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公关古代再就业—— by夜北星 完結
夜北星  发于:2024年0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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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又能怎么样呢?」
青衣人指指巷落,「想来到时候……东窗事发的时候,有人会替你去坐牢的吧?」
他意味深长地开口,「毕竟……藏起来的那些议罪银,可还在那呢。」
另一头,在元宏玉创进院子的时候,江晏青眼神一凛,一下将宁桉拉入白幡后面,躲了起来。
飘飘荡荡的白幡遮住了两人身影。
张娘子被这变故给惊得满目失神,张了张嘴准备发问,就见门口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人,啪地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你这毒妇!张兄不过去了几日,你就要急匆匆地给他下葬了!」
「你就那么见不得他好?!」
元宏玉双目赤红,十打十的力道使出来,一掌扇得张娘子两耳嗡嗡。
那张婆子见状,连忙上来拉扯,可她一个七老八十的婆子,哪里拉得动元宏玉这般青壮男子,反倒被人反手一推,推倒在地上。
宁桉眼神一凛,刚要冲出去,就见元宏玉忽地趴倒在张生的棺材前面,一边捶地一边哀嚎,哭得肝肠寸断。
「张兄啊!你命好惨啊!怎么就这么去了呢!」
「你怎么就不把我带了去!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啊!」
「张兄啊张兄——」
他哭得撕心裂肺,肥硕的身体蜷缩在地,涕泪交加,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宁桉硬生生顿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元宏玉。
这人和张生,当真情深至?!

第23章 背刺养父母的白眼狼养女 (十)
元宏玉哭得撕心裂肺,张娘子被婆婆扶起来,两人冷眼看了正在发疯的元宏玉,侧首走了出去。
宁桉躲在帷幕后,皱着眉打量元宏玉,进来的时候还不明显,但或许是哭闹运动加剧了血液流动,元宏玉此刻脸色涨红,额角青筋暴起,活像是嗑嗨了的样子。
怎么说?
宁桉对上江晏青的视线,江晏青没有说话,微微地点点头,又指了指元宏玉。
元宏玉的症状,和那天宁桉撞见的白盈柳一模一样,神情恍惚,易怒,像是醉了酒一般。
哭喊到力竭时,元宏玉赤红的视线落在满地的残香上,他抖着手一抹,香灰一碾即碎。
「贱人!贱人!」
元宏玉勃然大怒,「张兄日日供你们吃供你们穿!他死了你们连香也不愿意好好地给他上是吧!」
「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里有的是钱!你!你们给我等着——」
有的是钱?!
这话听得宁桉一愣,张家不说是家徒四壁,那也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特别是张娘子两人身上,大补丁套小补丁,哪里像是有钱的样子。
就是元宏玉再被娇养着,再不识人间烟火,也不至于这都看不出来吧。
除非……
宁桉默默回想城外书会上与张生的一面之缘,不错,尽管那时张生穿的是学子常见的儒衫,可仔细回想起来,他身上衣服的料子,确实不便宜。
那种料子,宁桉曾经在赵辰干身上见过,大概五两银子一匹,只是被人特意掩盖了一番,外在不显,近了确是定然可以发现。
元宏玉与张生日日交好,他肯定知道。估摸着,张生在他面前花钱也颇为大手大脚,才给他留下个这么映像。
保不住,张家这四面漏风的房子,放在元宏玉眼里,是故意藏拙呢。
宁桉摇了摇头,看向堂上,元宏玉还在发疯,又吼又叫,抬手狠狠地将供盏上的瓜果摔在地上,蜡油,香灰糊了一地,上面印着他焦躁不安的脚印。
果子咕噜咕噜地滚到宁桉脚下,她低头一看,京城几文钱就能买一兜子的时鲜瓜果竟然是个表面光,供盘上看不见那面,已经腐烂流了水。
啧啧啧。
宁桉算是明白了张娘子两人对张生的厌恶。
元宏玉没注意身后,两人也没心思待在这看他发疯。江晏青带着宁桉,脚步极轻,光明正大地从门口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院落里飘落下几张黄纸,张娘子不知道去了哪里,宁桉站在院落里,就见鸿一忽然冒了出来,脸色微变,指了指旁边的院子。
出事了。
他嘴型微动。
宁桉一愣,连忙走了出去。一进到隔壁院子,闯入眼帘的就是张娘子死死地抱着一个瘦小的孩童,连声哀嚎,婆子亦紧张地挡在两人面前。
只有那孩子,面色紧绷,恍然间竟然有些奇异的释然。
「怎么回事?」宁桉皱着眉问。
鸿一指了指张恒,「元宏玉来后,元叶生也找了过来,他和这孩子聊了两句就走了。之后,这孩子疯了一样往官府跑。」
「属下怕他惹事,就把人带回来了。」
宁桉:「…………」
她被这种强盗做派哽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有没有听见元叶生和他说了什么?」宁桉发问。
「属下无能,」鸿一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发沉,「巷子窄小,根本藏不住人。那元叶生也颇为谨慎,说话间一直是耳语。」
「没关系,」宁桉顿了顿,缓缓地走到张家几人面前,看见她过来,张娘子越发紧张,连忙把张恒往身后带。
「大,大人——」张婆子强撑着脸,谄媚地搓搓手笑了笑,「小孩子不懂事,去,去官府这事绝对是个意外——」
「嗯,」宁桉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官府就在那,谁爱去谁去。」
「只是——」她语调一转,一下拉住张恒的手,「你要说的这事,会牵扯到我赵家,这我就不得不管管了。」
宁桉微微笑,蹲下身直对上张恒的眼睛。半大的孩子气质沉稳,一双眼睛里波澜不惊,哪怕是被人拎鸡仔一样拎回来,也没有什么情绪。
宁桉瞅瞅江晏青,觉得这两人的眼神真是如出一辙的相似。
她不说话,那孩子定定地看了宁桉两眼,反倒开口了。
「你不用拦我,张生是我杀的,我和官府说了,你们赵家就清白了。」
果然……宁桉心底叹息一声。
「张恒!」张娘子反倒尖叫一声,连连摀住孩子的嘴,和那婆子一起,噗通跪在了地上,神色惊慌。
「你胡说什么呢你!小孩子家家的,你知道个什么!」
「大人!大人您别听他乱说!他一个孩子就是说着玩玩的!」
「大人!」
张娘子声嘶力竭,挣扎着扯上宁桉的衣角,一头磕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他乱说的,他就是乱说的!大人——」
颠来倒去就是这几句话,张恒站在一旁,黑黝黝的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婆媳两人。
宁桉侧身避过,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开口:「真的是胡说吗,怎么,这孩子说的就是胡说,那你们前几日在我赵家门前说的,是不是胡说呢?」
「这!」
张娘子心下绝望,愣着眼呆呆地看向眼前的袍角,绣金的纹路,晃动间若隐若现的光泽感,她没什么见识,也看得出来,这比张生一直显摆的那几件衣服更漂亮。
也更贵。
有一瞬间张娘子近乎绝望,她明白眼前这贵人说的意思,这是,这是要恒儿顶罪啊!
可偏偏……偏偏,她们都知道,这甚至不能说是顶罪……
恒儿他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张娘子眼角划过泪意,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冷静下来连声开口,「大人,是,之前是我们不对,张,张生他是我杀的,您要怪就怪我吧。」
「是,是!」一直只会哭嚎的张婆子也反应过来,连连开口,「是我们婆媳两个杀的,大,大人您看啊!」
张婆子扯开袖子,露出斑驳的,伤疤狰狞的手腕来,老人的手皮肤松松垮垮,蜡黄瘦削,那些扭曲的,狰狞蔓延开的伤疤像是蜈蚣,爬在这棵老树上。
「那几日张生养病,养得不好,他一疼就那我们撒气,」张婆子抹着泪,「丽娘去劝她喝药,这个畜生,他!他竟是要活生生掐死丽娘啊!」
「我怕出了事,就,就赶忙上去拦,谁知道那他一时间上不来气,就这么去了!」
「我们也是怕啊,」张婆子哭声悲凄,「那元世子与他向来交好,我,我们也是怕他知道了闹起来,又贪钱,才想着赖到赵家身上的!」
「我该死!我,您大人有大量,把我们抓起来吧,这和恒儿他,实在是没关系啊!」
真是奇怪,向来婆媳相厌,特别是古代,很少有婆婆就偏袒自己的儿媳妇的。
可张婆子言语间,对屋子里躺着的张生,没有半点感情。
宁桉看着她们哀嚎,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越是掩饰,越发明显。这种程度的谎话,连她都骗不过去,更别说官府了。
若是今日张恒真的跑到官府去说自己杀父,哪怕赵家没有动作,官府的人也会把张娘子两人拷走,他们可不会轻易被谎话蒙蔽。
宁桉挥挥手,鸿一等人连忙把张娘子两人拉起来。
「张恒,」宁桉看向一言不发的孩童,张恒也是如出一辙的瘦削,可能看出来,他穿得比张娘子两人好些,至少每个洞,都被细细地补上了。
「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明白有些事掩盖不了多久。」宁桉缓缓地开口,「你从头到尾都没说谎,是吧?」
张恒黑黝黝的眼珠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母亲和婆婆两人哀求地看着他,半响点点了头,缓缓开口,「是。」
一言下去,张娘子阖上了眼,神情凄然。
「说说,你怎么想的,贸然跑到官府去,你不怕?」宁桉继续发问。
张恒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宁桉:「我想想,是悼耄法是吧?你今年十岁,虽然超了点年纪,可真好可以算在用钱买罪的范围里面。」
悼耄法,景律里特殊的一项规定:九十曰耄,七岁曰悼,悼与耄虽有死罪不加刑,三余之内可赎买。
张恒虚岁十岁,他杀了人,是可以花钱买罪的。而钱就更好说了,赵家给的补偿,白盈柳的首饰……零零碎碎算下来,刚刚好够一个人的钱。
宁桉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张恒眼里忽然闪现的惊诧,「 你应该启蒙了,但是书院里可不会专门教授这些,是谁告诉你,可以从这里下手的?」
「和你无关。」张恒抿着嘴,冷冷地看着宁桉。
「不说是吧,」宁桉自顾自地开口,「那行,我猜猜,张生与元宏玉,也就是你们说的元世子交好。也因此,被威远候夫人当做靶子,在文会上找赵家麻烦。」
「可惜,他没看出来,背后还有一个人的影子。元叶生默许甚至鼓动了这一切的发生。于是,在张生回来养病的期间,在他再一次对你娘她们下手之后,你忍不了了,弄死了他,对吧?」
这话一出,张娘子几人脸色巨变,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或许你一开始只是想阻拦,但是张生的身体有问题,意外之下,他死了。你娘她们发现了这一点,大惊失色,想要包庇你,又下了手。」
宁桉抬眼看向院墙,高高的墙壁隔开了空宅与张娘子,元宏玉的嘶吼怒骂省依稀传来。
「然后,元叶生出现了,他表面上奉威远候夫人的命令,指点你们,告诉你们把事情讹到赵家头上,惊慌失措之下,你娘她们答应了。」
宁桉直勾勾地看向张恒,话语缓缓滑出,年幼的孩童,不,少年人脸上平静的表情逐步破碎。
「背地里,他找上了你,告诉你,赵家权大势大,官府和帮赵家,而你娘她们,欺骗官府,诬陷赵家,死罪难逃。」
「一开始你并不相信,但还是留了个心眼,告诉你娘她们,要从赵家弄点钱财应急。只是后来,赵家的风评一步步转好,官府也迟迟不下定论,再加上你今日看见了我。」
「你慌了,再见到元叶生,决定按照他说的做,自己认罪,然后赎买……」
张恒听不下去了,狠狠地站起来,手一推退后两步,恶狠狠地盯着宁桉,历声发问。
「是,我是这么想的,我愿意认罪!你们赵家就没了事,你为什么要拦我!」
「赵家给的银子我们会还回去,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中计了,宁桉叹息一声,低头看向他,眼底意味不明,张恒还是太小,容易踩坑。
「赵家给了五十两丧葬费,白盈柳的首饰值个几百两,你并不在意赵家的钱,据我所知,元叶生亦被威远候府观看得严严实实,绝对不能资助你那么多钱。」
「那么,你知道,从哪弄来赎罪的钱,是吧,或者说,你曾经见过你的父亲,张生,从哪弄来钱,是吧?」
宁桉言笑晏晏。

第24章 背刺养父母的白眼狼养女 (十一)
瑞祥楼最顶端,层层迭迭蜿蜒而下的藤萝与纱幔,隔绝出一个宽阔的雅间,宁桉坐在上首,垂眼看向高台上朗声开口的读报人。
台上,有小厮躬身跑到为首的先生前,递上一张纸条,那先生打开一看,咳咳两声,猛地一敲响板。
「各位注意了啊!有人到我们百家报投稿,几日前赵家打死人一事啊,有了惊天大转折!」
这话一出,围着看热闹的一群人立刻从家长里短中抽身而出,颇感兴趣地坐在椅上,就这茶水叫好。
「最近这赵家的事怎么这么多?!前些时候搞那个什么,一日求学还是什么的,不是引得一堆书生天天围在赵家门口吗?」
茶客甲:「又出什么事了?!」
身旁人嗤笑着碰了碰他,「你别说,最近歌颂赵家的诗词歌赋,那可是满天飞,要我说,这些读书人啊就是怪!」
「之前骂赵家商贾出生一身铜臭味的是他们,现在夸人慈悲善人普度众生的也是他们,啧啧啧——」
茶客甲呷了一口茶,眼神睨他,「你也不想想,那赵家又出人又出地的,还教人读书,要不是我家孩子实在是大字不识一个,我都想送去了。」
「哎!」他冲着台上喊,「别卖关子了,这赵家又出了啥事?!」
读报的先生也不摆架子了,扫视一周,笑盈盈地朗声开口,「人人都说那书生是被赵家打死的,可据我们了解到啊,那书生竟是被自己亲子打死的!」
「亲子?!」
台下大惊,天地君师亲,无论是在哪个朝代,杀父之人都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你这百家报竟敢这么说 !」茶客愤然起立,「你们可想好了,诽谤他人可是要进官府的!」
读报先生不慌不忙:「我们百家报,从不妄言,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去打听,敢开口的,都是已经查证过的。」
他朝着东边官府的方向一拱手,「您自个去打听打听,官府定是有了进展,我们才说出口的!谁不知道,顺天府衙门里的老爷,办案最是公正不过,自然也不怕我们说出来!」
他这么一说,旁人反倒是不敢开口了,只能吶吶地坐下,听读报先生有条不紊地讲起来。
「说起来,那张生也不是什么好人,」读报先生讲,「好好的读书人,日子再难过,抄抄书怎么不能赚到钱?他倒好,打起了禁药的主意!」
禁药?!
这一下子可把人魂勾起来了,前朝为什么没了,说到底也有那活石散几分功劳,这些年纪大的人,可没少忘记当时活石散滥用的情况。
「禁药不是没了吗?」有人忍不住问,隆狩帝登基后,管得这般严苛,还有人敢偷卖,又和张生这书生有什么关系?
「活石散当然是没了,」读报先生摇头晃脑,「可除了活石散,一定数量的金石散,那也是禁药啊!」
「更别说,据我们得知啊,那张生胆大包天,联合着背后的人,竟然活生生改了药方子,那金石散,可是和前朝活石散差不多了!」
茶客:「!」
眼下是农忙时分,有闲钱整日里泡在茶馆里喝茶听报的人,自然也没少去过些青楼楚馆,金石散这种东西,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可能不知道,他们可就大大地知道了。
不仅知道,兴起的时候,他们可没少用!
「意思是…………」
有人忍不住问。
读报先生却不在回答,话头一转接着说起来,「那张生的儿子名恒,一日里竟然撞见父亲运那金石散去卖!这还了得,情急之下连忙阻拦,谁想到!」
「那张生平日里药用多了,才一拉扯,一下子就没了气!」
茶客:「那前几日张家人不是在赵府面前哭诉?据说还报了官,这不是欺瞒官府吗?!」
听到这的时候,宁桉侧眼瞟眼坐在座位上,神色紧张的张恒。
半大孩童的额角隐隐约约渗出汗水。
现在知道怕了?
宁桉有些好笑地想。皇权大于天,欺瞒官府是重罪,若是真算出来,张家有一个没一个都逃不掉。
之前他们敢这么做,还不是相信了元叶生说的,威远候府会为他们动作一番的话。
可惜……时任顺天府尹的罗大人是个直臣,不认朗月郡主府,更别说威远候府了。
哪怕困于景朝落后的法医技术,只能查出来张生是被人打了熬不住没得,也没草率地偏袒任何一方。
不过,宁桉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她已经派人去和罗大人说了,查查张恒的药,衙门的仵作重新开棺验尸,果然从腐烂的尸体里验出来点不寻常的东西。
读报先生:「那张家孩子,诸位见了就知道了,那可是才种下的萝卜头,瘦了吧唧的。你说这张家媳妇大字不识一个,也不知道什么金石散,会敢相信这么个半大孩子能打死父亲?!」
「这不,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赵家头上去了!」读报先生感慨两声,「也算是情有可原。」
「多亏顺天府老爷明察秋毫,才没漏了奸险诬陷好人!」
台上,读报先生还在继续说:「我也不瞒了,我们今日这消息啊,真是从顺天府的大人那传来的。大人们的意思呢,是告诉大家,从今日起啊,这金石散啊,也是禁药了!」
「可别小看这改过的金石散,易怒,暴躁,情绪失控,想来诸位也不愿意这样。大人们说了,今日一日,谁家若是藏私了,早早地交到衙门处!」
「日后被查出来,那可是有嘴说不清了啊。」
话说到这,早有伙计带这赶印出来的报纸,满京城地跑。
「所以说呢,」读报先生在台下众人各异的表情里总结,「那小儿张恒啊,杀父固然有违人伦,可人也是不忍见父一错再错,大义免亲!还望诸位仔细看待!」
张恒绷紧的脊背猛地松弛下来,长松一口气。
「呵,」宁桉睨他一眼,似笑非笑,「怎么样,如此一来,赎罪银应该会少点,你娘她们也不至于养出个杀父的孽种被骂死。」
「你要求的我可是都做了,现在可以说了,张生手上的金石散,藏在哪了吧?」
张恒抿着嘴,看了看四周,从椅子上跳下来,「和我回去,我带你们去找。」
宁桉点点头,转身看向身旁的江晏青,这人你说他在乎吧,从头到尾,事不关己,端了杯茶慢悠悠地品半个时辰。不在乎吧,他偏偏从头到尾一处不拉地来了。
总不能是专门来陪我的吧,宁桉有些啼笑皆非地想,摇摇头伸出手。
「副君大人,赏个脸,走吧。」
江晏青坐着抬头轻飘飘地扫她一眼,也不说话,顺势站起来往外走,两人边走边聊,张恒悄悄地竖起耳朵偷听,他两也不在意。
宁桉:「百家报传出消息前,京城里就已经有传闻说张恒弒父了,你猜是谁传的消息?」
江晏青波澜不惊:「元叶生。」
「这人可真有意思,」宁桉噗嗤一笑,若有所思,「他不会不知道张恒去自首被拦了下来,偏偏又这么做了。看似很关注张家几人,实则半点不在乎张恒就这么去自首了,他家先去诬陷妄告官府的罪怎么算。」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江晏青点点头,「他应该是想让人知道金石散的事。」
宁桉笑笑,「威远候夫人知道自家手底下养了这么个人吗?」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张家巷子里走,巷子前,腰佩寒刀的官兵已经把控住整个巷子。
元宏玉被人从棺材胖拽了出来,面色恍惚,眼底依涣散着惊慌的神色瘫在巷子角。
看见熟悉的马车过来,他眼神一亮,刚想开口大喊,就见马车帘子拉开,锦衣乌发的少女侧过身,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垂下了帘子。
「郡主——」
元宏玉的声音卡在了脖子里。
下了马车,有一身穿乌青官袍的中年男子面色肃穆,守在张家前面,大开的院门往里看,香烛银纸,酒水瓜果滚了一地,来来往往的官兵走过,带起一地飘扬的香灰。
「郡主,副君。」罗大人见了从马车上下来的少女,面色和缓些,眼底也有些压抑不住地兴奋。
「罗大人,」宁桉指了指僵着脸站在一旁的张恒,「张恒知道张家隐藏的金石散在那。」
她看向张恒,对方的视线正落在张家大院里,被官兵看管起来的张娘子两人身上。
「去吧。」
张恒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带着人往屋内走,踏过张生大开的棺材时,恍然片刻,长呼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从此之后,会整日里打他们的父亲死了,一直死死压着生怕被人发现的秘密也不用再瞒着了……
张恒垂下眼,恍若隔世。
罗大人站在院门前,注视着张恒离开,眼底意味深长。
「郡主为何要保他,先去赵家一事……」
宁桉耸耸肩,娇美精致的面孔满是不在意,「我这个人吧,喜欢皆大欢喜的结局。」
顺天府牢牢掌管着京城的一切,变化了的金石散,自然也被他们注意到。只是隆狩帝没有指示,他们也没敢妄加动弹。
再加上,查来查去,这药背后隐隐约约有皇室宗亲的影子,也愈发让人投鼠忌器,也就赶上罗大人这么个执拗的,才一直查下去。
现在好了,由朗月郡主捅出这事,罗大人心底满意地想,宗亲也要看远近亲疏的,在陛下眼里,一个朗月郡主,抵得上百八十个其他。
金石散这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也能解决掉心腹大患,还添了笔政绩,想来来年位置又可以提一提了。
真可谓是,皆大欢喜啊!
「是极是极,」罗大人抚抚胡子,「这张生之死啊,以其说是被打死,倒不如说是长期用药搞垮了身子。这张恒虽然弒父有违人伦,但惜其年纪尚小,也将功补过,交些赎罪银就好。」
「赵家打人一事,本官已经查明,还请郡主放心,定然不诬陷了好人。」
说到这,罗大人不由得感慨一声,「郡主菩萨心肠啊。」
宁桉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若是都已经确定到人了,顺天府还找不到那半点金石散,罗大人这官位也算是坐到头了。
事实上,早在她们还在瑞祥楼的时候,就有官兵挖地三尺,挖出了张生偷藏下来的金石散了。
此后所做的一切,其实只是给张恒找个戴罪立功的借口罢了。
人言可畏,封建礼数更加可畏,放在时人眼里,哪怕张恒是为了保护母亲与祖母两人才动手,可又怎么能为两个女人杀了自己的父亲?!
事情若是传出去了,景律给予张恒逃脱死罪的机会,谗言也会将这一家逼上绝路。
天地君师亲,唯有为君效命,大义灭亲,才能抹去张恒身上的污点。
至于张生本人,宁桉心想。
威远侯夫人不傻,流通出去的药,效果自然没有那么离谱。真正的改版金石散,接近与活石散的那些,早就销毁了。
可张生也不傻。
威远侯夫人不可能给自家宝贝疙瘩下药,元宏玉的症状也不似普通金石散造成的。
元宏玉什么美人没见过,会爱他这个其貌不扬还有家室的男人?
所以,他私藏了一部分原型药,偷偷给元宏玉下了。两人寻欢作乐,好不快活,元宏玉自然偏爱这个好兄弟,在威远候夫人面前,也没少夸他。
威远候夫人本就用这张生,见他还能与自家宝贝疙瘩交好,自然更加重视张生几分。
自此,一切死循环。
因果报应,轮回不爽,张生收钱办事,出售金石散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有今日这个下次。
当然,宁桉心想,要是说这一切没元叶生的手笔,她是不信的。
白盈柳身上金石散的药味,可是和元宏玉身上的一模一样呢。
总不能白盈柳自己想不开,嗑药回娘家发疯吧?

白盈柳隐隐约约觉得最近变天了。
赵家开放惜时院的那天,她怒气冲冲地跑回去,和宁夫人两人大吵一架,最后摔门而出,回到了威远候府。
府内仆从一如既往地势力,一见到她,一口一个的世子妃,听得白盈柳心底不知为何的烦闷都消散无疑。
「翠华,」她掀着唇,笑意盈盈,神色温和地冲着身旁的大丫鬟喊,「过些日子宫中会设宴,婆母说了要带我一起去,你去库房那,把先去赐下来的那套红宝石头面拿来。」
想到嫁入威远侯府那日,库房中惊鸿得见的精巧首饰,白盈柳的呼吸不由得一滞,平心而论,那头头面并算不上特别华美,单单白盈柳自己的私库里面,就有比那更好的。
但那是皇家的东西,哪怕不是今上。
这头面背后带着的权势与富贵,几乎让白盈柳按耐不住地兴奋起来。
半响过去了,翠华却没有给她带来应有的好消息。
「没有?!」白盈柳声音尖锐,手中锦帕捏紧,「怎么会,御赐之物,府内难道还会拿出去走礼?!」
翠华低垂着眉眼,「管事的说了,二少爷前些日子带着夫人的牌子,领了头面作为给朗月郡主的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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