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忽然想到,自己不就是从?寒冷的极北之海,去?到温暖的鸢南万象巫,见到了燕澜吗?
若按照这样的解释,他的名?字,代?表的是她?
燕澜见她话说一半:“怎么了?”
姜拂衣头皮发麻,微不可察的从?他身边挪开半步:“我哪里?敢质疑族中大巫啊,风花雪月的解释才是最漫无边际,最靠不住的。大哥的顾虑不无道理,往后还是小心点鸟妖吧。”
“那是自然的。”燕澜从未有一天忘记过提防鸟妖。
毕竟其他预言会随着时间模糊,而他从一岁开始,顶着‘燕澜’这个预言,几乎每天被人提醒一遍,想忘记都难。
姜拂衣皮笑肉不笑的“哈哈”两?声,问道:“那你就没有想过?改名?么?”
“我提过?多次,但族老们不准我改。”燕澜目光冷冷,“说?此乃族规,必须按照龟甲所示取名?,尤其我还是少君,更要以身?作则,否则要我从族谱之中除名。”
“改个名?字罢了,这样严重?”姜拂衣没想到,“猎鹿不就改了?”
“他改的同音不同字,而且可以确定是大?巫搞错了,并非裂开的裂,而是打?猎的猎。”
猎鹿改过?名?字之后,少年时期的燕澜立刻找那位大?巫抗议。
大?巫却说?,除非燕澜也能证明是他错。
燕澜直言自己此生不会有情缘,除了无法成妖的黑雀,其他鸟类全部赶走,他自己也会待在族群领地里,一辈子也不出这十万大?山。
大?巫却说?缘分之事可由不得他,必须要证明才行。
燕澜问,那等自己到了适婚之龄,迎娶一位人族女子,是不是就能证明?
大?巫说?不能,成婚也有可能会和?离。
生命中该遇到的人,终究会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遇到,无处可逃。
燕澜和?他争辩了好几日,争辩到最后,大?巫终于让了步。
他答应燕澜,等燕澜快要寿终正?寝的前十天,若还不曾遇到那只滥情的鸟妖,允许他在族谱上改名?字。
燕澜简直要被气?死,到那时都快死了,还改什么名?字。
凡骨境界,人最长的寿命约莫在一百五十岁左右。
突破凡骨,成为人仙,除了容貌会从突破那一刻停驻,寿命也会延长到五百岁左右。
从人仙成为地仙,已知?寿命可达千岁。
燕澜若是有缘突破地仙境,这个预言将伴随他整整千年。
“不提了。”一想到一生都要顶着这无耻鸟妖的‘名?字’,燕澜心口就憋闷的厉害。
姜拂衣在旁默默听?着,大?气?都不敢出。
忍不住偷偷瞄他一眼?,看?得出来他对“燕澜”两?字是真的芥蒂极深。
平时多么冷静的人,哪怕上次因为寄魂来质问她,说?是走火入魔,眼?底也只是涌现出戾气?。
都没像现在这样鲜活的流露出生气?的表情。
但姜拂衣没办法安慰他。
连她都在不停给自己洗脑,大?巫的解释不会错,燕澜你认了吧。
“燕子”肯定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意味着鸟妖。
绝对不是一种寓意,绝对不是她以为的什么“从北到南,寻找温暖”的寓意。
姜拂衣好不容易有了个又?阔绰又?有本事的大?哥,可不想大?哥对她发展出什么情缘。
那她便要逃了。
无法再拜剑笙前辈为师。
万象巫也再也不是她的退路。
燕澜往前走出去一丈左右,发现姜拂衣停在了后方,龇牙咧嘴的,还不停用手指揪着自己的额头?。
他蹙眉:“阿拂?你怎么了?”
姜拂衣打?了个激灵,又?平静道:“哦,我刚才想起点旁的事儿。”
她赶紧快步追上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越是如此,越是要和?往常一样。
她待燕澜若起变化,那可能才真是变化的开始。
何况她也同样是猜测罢了,大?巫会错,她更会错。
没准儿“燕澜”还藏着什么更深的含义呢,还是不要庸人自扰了。
姜拂衣采买了许多的物品,才刚问过?价,燕澜立刻付了钱。
姜拂衣一句也不拒绝,展现出自己极为庸俗的一面。
买完之后,两?人一起回客栈。
逛了趟街,姜拂衣能感受自己身?体无碍,第二天一早,他们三个再次启程。
直到步行出了云州城,姜拂衣才停在路边询问柳藏酒:“如果我说?,咱们拐弯去一趟幽州,你怎么看??”
柳藏酒微微错愕:“去幽州?很危险吗?”
姜拂衣摇头?:“不知?道危险不危险,是想去拜见一位擅长医术的前辈,瞧瞧我的‘心病’。”
柳藏酒纳闷:“那就去啊,干嘛这样郑重其事的问我。幽州是云巅国境里最乱的一处地方,我还以为你是要去打?架。”
姜拂衣顾虑的是:“咱们之前说?好,你只负责带路去往神都,而幽州南辕北辙,你又?着急找你三姐……”
柳藏酒无语,摆了下手:“幽州才多远啊姐姐,能浪费多少时间?我是在找她,但也不是心急火燎,不然二十年了,我不得变成疯子?”
他一直是一边坚持不懈,一边随遇而安。
姜拂衣就喜欢柳藏酒这种性?子,遂不再犹豫,看?向燕澜:“那咱们去一趟幽州吧。”
去找凡迹星这事儿,燕澜则显得有些随波逐流:“好。”
正?准备从储物戒中取出陆行法器,燕澜倏然转身?看?向后方。
姜拂衣也跟着朝背后望过?去,眉头?不自觉的微微皱起。
只见漆随梦从城内走出来,看?样子是奔着他们来的。
许多天不见,姜拂衣感觉他的双眼?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无神了,但却又?像是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雾。
姜拂衣先打?招呼:“漆公子还没回神都?”
漆随梦走近来,仍是谦和?有礼的模样,对着他们问候一番:“三位要去我天阙府,既是同路,不如同行?”
姜拂衣第一个拒绝:“真是不巧,我们刚决定改道幽州,恐怕和?漆公子不太同路。”
直觉上,她对漆随梦没有仇视感,甚至有些亲切。
但是既然疑心是天阙府害了自己,漆随梦如今也是天阙府的人,她一视同仁,并不想靠得太近。
再说?了,有他跟着身?边,很难钓到大?鱼,验证猜测。
漆随梦显然没想到,表情显现出一丝怔忪:“幽州?”
柳藏酒更不想和?这些名?门正?派打?交道:“是啊,咱们不同路了,你还是先回神都去吧。”
漆随梦看?向燕澜:“燕公子,你们不去拿回相思鉴了?”
燕澜不得不说?话:“先去一趟幽州。”
漆随梦暗自松了口气?:“那就是还去,我可以先送你们去幽州,再陪你们回神都。”
这话柳藏酒听?着难受:“幽州虽然危险,但我们也没差劲到需要你这剑修‘送’吧……”
话音未落,漆随梦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枚做工精美的白玉令:“这是云巅王上恩赐的玉令,可以无视城市禁飞的规则,在高空自由飞行。家师闭关之前,将此令交给了我保管。”
柳藏酒:“……”
他乖乖闭了嘴。
姜拂衣也一样,可以飞行,将会大?幅度缩短他们的行程,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俩几乎同时看?向燕澜。
燕澜微微颔首:“那便有劳漆公子了。”
漆随梦再次松口气?,将手中玉令抛出去,那玉令逐渐变大?,足够容纳十来个人。
姜拂衣踏上玉令时,忍不住瞥了漆随梦一眼?。
应该不会错。
他不是那小乞儿谁是?
哪怕如今打?扮的衣袂飘然,瞧上去出尘脱俗,骨子里那股子喜欢死缠烂打?的气?质,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玉令飞入云霄之后,云州城外,白发魔修从一侧密林里走了出来。
身?侧站着一名?夜枭,双手捧着一个黑色的瓶子:“堂主?,魔神大?人恩赐的宝物取来了。”
白发魔修将那瓶子拿起来,朝天空望了一眼?,像是在喃喃自语:“师父您总是瞧不起我,这回您且等着看?,若那女子真与凡迹星关系匪浅,我定会让凡迹星乖乖低头?,求着为您疗伤。”
玉令一路朝着西边飞去,速度极快。
姜拂衣和?柳藏酒坐在前端,燕澜站在中间,漆随梦则盘膝坐在尾端。
漆随梦之前说?要捋一捋,便寻了个山洞里打?坐。
几天过?去,一无所获。
唯一的解释,他大?概是因为那抹“色彩”,尝到了一见钟情的滋味。
师父或许是错的。
不见绚烂世界,全靠规避得来的超然心境,极容易被打?破。
真正?的得道,该是入世之后的看?破。
漆随梦最终决定跟着姜拂衣走一程,窥探一下自己的内心,考验一下自己的定力。
若确定是情意,而自己又?毫无定力,那漆随梦便要立刻下手了。
师父教导,浮生剑的剑意掺着禅意,人世如梦幻泡影,转瞬即逝,不必贪恋。
但在无数幻梦之中沉沦又?清醒的漆随梦,还有另一种感悟。
梦中面临的每个选择,皆不可过?分迟疑,势必当机立断。
因为他也不知?此梦究竟可以存在多久,或许迟疑之际,便是梦醒之时,空留下遗憾。
也就是说?,倘若漆随梦确定心意,那他便要请师父前往万象巫,去找剑笙前辈提亲。
师父若无法出关,去求大?师兄,或是他自己去。
只不过?……
漆随梦想起了闻人枫的话,虽是嘲讽,却不无道理。
求娶万象巫圣女,这聘礼也不知?需要多少,他恐怕得提前准备。
漆随梦睁开眼?睛,看?向了燕澜的背影。
不如像闻人枫说?的,先寻她兄长问一下?
漆随梦:“燕兄……”
燕澜回头?:“何事?”
漆随梦:“……”
回想起燕澜在湖边许诺众人剑池选剑时的淡然从容,他有些问不出口。
原来这世上最令人难以启齿的窘迫,是源于贫穷。
燕澜原本以为漆随梦是冲着姜拂衣来的,逐渐发现异常,这家伙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夜晚下去住宿,早起购买食物,漆随梦总是找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跟着他。
只要他打?开房门,漆随梦也会立刻从房间里出来,打?过?招呼之后,就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他。
燕澜不禁怀疑,莫非他感知?到了自己体内封印的那只“怪物”?
毕竟天阙府的剑,也是最擅长降妖伏魔的。
因此除了玉令飞行,避无可避,燕澜尽量躲在房间里不出去。
“燕澜,你有没有发现漆随梦不对劲?”柳藏酒敲开燕澜的房门,进去说?,“他经常刻意往你身?边凑。”
燕澜淡淡道:“有么?”
柳藏酒以为他真不知?,拍了下胸脯:“我可是狐狸,对骚味最敏感,以我多年来的见多识广,他八成是有龙阳之好,你可千万小心了。”
燕澜:“……”
柳藏酒担心他聪明有余,但出门在外的阅历太浅,不知?人心除了险恶之外,还有下贱:“你别不信,漆随梦刚才还来问我你最喜欢喝什么酒,长点心吧,等会儿别被他给灌醉了。”
第22章
燕澜听完柳藏酒一番劝告,额角青筋微微跳了跳:“你一只狐狸,还挺喜欢诋毁我们人?族。漆随梦名声在外,背后站着天阙府,倘若传了出去,他饶不了你。”
“咱们自己人?关起门来说话,怎么就?成诋毁了?只要?你不说,怎么会传出去?” 柳藏酒给他一记“好心当成驴肝肺”的白眼。
“行了,你爱信不信,反正这个?漆随梦鬼鬼祟祟,肯定有所图谋。” 反正提醒过了,他心情?不悦的离开燕澜房间,“你啊,就?是?输在?见过的人?太少了,对自己的容貌不够了解。”
柳藏酒第一次去万象巫,已然发现但凡露脸的巫族人?,找不出一个?难看的。
燕澜听着房门“嘭”一声重重阖上,并未在?意,盘膝坐在?床上,继续回溯那些怨力碎片。
大半个?时辰过后。
“燕兄?”门外传来漆随梦的声音。
燕澜:“……”
真的来了。
这几日他虽有意避着漆随梦,但对于主动找上门的麻烦,燕澜也不会躲藏,将聚灵壶收好,前去开门。
漆随梦站在?门外,才刚提起唇角,听见燕澜慢条斯理地道:“漆公子,在?下从不饮酒。”
漆随梦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旋即尴尬道:“柳公子说……”
燕澜与他隔着门槛说话,没有放他进去的意思:“他告诉你的是?不是?桃花酿?那是?他最喜欢偷藏的酒。狐狸这种动物生性狡诈,想骗你些酒喝罢了。”
漆随梦有些啼笑皆非,自己心烦意乱之下,竟被一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狐狸给?骗了酒。
这般尴尬过后,漆随梦反而没了之前难以启齿的窘迫,笑道:“那不知燕兄此时是?否有空,我有件事儿,想请燕兄帮忙出个?主意。”
燕澜稍作沉默,与他面对面说话时,又觉得他不像是?冲着自己体内的“怪物”来的。
那他这几日的反常,是?源于何故?
脑海里?不自觉闪过柳藏酒的话,后颈突兀地有些发麻。
燕澜心中知道不是?,完全是?被柳藏酒给?带歪了。
他让开一条道:“请进。”
漆随梦迈进来,燕澜领他去矮几前的蒲团上坐下,从茶盘里?取出茶具,倒了杯茶,推去他面前。
漆随梦垂眸欣赏这套光泽莹润的玉质茶具,知道是?燕澜自带的。
他客房里?的茶具,只是?普通的紫砂。
不,连这雕刻精美的矮几,他房里?也没有。
漆随梦忍不住轻笑一声,见燕澜目露疑惑,忙解释:“我是?觉得,自己最近变得庸俗了。”
不是?说燕澜俗,是?他自己,“许多从前不在?意的物件,瞧见燕兄拿出来,我心里?总是?要?估量一下价值。”
天阙府为云巅降妖除魔,抵御外敌,主要?的收入来源,自然也是?云巅王上给?的“俸禄”。
俸禄不低,赏赐更不少,总之日常开销是?够用的,除此都是?身外之物,漆随梦是?真没怎么在?意过。
燕澜垂目为自己斟茶:“说笑了,天阙府位于中州神?都,漆兄必定比我见多识广。”
漆随梦汗颜:“燕兄是?没去过神?都,若是?去了,恐怕会大失所望,认为不过如此。毕竟七境里?没有比万象巫更富足的,而我天阙府归根究底只是?个?剑修门派……”
燕澜摩挲着茶盏,突然想通漆随梦这几日总是?跟前跟后,又欲言又止的怪异举动所谓哪般了。
他是?想借钱。
这种事天阙府也不是?第一回 了,除却?宝物,更是?分多次借走了大量五星晶石。
既不写借条,也不入账册,燕澜甚至都是?无意中听说的。
原本想要?下令不许任何人?再“借”给?他们,但族老?们纷纷出来劝。
千年前的鸢南之战,天阙府身为云巅砥柱,坚持不参加。
而现?任府君无上夷也是?神?都里?唯一帮着万象巫说话的人?,就?当做还人?情?。
“燕兄,我是?想……”漆随梦捏着玉盏,话到嘴边,又窘迫起来。
燕澜看他这幅模样,单纯不想在?浪费自己的时间,从储物戒里?又取出一个?储物戒。
这是?他之前陪姜拂衣出门采买时购置的。
为了养寄魂,购置不少备用。
燕澜将已经开启的储物戒放在?桌面上:“我明白,出门在?外谁都会有难处,这些够不够?”
漆随梦一刹愣住,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慌忙解释:“不不不,燕兄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找你借钱,我是?想找你问问聘礼的事儿。”
“找我问聘礼?”燕澜一时间也怔了怔,也是?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有个?妹妹。
既然都说出口了,漆随梦既坦然以对,又有几分赧然:“姜姑娘窈窕淑女,我已决心求之。”
燕澜蹙了蹙眉,想到姜拂衣对他的态度:“漆兄,你与舍妹谈过此事么?”
漆随梦解释道:“我只是?知道万象巫族规森严,鲜少将女儿外嫁,因此想先做了解,不至于毫无准备。等我心中有数,便?会去向姜姑娘表明心迹。”
他虽知时机不等人?,但也不会盲目去抓。
换句话说,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燕澜安静听他讲完打?算,疑惑问道:“那舍妹若是?拒绝了你,你也一样会去请你师父,前来我万象巫提亲?”
漆随梦点头。
“然而家父定以舍妹意见为重,不会看在?你师父的面上,就?答应嫁女儿给?你。”燕澜面色微沉,隐有不悦,“我万象巫不怕你天阙府,家父也不怕他天阙府君。”
漆随梦神?情?肃然,立刻拱手:“我绝无此意,我知会被拒绝,但势在?必行。”
瞧他态度诚恳,不像威逼,燕澜不是?很能理解:“那漆兄图什么?”
在?燕澜看来,莫说大张旗鼓的求娶被拒绝,就?连表明心迹被拒绝,都已经十分丢脸。
他从小?看着猎鹿被休容拒绝几百次,还舔着脸往上凑的样子,都觉得他没出息。
丢人?现?眼?。
但又感谢猎鹿,终于赢得了休容的那颗芳心,为他减少了一个?大麻烦。
“我提醒你一句,家父脾气极差,不可理喻,他会让你颜面扫地。”
漆随梦却?笑道;“这是?我对待情?缘一事该有的态度,无论是?否被拒绝,也必须让姜姑娘知道我绝非一时兴起。从我开口表明的那一刻,便?做好了长远的打?算。”
燕澜慢慢抿一口茶,望着浮在?茶水表面的倒影,自己深蹙的眉心。
漆随梦知道言多必失,该说的说完,耐心等待。
良久,燕澜从自己的倒影里?抬头:“我极为欣赏你待人?接物的态度。”
漆随梦目光微动。
燕澜接着道:“本也轮不到我多事,但你既然非要?来问我,那我不得不说,站在?舍妹的角度,我认为你的想法有欠考虑。”
漆随梦凝眸:“愿闻其详。”
燕澜说道:“你忽略了你的身份,你是?天阙府君的得意门生,当今地榜的头名。凡骨境界内,你的浮生剑已经没有敌手,突破人?仙境,应该只在?这几年内。”
漆随梦忙道:“不敢,燕兄只是?不常外出走动,也不屑于天地人?才榜的那点资源……”
燕澜打?断他:“我的实力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漆随梦’非常出名,与你相关的一切,都会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你求娶舍妹还被拒的消息,定会在?短时间内传的满城风雨,你在?云巅国的推崇者?众多,可想而知,会对舍妹的正常生活造成多大的困扰。”
尤其还不知天阙府是?不是?真的因为漆随梦,对姜拂衣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或许会给?姜拂衣带来更多的危险。
即使有寄魂,燕澜目前应该也挡不住天阙府君亲自动手,那是?他父亲才能与之匹敌的人?物。
漆随梦微怔。
“至于你说的态度。”燕澜忍不住说一句真心话,“我私以为,对待心悦之人?最好的态度,应是?站在?她?的位置上去为她?思量,不能一味的只想着去证明自己的态度,而将她?推入漩涡之中。”
“我不知旁的女子会不会为你的态度感动,但我猜舍妹是?不会的,她?并不是?很喜欢出风头,之前诛杀那只枯骨兽,也只是?想为家父争口气,还希望你不要?误解。”
每次住宿,姜拂衣都是?住在?燕澜隔壁,这次也不例外,且因为格局问题,房门还挨在?一起。
她?听到漆随梦去敲燕澜的门,便?警觉起来。
等漆随梦一离开燕澜的房间,回去他自己的住处,姜拂衣立刻出门去找燕澜。
巧的很,燕澜也开门出来,来找姜拂衣。
两人?出门后一个?左拐一个?右拐,步伐都有些快,险些迎面撞到一起。
两人?互视一眼?,难得有默契的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姜拂衣给?他使眼?色:来我房间。
燕澜跟在?她?身后。
姜拂衣关门时,还探头出去瞧了瞧,转身回来直接问:“漆随梦找你说了什么?”
燕澜正是?为此事而来:“他说了很多。”
姜拂衣还没听完就?“啊”了一声:“他直接说想娶我为妻?”
燕澜微撩衣袍,在?长椅上坐下:“但我看你并不是?特别的意外。”
姜拂衣在?对面坐下:“因为他是?会干出这种事情?的人?。从小?讨饭吃,脸皮厚如城墙。完全没有修为的情?况下,七八岁时就?敢孤身从北境前往神?都,路上走了两三年才遇到了我。我从强盗手里?救下他,见我会些法术之后,又立刻黏上来。”
记忆会隐去,但感觉不会消失。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姜拂衣相信自己应是?和漆随梦同行了很远的一段路途。
他一些不经意间的微小?举动,姜拂衣都熟悉的过分。
但这更加深了姜拂衣对天阙府的怀疑。
如果她?真的一直和漆随梦在?一起,最终“死”于天阙府手中的可能性,实在?是?太高了 。
姜拂衣咬着牙,用力掰着桌角。
“啪”,竟将桌角整块儿掰了下来。
拿着桌角不知所措了片刻,姜拂衣讪笑:“不好意思啊,又要?劳烦大哥赔钱了。”
燕澜却?在?跑神?。
他的心情?有几分压抑,大概是?羡慕漆随梦能够随心而为,百无禁忌。
其实燕澜小?时候对剑道也非常感兴趣,更练的极好。
尤其是?拔剑去砍那位给?他起名字的大巫时,大巫直感叹他可惜了。
世间多了位秘法师,却?少了位剑修。
因为身为巫族的少君,燕澜自小?要?修习成千上万种祖传秘术,没有那么多时间修剑道。
且剑道过于霸道,对他修习秘术有害无益,慢慢就?放下了。
也是?心有不甘,才会在?鱼池里?摆了几千柄剑,闲暇时慢慢欣赏。
姜拂衣将桌角“啪嗒”一声扔在?桌面上:“既然他问了,那你明天说个?数吓吓他,让他知难而退。”
又考虑到燕澜未必知道多大的数才算吓人?,“这个?数连你都觉得特别多,那肯定很吓人?。”
燕澜摇了摇头:“应该用不着了吧,你说过你想避着他,我已经替你将他暂时说服了,我想他短时间内应该会有所顾虑。”
姜拂衣好奇:“你怎么说服他的?”
燕澜挑一些讲述。
姜拂衣微讶:“看不出来,你脑筋转的还挺快。”
燕澜没接话,瞧见已快入夜,他起身离开,“阿拂,明天差不多就?能抵达幽州地界,那里?挨着魔境,浊气重,人?少妖魔多,再想像这样安稳投宿不容易,早些休息吧。”
“好,大哥也早些休息。”姜拂衣送他出门。
关好房门之后,她?背靠着房门呆立许久。
重逢才多久,也没有太深的接触,漆随梦竟然想娶她??
熟悉感,会造成这种错觉?
她?和漆随梦从前一路相伴,彼此的感情?恐怕要?比她?以为的要?深厚得多。
翌日一早,继续启程幽州。
眼?见着下方逐渐荒芜,距离幽州越来越近。
一宿没睡好的姜拂衣没忍住,从玉令前方来到尾端,在?漆随梦面前坐下。
漆随梦也是?一夜没合眼?,他左思右想,认为燕澜的话没有错。
以他如今的身份若是?太过大胆,的确会给?姜姑娘带来困扰。
漆随梦以为姜拂衣是?来指责自己,颇为心虚的道歉:“姜姑娘,是?我欠考虑了……”
姜拂衣却?说:“能不能让我瞧瞧你的浮生剑。”
漆随梦怔了片刻,忙将“浮生”取出,悬浮在?他面前,两人?中间。
姜拂衣仔细打?量这柄流光溢彩的剑,从不知剑也能如此好看:“我能不能摸一摸?”
“当然可以。”漆随梦连忙并拢双指,压制住浮生,以防它误伤。
姜拂衣伸手去触摸浮生剑身,流光旋即将她?的手环绕住。
冷冰冰的一柄剑,没有任何熟悉感,这应该是?漆随梦回到天阙府之后,无上夷才送给?他的。
姜拂衣收回手的同时,才注意到剑柄处挂着一串珍珠饰物,被风吹的飘动。
姜拂衣的心也跟着微微一动,转向去触摸那串珍珠。
这些圆润的珍珠内部,并没有极北之海的气息,不是?她?储物坠子里?的珍珠。
“姜姑娘喜欢?”漆随梦本打?算取下来送她?。
姜拂衣啧了下:“我常见剑修使用玉做为装饰,见到用珍珠的,有些稀罕罢了。”
漆随梦莞尔:“我很喜欢珍珠。”
姜拂衣掠珍珠的手微顿,随后收了回来,但眼?睛还凝在?那串珍珠上。
漆随梦见她?表情?颇有些怅惘:“姜姑娘?”
姜拂衣:“我问你一个?问题。”
漆随梦见她?面色收紧,也不由得挺直了脊背:“姑娘请讲。”
姜拂衣问:“假如你发现?,你师父做了恶事,你当如何?”
漆随梦以为她?指的是?相思鉴,心想即使真是?师父不还,虽不道义,但也称不上恶事吧:“我一定会将相思鉴讨要?回来,并以天阙府的名义,向你们赔礼道歉。”
姜拂衣摇头:“我说的是?,你师父若是?滥杀无辜……”
漆随梦好似听到了笑话:“家师嫉恶如仇,不可能滥杀无辜。”
姜拂衣坚持:“我只是?做个?假设,如果他滥杀无辜,苦主去寻他复仇,你当如何看待你师父?”
假设?漆随梦想也不想地道:“若真如此,我会不耻,尔后代师受过。”
姜拂衣倏然露齿一笑,瞧上去不怀好意:“苦主若是?你喜欢之人?,而且就?想要?你师父的命呢。”
漆随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