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耗了太多精力。”姜拂衣半真半假的说?。
她是越来越懂得,为何天?道要令他们石心?人发疯了。
姜拂衣刚才在?想什么?
如果“父亲”一个?捞不着,她还得靠自己去解封。
若是不会失忆,不会发疯,姜拂衣也想挑几个?好?苗子送剑,与她一起成长?。
稍后拿来当打手,陪她去救母亲。
比如漆随梦。
崖上那个?好?骗的刑刀也不错。
不妨再大胆一些,干脆建立一个?门派,取名?“入我剑门”,将七境九国的剑修好?苗子全都捡回去。
一百年后,莫说?将极北之海掀翻,天?都要捅个?窟窿。
但都是做梦啊,姜拂衣苦笑一声。
除了父亲,母亲忘记了其他所有的心?剑剑主?,连送过剑都不知道。
而凡迹星和?商刻羽什么都记得,唯独不记得手中剑的来历。
石心?人的剑是个?诅咒,一个?人忘记就算了,竟然还是两相忘。
姜拂衣不由想起自己的记忆,正是停在?被小乞丐死缠烂打之时,再也不曾往前进一步。
而漆随梦也修起了幻梦剑,不记得她了。
比对父母的经历,这应该不是巧合。
姜拂衣早就发现自己现在?这颗心?脏不对劲,石心?人的心?脏哪有这样脆弱,挖出来之后不过多久,就能重?新再长?出来。
而她的心?脏只?是被刺穿一个?洞,竟然好?几年都没长?好?。
她也早就开始怀疑,自己原本那颗心?脏或许已?经剜出来铸过一柄剑。
这颗是新长?出来的稚嫩心?脏,才会容易受伤。
从前谁有本事令她自愿铸剑?
应该只?有一个?说?出“我喜欢珍珠”时,会令她微微动容的漆随梦。
她才想着看一眼他的浮生剑。
并不是。
当时她就在?寻思,自己铸的剑去哪儿了呢?
“大哥,之前我可能猜错了一点,无上夷将漆随梦送去祁山小洞天?,织梦给他修炼,不一定是为了覆盖他曾流落在?外的经历,也可能是在?帮他修补濒临崩溃的识海。”
燕澜不解:“修补?”
姜拂衣低声:“看到父母这辈儿对识海的伤害,以及我对自己逐渐加深的了解,我想,我和?漆随梦从北地前往神都的路上,应是遇到了什么生死劫难。我在?无计可施之下,送了一柄剑给漆随梦,希望他能以剑破局,助我们逃出生天?。但我是第一次铸剑,不得要领,以我之血,他的灵气?,铸出了一柄半成品……”
威力足够他们逃命,但漆随梦应是被心?剑反噬的极为厉害,识海险些崩溃。
无上夷无奈之下,才会在?织梦岛上为他缝缝补补。
那柄半成品应是折了,或是被无上夷给毁掉了,才不在?漆随梦手中。
“我的失忆和?伤势无关,大概是因为那柄半成品,中了家传的铸剑诅咒。”
大铸剑师的女儿也会铸剑,这不奇怪,燕澜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无上夷指责你害了他的徒弟,才会出手杀你?”
“没有那么简单。”姜拂衣摇摇头,“如果只?是因为如此,我的错,无上夷动怒也是正常的,我不该对他存有这样深的怨恨……不说?了,越说?越烦。”
燕澜也不问了。
姜拂衣家传的铸剑术会存有诅咒,在?他看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机缘本就伴随风险,这样罕见的剑,莫说?会损伤识海,就算危及生命,这世?上多的是人愿意去求。
没点本事,想求还求不到。
终于飞到了崖顶上。
放姜拂衣落地,感?觉到有视线追过来,燕澜回望过去,看到了闻人不弃。
但闻人不弃此时正专注于崖底的状况,看向燕澜的,是闻人身后站着的女子,飞凰山女凰的弟子,一只?鸩鸟。
鸩鸟眼神写?满了疑惑,像是在?问:我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
燕澜平素最讲礼貌,此刻直接转头,极力表现出几分傲慢。
“看不出来,凡迹星的医剑厉害,杀剑同样不弱。”闻人不弃站在?崖边仔细观察,发现自己多虑了。
这两人打的并没有他原本以为的那么激烈。
鸩鸟眨眨眼:“但和?晚辈想象的局面,有些不太一样。”
闻人不弃耐心?解释道:“问题出在?商刻羽身上,他有所收敛,以至于凡迹星也未完全放开。”
凡迹星的伴月作为杀剑时,剑身蜿蜒着黑气?,似条游蛇。
他浮在?半空,剑尖指向商刻羽:“你少给我张口闭口的勾引,原先我还不知恩人为何要弃你而去,如今我算是知道了,是你根本就不配!得知她死讯,你竟漠不关心?,女儿不知是谁的,你也不管,只?想着杀我出气?。这样看来一定是恩人对你失望透顶,才将心?思放去了别人身上。”
之所以停下来,是商刻羽手里?的剑受了损,重?新化为了洞箫。
商刻羽冷笑道:“所以我说?,你只?拿了她区区几十年的剑,也敢在?我面前叫嚣?你手中伴月剑内融了她的血气?,她死没死,你是可以通过那些血气?感?知的,蠢货。”
凡迹星瞳孔微微缩:“你的意思是她还活着?”
商刻羽将洞箫斜着插进腰带里?:“我夫人是死还是活,和?你没有关系。同样的,她的女儿也用不着你来操心?。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凡迹星,她不是一般女子,你不过是她一时消遣的玩意儿,她怎么可能会为你生儿育女?”
是不是都无所谓,得知仙女还活着,凡迹星已?经很愉悦了,挑了挑眉,故意气?他:“那谁知道呢,你夫人会跑,会躲着你,没准儿就是嫌你外强中干,连个?蛋都生不出来,才找上我的。”
他是很懂得怎样惹怒商刻羽的。
商刻羽果真被气?到,眼尾逐渐泛红。
原本只?是想阻拦他接近姜拂衣,如今是真正动了杀心?,周身的杀意越来越重?。
“流徵!”
只?听一阵悦耳之声,一柄长?剑落在?他手中。
这柄剑的长?度和?外形,与伴月一模一样,只?不过剑身环绕的是琴弦虚影。
他取出封印的本命剑,凡迹星也不再大意,蓄力于伴月,不只?剑身,他的周身也环绕起蛇影虚像。
而那蛇影在?不断蜿蜒之中,逐渐蜕变成龙影。
之前两人过招,只?不过是地动山摇。
如今两人浮在?半空不动,却导致风云变色。
金水山上行的天?色骤然变暗,浓云滚滚,数之不尽的雷电藏于其中。
金水镇里?的人纷纷骇然抬头,猜测发生了何事。
闻人不弃的脸色变了变:“动真格的了?”
这股骇人的压迫感?,姜拂衣上一见还是在?海上,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燕澜却忽然在?她身边说?:“不行,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暮西辞在?镇子里?住着。兵火是劫数怪物,即使?不主?动出手,他身处之地,若有小灾,必成大乱!”
如今恐怕都已?经有些迟了。
怪他,对《归墟志》太不了解,方才又太过混乱,一时竟没想到。
姜拂衣心?神一凛:“但是现在?要怎么阻止,都看不到他们在?哪里??”
看到也根本靠近不了,他们方圆全是杀气?,凡骨境界靠近便会被绞杀。
燕澜在?心?中想办法,这两人动手,恐怕只?有同境界的人才能插手。
闻人不弃虽也是个?准地仙,但他是儒修,拦不下他们。
却见姜拂衣解开了羽毛披风,扔给燕澜:“你不要管我,他俩总不能没一个?人搭理我吧?”
燕澜微怔,明白了她的意思。
随后姜拂衣朝崖边冲过去,一跃而下。
燕澜追去崖边,已?经准备好?寄魂,随时接应她。
但他微微有些恍惚,姜拂衣刚才跳崖的动作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她好?像是在?跳水?
之前杀枯骨兽时,燕澜就觉得姜拂衣像是自小住在?海边的人。
刚才听她讲起漆随梦,倏然又想到,姜拂衣说?她刚出山,就和?漆随梦在?北境相识,尔后一路同行。
姜拂衣的家在?北极海?
燕澜不懂她为何要瞒着,但他的脊背微微一僵。
先前说?起他的名?字时,姜拂衣曾经另有一番风花雪月的解释。
“燕澜”,由北至南,她从海上来?
燕澜:“……”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姜拂衣当时为何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还从他身边退了半步。
姜拂衣下坠时,中气?十足的大喊一声:“救命啊阿爹!”
话音还不曾落下,倏然一道剑光破空而来,将她席卷。
等安稳落到了对面崖上,姜拂衣才看清救她之人竟然是漆随梦。
果然没走。
死缠烂打果然是他风格。
姜拂衣要被这些个?剑修气?死:“你帮什么倒忙!”
第32章
“姜姑娘……”漆随梦想要解释,自己并非故意?跟上?来,他本打算折返天阙府,不曾想遇到了闻人枫。
被闻人枫强行拉过来帮忙的。
刚赶来金水山,就看到姜拂衣坠崖,他想也不想立刻来救,为何说?是帮倒忙?
姜拂衣没空听?他解释,也没空和他解释,转身继续朝悬崖跃去:“你站在这里不要管我,没瞧见连我大哥都袖手旁观?”
漆随梦不懂她在做什么,但望见燕澜确实站在对岸,明白姜拂衣方?才是故意?跳崖,自己可能真是帮了倒忙。
故而这次姜拂衣跳崖,漆随梦虽跟着心惊,忍住没动。
不曾想对岸的燕澜却动了,展开黑羽翅俯冲而下,捞起?姜拂衣,又给捞上?了崖。
姜拂衣站稳之后,蹙眉望向?他:“怎么了?”
燕澜不会无缘无故的阻止她。
燕澜望向?高?空:“来不及了。”
乌黑的浓云中异变出两股相互碰撞吞噬的色彩,这是下方?凡迹星和商刻羽已经交手的天象映射,“以他们的修为,一旦真的动手,不是想收就能收的,谁收手救你,很容易被反噬成重伤,你应该并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姜拂衣更?是恼火的朝漆随梦瞪了一眼。
知道他无辜,但就是忍不住生气?。
这种好心办坏事的人,往往才是最令人生气?的。
姜拂衣其?实不是很懂:“大哥,你说?兵火所在的地方?,会将小灾变成大祸,是怎么变的?”
燕澜解释:“根据我族中大巫的讲述,这世?间万物,都有各自的劫难。越是修行中人,劫数越多。修为越是高?深,劫数越是可怕。因此我父亲他们这种境界的人,已经很少与外界过多纠缠,与人结缘容易产生因果,因果可能牵连出意?想不到的劫难……”
姜拂衣想起?剑笙前辈,好心帮自己,险些要被商刻羽追杀,多少领悟了点。
燕澜继续说?:“比方?这金水镇上?的众人,本该经受水劫,受一场洪灾,但因为有兵火在,这水劫可能转为生死劫,我原先?害怕的正是这样。”
姜拂衣仰头看他:“原先??那现在呢?”
燕澜沉默了会儿:“我觉得,这劫最终会应在我身上?。”
姜拂衣皱起?眉:“嗯?”
燕澜道:“大祭司为我占卜,说?我有一生死劫,本该发生在七年之后。但兵火的存在,可能会催化此劫提前发生。”
七年后,他估计已是人仙境界,应付这场生死劫本该有六成胜算。
提前到今天,他不过是个阅历不多的凡骨巅峰,连一成胜算都不到,同样是小灾变为大祸。
姜拂衣瞳孔紧缩:“你占卜出来的?”
燕澜摇了摇头,他不会占卜,完全是猜出来的:“你知道柳寒妆为何确定,兵火只?有我族能够驱逐?除了我们是秘法师,精通封印术之外,另一个原因,兵火属于劫数怪物,而我们巫族最善于趋吉避凶,消除劫数,才能从上?古留存至今。”
也正是凭借为世?人消劫,从而积累了丰厚的财富。
“每隔一阵子,族老们都会凑在一起?各种诵念祈福、施法转运。我族甚至连选择少君、大祭司、长老这类重要职位,也都更?看重气?运,偏向?于大气?运者。”
燕澜的少君之位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同样也是他自己挣来的。
虽然一直觉醒不了天赋,但他的气?运无论怎样占卜,都是“紫气?东来”。
父亲让他护送姜拂衣,并不是纯当打手。
姜拂衣寻父这事儿,要碰运气?。
父亲想让他当个吉祥物。
燕澜一直心里?有数,但刚才他突然意?识到,父亲应该还有一层心思。
如果“燕澜”这两个字,当真与姜拂衣有些关系。
他不信父亲连着为姜拂衣起?了三卦,一点蛛丝马迹都占卜不出来。
燕澜此时此刻的感觉,就像身在一条已经行驶到大海中央,无处可逃的船。
原来日防夜防,家贼最难防。
当然,这“家贼”说?的是他父亲,不是姜拂衣。
不过,与他有缘之人若真是姜拂衣,说?明大巫的解释是错的,并不存在什么滥情鸟妖。
他好像无需再紧张。
可一想到姜拂衣那不知究竟有多少的“爹”。
燕澜又寻思着,没准儿“燕澜”两个字,要从字面和寓意?双重解释。
实在是……
太可怕了。
要不是这突如其?来的深深恐惧,燕澜也不会估算,今日兵火这一劫,可能是应在自己的生死劫上?。
这是神明在提醒他。
“难怪。”姜拂衣就觉得自从认识燕澜,她的运气?变好了很多。
至少整天穿金戴银,吃喝不愁。
还很快找到了“父亲”。
但燕澜这气?运强的有点过头了,一下子找到好几?个。
“劫数最厌恶气?运,最想毁掉气?运,因此这一劫,我猜是要落在我头上?了。”燕澜朝对岸的漆随梦望过去。
漆随梦也在看他们,朝他微微颔首。
燕澜知晓他与姜拂衣之间的纠缠,以前看见他,身为一个旁观者,内心总会唏嘘两句。
此时再看到漆随梦,燕澜总觉得他哪里?不太一样了。
又理不清楚。
“阿拂,你先?去跟着漆随梦,我走开一下。”
姜拂衣岂会不知他的打算:“你这就瞧不起?人了,我难道是个累赘不成?”
燕澜试图劝服她:“关键我也不知这劫数会以什么形式出现,自己一个人待着,更?容易察觉。”
姜拂衣才不管那么多,摆出一副“休想甩开我”的态度:“你不要操心我了,我不是告诉过你,真遇到扛不过去的刀子,记得朝我身后躲,除非特殊手段,我是死不了的。”
姜拂衣朝他挑眉,燕澜是个聪明人,她不解释,他也应该早就知道她体质特殊。
燕澜这是第二次听?姜拂衣说?,要替他挡刀子。
看得出她不是开玩笑,且言辞极为轻松,燕澜皱了皱眉:“你不会死,难道也不会疼?”
姜拂衣微微怔,旋即笑道:“和咱们的命比起?来,疼不算什么,总之你记得生关死劫之时,朝我身后躲便是了。”
不只?是为了报恩,燕澜对她用处很大。
燕澜很想说?,劫难未至之前,她这种断尾求生的心态要不得。
然而人处事的习惯,和过往经历是相关的。
像这样断尾求生的事情,从前在她身上?应是发生过多次。
一路南下,她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燕澜敛着眼眸,有一些恍惚。
这就是龟甲所示的燕子?从北至南,寻求温暖?
但他并不是个温暖的人吧?
从小到大听?过最多的形容,就是“你真无趣”和“你能不能别整天板着个脸”。
燕澜少年时也不是没试着被数落之后,对着镜子练习微笑。
然而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像个白痴,越发不敢多笑了。
“咦。”姜拂衣突然想起?来刑刀。
让他在崖上?等着,他怎么不见了?
不关心凡迹星答没答应为他师父疗伤了?
远处山中。
刑刀单膝跪地,低着头讲述自己遇到暮西?辞,被迫带路去找凡迹星的经过。
听?到他给姜拂衣下了连心魔虫,霜叶身上?的冰霜又多覆盖了一层,若非圣尊在前,他只?想一脚踹在刑刀身上?。
“回圣尊,就是这样。暮西?辞留在了镇上?的客栈里?,燕澜和姜拂衣则下去了崖底,拜见凡迹星。”
刑刀这会儿脑子还是懵的,他们夜枭谷很少在云巅国走动,圣尊竟然亲自来了云巅幽州?
而被他们称作圣尊的男人,仰头望着远处天空中的风云异象:“所以,这是凡迹星在与人比试?对手是云巅国的哪位剑道大师?有这般修为的,云巅境内两只?手应该数得过来。”
刑刀摇头,傲气?的少年此刻乖的像只?鹌鹑:“属下不知,只?知道弱水学宫的宫主来了。”
圣尊摩挲着手腕上?的一串檀香珠:“真言尺,闻人不弃?”
刑刀回:“是。”
圣尊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等刑刀退下去,霜叶身旁的鬼面人上?前:“圣尊,万象巫少君和兵火是无意?之中碰到的,还是他已经发现了兵火,有意?接近?”
圣尊淡淡道:“万象巫天克我们魔族,燕澜的金色天赋更?是天克兵火。无论什么原因,都是天意?,天道想要消除兵火之患。”
鬼面人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自然是要逆天而行。”圣尊仰头望天,“兵火还不到燃烧的时候,岂能让他折在燕澜手中?”
鬼面人道:“那我去杀了燕澜。”
圣尊笑他不自量力:“鬼叶,你瞧着人家少君年纪不大,尚未脱离凡骨,就觉得他好杀?你对万象巫的实力没有一点了解,也怪我,一直让你们避着他们。”
鬼叶踟蹰着看向?圣尊。
霜叶也在等着圣尊吩咐。
听?闻兵火遇到燕澜,圣尊施展秘法连夜赶来,可见对兵火的重视。
圣尊道:“既然已经被万象巫盯上?,不能再继续散养了,抓兵火吧。”
鬼叶嘴角有些抽搐:“这恐怕更?不容易。”
霜叶却明白圣尊的意?思:“简单,只?需抓住他的夫人,他自会乖乖就范。”
小镇客栈里?,柳寒妆从昏睡中醒来,头有些痛,想捏捏自己的眉心穴位。
右手却被束缚住,她睁开眼睛,瞧见暮西?辞坐在床铺的垫脚上?,握住她的手,额头抵住床铺边缘,像是在小憩。
柳寒妆不敢动。
但暮西?辞却抬起?了头:“夫人睡醒了?”
柳寒妆朝窗口处张望:“天就黑了?我睡了这么久?”
暮西?辞起?身去倒了杯水给她:“不是,眼下是晌午,这是剑气?引动的天象,应是凡迹星
正在和一位高?手过招,幸好今日咱们没去寻他。”
柳寒妆接过水杯:“看着还挺吓人的。”
暮西?辞又握住她的右手:“只?是天象罢了,距离镇子有些距离,不会影响到咱们的。”
柳寒妆点了点头,柔弱的笑道:“有你在这里?,我自然不会怕。”
暮西?辞眸色渐暗,想说?他怕,从昨晚看到燕澜的第一眼,他就开始害怕。
担心被燕澜看穿,对他夫人说?出他是个冒牌货。
让他夫人知道,她真正的夫君,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天雷给劈死了。
发了会儿愣,暮西?辞倏地缩紧瞳孔,扬手取出赤麟剑。
柳寒妆如同惊弓之鸟,差一点被吓的出手防御:“西?辞,你取、取剑做什么?”
“走。”暮西?辞拉着她离开。
对面柳藏酒一直在盯着他们,见暮西?辞带着他姐姐出门,也赶紧追出去。
等出去客栈,来到长街上?,柳寒妆只?见头顶乌云滚滚,风雨欲来。
山顶上?燕澜正在和漆随梦说?话,感谢他方
?才的出手相救。
漆随梦尴尬不已:“是我不曾注意?,燕兄身为兄长都视若无睹,应是没有危险的。”
随后燕澜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听?到这声“兄长”,他也有些尴尬。
忽地腰间悬挂的玉佩亮了一下,燕澜眉头紧紧一皱,朝独自站在崖边的姜拂衣说?道:“阿拂,小酒有急事喊我们回去。”
燕澜早上?出门前给柳藏酒留下一张感应符,告诉他有急事就化掉那张符。
柳藏酒能有什么急事,肯定与柳寒妆有关系,姜拂衣立即回头:“走!”
漆随梦见他二人都是一副凝重的模样,本想追着一起?去帮忙。
但想起?姜拂衣对他的态度,又踟蹰着停在那里?不动。
他实在不想再讨人嫌了。
结果远处的闻人不弃朝他喊道:“漆公子,金水镇有魔人来袭,好像是夜枭谷。”
漆随梦神色一凛:“晚辈这就去。”
这是他天阙府的责任。
闻人枫一听?又是之前捣乱的夜枭谷,摩拳擦掌:“叔父,我也想……”
闻人不弃打断:“这是天阙府该做的事,和你无关。我要盯着崖底那两个瘟神,你在我身边老实待着,不要再给我找麻烦。”
闻人枫讪讪道:“夜枭谷也没有那么厉害,之前……”
又被闻人不弃打断:“你之前遇到的只?是些小角色,此番夜枭谷的谷主亲自来了,你知不知他是个什么实力?”
夜枭谷很少在云巅活动,闻人枫还真不知道:“和您的修为差不多?”
闻人不弃道:“是差不多,我虽从未见过,也知道肯定打不过他。”
闻人枫懂了:“他是剑修?”
闻人不弃心烦不已:“苦海无涯一剑渡,千劫百难我独行。苦海剑,亦孤行。”
“亦孤行?”闻人枫并没有什么印象,主要是七境九国版图辽阔,剑修又实在太多?。
大?佬虽是其中的凤毛麟角,但每隔十来年,总会出现一两个惊才绝艳的人物。
累积起?来,也是一个庞大的数量。
尤其年纪越大,修为越高的,越是久不?出世。
除非是特别有威望,有为人津津乐道?的故事,才会广为流传。
余下?的,逐渐会被世人遗忘。
“亦孤行成名很早,四百多?岁了吧,加入夜枭谷之后,世人只知夜枭谷主,不?知其名,你不?知道?很正常。”
闻人不?弃不?足百岁,许多?也是道?听途说,“我会知道?他,也是因为他年少时?曾拜在咱们云巅小无相寺门下?,是无定大?师座下?弟子。”
闻人枫微微惊讶,无定大?师曾是他们云巅第一佛修:“他竟然是佛修出身?”
难怪这“苦海剑”听上去有些佛道?的意味。
本该是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结果他一剑破之,一意孤行。
“亦孤行”这名字估计都是入魔之后自己取的。
闻人不?弃道?:“他只是俗家弟子,并未真正入佛道?就转修了魔道?,但仍念着师门恩情,很少来咱们云巅作?乱,所以不?必担心会造成什么损伤,他有分寸。”
闻人枫这才知道?夜枭谷避着云巅的原因。
他沉默。
“平时?嘴皮子不?停,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闻人不?弃扭头?看?一眼自己的侄儿。
说是侄儿,其实也算是他的儿子,从小在他膝下?长大?,是他选下?的家族继承人。
闻人不?弃当年潜入万象巫,遭剑笙重创,元气大?伤,很难再有子嗣了。
因此悉心培养着闻人枫。
闻人枫只是心里难受,平辈里他能打过的没几个,告诉自己言灵术难练,但只要根基打好,将来厚积薄发?。
现在发?现叔父同样是一个也打不?过。
不?管进到什么境界,他们都是被同境界的剑修吊着打。
闻人枫抱怨道?:“叔父,咱们的言灵术练起?来太难了,而且收获和?付出根本不?成正比。”
闻人不?弃终于知道?他的沮丧从何而来,严肃道?:“术业有专攻,咱们的家传绝学,原本就不?是为了与人拼杀的。何况这些剑修再强又有何用,哪怕打的天地变色,也顶不?住真言一尺,我让他跪下?,立刻就得跪下?。”
闻人枫想翻白眼:“那也得打得着再说吧。”
他们是剑修不?是傻子,站好了等?着被敲。
闻人不?弃也承认:“剑修是难缠了些,但是对?付其他人……”
闻人枫问:“侄儿身边十个人八个剑修,叔父您呢?”
闻人不?弃被他噎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原本就烦,现在更烦,若非形势不?妙,真想让他滚。
不?,和?侄儿无关。
是这些该死的剑修,早就强的超标了。
此时?的金水镇充满了魔兽的嚎叫声,以及镇民们恐慌的奔逃声。
“魔怪来了!魔怪又来了!”
幽州本就与西海魔国交界,住在这里的人族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并不?会四处乱跑,纷纷躲回家中去。
几乎每家的门梁上都贴着驱魔符,悬挂着八卦镜、镇妖剑这类的法器。
但这次魔兽不?是一只两只,是一群。
尽管都是一些不?曾开?灵智的低等?魔兽,挡不?住数量多?。
柳寒妆被暮西辞带去了小镇门口,双手搭在他手臂上,微微侧身探出头?,看?向远处正涌下?山来的怪异魔兽。
老实讲,这种场面她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
兵火的气息掩藏的再好,这些低等?魔兽也容易被影响到,因此每次和?暮西辞出门,都是见他走一路杀一路。
“你好像有些紧张?”柳寒妆感觉他手臂绷的有些紧,“有什么问题么?”
“不?对?劲。”暮西辞攥紧了剑柄,“它们像是被一股强大?力量驱赶来的。”
并不?是受他的影响。
这几年他明?明?已经可以将自己的气息控制的很好,再加上昨晚被燕澜吓到,一宿都没敢合眼,将气息收束的更紧。
柳寒妆心里打了个突:“冲着我们来的?”
暮西辞觉得是,因为他心神不?宁的愈发?厉害:“驱兽开?路,对?方想分我的心思?,应是打算趁乱掳你,来要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