬼叶和霜叶已经彻底呆住。
先前姜拂衣能够控停苦海,已是难以理解。
如今反攻圣尊,只能说是见鬼了!
而亦孤行不躲也不反击,他望着不断逼近自己的剑尖,眼底流露出难以遮掩的震色。
苦海只是转了头,没有杀意,甚至没有几分力道,绝对伤不到他。
但是本命剑遭人所控,剑指主人,在他这个境界里,根本前所未闻。
不是姜拂衣多有本事,是这剑,这剑果然是有问?题!
亦孤行早就知道它和一般的神剑不同,不知修炼之后,往后会遇到什?么局面。
但面对如此强悍的剑,任何剑修所想的都不是丢弃,而是征服。
亦孤行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征服了它。
不曾想它始终存着叛心。
而趁亦孤行震惊的功夫,姜拂衣已经闪电一般从他身侧掠过。
反手?握着一柄匕首,与他擦肩时?,利刃刷的划过他的手?臂。
匕首被施了破法?诀,可以轻易割破修行者逸散在外的护体之气。
且刃上还施有激荡血气的秘术,亦孤行手?臂虽只被划破了一条线,却溅出一行触目惊心的鲜血。
“圣尊!”看出他在发愣,霜叶和鬼叶同时?呼喊出声。
但都很有默契的没有上前帮忙。
已是颜面扫地了,他俩再?去?帮忙,只会令圣尊更加难堪。
姜拂衣与亦孤行擦肩而过之后,背对着他,抛了下手?中匕首,抹去?脸颊被溅上的点点血迹:“前辈,咱们已经扯平了,您还要?不要?继续?”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燕澜的视线落在姜拂衣沾了血,稍稍有些妖艳的脸上。
又低头看向自己周围的地面。
她手?中拿的,是燕澜之前用?过以后没空收回,仍在地上的那柄匕首。
不知何时?竟然被姜拂衣给捡走了。
燕澜一直都知道她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
但姜拂衣竟然连他的那份,也一起算进去?了?
无论姜拂衣两次说要?替他挡刀子,还是这次非得?站出来保他,燕澜都没有太?多的感触。
但这一行飞溅的血,明?明?距离他很远,却好?像也烫到他的脸。
以至于燕澜也忍不住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怎么回事?
苦海剑最终停在亦孤行眼前一丈处,不再动弹了。
不知是?姜拂衣没再继续操控,还是苦海无法真正的伤害主人。
手臂上这条小伤口,亦孤行浑不在意,他只冷肃的凝视着苦海剑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燕澜也无暇多想,施展瞬移术法,去到?姜拂衣身边。
将她和亦孤行隔开。
燕澜很清楚姜拂衣现在已经精疲力尽,担心亦孤行恼羞成怒,会真正的出手伤害她。
燕澜秘术传音:“没有这个必要,我并不是?没机会挡下他。”
对?于亦孤行这样的境界,发现有人能令他的剑,很难不下杀手。
姜拂衣却说:“非常有必要。”
燕澜即使能以寄魂挡下他,也必定会身受重?伤,九死一生。
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给亦孤行当头一棒,打的他心境大?乱,不再出剑。
他们才?有可能保住柳寒妆,全身而退。
再一个,姜拂衣想?试试令心剑的威力,以及亦孤行的反应。
亦孤行五年前见过她,确定她是?被天阙府君带走的。
就在刚才?,当苦海剑回?头指向亦孤行时,姜拂衣从他震惊的情?绪里,清清楚楚的感知到?一抹外露的杀意。
这个神?情?实在是?太熟悉了,她一定曾经面对?过,甚至触动了她潜藏的一些回?忆。
她隐约回?忆起,无上夷好像对?她出过剑。
她也曾经尝试去控过他的剑。
再加上她心底对?无上夷那股怨恨之情?,她是?被无上夷钉进棺材里的可能性,已经快要可以拍板。
还有一点?,她前脚被钉进棺材里,无上夷后脚就摸到?了地仙境界的门槛,跑去闭关。
姜拂衣脑海里忽然涌出一个可怕的猜想?,五年前,无上夷是?不是?从她身上发现了突破地仙境界的诀窍呢?
凡迹星、商刻羽,包括眼前的亦孤行,他们无论年纪大?小,现如今全都卡在地仙边缘,一步也进不了。
他们这些心剑剑主,突破瓶颈的方式,很有可能是?要战胜心剑对?他们识海的影响。
战胜的方式是?什么?
还有比强迫心剑杀她更能证道的事情??
她这颗新生的心脏破了个大?洞,久不愈合,莫非是?被母亲的心剑所伤?
石心人并不是?真正的不死之身。
石心人可以同?族相残?
难道这就是?无上夷杀她的原因?
姜拂衣并不能确定,但她既然会这样想?,很有可能是?她曾经经历过,然后面对?相同?的局面时,一下子又涌出来的信息。
是?她原本就已经知道的信息。
但不管怎么样,姜拂衣更不敢对?这些剑主说实话了,她需要观察,观察他们究竟谁更靠得?住。
不然的话,便不是?给自己找帮手,是?在自找麻烦。
或者说,是?在自寻死路。
姜拂衣甚至都不想?再找“父亲”了,自己努力修炼拉到?,无非晚一些救出母亲。
但至少不用像这样疑神?疑鬼,担惊受怕。
许久之后,亦孤行终于平静下来,开口说道:“这一剑是?你赢了,我愿赌服输。”
鬼叶焦急的上前一步:“圣尊……”
鬼叶已经见识到?了燕澜的能力,深知燕澜天克兵火。
此时离开,等于将兵火拱手相送给巫族。
他们夜枭谷自从兵火现世,一直在暗中盯着,放养二十年,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这燕澜从小不离十万大?山,怎会突然跑了出来。
莫非真的是?天意?
霜叶倒是?还好。
他虽搞不懂姜拂衣和苦海剑是?怎么回?事,却可以看?出兵火的夫人,那叫韩三娘的女人,和柳藏酒之间关系匪浅,应也是?温柔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