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状—— by是今 完結
是今  发于:2024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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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开并不会武功,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没走几步就觉得颈椎和后腰一麻,整个人扑到地,动弹不得。
两个黑衣人并未赶尽杀绝,眼看乔明等人对付剩下的几个人绰绰有余,便飞身离去,隐入暗夜之中。
乔明清点了一下,除了死掉的八个人,剩下六个全被活捉,包括没有跑掉的卫开。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心里一惊,吓得脸无人色,就在他点人头的这一眨眼功夫,陆平居然不见了!
乔明慌了手脚,急忙交代手下人赶紧四下寻找陆平。
夜色深深,「陆平」已经远离别院,站在一处高楼的屋顶上揭掉了脸上的面具。
韦无极笑道:「幸好我爹平时就寡言少语,不爱说话。要是让我假装成陆平,我可是要憋死了,肯定露馅。」
李虚白失笑。
韦长生望着远处的火光,「虚白这一招引蛇出洞算是成了。」
李虚白:「韦叔你先回去吧,我和无极去一趟飞龙观。」
韦长生道:「一起去吧。」
李虚白笑了笑,「连鹤和陆平都没有武功,蓬莱一个人守着我不放心,你还是尽快回去吧。」
乔明和手下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立刻飞奔去魏王府,向魏王禀报消息。恰好林丰也在王府。
魏王又惊又怒,呵问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乔明低头战战兢兢回答,「王爷,属下等人寸步未离别院。」
言下之意,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向外透露消息。除了他们八个人知道陆平藏身之处的只有林丰和魏王。
林丰立刻道:「王爷,属下绝没有对第二个人提及陆平。」
魏王相信林丰也绝不可能泄露,先把这事压下不提,问乔明道:「陆平是被黑衣人劫走了,还是自己跑了?」
乔明道:「不像是被劫走的。那两个黑衣人先走,似乎故意要留下活口。属下命人捆绑卫开的时候,陆平还在。属下推测是他自己吓跑了。」
林丰也道:「他本以为王爷能保住他,没想到有人连夜杀上门来,可能他对王爷也不敢信了。」
魏王顺了口气,吩咐乔明,「你尽快带人去找陆平,千万不要让他落到蔡源和太子手里。」
「林丰,你今夜就派人去把诉状交给房忠。」
林丰略一迟疑,「王爷,是不是等找到陆平再说?」
魏王冷笑,「不用了。卫开等人就是人证。蔡源既然派人去杀陆平,这就证明陆平的诉状是真的,否则蔡源也不会杀人灭口。」
林丰点头应是,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透露了陆平的藏身之所?

第77章 77
玄一从未感觉到梦境如此真切,醒来那一剎发觉自己躺在被子里,方才确信无疑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窗户一片漆黑,天还未亮,比他平素醒来的时间要早了许多。他一边感叹这梦实在是太逼真,一边下床去点灯。
就在他亮起灯的那一刻,吃惊地发现桌上放着一封信。有人半夜三更进了他的房间,他竟毫无知觉。
玄一有些后怕地拿起信封,心想,这要是有人想要谋害他,岂不是易如反掌?虽然他没有得罪过人,但有些人嫉妒他御前得宠,有些人因不满魏王而迁怒于他。
玄一展信一看就愣住了。
方纔梦里仙人对他提到益州钱引案,醒来就在屋里发现关于钱引案的诉状,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更令人诧异的是,诉状后面还有一张纸,上面空无一字,只盖了一个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不是传国玉玺上的八个字么?玄一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片刻后突然发应过来,方纔那不是在做梦,而是仙人托梦给他,交代事情!
他忙不迭地打开房门,叫了小道童过来,吩咐道:「让张道兄速去魏王府,请王爷来一趟飞龙观,说我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
魏王来到飞龙观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玄一穿戴整齐,一副准备进宫的样子,站在檐下等着他。
魏王从未一大早被请到飞龙观来,一路都在想到底什么十万火急的要紧事,见到玄一神色严肃,疾步上前问道:「真人有何急事?」
「王爷请进来说话。」玄一把魏王请进屋内,关上房门,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魏王,「王爷请看。」
魏王扫了一眼,不等看完就吃惊地问道:「真人这信是从哪来的?本王也收到一模一样的诉状。」
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是林丰把诉状交给房忠后,房总转手给了玄一?但转念一想,房忠不是这样的人,他拿到这样的证据,今日朝会上就会迫不及待弹劾蔡源。
玄一道:「我早上醒来的时候,这封信就放在我卧房的桌上。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纸,王爷再看。」
魏王这才发现诉状里还有一张盖了印章的褚纸,愈发震惊道:「这不是传国玉玺么?」
玄一正色道:「贫道昨夜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个神仙自称是青天塔的仙人,说洪英四年的益州钱引案有冤情,今日会有三名人证来飞龙观找我。仙人让我将诉状和三名人证送到天子面前。并说,传国玉玺就在青天塔内,只要查明真相,在青天塔下替冤死者超度亡魂,玉玺就会出现。」
「贫道醒来时以为只是做了个梦,没想到却在桌上见到了诉状,这才发应过来,」
玄一正说着,小道童进来禀报,「张道兄说外面有个叫陆平的人求见国师。」
陆平!玄一吃惊道:「陆平就是诉状上的三名人证之一!」
魏王急忙道:「快把他领进来。」
乔明带人苦苦寻找一夜不见人影,没想到他居然一早跑来飞龙观求国师庇佑,看来也是个精明人。难怪当年能从火场里死里逃生。
魏王惊疑道:「仙人给真人托梦,说三名人证会来飞龙观,可据本王所知,另外两人已经死了,陆平是唯一活着的人证。难道,仙人要送来两具尸体不成?」
玄一一怔,「尸体?」
魏王道:「真人有所不知,前几日朱副使亲自派人去了一趟生死海,韦长生和连鹤同日暴毙而亡,尸体不翼而飞,而负责埋尸的人,莫名其妙昏迷不醒,身体被摆放成一个塔形。显然是仙人告诉他们,尸体被他带走了。」
玄一先是吃惊,后是忐忑,「难道仙人真的送两具尸体来?尸体如何能做证?」
魏王道:「这两人同日暴毙而亡,死的很蹊跷。本王猜测有可能是被灭了口。被毒杀或谋害的尸体,验尸自然能看出端倪。」
说话间,小道童已经把陆平领了进来。
陆平见到魏王,脸色微微一变,忙拱手拜下去,从嘶哑的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魏王没听清楚,猜测是求他宽恕的意思。
「罢了罢了。」魏王大度的挥挥手,对玄一道:「他嗓子被烧坏了,不便开口说话。」
于是玄一主动问他,「是不是仙人托梦让你来飞龙观?」
陆平点头,又朝着玄一拱手长拜。
玄一看着魏王,面露难色道:「王爷,朝堂上的事我本不欲参与,怕给王爷招来非议。但既然仙人托梦与我,且玉玺也有了下落,我必须要进宫面圣,将诉状呈送给圣上,请王爷见谅。」
他一大早把魏王请过来,就是担忧诉状经由他手呈送天子,恐怕有人会趁机攻讦魏王,说玄一所作所为都是魏王暗中指使,目的是为了扳倒蔡源,打击太子。
魏王明白他的心思,当即笑道:「真人对圣上一片赤诚,本王又怎么会为难真人呢。」
就在这时,小道童再次进来禀报,「张道兄说外面有叫连鹤和韦长生的人,求见真人。」
连鹤和韦长生?玄一震惊地看着魏王,「王爷方才不是说他们已经死了吗?」
魏王惊诧道:「对啊!这两人千真万确已经死了,朱副使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来哄骗本王。」
玄一顿了顿,低声道:「这两人莫非是鬼魂?」
「不会吧,这青天白日的,鬼魂如何能现身?」话虽如此,魏王还是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
玄一倒是十分坦然,并无惧怕的神色。魏王定了定神,心想这是在道观之中,即便来的是鬼魂也不怕。
不多时,就看见小道童引着两名男子走了过来,魏王不知不觉的握住了拳,朝玄一身后挪了一步。
韦长生和连鹤走到玄一跟前,看上去和活人一模一样,毫无异常之处。玄一目露精光打量着两人,几乎可以确定,这两人不是鬼魂。
韦长生不卑不亢道:「在下韦长生,受仙人指引,来飞龙观求见国师。」
玄一捋着胡须,镇定自若问道:「你就是刺杀萧元盛的那个刺客?听说你,」
韦长生点头,「正是在下。国师想必听说我和连鹤已经死了。」
玄一道:「不错。你们,到底,」
韦长生道:「国师莫怕,我和连鹤被青天塔的仙人所救,仙人让我们死而复生,来京城做人证。」
魏王见到两人说话间从口中隐隐带出白气,直觉他们应该是活人,惊疑地问:「你们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韦长生道:「仙人如何施法,我们并不知晓,醒来就只记得仙人交代的事和说过的话。」
连鹤附和道:「像是做了一场梦,但梦里神仙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玄一问道:「仙人对你们怎么说的?」
韦长生回答道:「仙人说,洪英四年益州钱引务失火,被无辜烧死的工匠加上被灭口的知州李修林夫妇,共计一百零九人,怨气惊动了上天。仙人说,玉玺就在青天塔内,只要在青天塔下设坛打醮替那一百多人做法事,替屈死者平冤昭雪,玉玺自然会现世。」
说着,他指了指连鹤,「仙人对我们两人说的话一模一样。」
玄一对魏王点了点头,梦里仙人对他说的也是同样的话。
站在他身后的陆平呜呜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费力地吐了两个字, 「我,也。」
魏王暗暗欣喜,有了三名人证,还有要杀陆平灭口的卫开等人,蔡源就算有太子撑腰,这次也必败无疑。
「既然三名人证已经齐了,事不宜迟,真人即刻带他们进宫吧。」
玄一立刻让弟子备车。魏王略一迟疑道:「我陪国师一起去。」
陆平昨夜差点被杀,万一他们去皇宫的路上再次被人劫杀,三个人证一死,那就功亏一篑了。他随身带有十几名侍卫,若有危机情况,还可以挡一挡。
魏王的车马紧跟在玄一的车后,走到德阳门外,恰好碰见朱奕。
朱奕冲着玄一拱手,「陛下正要召见国师,国师来的正好。」
玄一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马车,悄声道:「朱副使,这车里几个人至关重要,贫道先去面圣,一会儿圣上要召见他们。请朱副使多多关照,切勿让车里的人出事。」
魏王对玄一点点头,「真人放心,有本王在。」
玄一跟着内监身后,一路走到了议事殿。这里是朝会结束之后,天子单独召见朝臣询问政事的地方。玄一虽然御前得宠,却是第一次进到议事殿面君。
殿内不仅有天子赵镇,还有御史房忠,大理寺卿苏明辉,御前司指挥使周昌安。
天子先开了口,「真人来的这么快。」
玄一道:「陛下,贫道昨夜做了一个梦,十分离奇,所以今日特意进宫禀报,刚好在宫门外碰见了朱副使。」
天子道:「什么梦?」
「青天塔仙人向贫道托梦,说玉玺就在青天塔内。因当年益州钱印案另有隐情,无辜惨死一百多人,冤魂迟迟不肯投胎转世,怨气惊动了上天。贫道醒来之后,发现桌上有一份诉状,这才确信梦里神仙交代的事情都是真的。仙人说,待查明真相,在青天塔下设坛打醮,替冤死的亡魂做法事超度,玉玺便会立刻出现。这张纸就夹在诉状之中,陛下请看。」
玄一将诉状连带那张褚纸毕恭毕敬地呈上去。
朝会上,天子已经看过房忠呈上的诉状。他粗粗扫了一遍,发现两份诉状一模一样,心里便有些诧异,当看到那张「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褚纸时,天子惊诧激动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这的的确确就是传国玉玺上的八个字。
他虽然身为开国帝君,一统天下,但却因为没有传国玉玺,一直被讥为白板天子。如今,玉玺终于有了最为确切的下落,就在青天塔内!
玄一道:「陛下,我和朱副使曾在青天塔内搜寻过玉玺,一砖一缝都查找过,没有任何发现。木箱底部那八个字,看来指的就是钱引案,只有重新审案,让冤魂安息,玉玺才会出现。」
天子默不作声,心里摇摆不定。其实上元节灯会上仙人显灵,在莲花灯上放出「国贼不除天怒人怨」时,他已经猜到「沉冤得雪玉玺重现」指的就是钱引案。这件案子当年是太子亲自督办,蔡源可以舍弃,可太子……
玄一又道:「陛下,诉状上的三个人证,此刻就在宫门外等候,仙人托梦让他们前来飞龙观,让我带他们入宫面圣,陈述冤情。」
周昌安吃惊道:「朱奕派人去生死海查过,韦长生和连鹤已经死了,何来三个人证?」
魏王刻意散布出去的消息,毫不意外的也传到了周昌安的耳中,他吃惊之余,专门去找朱奕确认,得到的答复是韦长生和连鹤的的确确死了,而且是同一天暴毙而亡,尸体不翼而飞。
玄一神色自若道:「仙人施法,让他们死而复生,来做人证。」
死而复生?!包括天子在内的四个人全都震惊到失语。
天子心潮澎湃,两眼放光。对他来说,长生不死比玉玺还要重要。青天塔仙人能让死人死而复生,那让活人长生不死更不在话下。

玄一走后,朱奕看看左右,对魏王道:「请王爷借一步说话。」
魏王跟着朱奕走到宫墙边,朱奕悄声道:「今日朝会上,房忠向圣上呈了一份状告蔡源的诉状。」
魏王心里暗暗一喜,房忠果然不负所望,动作迅速。他假装不知情,问道:「什么诉状?」
朱奕低声道:「三人联名状告蔡源,洪英四年,他为了掩盖盗取褚纸,仿刻模板,私印钱引的罪证,在钱引务放火烧死无辜工匠,后将罪名推到知州李修林身上,伪造李修林畏罪自杀假象,并毒杀了负责调查此案的益州风喉。」
魏王故作吃惊道:「这和本王收到的诉状几乎一模一样,那天本王给朱副使看过之后,诉状便不翼而飞了。」
朱奕思索道:「莫非仙人见王爷不打算把诉状交给圣上,所以才取走诉状交给了房忠?」
魏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有人偷走了那份诉状。」
朱奕心里冷笑,这位王爷和太子暗斗多年也没上位,可见心智平平,手段不够,不过,演戏倒是一把好手,难怪也博了个「贤王」的名号。
魏王问起天子的反应,「私印钱引可是死罪,圣上看了诉状怎么说?」
「圣上脸色十分难看,朝会后留下了房忠和大理寺卿苏明辉,因为此案牵扯到风喉,周昌安也被宣进了议事殿。」朱奕微微皱眉,「依下官看,韦长生和连鹤已经死了,另外一个人证下落不明,单有一份诉状没什么用,和废纸没什么区别。」
魏王神秘一笑,下颌朝着玄一的马车挑了挑,「朱副使,那三个人证此刻都在车里。」
「三个?」朱奕假装吃惊地瞪圆了眼睛,「车里有尸体?」
「不,是活人。青天塔的仙人施了法术,让他们死而复生,交代他们来飞龙观找国师。」
朱奕惊道:「我活了几十年,还从未见过死人能复活的。」
魏王:「若非亲眼所见,我也想不到青天塔仙人能有如此厉害的法力。」
这时,有内监跑过来传话,让朱奕带三名人证速去议事殿。
朱奕疾步走到车前,叫出车里的三人。魏王将腰牌递给朱奕,让他代为通传,自己有要事要见圣上。
他方才心里一盘算,此案和太子有关,苏明辉是太子的人,如果案子交给苏明辉主审,太子必定会插手,替蔡源洗脱罪名。如今卫开在他手里,三名人证聚齐,必须抓住今日这个难得的机会,速战速决,直接定死蔡源的罪,让他不能翻身。否则夜长梦多,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变故。
朱奕带着三名人证走进议事殿,韦长生等人跪拜天子之后,起身站在殿内。
天子目光犀利,盯着韦长生和连鹤端详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问道:「仙人是如何让你们起死回生的?」
韦长生和连鹤把对魏王和玄一说过的话,又原封不动地讲了一遍。
天子又问:「诉状可是你们三人共同所写?」
韦长生回答:「诉状是草民在梦里所写,仙人让我把钱引案的来龙去脉写清楚,按上手印,共让我写了三份。」
天子皱眉,「三份?」
韦长生回答说是,站在一旁的连鹤畏畏缩缩地低声附和道:「是三份,草民记得在梦里按了三次手印。」
陆平也随之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收到诉状的人,不止房忠和国师,还有别人?」皇帝说着,阴沉目光扫过周昌安和苏明辉,两人心里各自有鬼,皆大气不敢出。
「苏明辉,那份诉状在你手里吧。」
苏明辉心里一惊,当即跪倒,「回禀陛下,微臣昨日的确收到了一份诉状。微臣以为韦长生还被关在生死海,他如何能书写诉状送回京城?何况,若钱引案真的另有隐情,韦长生被抓之后,为何不在大理寺对微臣提起此案?所以微臣以为诉状是有人做假,并未当真。」
韦长生道:「回禀陛下,草民那时并不知道连鹤还活着,只凭草民一人之言,如何让人相信?何况,当年我被人毒杀,侥幸逃得一命,如果我自曝身份,被人知道我就是当年没被毒死的韦石金,只怕不等被送到生死海就会被人灭口。所以草民不敢提及。」
天子忍不住怒斥道:「你当时也没仔细查验他的身份?」
苏明辉辩解道:「因为仙人指明他是刺客,他被抓后也很快招供,他就是在朔州榷场射杀北戎骑兵头目的夷微,萧节使想要抓住夷微交给北戎人,所以他一怒之下行刺。这案子十分简单,并无疑点,所以,微臣很快结了案,并未想到他多年前曾是风喉。」
天子冷笑:「没想到你办案竟如此潦草。」
苏明辉脸色苍白,额头冷汗都出来了。
韦长生暗暗松口气。李虚白让他写了三份诉状,昨日特意送给苏明辉一份,赌他不会呈送给皇帝。当韦长生在天子面前提到三份诉状时,以皇帝的阴鸷狐疑的性格,必定对他心生不满,如此一来,钱引案就算交给大理寺,也不会交给他主审。
玄一从袖中拿出一张纸,双手呈送给天子,「陛下,这是方才进宫时,陆平交给贫道的一封手书。因他嗓子被毁,不便说话,将昨夜被围杀之事,写在了纸上。陛下可传魏王殿下询问详情。」
天子看完陆平手书,怒火中烧,「好大的胆子,王府侍卫也敢杀!」
朱奕趁机将魏王的腰牌呈上去,「陛下,魏王殿下有要事求见陛下,现在宫门外等候。」
天子吩咐内监去把魏王宣进来。魏王踏进议事殿,一看天子脸色便决定今日要一鼓作气将蔡源钉死。
天子将陆平的手书递给他,问道:「陆平说的可是真的?」
魏王看完手书,回禀道:「的确属实。儿臣今日入宫,正是要向父皇回禀此事。陆平听闻韦长生和连鹤已死,担心自己也被灭口,找到儿臣门下求助。儿臣并不信蔡源会做出此事,暂时将陆平送到一处别院。没想到当夜,卫开就带着人前去杀人放火。」
显然是做贼心虚,杀人灭口。天子怒气已经隐不住,全浮在脸上。
魏王接着说:「看来儿臣府中也有蔡源的眼线,否则,卫开不会立刻知道陆平身在何处。」
臣子对皇子毫无敬畏之心,以下犯上,在皇子府邸安插眼线,心怀叵测,这两条都犯了天子的大忌。
皇帝冷哼道:「手眼通天啊。」
魏王又加了一把火,「听说卫开仗势欺人,飞扬跋扈,百姓私下称他开国侯,说他比侯爷还要风光。」
天子震怒道:「他好大的狗胆!」
魏王乘胜追击道:「父皇,如今三名人证都在,可将蔡丞相传来宫里当面对质,尽快结案,让玉玺现世。」
玄一道:「贫道愿前往幽城,在青天塔下设坛超度亡魂,请出玉玺。」
话音刚落,太子赵翼出现在议事殿门口,先对皇帝躬身行礼,「父皇,蔡源身患重病,卧床多日。今日结案恐怕过急。」
皇帝盯着太子,语气嘲讽,「你是怕蔡源走不动路,还是说不出话?」
太子脸色微微变,「儿臣担心父皇劳累,审案交给大理寺即可。」
魏王忙道:「这案子一目了然,没有必要交给大理寺。人证俱在,把蔡源叫来一问便知真相。」
老皇帝冷冷看了一眼太子,对魏合道:「你带两颗金生丹给蔡源,那是真人给朕炼制的丹药,服用之后立刻精神抖擞,力气充沛。」
魏王立刻道:「父皇,卫开被儿臣扣在府里,儿臣这就命人把他也提过来。」
天子道:「不用了。」
魏王一听越发放心,显然天子心里已经认定蔡源之罪,连卫开都不用再审。神仙断案从未错过,何况还有死而复生的人证,没有比这更能让人信服的证据。
天子似乎有点累了,靠在龙椅背上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对周昌安道:「你去把洪英四年有关益州钱引案的风喉密报找出来。」
周昌安脸色微变,立刻应声去找。
魏王悄然打量着太子,太子眼皮低垂,镇定自若,只是无法自控地抿了一下唇。
魏王幸灾乐祸地想,周昌安能找得到才怪。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周昌安神色不安的空手进来,「回禀陛下,微臣没有找到风喉的密报。」
皇帝冷声道:「是风喉没送,还是送来被人弄丢了?」
周昌安战战兢兢道:「微臣不,不知道。」
韦长生立刻道:「草民每隔三日呈送一份密报。」
皇帝先是扫了一眼太子,继而冷冷看着周昌安,「你再仔细找找,若还是找不到,这指挥使就别做了。」
周昌安脸色苍白的退出议事殿。魏王暗自兴奋地看了一眼朱奕。后者倒是很沉得住气,脸色如常,完全看不出一丝丝的波动。
蔡源战战兢兢地跟着魏合走出大门,他虽然没病,但当着魏合的面不得不装作虚弱不堪的样子,走一步喘一喘,慢慢磨蹭到大门口,宫里的轿子就在门外。
蔡源挤出一丝讨好的微笑,「公公,陛下今日所为何事宣我入宫?」
魏合摇了摇头,「老奴不知。」
蔡源一听这句话,便觉得不妙。魏合是皇帝的心腹太监,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不是因为卫开?」
昨夜卫开失踪,蔡源已经预感到事情不对。让他疑惑不解的是,卫开带去的十几个杀手,个个武功高强,居然对付不了八个侍卫?
「老奴真的不知。」魏合依旧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肯透露。
蔡源愈发心慌 ,跨过门坎时,手捧肚子哎呦了一声,魏合好心扶了他一把,「蔡相再坚持几步路,坐上轿子就好了。」
蔡源缓步走下台阶,突然噗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管家和下人齐声惊呼起来。
魏合对他身后的管家蔡虎呵道:「快去把府里的大夫叫过来。」
蔡虎手忙脚乱地回答:「府里没有大夫。」
魏合面色一沉,厉声道:「蔡相病了这多天,府里竟然没有大夫,还不快去请!」
蔡虎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魏合低头一看鞋面上喷溅上了血迹,嫌恶的朝旁边让了一步。蔡源失去支撑,倒在地上,连着喷了几口血,顷刻之间便没了动静。
下人们惊慌哭喊,乱成一团。
魏合回宫复命。听闻蔡源突然暴毙而亡,魏王和朱奕,苏明辉,都惊诧不已。唯有太子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魏合道:「蔡源病了半月有余,想必已病入膏肓,骤然听闻陛下宣召,心里有鬼,惊吓过度,所以才突然暴毙。」
这个解释滴水不漏,合情合理。
天子面无表情道:「犯下一百多条人命,死有余辜。」
殿内所有人都明白,蔡源的死是怎么回事。韦长生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李虚白早就说过,有太子在,想要翻案报仇难如登天。
即便皇帝知道太子是始作俑者,为了朝局稳定,也不会更换储君,他对魏王的恩宠不过是制衡之术。百姓对蔡源恨之入骨,皇帝置若罔闻,是因为要靠蔡源敛财,应付北戎岁贡。一百多条人命在武将出身的皇帝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只有神仙出面,玉玺做饵,一步一步引他入局,扯出太子,才能让他下决心杀了蔡源。
皇帝随即颁旨,追封李修林原官,以礼改葬,寻其后人重赏特录。对钱引务无辜被害者追加抚恤,设坛超度。
【???妜騯???? 终于把这个剧情走完了,接下来作者将化身媒婆,嗯。

第79章 79
时隔一月,玄一真人再次来到幽城,阵仗比上次要大得多,同行的不仅有朱奕,还有魏王。
玄一此行目的主要是主持斋醮,在青天塔下焚香开坛,超度亡魂。魏王主动请缨一同前往,是想亲手找到玉玺,讨皇帝欢心。
斋醮仪式结束后,魏王将皇帝亲手所书的告天帝书投入炉中,祈求仙人将书信带给天帝,保佑大周风调雨顺,国运昌盛。
按照仙人托梦的说法,李修林已沉冤昭雪,被害者已超度亡魂,玉玺自然会在青天塔内出现。可三天法事做完,青天塔内丝毫未见玉玺的影子。
魏王本可以为玉玺轻而易举就能拿到,届时亲手送到皇帝眼前,博得皇帝欢喜,也算是一件功劳,可没想到,他亲自登塔查看了好几遍,角角落落都找了一番,依旧没有发现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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