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随梦的?浮生剑也在微微震颤,因此他很快便能寻到?根源,来到?湖边。
比他们?强的?是,他的?剑反应没那么大,不必狠握,也不会脱手。
闻人枫见学子们?并没有死几个,再?次松了口气?,指着那湖中旋涡,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学子们?纷纷回:“不知道啊,我们?的?剑都被吸了进去!”
那全是门派家族为他们?寻来的?宝剑。
灵剑阁的?弟子知道的?多一些:“先前那枯骨兽缠上我们?,中途它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它一边挣脱,一边爬回来这里……”
无形的?力量?
漆随梦想到?姜拂衣之前抵御闻人枫时,使用的?术法。
姜拂衣没在岸上,她?难道在湖底?
漆随梦心?头一紧,毫不迟疑的?从高空落下,当即想要沉入水中。
听?见燕澜说道:“不必劳烦漆公子,舍妹有我。”
话音落下之后,燕澜掐了个闭气?诀,从旋涡外?侧入水。
人家兄长既然开口,漆随梦唯有作罢。
且他下去也确实不容易,靠近水面?之后,手中剑颤动的?频率明显在加强。
旋涡里的?诡异吸力,对剑有着强力的?召唤。
燕澜不让漆随梦入水,是怕他发现姜拂衣的?秘密。
虽然燕澜也不知道这秘密究竟是什么,但能避则避。
等快要沉底时,燕澜看到?了姜拂衣,除了长发似海藻般飘散在身侧,她?的?身体像是被钉在了水中,完全不随水流移动。
掐着诀的?双手,骨结泛白,青筋明显。
姜拂衣说她?自小跟随母亲隐居于深山里,燕澜怀疑她?在说谎话。
上次被父亲扔进溯溪泉里,燕澜就曾亲眼看着她?游水时灵动的?像条鲛人。
应是自小住在海边,为何要说谎,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燕澜想不明白,但他原本是想下来帮忙,看样子根本用不着。
姜拂衣面?前不远处的?那道螺旋水柱,搅动速度之快如同水刀,更何况里面?还?掺杂了几十柄剑,什么骨头都能给搅碎了。
姜拂衣察觉到?人靠近,心?神一动。
“是我。”燕澜注意到?她?身体微晃一下,及时以秘法传音。
姜拂衣吃了一颗定心?丸,放开胆子,再?套一层疾水诀。
即使在水中,也能听?到?利刃刮骨碎骨的?声音,嘎吱嘎吱,颇为恐怖。
最终那枯骨兽碎成了一团残渣。
湖中比起?来海洋,水灵力差的?太远了,姜拂衣强行绞杀,不只精疲力尽,还?有些遭了反噬。
她?收回疾水诀,水柱散开时,只知道会有水刃袭来,没料到?竟还?掺杂着一些剑的?碎片。
姜拂衣没管,不想再?浪费力气?,燕澜在旁也不是看热闹的?,来都来了,当然要贡献点力量。
姜拂衣目视面?前凝起?一层光盾,那些碎片全都击在盾面?上。
等水柱散去,燕澜本想收回光盾,却见她?盯着光盾发呆。
燕澜踟蹰着不知该不该收:“怎么了?”
姜拂衣也以他先前教的?秘法传音:“我想起?小时候,好几次我娘也是这样帮我善后的?。”
母亲就算再?疯,始终记得自己有个女儿。
一会儿瞧不见了就会四处寻找,海底的?蚌妖们?瑟瑟发抖,不等她?来掰,一个个主动打开蚌壳。
原来是想家了,燕澜不会安慰人,不知该说什么,索性闭口不言。
姜拂衣开始向上游,传递出的?声音有几分虚弱无力:“说起?来,大哥,你有些地方还?挺像我娘,总是担心?我丢了,还?送我东西。”
母亲正常时,会从海底的?遗迹里挖宝物给她?玩儿。
不正常时,就会捡些藤壶和鱼眼睛回来。
总之,都是她?认为的?好东西,觉得自己的?女儿一定会喜欢。
不想了,身体难受的?时候就总会想起?这些。
而燕澜寻思不出这话究竟是褒是贬,是嫌他管太多了?
因为自作主张,往同归里放了法器?
“父亲千叮万嘱,让我一路照顾好你,自然要尽力而为。”燕澜从来没听?父亲对他提过任何要求,这是第一次,因此他慎重对待。
若非如此,当他这样闲么。
燕澜突然想到?一件事:“阿拂,你先停下。”
姜拂衣停在水中,低头看向他。
燕澜游上来:“我抱你上去。”
姜拂衣此时很是虚脱,但还?能撑得住。
燕澜目露忧色:“你最好装作昏迷,不然出去之后不好解释,现如今湖边全都是人,闻人枫也在,他的?眼睛很毒。”
姜拂衣想想也是,以她?的?骨龄,水下绞杀一只丙级魔兽之后,还?能好端端的?聊天说话,的?确是有些夸张。
只不过那些人为何都来了?
她?将枯骨兽引来,又在湖底施法,哪来这么大的?动静?
姜拂衣想起?水团里的?利刃碎片:“那些碎片……”
燕澜解释:“你施法时,除了漆随梦手中的?浮生,方圆所有人的?剑都被你给吸进了水柱里,不然枯骨兽也没这么容易被搅碎。”
姜拂衣难以置信。
竟会这样?
她?从前在海中施法,或者看母亲施法,因周围无人,从来不知道。
是因为自己的?剑石之心??
糟糕了,不知道会不会被谁看出异常,姜拂衣连忙道:“那麻烦大哥抱我上去吧。”
燕澜近她?跟前,说了声“冒犯”,将她?打横抱起?。
姜拂衣让自己松弛下来,靠在他胸口软趴趴的?做出昏迷状。
其实都不必伪装,这口气?卸掉之后,她?的?头脑真有些昏昏沉沉。
燕澜抱着她?跃出水面?,取出一张净衣符,吸走两人衣袍上的?水分。
而且及时给自己戴上一张遮掩大半张脸的?面?具,只露出嘴唇和下巴。
湖边上众人先是看到?旋涡消失,再?是看到?燕澜抱出昏迷的?姜拂衣,问道:“那只枯骨兽呢?”
燕澜道:“已被斩杀。”
姜拂衣闭着眼睛,听?燕澜如今近距离的?声音,有几分不太习惯。
虽说出了大岔子,但枯骨兽仍算是考核,闻人枫问道:“被燕公子所杀?”
燕澜迟疑片刻:“是被舍妹所杀。”
一众人皆惊,视线从燕澜身上,挪到?“昏厥”的?姜拂衣的?身上。
而漆随梦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过她?。
闻人枫挨过打,知道姜拂衣不容小觑,但对她?能杀掉枯骨兽心?存怀疑:“那能吸剑的?漩涡,是怎么一回事?”
燕澜再?次确认自己带好了面?具:“舍妹所使用的?,乃是家父传授的?令剑之术。我巫族人不适合修习剑道,家父亦然,但家父生来与剑有缘,能以笙箫音律令寻常宝剑臣服。”
姜拂衣心?道怪不得。
巫族人的?名字都是占卜得来的?,所以前辈叫做剑笙。
剑笙名字的?来历旁人不知,闻人枫是知道的?,只在心?中缓缓留了个问号,但终究没再?纠缠此事。
其他众人又是一轮惊叹,万象巫真强啊。
难怪从上古时期便屹立不倒。
连一个十七八岁的?圣女,都有令剑的?本事。
燕澜声音如常:“若无其他事,舍妹体力不支,在下先带她?回去客栈调息。”
“等一等。”闻人枫扬扇制止,“燕公子,咱们?先说说这账该怎么算?”
岸上那些学子听?闻魔兽以死,纷纷凝聚剑气?,开始从湖里打捞自己的?剑。
没想到?捞上来的?宝剑,竟然多半是些钝成锯齿的?碎片。
状况最好的?宝剑,剑身也已经卷成了麻花状。
他们?一个个双眼发黑,有的?人已经控制不住开始嚎了。
幸亏此时修为低,再?等等堂前立过剑在人在的?誓言,那真是没处说理去。
姜拂衣听?着一片嚎叫声,眼皮儿跳了跳,眼睛闭的?是愈发的?紧。
燕澜应允道:“对不住各位,你们?所有的?损失,在下全部赔偿。”
闻人枫逮着机会,笑?道:“剑修的?剑,并不是用钱财能够衡量的?。”
有人附和:“对啊,我的?剑……”
燕澜打断他:“既是实物,无论?是多么的?珍贵,总会有个价值。诸位若不愿接受晶石赔偿,去我万象巫选一柄心?满意足的?剑也可?以,剑池里几千柄无主之剑,随便诸位挑选。”
姜拂衣心?头咯噔,以秘术传音:“剑池挑剑,这是不是亏大了?”
燕澜劝她?放心?:“无妨的?,好剑全都放在宝塔里藏着,比如你母亲的?剑。我说的?剑池其实是我寝殿外?养鱼的?一方池子,那些剑都是我闲来无事拿来装饰鱼池,造景玩的?,但也比他们?手中的?剑好得多。”
姜拂衣:“……”
说出这种话,竟然还?听?不出任何显摆的?意味,真是奇怪。
燕澜承诺过后,再?没人说什么,任由他带着姜拂衣离开。
闻人枫目望他们?远去之后,又望向下方的?湖面?,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我说漆兄,咱们?下去检视一下那魔兽的?尸身吧?”
没有得到?回应,扭头一瞧,看到?漆随梦双目无神,表情落寞。
闻人枫想起?来他自入内,就没开口说过话。
这陷入情网的?男人真是可?怜,幸好燕澜只是她?兄长,若是情郎,此刻漆随梦不得哭死了。
闻人枫都有些于心?不忍了:“漆兄……”
漆随梦转身离开:“余下的?事情闻人兄来处理吧,我需要静一静。”
捋一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远处,白发魔修踉踉跄跄的?追上霜叶:“师父,刚才您为什么不出手?丢了这只枯骨,魔神怪罪下来……”
霜叶扬起?自己覆盖着冰霜的?手,示意他闭嘴:“受一点惩罚,远比得罪凡迹星好得多,那万象巫的?圣女,和凡迹星关系匪浅。”
白发魔修愣住:“怪不得我总感觉到?那女子身上隐藏着很强的?剑气?,令我躁动。”
霜叶吹去手上新?结出的?霜,“我求他为我疗伤,已经求了十年?,还?没放弃呢。不说这个,姜拂衣的?剑与他相?同,没准有什么牵绊。凡迹星如今所在不远,你若敢动姜拂衣,万一将他给引来了,你我生死难料。”
白发魔修沉默过后,沉眸厉声:“他不愿为师父治伤,师父从没想过换个法子?”
霜叶目光同样一沉,警告道:“今日?与漆随梦一战,你还?没疯够?要不要为师再?找些事情给你疯?”
离开山谷范围以后,燕澜两人落在一条回城中去的?小径上。
姜拂衣睁开眼睛:“放我下来吧。”
燕澜放下她?,放的?并不怎样及时。
姜拂衣的?身体其实刚复原不久,此次消耗的?厉害,还?有些被法术反噬。
他很想劝她?不要逞强,将她?抱回客栈去就是了。他二?人如今是兄妹关系,不必担心?有人会说三道四。
但之前在水下,姜拂衣才刚讲过他像她?的?母亲。
燕澜忍住不说。
道路崎岖,他取出一个能够低空飞行的?风筝,风筝变大,喊着姜拂衣一起?站上去。
姜拂衣坐在风筝前端,回头望一眼山谷方向:“可?惜了,我进去原本是等着钓大鱼,结果全被夜枭谷给毁掉了。”
这下也不知道天阙府究竟会不会对她?动手。
“其实南部灵气?稀薄,障碍重重,从天阙府赶来,这么点时间是到?不了的?。”燕澜站在风筝尾端,“即使是天阙府君,也需要使用特殊禁术,才有可?能。而除他之外?,天阙府内修为最高的?林危行,连这种禁术都没本事施展。”
姜拂衣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还?答应过来,害我在里面?担惊受怕。”
燕澜是觉得自己说出来,像是不想过来一样。
何况事无绝对,以防万一。
“但我瞧你哪里有一点担惊受怕的?模样,敢去和丙级的?魔兽单挑。”
“来都来了,练练手。”姜拂衣挑挑眉,“你就说,我有没有给咱万象巫挣脸?”
心?虚,“连累你赔钱,那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是挣脸了。”燕澜给与肯定,“和你挣的?脸面?相?比,那点小钱不值一提。”
姜拂衣满意他的?态度,笑?了笑?,又慢慢道:“再?说魔兽能和人比么?人心?可?比什么级别的?魔兽都可?怕。”
燕澜没有反驳,他也猜不透自己父亲的?心?思。
燕澜不想谈论?这些,换个话题:“你准备和漆随梦相?认么?”
“认什么?”姜拂衣听?这话奇怪,“过往同行一场罢了,有什么值得认的??我若告诉你,你从前是个乞丐,没脸没皮,你会不会高兴呢?何况现在我还?在怀疑是不是天阙府害了我。如今他是无上夷的?得意门生,早和天阙府穿一条裤子了,帮着他们?杀我都不一定。”
燕澜不了解漆随梦,不敢下判断。
但瞧漆随梦得知姜拂衣在湖底时的?反应,应该不会。
“哎呀!”姜拂衣此刻才想起?来,“柳藏酒呢,他不是在山门口等着我?”
燕澜:“他去追那些夜枭。”
姜拂衣原本打算问他,等不及,先问燕澜:“大哥,你知不知道凡迹星?”
这话题转的?燕澜摸不着头脑:“听?过。”
姜拂衣一双眼睛立刻亮如星子,仰头看着燕澜,像个虚心?请教夫子授课的?乖学生。
燕澜轻轻咳了一声:“他是位前辈,和我父亲年?纪差不多,也是年?少成名。最大的?特点,应是他修两种剑道,杀剑和医剑。魔杀剑的?威力不用我多说,而医剑,听?说他医剑治不好的?,世上没谁能治好。”
“因此有几句话在其他几境流传,‘世有迹星郎,貌比芙蓉娇,一剑断人魂,一剑百病消’。”
姜拂衣很认真在听?,但她?体力不支,脑袋越来越沉。
最终撑不住了,缓缓倒在风筝上。
好像一头倒在海水里,又回到?了故乡,回到?了母亲身边。
“娘,阿拂有点难受……”
与此同时,叹息城内。
“我的?规矩,若让我诊脉,我认为可?医,便会出医剑。若认为医不好,便会出杀剑,绝不留你给别人医,坏我的?名声。”
“知道知道。”
“怎么诊脉到?一半,他晕过去了?”
“因、因为畏惧您会杀他。”
“他这只是小病,甚至无需出医剑,抓两副药就能恢复。”
“那、那您为何流泪啊?”
“我流泪?我一条魔蛇,连泪腺都没有,我怎么会流泪?我……我还?真流泪了??”
姜拂衣醒来时,感?知周围光线微弱,料想天还没亮,于是翻个身继续睡。
燕澜办事她放心,自己肯定是在客栈的床上,而他也一定在隔壁关注着她的
于是安心入睡。
再次醒来时,已?是晌午。
洗漱过后,神清气爽,只是肚子饿的厉害。
姜拂衣去?往一楼大堂里?,坐在角落里?,点了些食物。
小二端菜上来:“您慢用。”
姜拂衣盯着面前的一碗黑乎乎的乌鸡汤:“我没点汤吧?”
小二忙解释:“是燕公子交代?的。”
姜拂衣懂了,这汤里?有补气的药,之前在魔鬼沼时燕澜每天给她送药膳。
她双手捧起来喝,无论是糕点还是汤,味道都?是一如既往的好。
“真是人不可貌相,燕澜竟然还会下?厨炖药膳。”柳藏酒打着哈欠走过来坐下?,从?筷笼里?抽出筷子夹菜吃,“不对?,是他出门竟然还带着那么多的药材?”
“用不着。”姜拂衣之前问过燕澜,“厨娘炖汤时,我大哥扔颗丹药进去?就行,以巫族秘法,不会破坏丹药的成分。”
先前那些精致可口的糕点也是一样,和面时就将丹药化成水融进去?了。
柳藏酒愣了愣:“直接吃丹药不是更方便?”
姜拂衣抿一口汤,砸吧砸吧嘴:“那么大颗咽下?去?,不噎得慌啊。”
大部?分的丹药,都?是使用的灵草越多越大颗。姜拂衣目前见过最小的丹药,也有一颗桂圆那么大。
柳藏酒夹起一块儿鸡翅膀,撇撇嘴:“有丹药吃就不错了,还嫌弃噎得慌?”
姜拂衣笑道:“保命的时候吞一整瓶都?无所谓,但日常调养还是精细点儿好。关?键是味道特别好。”
若是吃起来太苦,姜拂衣也认为?不如直接吞,哪怕噎的脸红脖子粗,长痛不如短痛,“我大哥拿来做药膳的丹药,都?是他从?同功效的丹药里?一种?种?尝出来的。”
柳藏酒望着她手里?的鸡汤,脸上写满好奇:“他是怎么尝的,一颗颗的舔一下?,味道不错就扔汤里?去??那你喝下?去?的岂不是他的口水?”
姜拂衣:“……”
嘴唇挨着瓷碗边缘,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此刻,燕澜正站在二楼走廊。
原本是听见姜拂衣出了房间,想下?去?叮嘱她吃这碗药膳之后的注意事项,又犹豫自己是不是太操心了点。
听到柳藏酒这般诋毁,忍无可忍的下?楼去?。
凭借狐狸的警觉性,柳藏酒感?觉像是有无数把锋利的刀子直往身上戳,赶紧低头扒白?饭。
燕澜踱步而来,从?容不迫的围桌坐下?,冰凉的视线从?柳藏酒身上收回来,转到姜拂衣脸上,那双深邃似古井的漆黑眼眸,像是在质问:你怎么不喝了?你信他的鬼话?你觉得我是这样不讲究的人?
姜拂衣赶紧仰起头,饮酒一般一口气豪迈的喝完。
手一转,令碗口朝下?,表示自己一滴都?没浪费。
燕澜那快绷成雕塑的脸,终于稍稍和缓。
柳藏酒讪讪地笑了两声:“随口开个玩笑罢了,燕大哥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和我一般见识的,对?吧。”
燕澜转眸再次看向他:“柳公子……”
柳藏酒赶紧套近乎:“别,咱们都?这么熟了,这称呼太见外,你们俩喊我小酒就行,我家里?人都?这样喊我。”
“说起家中。”燕澜回想,“先前你来找我借相思鉴,说你与你三?姐是从?修罗海市来的。”
柳藏酒继续吃菜:“对?啊,我三?姐在那里?开药材铺。”
燕澜审视着他:“前几日你回来又告诉我,夜枭谷时常去?你家乡捣乱。以我所知,修罗海市虽是黑市,却?也是几境里?最和平的地方,应不是你真正的家乡。夜枭时常侵犯且还拿不下?的地方,我在想会是哪里?。”
不是燕澜非要窥探他的隐私,万象巫有规矩,借宝物必须知底细。
柳藏酒也知道这个道理,苦恼道:“不是我不说,我对?大哥承诺过不能说,否则就找不到我三?姐。我向你保证,我的家人都?不是坏人。”
喝撑了的姜拂衣跟着点了点头:“总之,他的家人肯定站在夜枭谷那些魔修的对?立面。”
燕澜没有接话,他也是恼柳藏酒口无遮拦,才故意针对?一句。
柳藏酒生怕燕澜再问,赶紧溜了:“你们慢慢吃啊,我回房睡午觉。”
姜拂衣忍不住笑,问道:“大哥,你刚说小酒是几天前回来的,看样子我睡了好几天。”
燕澜点头:“八天。”
姜拂衣望向城主府的方位:“神都?来的人都?回去?了?”
“其他人离开了,剑修基本都?去?了万象巫挑剑。”燕澜已?经写了信,回去?说明情况,交代?侍女将他养的鱼捞出来转去?别处,“闻人枫还没走,云州城主转修魔道,加入夜枭谷,闻人枫要暂时在这里?坐镇,等神都?的安排。”
姜拂衣哦了一声,想问漆随梦人呢,稍作犹豫,没问。
她默默吃了会儿饭,又觉得没有柳藏酒聊天挺无聊的,拉起燕澜聊:“咱们何时启程?”
燕澜实在不想在对?方吃饭的时候聊天,但她问了,又必须回复:“你休息好,随时可以。”
姜拂衣:“叹息城远不远?”
“叹息城?”
“听说凡迹星在那里?。”
燕澜蹙起眉:“你想去?找他医治你的……心病?”
心病?姜拂衣觉得这话听上去?也没毛病。
霜叶从?凡迹星处看到的剑,肯定不是她手中这把。
但姜拂衣不彻底搞清楚,心里?总有点不太踏实。
尤其是母亲在告知老爹信息时,说的是“容貌出众,骨骼清奇”,脸蛋排在了根骨前面。
而那“迹星郎”又是出了名?的好看。
燕澜拿出地图平摊在桌面上,指着西面一处地方:“叹息城位于幽州境内。与这里?的距离还算好。”
姜拂衣看过去?,幽州位于云巅国的最西边,与云州距离是不算远,但与他们要去?的中洲神都?南辕北辙了。
何况霜叶在叹息城见到他,差不多已?经快要过去?一个月,凡迹星没准儿已?经离开了。
燕澜问:“咱们转道去?一趟幽州?”
姜拂衣模棱两可:“再看看吧,他估计不轻易给人医病。”
“这你不必担心,他开出的价码,我想我们万象巫还是付得起的。”燕澜听闻凡迹星在幽州,也忍不住意动。
听说凡迹星为?人处世极有原则,一旦答应为?对?方医治,绝对?不会泄露病情。
因此许多人寻他治疗隐疾。
燕澜很想知道那头潜藏于自己身体里?,充斥着暴戾之气的声音,究竟是自己的心魔,还是被封印的怪物。
吃完饭,姜拂衣要出去?采买一点用品,填充一下?同归,路途上使用。
上次柳藏酒借她的钱,还剩下?一些。
燕澜本想直接往同归里?放些金子和晶石,忍下?来:“我也要去?采买一个空置的储物戒,以备不时之需,一起吧。”
他跟着结账便是。
姜拂衣还在想要不要去?幽州的事儿,敷衍点头:“好。”
两人出去?客栈,并肩往街上走。
走出挺远距离,姜拂衣才发现两人这样一言不发颇为?尴尬,寻思个话题。
想起燕澜当众解释剑笙前辈的“令剑”天赋,她问:“休容早就告诉我,你们巫族人没有姓,名?字都?是占卜得来的,难道从?剑笙前辈出生时,就能算出他将来能以音律号令旁人手中之剑?”
燕澜微微提起唇线:“算不了那么准确,一般是在我们周岁时才起名?字,和抓阄差不多,从?许多龟甲片之中,抓出一个两个。我父亲抓的是笙和剑,都?以为?他将来会是乐与剑双修,没想到是令剑。”
原来如此,姜拂衣又问:“休容的名?字呢。”
燕澜解释道:“休容在我族字典里?是一种?草药,后来她觉醒了草木之灵。”
姜拂衣:“猎鹿?”
燕澜皱起眉:“他抓了鹿甲,但那鹿甲是裂开的,他原先叫做裂鹿。少年时,他弓箭精通,箭术极佳,极善捕猎妖兽,因此将裂改成了猎。”
还挺有趣,姜拂衣仰头看燕澜:“那你抽到了什么?”
燕澜已?知会问到自己身上,表情略不自然:“一片刻画着燕子,一片刻画着海上的浪花。”
姜拂衣想来也是:“代?表着海燕?觉醒什么天赋?”
燕澜下?颚紧绷:“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一直不曾觉醒过天赋。”
姜拂衣知道:“但不是能够推测吗?”
海燕可以推测出什么天赋?
飞行精通?
这对?于燕澜来说,也未免太简单了吧?
燕澜的神色愈发不自然:“为?我们取名?的大巫,说我抓的不是天赋,是情缘。”
呀,姜拂衣支棱起耳朵。
此事在万象巫并非秘密,燕澜无需隐瞒:“以龟甲推测天赋的规律,那位大巫说,‘燕子’,代?表与我有缘的女子是只鸟妖。”
姜拂衣心道怪不得呢,燕澜好像很喜欢羽毛,独自飞行时使用的是黑羽翅。
带她回来客栈所使用的纸鸢法器,也黏着许多的羽毛。
若是飞翔于高空,旁人恐怕会误以为?是真鸟。
姜拂衣正在心中数着海鸟的种?类,听见燕澜冷冷说:“至于‘海上的浪花’,大巫偷偷告诉我,大概是此女极为?滥情,我可能是她养在大海里?的一朵浪花,一条鱼。”
姜拂衣:“???”
这个预言从?小梗在燕澜心头,因此他对?身边示好的异性都?比较排斥,包括一起长大的休容。
连带着也非常讨厌鸟类,诛杀邪恶妖修,最喜欢铲除的就是邪恶的鸟类。
并在万象巫施了阵法,方圆三?百里?,除了豢养用来报信的黑雀,旁的鸟类一只也别想靠近。
姜拂衣此刻终于回忆起来,万象巫藏于十万大山内,鸟类应是极多的,她却?只见过黑雀。
燕澜会有这么多羽毛类的法器,也不是因为?喜欢羽毛,而是从?恶鸟身上拔的够多。
姜拂衣险些笑出声。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那位大巫分析错了,你们占卜名?字,通常都?是用来占卜天赋,他不懂情缘也说不定。”
姜拂衣感?觉这种?解释也未免太离谱了,“何况就算是分析天赋,龟甲所示,也还有其他的含义。”
燕澜背着手,眉目之中透出冷淡:“哪一种?解释对?我而言都?无所谓。”
情缘之事他自小反感?,长大了更是没有半点兴趣。
姜拂衣思忖着问:“给你们起名?字的大巫是不是单身啊?”
燕澜狐疑地看向她:“你怎知道?他确实不曾娶妻。”
这就对?了,姜拂衣试图分析:“大哥,这情缘和天赋不一样,风花雪月之事,原本就该想象的浪漫旖旎一些。‘燕子’,你不要从?字面意思去?理解,不如想一想它的寓意。比如说,它们属于候鸟,会在寒冷的时候,从?北方万里?迢迢飞到南方去?。而‘大海里?的浪花’,也不代?表滥情,预示着她从?海上来。结合起来,就是说有个姑娘……”
等一下?,姜拂衣突然顿住了。
她原本想说,有个姑娘会从?寒冷的北方海域,被命运的浪潮推送去?温暖的南方,来到燕澜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