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 by乔家小桥
乔家小桥  发于:2024年0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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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是?在?考验他?
这样的问题,也未免太刁钻了。

“没有听懂么?”
姜拂衣以食指拨了下那串珍珠,“我再问?的?详细点,假如?你师父厌恶你倾慕的?姑娘,认为她是妖女,配不上你,将她暗中谋害。她命大没死,回来非要找你师父血债血偿,漆公子会不会挡在你师父前面?”
“我……”漆随梦听懂了,但根本回答不上来。
他苦恼的朝姜拂衣望过去,“姜姑娘,这种?假设过于离谱。”
姜拂衣挑眉回望:“你于幻梦中修行,难道不曾经历过更离谱的??”
漆随梦经历过,但师父为他?编织的?梦,很少与男女之情有关,不然他?如?今也不会像个?懵懂的?少年人,一路在摸索。
漆随梦敛目:“姜姑娘,我能不能不回答?”
姜拂衣拒绝:“不能,你不是想让我瞧见你的?态度?那就必须给?我说个?说法。”
漆随梦无奈,知道这话她可能不爱听,又不想欺骗:“她若真被我师父所杀,侥幸没死,不躲藏起来,竟还想着回来杀我师父,这不是想死第二次么。我能从师父手下护住她就不错了,哪里用?得着挡在师父前面?”
姜拂衣掐紧了手指,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丝狞笑:“都说了是假设,你不要给?我扯东扯西?。我就问?你,你会如?何选择。”
“不知道。”漆随梦无论怎样假设,结论都是不知道。
一边是倾慕之人,一边是恩重如?山的?师父,这样的?事?情,凭空想象根本毫无意义,唯有真正经历之时方能体会,“其实,我觉得这仇恨并非不能化解。”
姜拂衣:“化解?”
漆随梦迟疑着道:“毕竟她还活着不是么?既然还活着,我认为此事?发展不到非得让我师父偿命那么严重。”
姜拂衣:“我讲过了,她能活下来是她命大?。”
漆随梦:“无论哪种?缘故,结果?是一样的?,她只要还活着,为时不晚。”
姜拂衣蓦地站起身,心底突然涌出一股难耐的?气怒,险些将他?一脚从玉令上踹下去。
之所以忍住,因为没忘记玉令是他?之物。
她还没这样霸道。
“漆公子,这几日多谢,往后的?路不必相送了,咱们稍后天阙府见。”姜拂衣转身朝玉令前端走,路过燕澜,来到柳藏酒的?身边。
柳藏酒正坐着打瞌睡,突然被她抓住手腕。
姜拂衣直接从玉令上一跃而下。
柳藏酒被拽着一起下坠,瞌睡瞬间惊醒,赶紧幻化回原形,长尾一勾一甩。
姜拂衣安稳落在狐狸背上。
柳藏酒空出只爪子捂了捂砰砰直跳的?心脏:“小姜,你下次发疯之前跟我说一声啊,险些被你给?吓死。”
姜拂衣沉默不语。
她跃下时,漆随梦立刻起身,本想去追,又按捺住。
追上之后还是同样的?问?题,他?注定说不出令她满意的?答案,只会火上浇油。
漆随梦终于领悟到自?己过于天真了,这情缘之事?,并不是可以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的?事?儿?。
女子的?心思实在太难懂,考验人竟用?这种?刁钻的?问?题。
比师父织过的?所有幻境都难。
漆随梦心烦了一会儿?,才想起燕澜还在,问?道:“她方才赶我走,究竟是发脾气还是认真的?。”
他?们聊天不避人,玉令就这么大?点地方,燕澜不想听也听见了:“我想她是认真的?。”
漆随梦对此一无所知,燕澜却是亲眼看着柳藏酒打开棺材,看着姜拂衣被放出来,知道她的?“命大?”有多不容易。
漆随梦叹了口?气:“燕兄,你说这题若是换你来答,你会怎么答?”
燕澜道:“此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因为我没有师父。我的?秘术全是从书卷里学来的?,书卷又不会杀人。”
漆随梦:“……”
他?都这样惨了,为何还要开玩笑?
燕澜拱手:“漆兄,稍后天阙府见。”
漆随梦想办法挽救:“不然的?话,我先回去将相思鉴拿到手,给?你们送来?”
燕澜展开自?己的?黑羽翅,跃下玉令:“不必了,我们去神都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柳藏酒带着姜拂衣落在一条荒路上,又变回人样:“我打个?盹的?功夫,怎么了?”
和漆随梦分道扬镳这事?儿?一点也不奇怪,但柳藏酒以为会是燕澜先提出来。
“我已经欠下了太多人情债。”双脚挨着地,姜拂衣心里也仿佛踏实多了,又会笑嘻嘻说话,“害怕还不起啊。”
姜拂衣之所以询问?漆随梦,并不是为了听他?的?选择。
前尘尽忘,又被无上夷强行编织给?他?的?无数幻梦洗脑,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足为奇。
姜拂衣只是想趁机窥探自?己的?反应。
结论就是,她心底对无上夷有着很深的?怨气,很深很深。
姜拂衣和柳藏酒继续往幽州方向走,过了一会儿?,燕澜落在两人身后。
姜拂衣秘法传音:“这回又要浪费你的?时间了。”
燕澜道:“原本的?出行计划中便没有漆随梦。”
姜拂衣叹气:“我试探过后,发现以我下意识反应出的?仇恨情绪,‘凶手’是无上夷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哪怕不是主?谋,也逃不开关系。
燕澜沉默了会儿?:“那你确定稍后还要去天阙府?”
“去。”姜拂衣只担心万象巫,他?们和天阙府一贯交好,“但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连累到你们……”
燕澜是得写信给?父亲,恐怕父亲也没料到,姜拂衣的?仇人可能和天阙府君有关系。
事?情尚不清楚,想太多也没用?,燕澜说道:“正是碍着我们两家这种?关系,若真是无上夷,我想他?也不会明着对你下手。”
姜拂衣更担心他?若暗着来,连燕澜都可能会有危险。
燕澜也在心中琢磨着自?己寄魂在手,能有几分与姜拂衣一起从无上夷手底下保命的?胜算。
很难说,要赶紧将寄魂喂养起来,才能更熟练的?去运用?。
燕澜想到:“拿到相思鉴之后,没准儿?你父亲在神都。”
姜拂衣嘴角微抽:“我都不指望他?,你指望?没准儿?他?还嫌弃我的?存在,是自?己一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对我下手更狠呢。”
燕澜无言以对:“总之,此行我既答应了父亲保护你,你就不会死在我前面。”
“你千万别?。”姜拂衣劝他?放弃这种?危险的?想法,“真遇大?事?儿?,你记得躲我背后,让我来挡。你死就真见阎王去了,而我死了转头又是一条好汉。”
燕澜:“……”
他?凝视前方姜拂衣消瘦的?背影,看来她之前“死而复生”,并非是命大?。
姜拂衣心里不舒坦,恶趣味的?询问?燕澜:“就我刚才问?漆随梦的?问?题,换你来答,你会怎么答?”
燕澜还是一样的?回答:“我又没有师父。”
姜拂衣想翻白眼:“我现在觉得剑笙前辈说的?特别?对,你可真无趣。”
燕澜心道无趣就无趣,要那么有趣做什么,等着被鸟妖看上抓进大?海?
但燕澜稍微一想,又觉得这问?题根本不难。
他?不会逆反弑师,也不会阻拦姜拂衣报仇。
打从师父因为某种?站不住脚的?理由,对他?心悦之人痛下杀手那一刻,便已经亲手斩断了他?二人之间的?师徒恩义,不配再受他?尊敬。
莫说师父,亲生父亲也是一样。
只不过这一题对漆随梦来讲确实有些不太公平。
他?以为从小将他?养大?,对他?恩重如?山的?是无上夷。
其实陪他?一起成长的?是姜拂衣。
等他?想起一切时,应会对今日之言追悔莫及。
不能飞行,今日难以抵达幽州,晚上他?们露宿在野岭。
更深露重,狐狸已经蜷在树下睡的?香甜,姜拂衣还在篝火旁喝鸡汤。
她现在不能睡,因为燕澜不在附近,出去找合适的?地方喂养寄魂了。
姜拂衣围着篝火搓搓手,幽州真冷,是那股透着阴气的?冷,直冷到骨头缝里去。
而且从地图上看,幽州地域广阔,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凡迹星去。
正慢慢搓着,突然感觉脖颈针扎似的?一痛,像是被小虫子给?叮了一口?。
姜拂衣探手摸过去,也没见血迹。
奇怪了,她是有些修为的?,周身自?带一层天然屏障,普通蚊虫根本近不了身。
“姜拂衣。”突然一个?声音传进她耳朵里。
这陌生的?男子声音惊了姜拂衣一跳,起身问?:“是谁?”
更奇怪了,她好像可以和这个?人通过某种?媒介聊天?
那人自?报家门:“夜枭谷,刑刀,师承霜叶。”
姜拂衣恍然,是之前在山外和漆随梦动手的?那个?白发魔修。
听说个?性有些癫狂。
姜拂衣正准备血祭音灵花。
刑刀却说:“我劝你不要使?用?术法,你体内已经中了魔神大?人赐予的?连心魔虫。”
姜拂衣感知心脏,伤口?缝隙里还真有只小小的?虫子。
刚才脖子会痛,是这个?缘故?
挺厉害,神不知鬼不觉就被咬了,幸亏寄生的?部位是心脏。
“小家伙,我的?这颗石头心,你可咬不动。”
姜拂衣正打算取出来。
刑刀又说:“现如?今你与我同命相连,我生你生,我死你死。”
姜拂衣诧异:“你这是在搞什么鬼?”
他?给?自?己也下了魔虫?
刑刀自?顾自?道:“你莫要惊动其他?人,安静随我走。魔神大?人所赐之物,凡迹星也解不开,只要他?答应为我师父疗伤,我不会伤害你。”
原来打的?是这样的?主?意,而且姜拂衣听他?的?意思,他?好像知道凡迹星如?今人在何处。
这还不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姜拂衣当即道:“走走走,大?哥你在哪儿?,咱们赶紧出发。”
同归里和燕澜保持联络就行。
刑刀:“……”
说她和凡迹星没关系,他?都不信,一样都是那么有病。

姜拂衣难堪:“哪边是东?”
她不是故意的?,每次一来到陌生的?地方?,总是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分清楚东西南北,尤其是没有月亮的?夜晚。
刑刀大概是无语住了?,半响才道:“你面前是西,背后是东。”
姜拂衣忙不迭转身:“现在像你这样的?好人不多了?,我问东,你连西都告诉我。”
刑刀:“……”
姜拂衣步伐极轻,生怕柳藏酒察觉出来异常,再生事端。
她边走边从同?归里?取出纸笔,简单留下一句话。
小心放回去,想着燕澜正在忙碌,并不催动铃铛。
野岭的?东侧还是野岭,幽州的?黑夜时间有八个时辰,长过?白?天许多,浓黑的?夜幕之下,犹如走入无边地狱。
突然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姜拂衣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目望刑刀在前方?不远处现行?,果然是那位少年白?发的?魔修。
疯不疯不知道,够狠,也挺聪明的?。
以为她和凡迹星关系匪浅,和她一起种下连心共死虫,这样去到凡迹星面前,也不敢杀他?。
可惜了?,姜拂衣自己都不知道能和凡迹星扯上?什么关系。
“走。”刑刀抓住她的?肩膀。
姜拂衣毫不反抗,任由一团黑雾将他?们笼罩,不知是飞行?,还是使?用了?缩地成寸的?术法,总之已经不在原地。
刑刀打量她:“凡迹星究竟是你什么人?”
姜拂衣好笑:“你都和我同?生共死了?,现在才来问我这个,会不会太迟?”
刑刀哑巴了?下:“师父说你们关系匪浅,宁可被魔神惩罚,也不招惹你。”
“那不就得了?,你既然认定可以拿我要挟他?,又何必管我俩的?关系?”姜拂衣示意他?专心带路,少说废话。
西面的?山坳里?,燕澜猎杀了?不少的?魔化兽。
哪怕一只最低等的?魔化兽能给?寄魂带来的?生命力,也比几百只家禽更多。
大半个晚上?,寄魂肉眼?可见的?膨胀,从瘦猴子逐渐变成了?一头精壮的?小熊。
燕澜背靠一株枯树,双手环胸,等它吃的?差不多时,犹豫着问道:“你从前跟着我母亲,是否知道二?十年前,她点过?天灯之后,从神族得到了?什么旨意,用哪种办法平息原本可能会发生的?浩劫?”
燕澜始终不能相信,母亲会将怪物封印在他?身体里?。
寄魂蹲在尸体旁,边吸食灵魂之力边摇着脑袋:“我除了?进食,还有被主人提取力量时,基本都处于睡眠状态,对主人的?事儿哪里?敢多问啊。”
燕澜知道它没撒谎,不然这寄魂至少寄生了?九任巫族少君,也未免知道太多秘密。
“不过?……”寄魂想起来一件事,“前主人,也就是您的?娘亲,她在您刚出生没多久,有一次情绪极为激动,我被迫苏醒,听到她在和您的?父亲争执。”
燕澜放下手臂,站直了?身体:“他?们争执什么?”
寄魂从前对宿主毫不在意,自然也记不得:“就记得他?们真的?争执了?好久,吵的?我睡不着。”
又摆摆手,“不对不对,不是您刚出生,是您哥哥刚出生没多久。”
燕澜有个年长他?十岁的?兄长,出生不到周岁便因怪病夭折。
燕澜之所以对凡迹星多有了?解,正是因为父母亲曾经为了?他?的?兄长,去寻找过?凡迹星医治。
不知是凡迹星不给?治,还是没有治好,总之回来没多久,他?大哥便夭折了?。
不曾抓过?龟甲片,连个名字都没有。
等到寄魂吃饱之后,燕澜折返回去。
相隔几十丈,已经发现篝火附近只剩下柳藏酒。
燕澜心头蓦地一惊,一跃而至。
柳藏酒被他?的?动静吓醒:“又怎么了??!”
燕澜掐诀,指尖现出一点红光,在自己眉心一点,向四周释放出感知力:“阿拂呢?”
柳藏酒一点也不紧张:“大概是像你一样睡不着出去逛逛了?吧?反正我没感觉有外?人靠近。”
燕澜是有事情做才离开,荒山野岭大半夜,姜拂衣怎么可能出去闲逛。
感知不着,燕澜道:“我去找,你留在这里?别动。”
“我劝你省省吧。”柳藏酒劝他?不要太紧张,“若真是有人能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小姜带走,那他?的?修为得有多高?我觉得八成咱们也找不回来了?。”
燕澜瞥了?他?一眼?,但柳藏酒别的?不行?,警觉性信得过?。
姜拂衣难道是自己离开的??
燕澜想到什么,连忙打开同?归,取出匣子里?面的?纸。
果然又多了?几行?字。
“大哥,夜枭谷的?刑刀给?我下了?一种我不怕的?魔虫,非要带我去找凡迹星,别担心,等寻到之后我会通知你,你俩再过?来。”
燕澜:“……”
柳藏酒凑近来看:“怎么了??”
燕澜将纸收回去:“没事儿,继续睡你的?。”
“我就说嘛。”狐狸刚躺下,突然又猛地窜起来,浑身炸毛。
燕澜比他?更早警觉,指尖已然暗暗泛起金光。
周围飞沙走石,鸟雀惊走。
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势,由远及近逐渐逼来。
不久之后,一顶四周飘散着轻纱的?小轿,被四名貌美?女子虚虚抬着,从他?们斜上?方?的?半空中如鬼似魅的?飞过?。
那些轻纱被夜风鼓起又落下的?间隙,能窥见轿中端坐着一名华服女子。
看样子只是路过?,柳藏酒松懈下来:“真够显摆的?,不过?来头估计不小。嗅着气息好像是羽族,对吗燕澜?”
“燕澜??”
姜拂衣不知被刑刀带着跑了?多远。
刑刀突然停顿下来,侧身朝向姜拂衣肩膀挥出一掌。
姜拂衣被他?从黑雾中猛推出去,摔倒在一侧的?地上?。
正在纳闷儿时,骤然瞧见一道剑光,燃烧着熊熊火焰,似太阳一般耀眼?,斩碎了?黑夜,斩落在刑刀头顶上?方?。
姜拂衣被那道剑光照耀的?睁不开眼?睛,第?一反应是不是漆随梦暗中又尾随她,跳出来破坏她的?好事。
但又觉得这威力,并不像是凡骨境界能够使?出来的?。
至少也该是个人仙中层的?模样。
因此刑刀哪里?挡得住,直接被他?的?剑气震出去十几丈远,重重摔倒在地。
刑刀很快又爬起来,果不其然的?疯子,眼?底竟然浮现出兴奋:“赤麟剑?你是御风阁,剑仙暮西辞?”
“妖魔受死!”暮西辞并不想和他?废话,原地不动,一挥长剑,倏然一道火焰再度朝他?焚烧。
刑刀这人遇强则强,取出一颗魔药吞下,脸上?瞬间爬满了?黑色纹路,激发出澎湃的?魔气,准备与他?较量。
姜拂衣从地上?站起身,望向看上?去年仅二?十来岁的?暮西辞。
她闲来无事最喜欢打听剑修,自然知道暮西辞。
比起来漆随梦天生剑骨,少年天才,暮西辞算是大器晚成,二?十一岁才和妻子一起拜入御风阁学剑。
但他?妻子入门没多久便身受重伤,暮西辞为了?筹措医药钱,一年之内接下三千七百多道悬赏令,诛杀成千上?万的?妖魔。
二?十六岁脱离凡骨,步入人仙境。
一举震惊世人。
听闻暮西辞在的?地方?,他?的?夫人必定在,姜拂衣转头寻找。
而不远处的?路边,的?确站着一位虽然美?貌,却形容憔悴,瞧上?去风一吹便要倒地的?纤弱女子。
那女子也恰好在看她,姜拂衣见她这般脆弱,主动上?前去:“这位可是暮夫人?”
女子捂住胸口咳嗽了?一声:“姑娘莫怕,他?全仗魔药之威,我夫君胜的?过?。”
姜拂衣正是不理解这一处:“两位前辈知道我是万象巫的?圣女?”
暮夫人微微愣:“万象巫的?圣女?”
姜拂衣纳闷:“那以暮前辈的?修为,应能看出我是邪修,为何要救我?”
暮夫人微抬眼?眸,打量她一眼?,突然压低声音:“姑娘认不认识柳藏酒?”
姜拂衣稍愣:“认识,小酒是我的?同?伴。”
这声“小酒”,令暮夫人看向她的?目光亲切了?许多:“我就说若非久伴,不会有这样浓的?味道。”
姜拂衣看她的?目光却愈发狐疑。
暮夫人偷瞄远处的?暮西辞一眼?,与姜拂衣调换了?个位置。
她背对着战局,以口型对姜拂衣说道:“我是小酒的?三姐。”
姜拂衣瞳孔紧缩,难以置信,她竟然是柳藏酒一直在寻找的?柳寒妆?
柳寒妆又以口型说:“若是小酒在附近,你快点儿提醒他?,见到我一定要假装不认识。”
姜拂衣不明白?,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您赶紧让暮前辈收手吧,这魔人给?我下了?同?生共死的?连心魔虫,他?死我也得死。”
柳寒妆眸光一骇,捏住她的?脉搏,微微蹙眉:“你被他?骗了?,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姜拂衣:“……”
竟然忘记她是一株仙草,懂医术的?。
姜拂衣倏然想到:“两位前来幽州是不是为了?寻找凡迹星?”
柳寒妆点头,没说缘由。
姜拂衣道:“你们知道他?在哪里??”
若是知道,刑刀杀便杀了?。
柳寒妆却又摇头:“只听闻他?在幽州,但寻找好些日子,始终寻不见。今晚与夫君宿在这附近的?洞中,我感知到弟弟的?气味,才出来瞧瞧,看到了?你。”
“他?知道。”姜拂衣指向刑刀,“他?正是要抓我去见凡迹星,还希望你让暮前辈停手,咱们一起去。”
“我们一起去?”柳寒妆面露难色。
她这“夫君”是个“怪物”。
真正的?怪物。
柳寒妆二?十年不敢回家,正是担心会给?家里?人带来灾难。
但眼?见刑刀快要招架不住,柳寒妆深深吸了?口气,扭头柔声喊道: “西辞啊,能不能剑下留人?”

剑气拆解成一缕缕火线,将刑刀环绕。
而刑刀则在不断释放黑色魔气抵抗,那些火线被魔气冲击,时?而内缩,时?而外放。
但将刑刀勒住是迟早的事儿。
暮西辞得空望向柳寒妆,疑惑问道:“夫人,此魔人充斥着暴戾之气,为何?不?杀?”
柳寒妆蹙起了柳叶眉:“这位姑娘告诉我,此人知?道凡前辈身在何?处,能给?咱们领个路。”
暮西辞果然?犹豫。
但刑刀却冷冷一笑:“想让我为你们领路,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话音落下,环绕在他周身的火线猛的缩紧,肩膀处被烧出一缕焦烟。
姜拂衣朝刑刀喊道:“究竟是你的骨气重要?,还是你师父的伤势重要??”
能让他使用连心魔虫,以命相要?挟,霜叶的伤势必定严重,“你既这般不?服气,稍后见着凡前辈,完成你的心愿,再找暮前辈较量一次不?就行了?”
刑刀张了张嘴,没有反驳,像是被她?说动。
柳寒妆也赶紧劝:“西辞,我在幽州待久了,很想早点儿回御风阁去。”
说完,又捂着胸口咳嗽两声。
“收!”暮西辞扬剑一指,那些将刑刀缚住的火线纷纷被吸回赤麟剑中。
“好,我答应带你们一起去。”刑刀抹去唇角的血,“走吧。”
暮西辞拦下他:“天亮再走。”
刑刀恼怒:“还等天亮,你难道还怕黑吗?”
暮西辞朝柳寒妆走去:“我夫人身体羸弱,灵息微薄,吹不?了夜风,也施展不?来避风诀。”
等来到柳寒妆身边,暮西辞神色缓和许多,矛头指向姜拂衣:“夫人又为何?让我救下这邪修?”
姜拂衣忙道:“晚辈是万象巫的圣女,修炼的只?是我巫族秘法,并不?是真正的邪术。”
听?到“万象巫”三个字,暮西辞眉心蹙了蹙,旋即夸起来柳寒妆:“夫人真是见多识广,慧眼如炬。”
柳寒妆莞尔一笑,像是体力不?支,挽住了姜拂衣的手臂:“西辞,今晚你看好那魔修,姜姑娘被他所擒,受了伤,我去帮她?检视一下。”
暮西辞一口应下:“好。”
姜拂衣被柳寒妆挽着手臂,来到附近的一个山洞里?。
暮西辞没有跟进来,在洞外守着刑刀。
洞内有火堆,还有铺好的皮毛软垫,柳寒妆领着姜拂衣坐下,用口型说:“姜姑娘,你懂什么秘术,能将洞口封住么?”
姜拂衣朝甬道望去,这山洞虽深,但外面那两个若是想要?释放出感知?力偷听?,确实不?难。
姜拂衣不?会秘术,血祭音灵花,催动无数花丝充斥整个山洞内,并将它们固定住。
哪条花丝若是捕捉到有灵力波动,将会颤动,她?会第一时?间得知?。
经过上?次捕捉枯骨兽,姜拂衣对音灵花丝的操纵,已是愈发的得心应手:“暮夫人放心,无人窥探。”
“音灵花?”同为花草,柳寒妆认了出来,“好生?罕见之物。”
“我虽不?才,但这朵花是……”姜拂衣顿了下,“是我父亲,一位处于地仙边缘的大巫炼制的,挡不?住他们窥探,却也逃不?过被我捕捉。”
柳寒妆知?道剑笙,终于放下心来,立刻拉着姜拂衣着急的问:“姜姑娘,小酒他好不?好?”
姜拂衣实话实说:“他很开朗活泼,但这十几二十年?来为了寻找你,吃了很多的苦……”
姜拂衣讲了讲柳藏酒偷相思鉴,偷成心剑,误打误撞将她?从棺材里?放出来的事儿。
又讲他为了借用相思鉴,一路给?他们当?向导的事儿。
“小酒一直以为你被封印在某处,才音讯全无,可你既是自由的,为何?不?见他,不?给?他报个信呢?”
语气之中多少添了几分责备,柳寒妆并不?生?气,只?觉着开心。
她?明白,姜拂衣这是拿小酒当?成自己人。
为弟弟有了朋友而开心。
柳寒妆慢慢红了眼眶,随后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我曾重伤濒死好几年?,稍微恢复一点,就骗着暮西辞前往修罗海市。但药材铺子已经没了,我找不?到小酒,以为小酒没等到我,回了家?乡,没想到他竟一直在外寻我。”
姜拂衣忍不?住说:“那暮夫人也可以给?家?里?报个平安啊。”
“我的本体在我大哥手里?保管着,我死没死,他比谁都清楚。”柳寒妆攥着袖口擦擦眼泪,“我大哥他就是故意?的,骗着小酒我可能死了,让他主动出门历练,快些成长?起来。我会去修罗海市开铺子,也是被他给?赶出来的。”
姜拂衣心道这大哥好狠的心啊。
柳寒妆又叹气:“但这也不?能怪我大哥,在我们家?乡,弱者是一点活不?下去的,何?况我们兄妹几个使命在身,还要?保护乡民?。”
姜拂衣想起柳藏酒对魔人恨之入骨,说魔人经常去骚扰他的家?乡,多少又理解了一些。
洞内沉寂了片刻,姜拂衣从同归里?取出纸笔。
柳寒妆哽咽着问:“你这是做什么?”
姜拂衣道:“我想立刻告诉小酒这个消息。”
柳寒妆忙按住她?的手,慌张摇头:“不?能寄信……”
“暮夫人为何?这样害怕暮前辈,是怕他知?道你是妖?”姜拂衣觉得说“害怕”太轻,应该是恐惧。
柳寒妆道:“他知?道我是妖。”
姜拂衣不?懂了:“那为什么?”
柳寒妆目光中浮现出挣扎:“你说你大哥也在,他是你们巫族少君?”
姜拂衣点头:“对。”
柳寒妆不?知?在思考什么,沉默不?语。
姜拂衣抽出自己的手,继续写:“你放心好了,我这封信不?用寄出去。”
写完之后,直接扔进同归里?,随后催动铃铛。
野岭上?,燕澜正围着篝火打坐休息,腰间铃铛传来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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