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状—— by是今 完結
是今  发于:2024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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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会百毒不侵,但是毒在体内发作速度会比常人慢上数十倍,即便是见血封喉这样的毒药也不会立刻毒发身亡。」
青檀愈发好奇,「韦长生为何对你这么好?居然把江湖上失传的武功都传给你。」
一般练武之人对武功绝学和秘籍都视如珍宝,她时常听到一些江湖人士为了一把宝刀一本秘籍打的头破血流,门派之间更是彼此防范生怕被人偷了本门功夫。即便她和张夼情同兄弟,张夼也绝对不会把自己独门毒药的配置方法告诉她。韦长生为何如此大度?
「因为我父母的死与他有关。」
李虚白静卧在黑暗中说起往事,「这世上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巧合。韦长生在做风喉之前,是个落魄的江湖刀客,我父亲在一群地痞手中救过他一命。十年后我父亲赴益州任知州,韦长生也恰好成了益州府风喉的头儿。他受命暗中调查钱引案,发现私印钱引的人是蔡源,在上报御前司的同时,也告知了我父亲。他本是好意,感念我父亲当年的救命之恩,想让我父亲提防蔡源这个人。但没想到蔡源发现我父亲知情,便将所有罪责都推给我父亲,杀了我父母伪作畏罪自杀的假象。韦长生对我父亲的死一直很自责,认为是他害死了我父母。」
青檀轻声道:「原来如此。???
李虚白道:「你先睡吧,我运功还要许久。」
青檀重新躺下,不知不觉入眠,但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警醒过来。旁边的被窝是空的,因为两人今晚没睡在一个被子里,李虚白何时悄无声息的离开,她竟然毫无知觉。
她倏然一惊,凝神细听,外面有细微的动静,还有一股奇怪的香味,是木质香和肉香混在一起的味道。
青檀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猝然打开木门,发现李虚白坐在木屋外,炉子生了火,像是在烤什么东西。
「你在做什么?」
「我饿了烤点东西吃,吵醒你了。」李虚白背对她,没有回头,语气轻松,但身体在不知不觉绷紧。青檀是习武之人,明显感觉到他处在蓄势即发的一种防备状态中。
「烤什么吃的?」青檀感觉有点不对劲,径直朝他走过去。
走到跟前,她发现炉上烤的是一块肥肉,油脂滴落在下面的一片瓦块上,这是作为晚饭打来的一只野兔,剩下的几块带油的肥肉。李虚白即便饿了,也不至于要吃这个。
更奇怪的是,瓦块上滴下来的油是浅黑色,并非乳黄颜色。青檀越发起了疑心,索性蹲在他身边,道:「我也饿了。」
李虚白放在膝盖上的手,用袖子盖住了手背,手指蜷缩。那种两人相识之初曾在他身上出现过的防备之感,再次闪现。青檀已经许久不曾感受到。
她不动声色的问道:「肥肉怎么吃?」
李虚白语气镇定,「油渣很香,你吃过吗?」
显然他在说谎,这几块肥肉又能炼出几口油渣?如果真的饿了,根本填不饱肚子,有这功夫还不如打只兔子回来。
青檀假装去帮他翻动肥肉,突然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她动作快如闪电,李虚白反应更快,没让她把袖子全都扯起来,可依旧被她惊鸿一瞥,看见了他的手背。
她目力过人,就着炉子微弱的亮光,发现他手背上有许多细密的小血点,像是被针扎过。
青檀心头剧震,瞬间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血,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涌上来,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李虚白道:「我皮肤比较娇气,容易皴裂出血。」
青檀抬头盯着他,声音冷的有点抖,「你为什么要骗我?」
「不是存心要骗你,只是说起来有些尴尬。」李虚白窘然道:「行李被韦无极带走了,我想熬点油脂涂一下手背。」
事发突然,他只顾想着怎么才能不露痕迹地把韦长生和连鹤救走,一时大意完全忘了把膏脂拿出来。
青檀一字一顿道:「我说的骗,不是这个。」
李虚白声音有点弱,「是什么?」
「你到现在还不肯说?」青檀气极,一巴掌挥过去,李虚白可以避开,却没有闪躲。
青檀的巴掌慢慢握成了拳,停在他的脸颊旁,因为他脖子上也依稀可见细小密集的血点。
她凝眸盯着他年轻俊雅,洁净无瑕的面孔,目光恨不得刺进他心底,破开他所有的秘密和伪装。
她猛然吸进一口凉气,差点呛出眼泪,「你书房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医书,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秘方偏方。你去京城的那几日我去了你的书房,找到一本江湖游医写的手札,上面写着服过红伥草的人,先是皮肤开裂出血,最后吐血而亡。」
李虚白脸色倏然一变,紧张到不敢看她的眼睛。她那么聪明,早晚都会发现,所以他一早就在做心理准备,可被她识破的这一刻,他依旧紧张慌乱,不知如何辩解。
青檀咬牙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才是佛狸?」
李虚白低声道:「我怕我说出来,你会恨我。你说过,」
青檀打断他:「我以为韦无极就是佛狸时,曾在密道里告诉过你,我已经不恨他。」
这是最让她生气的地方,她已经对他表明了自己对佛狸的态度,他却依旧瞒着她不说实话。
「你找了我十几年,心里积攒了很多怨气,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改主意追回玉玺,没有玉玺会全盘皆输。」
「我已经说过玉玺送给你们,你认为我是个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人?」
青檀感觉心口闷痛到难以呼吸,她倏然站起身,不及走开,李虚白也随着起身,探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从突然被识破的慌乱中镇定下来,不得不面对她,说出难以启齿的实话,「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活不长。」
明知自己短命却还同意亲事未免太过卑鄙,所以他纠结为难,迟迟不能做出决定,能给她的,只有一个半年之约。
青檀心口被刀刺中一般,疼到她鼻腔泛酸。误以为韦无极吃了神力丹的时候,她只是遗憾抱歉,可是当她知道这个活不过三十六岁的人是李虚白,她觉得心口像是破了一个洞。
她看向远处幽暗的松林,哽着嗓子道:「如果知道你是佛狸,我不会告诉你。」
当着他的面残忍的告诉他,他最多还有十几年寿命。她无法想象他当时的心情,亏他还能那么平静镇定,恍若无事人。
李虚白无声苦笑:「没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青檀愕然。
「离开古墓没多久我就觉得身体不对劲,只要我一用内力,皮肤就会皴裂,后来,我内力越强,皮肤越脆,全身都会破口出血。」
「韦长生做过风喉,见多识广,江湖上奇门歪道的东西也知道的多,他猜到我服用的神力丹是用红伥做的,便到处寻找段氏后人的下落,最终问到一个人头上。那人并不叫段思南。他说神力丹的确是红伥做的,服用过的人活不过三十六岁。」
「萧荣知晓后,遍寻名医,全都束手无策,无奈之下,他索性送我去灵鹤谷拜师学医,希图我能自救。后来他打听到怀善堂在前朝和苗神谷有过一些瓜葛,白家人有一套归一针法是不传之秘,可以遏制疾病发作,便托人让老堂主收我为徒。」
「我也曾旁敲侧击向老堂主打听过红伥,他说服用红伥功力大增的原理,类似花农在冬日用炭火烘催花蕾,花开的早,自然也就谢的早。若能将身体衰减的速度拖慢减缓,就能避免早亡。恰好枯木逢春就是这样一门功夫。当年韦长生中了毒在体内发作的极其缓慢,他才有机会得以逃生。」
青檀摀住胸口,彷佛在堵住那个破洞。她安慰自己,他已经如此命苦,上天不会让他短命的。归一针法和枯木逢春,一定能给他生机。还有,他做了好几年和尚,佛祖也会保佑他吧。
「你为何会出家?」
李虚白道:「韦长生知道我父亲和萧荣是好友,把我送到朔州想让萧荣庇佑我。萧夫人怕受牵连,不敢收留我,就把我送到鸿业寺。我运气不错,寺里有位法师原本是南越皇子,辟邪珠就是他送给我的。临终前他告诉了我关于南越王墓室和赵犀的事情。我那时并不知道铁匣里有玉玺,只想拿到墨家的机关术和守城术送给萧荣,希望他能让我参军立功,有朝一日替父母报仇。」
青檀道:「难怪你一开始见到我就下意识的对我戒备,你是怕我认出来你。」
李虚白低头看着她,「我一直记着你。你额上有一朵梅花。」
青檀涩声道:「你知道不知道,我以为韦无极是佛狸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恨他,可是,知道你是佛狸,我却恨你。」
李虚白心里又涩又甜,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么。
他握住她的手,慢慢道:「我在没练枯木逢春之前,每次动用内力,皮肤就会开裂成血口,疼到无法忍受。练到第五阶,掌心脚心和脸上不再开口,练到第七阶,血口变成血丝,到第九阶时只有一些细微的血点。等我练到第十阶,皮肤不再出血,红伥就不会对我再有任何影响。」
青檀听到这里,心里生出一抹绝处逢生的庆幸。她想要问他是不是练到第十阶就可以长命百岁,可是话到嘴边不敢问,她怕知道答案。
「每次出血涂上膏脂就能好?」
「必须要加上玉龙姜。这是灵鹤谷的一种秘药,可以快速愈合伤口止血止痛。」李虚白举起手腕,露出青檀曾经好奇过的那只木质手串。他把玉龙姜做成手串随身带着,也是为了化解张夼的招蜂引蝶。
青檀指了指瓦块上的油脂,「那些够吗?」难怪他要用黑色的被子,是因为他皮肤出血涂抹膏脂会染上去,黑布留痕不显,也方便洗涤。
「够了。」
「到屋里擦药吧。」
李虚白迟疑道:「我在外面即可。」
青檀没好气地瞪着他,「你扭扭捏捏的烦不烦?屋里黑灯瞎火的我能看见什么?」
李虚白低着头,欲言又止。
青檀从瓦块上拿起那块儿已经凝结成块的油脂走进木屋,不容置喙道:「把衣服脱了。我先给你擦后背。」
李虚白关上门,磨磨蹭蹭地脱了上衣,坐到床边。
青檀站在他身后,拿着那块玉龙姜油脂,贴着他后背的肌肤,慢慢从上到下一道一道滑过去。手指滑过的地方,肌肉变得很紧,他的呼吸也变重,像是在尽力克制隐忍。
青檀心酸道:「是不是很疼?」
「不怎么疼。」他顿了顿,「以前那些裂开的血口,才疼。」
青檀想到第一次在小香山见到他,他看上去像是不染人间烟火的清贵公子,她甚至腹诽他臭美嫌弃他脂粉气。怎么会想到他吃了这么多的苦。
「你让我等你半年的苦衷就是这个?怕我看见你一身血点嫌弃你?」
李虚白没做声。不全是。他不想骗她,但也不能说出真相。
青檀叹了口气,「你这人真的很爱美。我记得当年在古墓里,你宁愿饿死也不愿意淹死在瀑布里,说尸体泡发了很丑很可怕。我和你不一样。」
她停了一霎,轻声道:「如果半年后你没有练到第十阶也没事。我不在乎。」
李虚白还是没做声,呼吸却快了一些,重了一些,因为她涂到了腰间。手指碰到他腰侧的时候,一种无法形容的冲动,在身体里烧了起来,他急忙抓住她的手,紧张道:「我自己来。」
身后传来一声嗫嚅,「我看你继续当和尚比较好。」
他不知怎么回答,紧张到嗓子发干,「把火折子给我。」
青檀呵呵:「你怕我偷看是不是?你当我是什么女色鬼么?」
李虚白窘然否认,但摆明了就是担心。
青檀不稀罕地嘁了一声,「有什么好看的,早晚还不是会见到。」
李虚白哑声道:「那我去外面。」
青檀把火折子扔给他,哼道:「没见过你这么害羞扭捏的男人。」
停了大半晌才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终于是肯脱衣服了。
青檀故意道:「你和我同睡数日,又在我面前脱的精光,和失贞差不多了。」
黑暗中的男人呼吸一窒。
青檀忍笑,「日后再娶别人也不妥,我看你还是从一而终,老老实实跟了我吧。」

第73章 73
李虚白抿着唇,半窘半喜,不知如何回答她的玩笑话。他做事果决,算无遗策,却唯独在这件事上,瞻前顾后,进退维谷。
她不在乎他皮肤会不会好,也不在乎他是不是能长命百岁,话里话外透出想要和他白头偕老的意思。可惜他并不知道半年后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和她在一起。
他心里五味杂陈,用药脂飞快抹了一遍身上,迅速穿好衣服,走到床边。
青檀发觉他停步在床前没有上来,便忍不住接着逗弄他,「你是不是担心他俩不在,我要非礼你啊?
李虚白忙道:「不是。我怕身上的味道会熏到你。」
「什么味道?」
「油脂的腥味。」
青檀吸了口气,并没有闻见什么异味,「奇怪,我怎么没有闻到?」
李虚白犹豫道:「我自己闻着有些腥气,很难闻。」
青檀莞尔,「是不是你吃素吃了很多年,所以对肉腥味很敏感。」
「或许吧。」
「没事的,我真没闻见。」
李虚白闻言方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心想幸好今日有两床被子。
「火折子给我。」
李虚白把火折子递给她,瞬即吧嗒一声,青檀手里举着一个东西,好奇问他:「这是什么?」
李虚白窘然道:「是我这几日闲着没事雕的,打算上了色送给你。」本来放在腰带里,方才脱衣服的时候,他随手放在床上,没想到被她摸到了。
她对着亮光看了看,「怎么是两朵莲花啊?」
李虚白低声道:「并蒂莲。」
「并蒂莲是什么意思?」
李虚白欲言又止,她那么聪明,他不信她不懂并蒂莲是什么意思。
青檀恍然大悟,「是说我和我阿姐是一对姐妹花么?」
李虚白手盖着眼皮,幽幽叹了口气,「你就气我吧。」
青檀憋着笑,把那朵并蒂莲花放到他手里。「记得上红色。」
李虚白握住那朵并蒂莲,心说,当然是红色。
翌日两人几乎同时醒来,青檀坐起来第一件事便是探身弯腰去摸李虚白的手。李虚白迟疑了一下,没有避让,任由她抓住自己的手。短短一夜功夫,手背上那些细微的血点已经消失,看上去和正常的肌肤没什么两样。
「你身上好了吗?」
李虚白飞快地嗯了一声。
青檀不过随口一问,结果抬眸发现他脸上飞红,便起了顽心想要逗他。她松开他的手腕,笑盈盈瞟着他的领口,「把衣服扯开,让我看看你的身子。」
身子……李虚白听见这个词就觉得后腰发麻,立刻脸红心跳地拒绝,「不用看,身上和手背上一样的。」
青檀故意俯身过去,眸光莹莹勾着他,「你那天假装酒醉,不是主动脱了上衣让我看吗。怎么今天就不行了?」
李虚白瞬即耳后都红了,那夜的事,算是他生平难得几次的失算之一。
他本以为她一个未婚女郎,肯定羞于见到男子宽衣解带,见到他开始脱衣就寝,定会立刻离开。谁知道,他扯开衣带,并没有把她吓走,反而波澜不惊地继续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脱掉内袍,不然就漏了陷。
「说起来,是你勾引我在先对不对?」青檀的眸子在晨光里显得又黑又亮,泛起勾人沉溺的柔光。他陷在那一团让人意动神摇的眸光里,心不在焉地说了个不是,差点咬到舌头。
「不是才怪。」
她轻启樱唇,从绯如花瓣的口中吐了四个字,李虚白想到第一夜的那个吻,立刻强迫自己转开目光不去看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再次亲上去。
他越是这样扭扭捏捏,青檀就越是想要逗他,伸手假装要去扒他的衣领,「让我看看,又不是没看过。」
李虚白慌张地握住她的肩头,气息急促道:「我身上真的没事。玉龙姜是灵鹤谷的三大秘药之一,即便是血口,两天就能愈合。」
青檀好奇地问:「那两样是什么?」
「黄泉引和梦貘烟。韦叔叔和连鹤服用的便是黄泉引。」
青檀收起玩笑的心思,往后坐了回去,「江湖上也有假死药。张夼下毒就能让人短暂的停止呼吸和心跳。会不会有人猜到他俩是服了诈死药?」
李虚白很肯定的说:「不会。江湖上所有的假死药,都只是在麻药的基础上加以改良,最多只能让人的呼吸心跳脉搏暂停半个时辰,且身体不会变硬变凉。黄泉引的药效却可以保持七天,服用后完全和死人无异。他们从服药到被送出生死海,时间远超半个时辰。而且,江湖上根本没人知道黄泉饮。这是灵鹤谷谷主为了破解红伥专门给我制的一味药。」
青檀忙问:「对你有用么?」
李虚白露出一丝苦笑,「只要我废掉武功,散去内力,每月服用两次黄泉饮,就可以活到老死。」
那岂不是一个月中将近一半时间都在沉睡?
青檀毫不介意道:「这样也行。我就当你出门赚钱去了。」
李虚白目光定定望着她,「如果是你,你愿意吗?」
青檀怔然。她曾经设想过假如自己没有遇见江进酒,一定会被邓瘸子转卖,落到不堪的境地。如果让她选,是苟且偷生的活下去,还是服用神力丹最多只活三十六岁,她坚定不移地选后者。活多久并不是最重要的,怎么活才更重要。
她也是习武之人,试想自己被废掉武功,失去内力,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被人欺凌侮辱只能忍气吞声,遇见歹徒只能任人宰割,路见不平也不能拔刀相助,该是何等的憋屈痛苦。倘若从来不会武功也就罢了,可当你试过一箭穿云,横刀断流,尝过踏雪无痕,飞舟渡江,又如何能忍受,无力羸弱的自己?
对有些习武者来说,武功不是一样可以割舍的东西,而是融在骨血中的另外一条命。废掉武功,无异于让强大的那个「我」去自杀。
她做不到,李虚白想必也是。
李虚白从她的神色已经明白她心中所想,很了然地笑了笑,「所以,你应该能明白我的选择。那种活法,生不如死。」
青檀黯然望着他,「谷主会替你保密么?关于黄泉引的事。」
李虚白道:「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不过,灵鹤谷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地方,谷主早已不问世事,闭关多年。只要在案子了结之前,没有人知道即可。」
青檀:「谷主当年怎么肯收你为徒?」
李虚白道:「原因有两个。多年前他为了寻找一些北戎独有的药材,偷偷潜入北戎,回关后被当成奸细,准备当街处死,萧荣放了他,所以他欠了萧荣一个人情。二是因为我身患绝症。他生平志向便是攻克世上所有治不好的绝症。」
「萧元盛是不是已经启程回了朔州?」
李虚白思忖道:「应该是。算起来他进京将近一月,该回去了。」
青檀:「我让你请他帮忙寻找段思南,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提?」
的确是没提。李虚白不想骗她,解释道:「韦叔多年前已经找过段氏后人,那人说过,神力丹并无解药。」
青檀有些生气,「卖给我师父神力丹的人是段思南,又不是他。十几年过去了,或许段思南制出了解药呢。」
李虚白垂眸不语,心道:怎么可能呢。
「回京后你马上修书给萧元盛,让他打听段思南。」
李虚白敷衍地嗯了一声。
青檀瞧出他的敷衍,沉声道:「李虚白,你这条命是我救的。要是再被我发现你阳奉阴违,欺瞒哄骗,你就死定了。」
李虚白轻声道:「你要打死我吗?」
「那倒不会。」青檀想了想,「也就老死不相往来吧。」
李虚白心口一紧,不知不觉的捏了下拳。
青檀掀开被子,走过去拉开木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莹莹雪光让她瞇起眼睛。
「你把被子收一下我们下山吧。」
身后传来李虚白吞吞吐吐的声音,「青檀,有件事想和你商议。」
「什么事?」青檀回头看着他。
李虚白一脸窘色,「银票在行李里,我身上只有一点碎银,只怕不够买马。你带银子了吗?」
青檀莞尔:「看你欲语还羞,磕磕巴巴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有喜了呢。」
「我这次出门我娘以为我要看病,带足了银票。放心吧,这几天我养着你。」
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松林,从后山离开。一个时辰后方才到了山脚的小镇,李虚白拦住一位路人打听车马行,准备去买两匹马,青檀拉住他道:「不急,我们先去客栈开一间房。」
李虚白立刻关切道:「你昨夜没睡好?」
青檀故意含情脉脉望着他,「是啊,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李虚白瞬即红了脸颊,「你别这样。」旁边来来往往都有人呢。
青檀挑眉,笑盈盈问:「那你要我怎样?」
「不要当街说。」
青檀嫣然一笑,「像你一样,夜里偷偷摸摸说啊?」
越说越不象话了,李虚白红着脸左右顾盼,一副生怕旁边有人听见的紧张尴尬模样。
青檀不再逗他了,柔声道:「你不是嫌弃自己身上有腥气么,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再走吧,顺便吃点早饭。」
李虚白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体贴细心。
青檀用风流婉转的语气在他耳边问了句话,「小郎君,我是不是很宠你?」
李虚白脸耳发烫,侧过脸,用意味深长的目光,重重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的是,你天天调戏我,早晚有一天我会「报复」回去。
两人就近找了一间客栈,要了一间客房。简单用过早饭,青檀道:「我去替你买衣服,一会儿送了水你先洗吧。」
刚好小二把热水和浴桶备好,青檀已经买了衣服回来,李虚白打开一看,立刻把「嫌弃」两个字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青檀正色道:「谁让你长了一副招蜂引蝶的样子,穿土一点免得被小娘子惦记。」
其实是,这已经是店里最好看的一身,那铺子里所有衣服全都土里土气。
李虚白眉头轻蹙,欲言又止。青檀不由分说把衣服塞到他手里,把他推进屋子。
李虚白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的还是旧衣服。
青檀不解地望着他。
李虚白道:「我只换了内袍。那衣服太丑了我不要穿。」
青檀:「……」
好吧,爱美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看在人好看的份上忍了算了。
【???妜騯???? 感谢大家的新年祝福,我都看到了,比心心。祝大家吉祥如意,健康快乐!

两人一路马不停歇,翌日傍晚赶回京城。
李虚白带着青檀直接前往位于春雾巷的一处私宅,这是他早已提前安排好的京城落脚点,旁边相隔不远便是北庭军留邸。
青檀路过留邸看见牌匾,会心一笑,李虚白真是思虑周全,北庭军留邸里肯定有萧元盛的心腹,如有紧急情况,还能及时出面相助。
李虚白牵着马,绕到后院,用暗号叩开角门。
开门的正好是韦无极,两人互相看见对方安然无恙,情不自禁相视一笑,彼此都松了口气。有惊无险地把连鹤和韦长生从生死海救出来,如今就只剩下最后一步棋了。
青檀笑道:「你们速度挺快,我本以为路上能赶上你们。」
韦无极唉了一声:「我们一点不敢耽误,生怕有人追过来,晚上也在赶路。」
蓬莱跑过来牵马,对李虚白解释道:「当时走的匆忙,忘了给郎君留点银票,我本想留在镇子里等郎君,无极说郎君随便找个大户人家给小娘子们看个病,什么都有了。」
青檀笑瞇瞇道:「我怎么听着像是让李大夫出卖色相啊?」
李虚白窘然瞪了一眼韦无极。
「在下绝无此意!」韦无极一本正经的澄清道:「大户人家的小娘子有钱,舍得给诊金。」
青檀冲着他微微一笑,「韦小掌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我都给你记着账呢,等有机会了我会好好和你算一算的。」
韦无极心虚道:「我什么时候又骗你了?咱们这些日子朝夕相处,患难与共,我对女郎可是一片赤城,苍天可鉴。」
「可鉴个鬼。」青檀冷哼道:「我就说你一个无肉不欢的人,怎么看都不像当过和尚。」
「什么意思啊?我现在爱吃肉也不耽误我以前当和尚啊。」韦无极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瞟了一眼李虚白。
李虚白尴尬失笑,「她知道了。」
「啊?!」韦无极大惊失色,立刻跳开两步指着李虚白道:「楚女郎,这可不赖我,是他让我假冒佛狸的。都是他逼我的,你要想算账就找他,和我没关系啊。」
青檀的目光从两人身上轮流扫了一遍,「放心,他的账我也会算的。你们俩一个都跑不了。」
韦无极苦兮兮地看着李虚白,李虚白问道:「韦叔和连叔可好?」
「挺好的,我按照你的吩咐,每日给他们服用一颗生血丹,目前身体无恙。」韦无极犹豫了一下,悄声告诉他,「连叔坚持要先回幽城一趟。」
李虚白一怔,「为何?」
「他担心自己会再次被关进生死海,再无出头之日,所以想要先见见莲波。」
李虚白点点头,顺着回廊走入正屋。
韦长生正在劝阻连鹤不要去幽城,连鹤垂着眼皮,木头人一样毫无反应。
青檀一眼看去,有些心酸,连鹤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被关在生死海将近二十年,整个人都像被抽干了精血,双眼呆滞无神,彷佛只剩下一个枯萎的空壳。
坐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人,青檀认出是聚鑫银铺的那个哑巴老汉,陆平。他虽比连鹤岁数大,眼睛还有些神采,人也更加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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