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状—— by是今 完結
是今  发于:2024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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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
除了高云升,不会有别人。他和老曲勾结的时候,莲波以为他只是贪财,没想到他会狠毒到这个地步。
如果不是为了母亲,以莲波的个性,她绝不会拖延不决,和高云升虚与委蛇,假装和睦。
可如今来看,当断不断,反而是个隐患,只有尽快让高云升和自己断了关系,才能保护青檀和母亲。
莲波心意已决,立刻吩咐安小虎去衙门里告诉高云升,让他散值后来一趟书坊。
如何和高云升谈判,她胸有成竹,丝毫不惧,可如何对林氏提起这件事,却让她顾虑重重,犹豫不决。
她忍耐至今就是为了不想让母亲担心,可高云升已经动了杀心,若青檀有个好歹,那就等于要了母亲的命。莲波不再犹豫,走到后院去见林氏。
林氏以为莲波已经回了高家,见到她进屋,不禁问道:「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莲波柔声道:「我有事要和阿娘商议。」
「若是不急明日再说,我怕你回去晚了,你那婆婆又要找茬挑事。」
莲波微微笑了下,「是件很急的事情。」
林氏拍拍自己的床边,示意莲波坐到自己身边来。
莲波握住林氏的手,小心翼翼道:「阿娘,有件事我说了,你可别着急,也别生气。」
林氏看出女儿是有大事要说,忙问:「什么事?」
莲波不敢说的太急,吞吞吐吐道:「阿娘,我,我想和高云升和离。」
林氏吃了一惊,「他对你不好?」
莲波怕林氏知道高云升的恶行会坐卧不宁,只挑了一件最轻微的事情说:「他在外面有了人,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阿芙。」
林氏气极,「他既然喜欢阿芙,那为何要来求娶你。」
莲波:「他是为了书坊和楚家的资财。」
林氏咬牙道:「我真是看走了眼,以为他对你一片真心。当年他可是跪着求我把你嫁给他,还发誓一生一世好好对你,绝不纳妾。」
莲波苦笑:「我也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
林氏握着莲波的手,忍着怒气宽慰道:「没事,嫁错了人就当是被恶狗咬了一口,你回阿娘身边来。放心,楚家能养你一辈子。」
「阿娘。」莲波忍不住红了眼眶,「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忍忍。」
「这种事如何能忍!」林氏呸了一口,「狗东西那里配你忍他!」
「以前溪客没有找回来,你一个人独自撑着这份家业必定遭人惦记。我心想他是公门中人,你嫁给他,日后我不在也没人敢欺负你。谁知道他这么个狗东西。」
「如今溪客回来了,她武功高强,还有师父和一帮子朋友。有她在,也没人敢欺负你。日后你们姐妹同心,互相扶持,亲人总比外人靠得住。」
莲波含泪点头。
林氏愧疚的看着女儿,「我知道你当初嫁给高云升,是为了妹妹和阿娘。你心里喜欢沈从澜。可是你不能离开幽城,也不能放下我不管,是阿娘对不起你,把你锁在了这里。」
莲波连忙道:「不是阿娘锁住我,是我离不开阿娘。」
林氏感慨万千的摸着她的头发,声音哽咽,「这些年来,若不是你,我早就撑不下去了。有你这样的女儿,是我和你阿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莲波泣不成声,「遇见阿爹阿娘才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林氏心疼的替她擦着眼泪,「你哭的阿娘心都碎了。都是阿娘不好,为了寻找溪客,我死活不能离开幽城。我总怕我走了,溪客回来找不到家。如今溪客已经找了回来,你想把书坊卖掉也无妨。日后,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想嫁给谁便嫁给谁。阿娘要还你自由。」
莲波哭的说不出话来。
林氏慈爱的看着她,「儿啊,阿娘只想你过得舒心快活。你若是喜欢沈从澜,就跟他走。阿娘和书坊,从此再也不会栓着你了。」
莲波心如刀绞,抱住林氏泣道:「我守着阿娘哪儿也不去。」
青檀被林氏强逼着卧床休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虽然莲波和林氏的声音不高,可习武之人分外警觉,细微的动静,还是把她惊醒了。
她悄然走到门边,听见莲波道:「我让小虎把他叫来书坊,一会儿我和他商议和离的事。」
「阿娘陪你一起。阿娘要好好骂他一顿。」
「不用,阿娘放心,我能让他答应。阿娘先歇着吧,我去前头等他。」
莲波的脚步声响起,渐渐朝着前院而去。
青檀感觉不对,莲波不是说要等林氏去世后才和高云升分开么,怎么今天突然要说和离?事发突然,肯定有原因。
莫非是因为今天的伏击暗杀?难道莲波发现是高云升指使的,所以迫不及待要和高云升断绝关系?以免他再动杀心?
青檀推开窗户,发现外面已经暮色四起。她想了想,轻轻从窗户跃了出去。
莲波坐在东厢房暖阁里,等到天色黑透,屋里亮了灯,才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和安叔的声音,「大娘子在里面等候。」
高云升推门而入,见到莲波一脸肃色的坐在灯下,双手放在膝上,见到他甚至没有起身相迎。
他搓着手自顾自坐到火盆前,笑吟吟道:「你找我何事,为何不回去再说,还把我叫到书坊来?」
莲波见他神色安然,全无紧张忐忑之态,不禁默然感叹: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若不是发觉了他的所作所为,如何能想到这张正派严谨的面具下,藏着贪婪狠毒的心肠。
「我把你叫到书坊,是因为我不会再回高家了。」说出这句话,莲波只觉得无比的轻松自在,压在肩头的那一层枷锁就在此刻砰然断开。
高云升一震,脸色笑意尽失,「什么意思?」
莲波不想再和他废话,开门见山道:「你应该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何必还装胡涂呢?」
高云升依旧一脸茫然,「你不是说要和岳母一起带着青檀去祭拜岳父么?难道没去?」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莲波皱了皱眉,「飞爪你应该认识吧。」
高云升心里一惊,瞪着眼睛问:「什么飞爪?」
莲波:「你应该抓过他,知道他会点武功,而且为了钱可以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比如神不知鬼不觉的放毒箭要人性命。」
高云升依旧装胡涂,「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昨夜知道我们要去拜祭父亲,所以你让飞爪提前埋伏在那里,放毒箭要杀了青檀。」
高云升怒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为什么要杀青檀?必定是当年的劫匪动的手,沈从澜正在全城搜寻凶手,他怕青檀认出来他!」
莲波耐心耗尽,站起身冷冷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杀青檀?当然是为了钱!仵作老曲拿了你的银子,故意说那具尸骨是女童。你想让我母亲死心,以为溪客死了,好把书坊和所有家产都留给我。只要留给我,早晚就是你的,对吗?」
高云升被击中秘密,突然变得哑口无言。
莲波接着道:「你和阿芙表妹青梅竹马,如果不是惦记书坊,恐怕你也不会娶我。不过没关系,你们早已旧情复炽,以后依旧可以成双成对。」
高云升急忙分辨:「没有,你误会了,我和她没什么。」
「你睡在书房的那些日子,其实是睡在她的床上。要不要我去告诉阿芙的爹娘和公婆?」
高云升顿时语塞。
莲波忍着怒意,缓缓道:「我忍到现在,无非是不想让我娘为我的事操心。可是我没想到你会对青檀动了杀心!」
高云升腾地站起来,「你别冤枉我!」
「冤枉你?」莲波嘲讽的笑了,「如果我没有证据,没有足够的把握,怎么会把你叫到书坊来谈这件事?老曲,飞爪,都可以成为证人,你是要逼着我去报官吗?」
高云升冷笑道:「报官?你仗着沈从澜是你老情人,想让他来屈打成招?一个小小的知县想要只手遮天么?你在做什么美梦!」
莲波失望的看着他,「你不要以为自己和阿芙偷情,别人也如你一般龌龊。我和沈从澜清清白白。成亲四年来,我未曾见过他一面,他最近的确来找过我几次,也都是和案情相关。」
「四年来,我对你如何,对高家如何,你心里都有数。你母亲如何对我的,你也很清楚。我对她一忍再忍,无非是看在你的颜面上,想要和你白头偕老。」
高云升无可辩驳,只是瞪着眼睛看着莲波。
「我告诉过你,这个世上没人比我娘更重要,我可以为了她不惜一切。你杀了青檀,就等于要了她的命。」莲波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若是再动我妹妹一根毫毛,我不会放过你。」
高云升一动不动的望着她,从她眼中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决绝和刚烈。
莲波冷声道:「你签了和离书,我们一刀两断。我不戳穿你的这些把戏,也不会告发你□□。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情义。」
说罢,她推门走到庭院里,冲着铺子喊了一声,「安叔,送客!」
青檀站在屋脊上,借着夜色掩映,看见高云升慢慢的迈出暖阁,走出书坊。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灯光昏暗的街口,回过头看着溪客书坊的招牌。青檀心里有一种直觉,他不会乖乖的送来和离书,他不会甘心就这么放手。
方纔偷听到的谈话,最让她吃惊的一点是,莲波为什么会知道放毒箭的人叫飞爪?
到底是谁告诉她的?
难道一直暗中跟踪她的人,和莲波有联系?
高云升的一席话,也启发了她。第二拨伏击她的人,会不会就是当年的凶手?
如果他还在幽城,听说书坊家的溪客已经找回,而沈从澜又在满城寻找他,他担心自己被溪客认出来,所以要杀人灭口?

第27章 27
青檀静思片刻,悄然潜回房中,听见隔壁的屋里,莲波正对林氏叙说和高云升谈判的结果。为了不让莲波生疑,青檀抬步走入林氏房中时,故做惊讶的问道:「姐姐还没有回去?」
林氏道:「你姐姐日后不会再回高家了。」
青檀假装不知情,问:「是和姐夫闹了别扭么?」
莲波对青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言不讳:「我已经对高云升提了和离之事。」
青檀明知故问道:「他可答应了?」
莲波的语气和神情都很确定,「他只能答应。」
「阿姐为何如此肯定?」
莲波当着林氏的面,无法说出她拿着高云升的把柄,更没法对青檀说出飞爪之事,只能粗略解释道:「我没有生养又不许他纳妾。他那表妹也不可能一直偷偷摸摸的和他胡混,高云升若是迟迟不肯纳她进门,她必定会另嫁他人。」
青檀提醒道:「高云升并非是重情重义之人。表妹在他眼里,是随时可以舍弃的玩物,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恐怕不会轻易放手。」
林氏立刻宽慰莲波,「没事,实在不行阿娘就出点银两打发他。」
青檀道:「这混蛋还给他什么银子?我来替阿姐摆平他就是了。」
林氏忙问:「你如何摆平?」
青檀眸光一沉,举起拳头晃了晃,「当然是用这个啊。」
林氏和莲波齐齐笑了起来。
林氏叮嘱道:「他是公门中人,你可别对他动武,以免惹祸上身。」
「姐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替姐姐解决点麻烦也是应当的嘛。」青檀说着,顺势问道:「姐姐的袖箭是在哪里买的?」
莲波回复的略有迟疑,「去年在京城买的,我也忘了是那个铺子。平时放在马车里作为防身之用,没想到这次居然派上了用场。」
青檀好奇道:「两个箭筒的袖箭十分罕见,我在市面上几乎没见过。」
莲波解释:「掌柜说,两个箭筒可以分别放有毒的和没毒的箭。」
青檀忙问:「今日姐姐可用的是毒箭?」如果是毒箭,那个中箭的人必死无疑,若能留下尸体,说不定就能查到他的身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
莲波后悔道:「箭上没有涂毒。」
青檀遗憾的笑了笑,「回头我去找张夼要点厉害的毒药,姐姐也备上两枚毒箭,日后出行就更安全放心了。」
林氏马上道:「你跟他学学如何解毒。万一以后再碰见有人放毒箭,你也能自保自救。」
青檀忍不住笑:「那是他的家传绝学,不肯外传的。即便是他的孩子,也是传子不传女呢。」
林氏撇撇嘴,「胡涂,儿子女儿不都是自己的孩子?我没有儿子又如何?女儿照样把书坊打理的妥妥当当。」
莲波不禁想到那一日的梦,梦里林氏也是这般说辞。像她这样开明的娘亲真是不多见。
青檀等到夜深人静,林氏和莲波都睡了,悄然去了一趟风云镖行。
她也没有叩门,径直翻墙而入,叫醒门房里值守的阿松,让他去把江进酒和张夼叫到兰言堂。
江进酒白日已经听张夼说到青檀两次遇劫的事情,青檀也不必再啰嗦,直接说起莲波和高云升的和离谈判。
江进酒惊讶不已,「她是怎么知道飞爪的?」
青檀抱着双臂,慢悠悠叹了口气,「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想来想去,除非有人在暗中跟踪我们,见到了从松林中离开的飞爪,然后告诉了莲波。」
张夼道:「你的意思是,莲波和跟踪你的人有关联?」
青檀点头,「这个人要么就在书坊,要么通过书坊里的某个人,向莲波传递了消息。」
张夼啧啧道:「青檀一开始怀疑莲波,我心里还有点不服,心想这不就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妇人么?没想到她也不简单。」
青檀向江进酒和张夼解释自己的推断,「莲波从今早离开书坊,便一直与我和林氏在一起,除了她来镖行找川哥的那段时间。可我私下问了柳莺和小虎,从李家到镖行,马车一刻未停,也就是说路上莲波未曾有机会见到任何人。之后她便带着川哥去了李虚白家里,我们一起回到书坊。此后她便一直未曾离开。所以关于飞爪的消息,一定是书坊里的某个人告诉她的。」
张夼为难的抓抓头发,「这么一说,除了安小虎和那个车夫,其他的人个个都可疑。」
江进酒叹口气,「真没想到我们堂堂风喉,居然落到被人牵着走的境况。」
青檀难得好心没有打击他,开解道:「师父不要妄自菲薄,官府比我们还被动。一旦有人投仙人状,他就要破案,不然就是被啪啪打脸,还要丢官。」
张夼紧张兮兮的看着江进酒道:「如果第二拨人是当年的凶手,想要杀溪客灭口,那青檀岂不是很危险?」
青檀丝毫没有惧怕,反而眼眸亮晶晶的泛光,「对啊!所以我才迫不及待来找你们。」
她笑嘻嘻的指着自己,「我现在就是一个绝佳的诱饵,能否钓上来大鱼,就看你们了。」
江进酒点头,「我明白了。从明日起,我派人暗中跟着你。」
青檀道:「还有莲波。要留意每一个和她接触的人。」
江进酒担忧道:「如果莲波和跟踪你的人有关联,那她想必也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你要小心她。」
青檀笑道:「放心吧。莲波事母至孝,绝对不会害我。为了保护我的安危,她不仅提前要与高云升和离,而且还威胁高云升,他若再敢动我一根毫毛,她就不会放过他。」
张夼好奇道:「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不放过高云升?」
江进酒瞟他一眼,「笨吶,她背后肯定有人,而且是很强大的人,足可以取高云升的性命。」
张夼摸摸鼻子,「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和仙人状有关系的人啊,你说她目的何在?不为钱,不为名利,不为感情。」
青檀笑吟吟道:「也许是为了替天行道呢。」
江进酒和张夼面面相觑,很默契的露出根本不信的表情。
青檀只是顺口开了个玩笑,其实她也一直疑惑不解,如果莲波当真和「仙人状」有关,她究竟有何目的?她为什么要去帮背后的「那个人」。
四年来形成的习惯一时难以改变。莲波醒来依旧是清晨时分。意识到这是她出嫁前的闺房,不是高家。她躺着被子里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要高云升送来和离书,她就可以彻底解脱了。
诡异的是,高云升一天都没消息,一晃到了第二日,依旧还没有动静。林氏忍不住对莲波道:「青檀说的没错,高云升拖着此事,肯定是想要钱。」
莲波哼道:「我一文钱也不会给他。」她拿着他那么多把柄,他如何还有胆子来要钱。
正说着,墨香从外面进来,对林氏禀道:「安叔说外面来了两个衙役,知县大人让大娘子去一趟县衙。」
林氏和青檀皆是一愣,「这么快就抓到了凶手?」
莲波也觉不可思议,她前日下午才让安小虎去官府报的案,沈从澜短短一天就抓住了凶手?
青檀道:「我陪阿姐一起去。」
莲波道:「不用。你留在家里陪着阿娘。我让柳莺跟着就行了。」
来传唤莲波的两个衙役平素见了她都颇为客气,今日却彷佛不认识她似的,神色很奇怪。莲波暗暗猜测,是不是高云升把与她和离的消息传开了?
到了县衙自然不免见到高云升。莲波在他脸上并未看见一丝一毫的怨恨之色,心想这人果然善于演戏也很沉得住气。
高云升神色如常的把她带到堂上,对沈从澜禀报:「嫌犯楚莲波带到。」
嫌犯?!莲波吃了一惊。她先是看向高云升,紧接着又看向沈从澜。
沈从澜把她的惊讶都看在眼里,悬着的心放下去,出声问道:「你可认识一个叫飞爪的人?」
莲波再次看向高云升。高云升神色毫无异样,一向严肃板正的脸,对着堂上的沈从澜,根本无意去看莲波,也不和她对视,摆出了避嫌的态势。
莲波答道:「不认识。」
「这把金锁是你的吗?」
衙役举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把金锁。莲波一眼便认出来这是自己藏在衣柜的那把刻有自己名字的金锁。她为了确认无疑,拿起来看看背面,果然看见「莲波」两个字,便回答是。
这一定是高云升从她衣柜里翻出来的,她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沈从澜对旁边的师爷微微点头。师爷将莲波叫到书案前,递给她一张纸,让她照着另外一张纸上的字,抄写一份。
字是打乱的,连不成句。但莲波写着写着,便觉出了不对。
这分明是一份短信,交待某人去暗杀一位额上有梅花刺青的女郎。
师爷拿着莲波的字交给了沈从澜,沈从澜拿起放在他手边的一封信,对比之后不禁暗暗吃惊,的确是一模一样的字迹。他不动声色的把信和莲波的字,一起递给师爷,「你比对一下。」
莲波此刻已经猜到高云升给自己设了一个局,她索性直接问沈从澜,「大人叫我来究竟是何事?」
沈从澜看着她,「有个叫飞爪的惯偷,今早被发现死在院子外,身上有一把金锁还有一份信。」
莲波已经猜到是这个结果。她定了定神,冷静自若的说道:「杀人者另有其人,是有人模仿我的笔迹陷害我。我从昨夜起便未曾离开书坊,书坊的人皆可为我作证。那把金锁被我藏在高家的衣柜里,不知是谁偷出来的。」
她冷冷看了一眼高云升,接着道:「如果我当真要□□,绝不会笨到把刻有自己名字的金锁作为酬金。」
沈从澜公事公办道:「当下虽证据不足,但你身为首要嫌犯,自今日起不得离开幽城,随时候命。」
莲波拜手行了一礼,「我相信大人会还我清白。」
沈从澜点点头:「你先回去吧。」
莲波没有立刻离开,她扭脸看向高云升,淡淡道:「高捕头是为了避嫌么?能否借一步说话。」
高云升终于偏过脸看着她,「我送你出去。」
莲波慢慢走出县衙,第一次感觉到跟在身后的高云升彷佛一条蛰伏多年的恶犬,她不禁看错了他,也小瞧了他。
「这一箭双鵰的招数不错,既能杀人灭口,又可嫁祸于人。不过这个局,漏洞百出,很难证明我是凶手。」
莲波站在路边,目带嘲讽的看着高云升,「我要杀掉青檀的理由是什么?为了独占书坊和楚家财产?既然如此,我为何不顺势就认了枯井里的尸骨是我妹妹呢?我为何还要锲而不舍的找到溪客?杀人动机说不过去,留下的证物更是荒唐,我居然把刻着我名字的金锁交给飞爪。」
高云升颇为自得,「我故意做的有漏洞,因为我的目的可不是把你送进大牢。那样对我没有好处。」
「你想要钱?」
高云升洋洋得意道:「我直接开口你如何会给?总要拿点东西交换你才会乖乖给钱。我可以洗清你的嫌疑,让你摆脱杀人嫌犯的污名。」
莲波毫无惧色的笑了笑,「你想错了,我根本不在乎名声。即便背上杀人嫌犯的恶名,我也不会给你一文钱。」
「你不在乎名声,可你在乎沈从澜的官途和名声。」高云升阴森的笑了起来,「你为何不在堂上说出是我栽赃陷害你?因为你怕说出来,我就会当众抖落出你和沈从澜的私情。」

第28章 28
莲波的确是出于这个考虑才没有当堂说出高云升买通老曲作假,以及他指使飞爪暗杀青檀的这些勾当,何况她若提到飞爪,如何解释她从青鸟那里得到的消息?
高云升继续道:「众口铄金人言可畏。你自称你们之间清清白白,可沈从澜一回幽城,你便执意与我和离,别人会怎么想?沈从澜的上司会怎么想?」
莲波被高云升的卑鄙无耻,气到语塞。
高云升好整以暇道:「你有把柄,我也有把柄。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也不必斗得两败俱伤。我明日拿着和离书去书坊,你若是答应我的条件,我们好聚好散。」
莲波冷声道:「若我不答应呢?」
高云升扯了扯嘴角,「那就等着满城风雨吧。你别以为沈从澜能庇护你,风言风语一传开,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莲波气结,眼睁睁看着高云升顶着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得意洋洋的走过对街,跨上台阶。
高云升回到堂上,见到沈从澜,主动提起自己需要避嫌,不便参与调查飞爪被毒杀一案。
沈从澜点点头,「高捕头,尊夫人说金锁藏在衣柜里是被人偷走的。高家最近可遭遇了盗贼?」
高云升禀道:「回大人,实不相瞒,内人自前日起便住在娘家,我睡在书房,不曾去她卧室。家母也自有居处,不进她的房间。她屋内是否进了盗贼,是否有东西失窃,在下并不清楚。不过,她这把金锁我是见过的,一直被她放在妆龛里,今日才听说她藏在衣柜里。」
沈从澜听出一些不对劲,莲波为何没有住在高家?她为何会把金锁藏在衣柜里,难道高家有人手脚不干净?
「你认为尊夫人可有杀人嫌疑?」
高云升不卑不亢道:「在下以为……她不会是杀人凶手。据在下推测,飞爪是个惯偷,极有可能潜入我娘子房里偷了金锁,后又听闻我妻妹被人伏击过,于是心生一计,模仿我娘子笔迹写了信,想以此来要挟她,索取钱财。」
沈从澜未置可否,只是意味深长的多看了他两眼。
莲波回到书坊,林氏自然要问沈从澜传唤她去县衙所为何事。莲波怕林氏担忧,不敢对她说出真相,谎称是沈从澜询问路上遇劫的事。等林氏午后小憩的时候,莲波悄悄把青檀叫到暖阁里,据实以告高云升的阴谋。
青檀听完被气笑了,「真没想到他如此卑鄙无耻!阿姐为何不当众说出他做的那些龌鹾勾当?」
莲波无奈道:「一旦我当堂说出,他必定会反咬一口,说我和沈从澜有私情,逼着他和离,还想嫁祸给他。沈从澜能有今日实属不易,我不想把他卷进来。高云升的目的是为了钱,并不是为了和我拚个鱼死网破,否则也不会布一个有漏洞的局,他明日来找我谈判,必定会索要大笔钱财,才肯把和离书交给我。」
「阿姐打算怎么办?」
莲波气道:「书坊是爹娘的心血,我一文钱都不想给这个贱人!可我若不尽快与他和离,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我怀疑松林里伏击你的人就是飞爪,他杀人灭口,嫁祸于我。」
青檀沉吟片刻,「姐姐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来替你摆平。」
莲波忙道:「我只是想与你商议如何瞒着阿娘,不让她操心担忧。阿姐不想牵累你卷进官司,你千万别以江湖方式去解决。」
青檀胸有成竹道:「只要他明日带了和离书,剩下的事,阿姐只管交给我。」
「你有什么办法?」
青檀笑笑:「阿姐放心吧,我出去一趟。」
翌日高云升来到书坊,果然是狮子大张口,要三万两银子。
莲波面上维持着冷静,心里已经气到哆嗦。如手里有刀,此刻真恨不得一刀砍过去,将他无耻的嘴脸砍个稀巴烂。
她忍着怒火,淡淡道:「我手头没有这么多银子。」
高云升也知道书坊的帐上不可能有那么多现成的银子,慢悠悠道:「你现在能有多少先给多少。至于剩下的,你先把书坊地契交与我,等你凑够银子再来换。」
莲波沉默片刻,「和离书呢?我先看看。」
高云升从怀里掏出和离书,展开给莲波过目,然后又塞回怀里。
莲波又问:「如何洗清我的嫌疑?」
高云升道:「我拿到银票和地契再告诉你。」
莲波起身道:「好,你在此稍候。」
高云升得意洋洋的端起桌上茶杯,惬意的喝了两口热茶,盘算着拿到大笔银子如何花销,最好能托人买个官做做。
莲波离去不久,屋外响起脚步声,进来的却是青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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