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灯—— by在逃白桃
在逃白桃  发于:2024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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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嘻嘻哈哈笑着打趣,话对闻家昌说,目光却注意观察李承逸:“哦哟爸爸,人家新婚夫妇请假在房里赖几天床有什么关?系啦?这些都是不需要操心的事。”
李承逸没?抬头,
不过她说到“赖几天床”时,他拿筷子的左手还是停了两秒动作。
李路云忙着给家长找台阶下:“是啊是啊,儿女的事不用关?注得那么细,他们需要帮忙自然会开口。”
闻家昌轻咳一声?,慈爱地笑笑:“补身体总没?有错的嘛,这个时候不关?心要到什么时候关?心?”
闻斯峘很?自然地欠身领情:“谢谢爸。”
好一派父慈子孝的景象。
李承逸抬起头,面无表情观望桌面上?的一切。

宁好不出卧室, 闻斯峘又借口要照顾她寸步不离,李承逸没法当面兴师问罪。
不过表达抗议的微信没等闻斯峘吃完饭进?门就?送达她?手机——
[我同意放郑昱聪进来帮你看着项目,不是?让你夜夜笙歌的!]
还使用了感叹号。
宽以律己严于待人怎么能理直气壮到这地步?
宁好心里发?笑,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打出字:[还记得你半个月内要举办婚礼吗?]
一击毙命,对面半天没音讯了。
闻斯峘推门进?入,端了个餐盘进?卧室, 放在桌上?:“知道你爱吃海鲜, 但是?按常理感冒的人怕腥,厨房给你全换成瘦肉了。你就?……做戏做全套?想吃别的,半夜我去帮你偷。”
说得怪凄苦的, 宁好笑着起身, 跟过来看什么是?“病号餐”,偏素偏清淡:“吃这些我够了。”
“怎么慌慌张张,一见我就?藏手机?”他退开两步,没骨头似的头靠着墙看她?吃饭。
“李承逸发?微信骂我。”她?直言不讳。
“他在饭桌上?装得可淡定了。”
宁好耸耸肩:“也可能是?真淡定假发?疯。男人嘛不就?这么双标?自?己在外面彩旗飘飘不提,被戴了绿帽却要上?蹿下跳,装作对忠诚多么重视。”
他咧嘴笑起来:“看来你见多识广。”
她?撇清:“见这一个就?够够的了。”
“听起来有故事。”他坐下来,手肘支在桌边,定定瞧她?,满眼调侃。
“有故事我也忘了。”她?挤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见招拆招, “我又不写小说,不用积累素材。”
他捂着胸口做受伤状:“别老放暗箭。”
宁好笑着低下头专心吃饭。
闻斯峘伸手拉她?的手, 她?没抽走, 就?用右手继续吃。
他把?她?的手从指尖捏到手心, 视线含情。
手心的触点既痒又热,连着心, 引得心也像被羽毛撩拨。
暖绒的灯光映着他一侧脸,另一侧则藏在阴影里,轮廓光显得他五官轮廓如石膏像一样鲜明?和强烈。
在一些坚硬的骨骼线条中,目光找到唯一的柔软处着陆,她?看着他的唇,不经意想起第一天在飘窗上?的亲吻。
她?缓慢地勾起唇角:“现在让你帮忙,怎么不问‘有什么好处’了?”
他含着笑意,把?脸转向阴影一侧:“伸手要的糖和主?动给的糖,味道不一样。”
宁好吃完饭,洗漱过,再回到床上?,重新拿起手机,有李承逸发?来的几条微信。
[所以正事要紧,你别在这节骨眼上?闹我行不行?]
[你不会真爱上?他吧?]
[这是?报复吗?]
距离他质问“这是?报复吗”已经过去一小时十五分钟。
宁好轻飘飘地回复:[你想多了]
李承逸从这四?个字中读出更多隐藏信息——她?的确因为他婚期临近吃了醋,这些小动作也的确是?她?的小小报复。值得欣慰的是?,她?对他的感情没有变。需要担心的是?,她?可能做出更多影响这桩婚约的过激举动,爸爸可不会乐意看到这种局面。
过了两天,闻家昌带李承逸去泗城和淳州考察,扩张的计划如宁好所料紧锣密鼓地推进?着。
李承逸并不像个两周后就?要举办婚礼的人,也可以看出,这场婚礼有非比寻常的利益价值。
外紧对应着内松。
家里的氛围明?显地因为男主?人出差而松弛下来,没人特别注意宁好有多少时间?待在家,病是?不是?已经痊愈。
厨房也没再给她?搞特殊化的病号餐,有时把?菜和汤各样留一份往房间?送,有时她?自?己下楼和其他家人错开时间?进?餐,“防止传染”,坚持着做戏做全套。
两天后到了周末,更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不去管工地上?的事。
闻斯峘赶在同事下班前去单位取了一些资料回来,做好最近一阵子持续远程办公的准备。他技术过硬,平时很少被盯考勤,再加上?闻家昌跟所长通过电话,领导都睁只眼闭只眼。
晚上?用完简餐,宁好独自?回房间?看了会儿电视,一集结束才?开始奇怪他到哪儿去了。
她?拢着睡衣外套走下楼,在偏厅碰见正在擦拭钢琴的工人,顺口问:“陈阿姨,看见我先生了吗?”
“先生去地下室了。”
宁好道过谢,继续沿旋转楼梯往下走,猜想他要么在影音室要么在健身房。
在房子里弯弯绕绕十来分钟终于找到他,男人在泳池里往返自?由泳,不是?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事,她?正打算离开,他已经看见她?了,加快速度游到她?脚下钻出水。
宁好停下脚步,看着他。
他抹一把?脸上?的水:“下来一起游。”
她?朝他笑笑:“我没带泳衣。”
他意兴阑珊,立刻摸到扶梯爬上?来。
她?阻拦道:“你不用在意我,继续游泳,我只是?看你不见了。”
他对劝阻置若罔闻,带着巨大?的动静,“哗啦”一声脱离水面,满身肌肉流光溢彩地迫她?转开眼。
她?感到一股强烈的漂□□气息普遍而来,侵略性地渗进?呼吸中。
视野在瞬间?迅速暗下去,他的影子投到她?身前。
“你等我冲一下,一起上?去。”他好像对自?己这副身体的冲击力?浑然不觉,擅自?做出安排。
“嗯。”她?的眼睛垂在暗处,无法目测陡然拉近的距离。
她?咽着喉咙,在淋浴间?外的椅子坐下来,心跳恢复平静。
刚才?那蓬勃生猛的男性躯体,变成毛玻璃门上?一个薄薄的影,轮廓并不明?显。
她?尽量不往那方向看。
视线落点在虚空,脑海中却浮现刚才?那一瞬间?扫视到他的脸,刘海湿透露出额头的男人看上?去比平时清秀。
她?后悔忘带手机在身边,连转移注意力?的东西都没有。
时间?漫漫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变小一点。
他似乎在用沐浴露,浓烈的香氛从淋浴间?往外溢。
没听见她?发?出声响,他不确定地问:“你还在吗?”
“嗯。”她?答应着,忽然起了坏心,“我今晚要跟你保持距离。”
“为什么?”
“因为这个沐浴露是?李承逸常用的,我有点恶心。”
恶作剧见了效,从影子也能看出,他在里面动作静止了。
静止三秒。
她?勾起嘴角:“我开玩笑的。”
“是?么。我差点当真了。”
他拧开瓶盖,把?瓶子里剩下的所有沐浴露全部倾倒出去,下水槽附近涌起一圈泡沫,很快被大?量热水冲刷殆尽。
毛玻璃上?又起了热雾,她?嗅到那熟悉的清香更浓,
全然不知淋浴间?里发?生了什么。
连带周末,孙国栋领人挖了五个大?夜,又挖到了一些木头石碑,看起来不太?值钱。
钱还没赚到,麻烦却找上?了门。
不知对面工地人多嘴杂谁走漏了风声,声称地下有宝的那家三兄弟搬着板凳躺工地门口找孙国栋闹事来了,影响车辆进?出又影响工作秩序,就?为了要那子虚乌有的宝贝。
孙国栋打发?小张去赶他们走,小张焦头烂额地返回办公室:“糟了,给他们逮住了证据。”
孙国栋心里一惊,细问才?知道没什么证据,三兄弟拿了几张对面工地上?的监控截图,晚间?监控本就?不清晰,再说这又能证明?什么?
能证明?孙国栋去对面挖过土,能证明?他的车拉走过东西,可具体是?什么东西?反正花瓶没拍到,完全死?无对证。
孙国栋放宽了心,骂小张扛不住事:“那几张照能说明?什么!别做贼心虚。”
可三兄弟不跟他讲证据,主?打一个捕风捉影泼皮耍赖,在工地周围闹得沸沸扬扬,双方报警好几次,警方来了也处理不了,只能把?人带走调解,调解结束再来一循环。
孙国栋不久前才?进?拘留所,初来云上?只想低调,否则依他以往的脾性非得找人弄他们一下,眼下真被这几个泼皮拿捏住了。
如此,闹了几天。
不仅两个项目部人尽皆知,也成了总公司大?部分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父子俩考察归来,宁好已经返岗上?班几天了。
晚餐时,二?姐好奇提起这件八卦:“听说老孙跑你工地去挖走了拆迁户的祖传宝物,两边天天扯皮,是?什么宝贝啊?”
宁好细嚼慢咽淡然道:“不太?清楚,好像是?我生病在家那几天的事。”
李承逸困惑地拧起眉:“他跑你工地上?挖?”
“底下人没跟我汇报,可能也没当个事吧。”
闻家昌插进?话来:“这姓孙的怎么总感觉不务正业,有点滑稽。”
李承逸脸上?略微挂不住,低声不悦:“我一会儿打个电话问问。”
孙国栋已经忍痛拿九万块把?那三兄弟打发?了,另外花了一万给金越的兄弟,让他们去压一压,外加这几天请客吃饭又花了两万,总算尘埃落定。
没想到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能传到少东家耳朵里。
老板打电话来过问,孙国栋当然不能不识抬举,干脆心一横做顺水人情:“不瞒您说,隔壁工地的弟兄是?拿了俩古董送我,那么高雅的东西送我这大?老粗不是?埋汰吗,我想着等您出差回来给您送到府上?的。”
李承逸听了这话就?没脾气了,寻思这孙胖子什么人都能处,情商还可以,事情虽然办得不妙,但还算懂事不算贪。
他反应平淡:“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孙国栋急于表功:“这两天我找专家鉴定了,专家说要细看,但是?粗看之后就?已经打包票至少是?民国的。我发?您照片看看,真是?非常艺术,就?是?有点残损。您看,是?不是?这就?给您送过去?”
李承逸嫌烦,敷衍两声把?电话挂了。
挂断后,过了几秒,进?来一条微信。
孙国栋把?瓷瓶的照片发?过来,李承逸觑眼一瞥,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说是?宝贝,倒也能算宝贝。
不过这款式花色看着眼熟,应该说,是?格外眼熟。
自?家装饰用的花瓶都是?这同款,少说二?十来个。
李承逸当即转发?给宁好,附上?一条文字消息:[孙国栋在你的工地挖出了我们家的花瓶,有点意思]
宁好秒回:[我埋的]

闻斯峘听见卧室里窸窸窣窣的动静, 从电脑前?收回视线,戴上眼镜往里面看。
宁好换了身能会客的便装,袖型略带设计感?的衬衫, 外搭薄软的针织背心?,深色长裤,低马尾简单束起, 温驯不张扬。一身行?头素净, 但在这个季节不适合去室外。
他默默看着她把居家服叠放在床边,转过身,壁灯往她身前?洒下一圈橘光, 灯罩似的笼住她。
“要去哪儿?”
“楼下琴房。”
闻斯峘迟疑须臾, 问出怀疑:“和他见面?”
宁好平静道:“他说要谈谈。”
“欢迎我?加入吗?”他半开玩笑。
宁好淡淡一笑,答非所问?:“我?很快回来。”
面谈地点在琴房是她定?的,大门常年打开,离正厅又近,旋转楼梯一下来就能望见三?角钢琴,谅李承逸不敢闹出什么动静。
不过宁好没想到他会打开琴盖弹琴,楼梯下楼到一半就听见,怔了怔。
李承逸学钢琴是小学高年级才开始的,认识宁好以后。
宁好认识他的时候已经过了钢琴十级,考完级转了休闲娱乐, 钢琴课还是一周一次,曲目换成小姑娘自己喜欢的流行?歌曲。
李承逸学得晚, 有?闻家昌跟风模仿的嫌疑, 显然他不太感?兴趣, 考级像完成任务,成年后更少听见他弹琴。
宁好搬过来这段时间, 只有?李路云偶尔碰一碰钢琴,不过她没有?系统学过,只会用右手弹歌唱曲,左手乱敲些僵硬不和谐的自创和弦。
踩着乐声下楼,宁好走到门口,他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他用近乎深情?的眼神望着走进来的她,停顿了几秒,主动问?:“你对我?有?什么意见?意见大到要把花瓶埋了?”
真逗,宁好心?想,一个玩弄感?情?的人居然很惊讶别人会对他有?意见。
琴房也有?花瓶,里面插着成批买来的新鲜花枝,不是家里种的。
宁好顺手抽了一支洛神玫瑰,无聊地撕着叶子抱怨:“花瓶放在卧室我?每天看见心?烦,时刻像在提醒,你欺负我?。就带到工地找地方埋了,有?什么不对?”
李承逸找准重点:“我?欺负你?”
“这是你家,你的地盘,你随心?所欲冲出来对我?动手动脚,不是欺负我?,难道很尊重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喜欢你,情?不自禁而已。”
宁好听得一笑:“你说让我?等你,说跟汪潋没感?情?,将来和她离婚,这些我?都能接受。可我?不能接受你没整理?好自己的婚姻家庭就对我?动手动脚,你把我?当?什么?情?妇?”
李承逸心?中惊跳,本?来他的确有?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宁好那么天真纯粹,把话直接说开,反倒让他无法厚着脸皮承认。
不过他也没想到,宁好会对感?情?纠葛这么较真。
原以为这花瓶来得蹊跷,怀疑宁好在暗中给他使绊子,谁知?女人格局就这么小,宁好也不例外,困在争风吃醋中斤斤计较。
李承逸反倒高兴,靠近过去作势要拉她的手,
她条件反射地握住花茎,做出一个手里拿着东西没空的姿态,他妥协把手放下。
李承逸又伸手去抽她手中的花茎,两人的力道相持一下,最后她松开手,花枝由他接过去。
“听你的,我?会先整理?好,以后不会让你的处境再这么尴尬。”他垂眸把玩着手里的玫瑰,嘴上服软,因为心?里已经有?了定?数——宁好是对他死心?塌地的,他若想和她亲热,只要给足承诺,应该随时都可以。
只是宁好把感?情?看得太重有?利有?弊,她的计较挣扎像一剂猛药的副作用,现阶段他还要稳住汪潋,绝对不能出差错,宁好这边就不宜绷得太紧。
也许继续保持这种藕断丝连的关系是更高明的境界,她火烧得太旺,他就该晾她一晾,她冷淡疏离,他再拉近距离。
对宁好,对汪潋,都是如此。
红白玫瑰,他都不算特别执着,急色鬼的男人叫人瞧不起,至少按他爸的评判标准是这样。
女人这方面,他更在意自己的掌控力,宁好曾是他高攀不起的公主,过去留存于大人谈笑之间的那桩“娃娃亲”他比谁都反感?。
今非昔比,宁好成了痴情?求名分的木讷纯真少女,他看待她的眼光自然变了,怜爱中又有?沾沾自喜,对她倾注的感?情?竟比过了早已“狼狈为奸”的汪潋。
但这定?数中也有?一点变数。
他不放心?地嘱咐:“不过,闻斯峘那个人你要小心?。他妈妈心?术不正,按理?说他才是私生子,那种成长环境不可能造就磊落的人,我?怕你太单纯,被他算计。”
宁好并不十分擅长给男人喂定?心?丸,从小到大,她习惯不分性?别地与人正面作战,实?话实?说,并不擅长对厌恶的人施美人计。
李承逸为什么给她上眼药,她完全理?解,要做出应对却要深思好些时间,那样沉默中的等待对他来说太漫长,容易引起疑虑。
好在,说曹操曹操到,他落下话音后几秒,她就听见离得不远的正厅有?动静。
李承逸显然也听见了。
宁好装作不经意地直接捏了一下他的手,宛如因为慌张而忘了边界,弹出一个怀旧的音符,就像他们小时候惯常的那样,四目相对,用上一些瞒着大人分享秘密的语调。
“是他……”
动静来自于制冰机的方位。
李承逸也听出那粗重不收敛的动作不像家里那些轻手轻脚的佣人,对闻斯峘的贸然出场有?点烦,但他又在这“偷”的气氛中感?受到肾上腺素的刺激。
他没说话,只笑一笑,回握住宁好的手心?,温柔而有?力地捏住,仿佛是给她勇气,叫她走出去应付。
宁好爱他,他认为。
宁好目前?能成为刺伤闻斯峘的箭,他同样确信。
宁好就像支离弦的箭那样飞出去,落落大方地先发制人:“你怎么下来了?”
“我?看你好久不上楼,怕你又搞什么危险运动受伤了。”闻斯峘一边取了椰子水兑饮料,一边隔着岛台对她说话。
“大哥在琴房弹琴,我?和他聊了几句。”
这和他想象的箭不一样。
李承逸藏身在琴房背靠朝向厅的那面墙之后,听见她柔和的声音把自己出卖,有?点无奈,只好也出去,皮笑肉不笑地和闻斯峘虚与委蛇。
到最后,小夫妻讨论?着制冰机噪音太大,有?说有?笑地回了楼上。
李承逸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制冰机上,忽然意兴阑珊,觉得自己仿佛一个被抢了番位的主角,游离在剧情?之外,刺激的张力化成白粥般粘稠的合家欢。
宁好在他面前?特地标注闻斯峘的存在感?,会不会也是故意试探,探他为不为她争风吃醋?
李承逸沉下心?,劝自己不要自乱阵脚,当?务之急是把事业框架先搭建好,等成功接管了公司,宁好汪潋还不是随他安排。
婚礼在即,稳住宁好也很重要。
他踱到楼梯口,往下喊人,吴妈被他叫上来交待:“家里的花瓶统统换掉,我?看腻了。换那种透明水晶瓶。”
吴妈说:“那是夏天的款式,冬天会显得屋里冷。”
“那就换西式的吧,总之我?不想看到这些像出土文物似的老东西。”
“哎。”吴妈答应着,喜气地尾音上扬,家中要采购新物件,李路云一般只审核样式,不会盯到细枝末节,她总是能落下一点小钱的。
“制冰机也换了吧,”李承逸指了下那个方向,“什么破烂,吵得要死,制的还是子弹冰。”
吴妈不明所以地撇清关系:“是太太在抖音上买的。”
宁好不知?道身后这一篇,不过她知?道花瓶的事被她反咬一口推还给李承逸,男人不会内疚,只会窃喜,李承逸今晚大约心?情?会更好,也能在一段时间内装得人模狗样和她保持距离,这就够了。
梳妆台前?,她用面巾沾卸妆水把粉底一点点擦掉。
闻斯峘离了很远,在镜面反射范围中占了小小一隅,笑着揶揄:“还特地化妆,很重视他嘛。”
“你不重视?”她从镜子里飞来一个眼刀,反唇相讥,“说了‘很快回来’,这才过了几分钟就急得追下去?”
“我?重视你。”他语气平平,顺手抄起她叠在床边的居家服,深嗅一下。
这动作诡异中带着点变态,他不加掩饰,仿佛把她换一种形态攥在手里。
她转过头,抬眸和他四目相对,心?旌一动。
但他目光很深,深得看不出情?绪。
稍早一点的时候,手机里,有?一条她给陆昭昭发的微信:[你觉不觉得我?女人味不够?]
陆昭昭懵了,回她一个带问?号的卡通表情?包。
还没等她做出更多反应,宁好先鸣锣收兵:[算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身为她十来年的好友,陆昭昭知?道,宁好自信不足的时刻是很少见的,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动摇也算反常。
此时此刻,手机里进来一条她还没回复的追问?:
[是便宜老公太难搞了吗?]
这周末开始,家里有?要事,连做事的工人都知?道好像进入了战备状态。
周五闻斯峘去接她下班,显然是早退了从单位风尘仆仆把车开过来,说要带宁好出去两天散心?。
宁好问?:“闻家昌让你来把我?弄走?”
闻斯峘笑了一下,算是默认。
她猜到了,李承逸快要举行?婚礼,这周亲家上门来,可不能节外生枝。不过宁好也猜,只把她支开两天是不够的,闻家昌很会与人称兄道弟迅速拉近距离,也许和汪行?长聊得投机,又把人留下盛情?款待几日。
她问?闻斯峘:“你老这么请假,会不会影响工作?”
对这个发问?,闻斯峘认真思考,“工作”可以从两方面理?解,一是工作职位,一是工作进度。职位他不用担心?,工作进度确实?有?影响。也可能宁好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期待答案。他沉默的半分钟有?点想蒙混过关的意思。
在宁好的理?解中,这就是有?影响却不好直说的意思,于是她体贴迁就:“去你住处好了。你忙你的,我?自己玩自己的,周末我?可以逛街……”
“我?、”他猛地偏过头,忘了看路况,“可我?住的地方很小。”
虽然他难得的慌张让人诧异……
宁好反倒有?点好奇,什么真实?原因,让住处不能去?

确实很小?。
宁好原先不知道?, 还有这么小?的住房,同她的单身住处一样的两居室,可面积大小?却不可相?提并论。
外间厅不算厅, 只能算是卫生间外一段过道?,一张小?圆桌只够坐两人,再往外是个象征性?的炉灶, 能架上两只锅, 但怎么看都是摆设。
闻斯峘给她拿室内鞋,这里的条件比他父亲家里自然远远不如,男人少见地显出局促之色。
宁好不禁暗自好笑, 能让他慌张的原因, 居然是经?济。
他倒不在意,穿鞋进了内间。
四方?卧室只够放下一张加班的桌和一排衣柜,一米五的床几乎撑满整个空间。
他坐在桌前,她只能坐在床上。
这个位置关系,让一开始的气氛有点?尴尬,但?很快就缓解。他问?她要不要看电影,给她投屏到电视上,安顿好她之后,他就投入工作?了。
为了不影响他工作?,宁好没开电视机声音, 这新片是讲职场的,室内文戏多, 无声状态下情绪很难跟进剧情,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扫两眼, 拿出手机在豆瓣里搜影评帮助理解。
工作?告一段落,闻斯峘再回头时, 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手机扔在一边,像是从手里滑出去的,短视频却还在继续播放,标题是她正看的那个电影“解说(7)”。
他觉得好笑,又?有些歉疚,没去探寻她手机里的奥秘,帮她关上放在枕边,给她盖了被子。
宁好瞌睡了二十来分钟,醒来时,正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也许是刚在电脑前做事的缘故,没戴眼镜。
她眨眨眼,靠床坐起来,找补道?:“早上吃了抗组胺药,有点?犯困。”
闻斯峘以一个惬意的坐姿面朝她,喝了一口?咖啡,笑眯眯问?:“生了什么病?哮喘?还是支气管炎?”
“冷空气过敏,冬天早上容易咳嗽。”
“难怪。还以为你感冒一直没好。不过我更担心,”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这里太无聊让你觉得没劲。”
“不会,我本来也……”她想说休息日?本来就习惯在家躺尸休养生息,被他递到面前的三张A4纸打断了思路。
是他做的一份“调查问?卷”,用以征求她的意见,单选多选排序,看她接下来几天想去哪儿玩,想吃什么,去哪儿逛街。
城市周边比较小?众的景点?,还有他备好的简易攻略,小?字备注在一旁,说明优势和缺点?供她参考。
“你先选,”他倾身递给她水笔之后又?靠回椅背,“选好我再规划时间路线。”
她仰起头,低低地笑:“你习惯这样?事事有计划?”
他原本交叠扣在腿上的双手自?然地摊开,微笑着坦言:“有计划会好一点?,提前商量,免得几天后你回想起来,跟我待在一起没有充实感,光睡觉了。”
宁好笑着低头,拔开笔盖开始勾选,一边说:“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又?抓到我一堆‘罪状’。”
他抬手支在桌边,撑着下巴看她,声音慢吞吞的:“你‘罪状’有那么多吗?”
“不好说,”她头也没抬,“很多人说我是坏女人。”
他安静地笑得更深:“那一面我见得少了,多让我见见。”
宁好停住笔,施施然抬头,眉目流转,顶上灯光照下来打在他脸上,眉骨在眼睛里投下阴影。
她歪了歪头:“你对我的兴趣老停留在嘴上。”
“怎么会有这种错觉?”
她语气里夹一点?撒娇的埋怨:“你不太喜欢跟我共处一室,搞这些……”她抖了抖手里的纸,“看起来体贴,实际像遛狗。”
他怔了两秒,失笑一声,低声重复她的用词:“共处一室?你都睡着了。”
她步步紧逼,将他一军:“那我刚才睡着的时候,你有没有趁机亲我?”
“……”他琢磨不透她的用意,谨慎地摇摇头。
“为什么没有?”
闻斯峘:“…………怕,把你吵醒。”
“所以我说,你这家伙只会甜言蜜语假模假式的,看行动就知道?没走?心。”
闻斯峘垂下眼睑叹口?气,脸上挂着一点?苦笑,承认这局被她穷追猛打有点?狼狈,倾身过去捏起她的脸,印下一吻:“订正。”
“好敷衍。”她不为所动,撇嘴嗤之以鼻。
闻斯峘往回退开,开怀地笑道?:“别挑,我自?制力没你想得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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