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灯—— by在逃白桃
在逃白桃  发于:2024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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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女游戏,你不?懂。”
下午,宁好就挂了外?勤,离开公?司到?了项目点。
承包商都没进场,前序工作还没开始,项目部的架子也没搭起来。
因此,她去的是别人项目点。
在复兴南路与福岭东路路口,再往下一个路口,与这块待开发空地相邻的是国建集团的工地。
此刻国建负责这个地块的工程师小?顾已经等在门口一边抽烟一边和人聊天,一看见?宁好从出租车上下来,立刻迎上前双手握住:“宁经理是吧?久仰久仰。”
“你好。”宁好掏出烟敬给他。
一看档次不?同,顾一凡立刻把手里烟灭了,换新一支烟,也为她点上,两人边抽边往里走。
顾一凡:“聪哥前天跟我打过电话,说?宁经理要来取取经。”
宁好:“聪哥是我在海源的师傅。”
顾一凡用品鉴昂贵艺术品的目光把她打量,又像提防碰碎昂贵艺术品被赖上似的和她保持距离,沉声?恭维:“那宁经理反而升得快,青出于蓝胜于蓝啊。我这小?破庙让你见?笑了。”
要离开隔壁工地的时候,雨水又像被整锅掀翻般倒扣下来。
顾工在工地上找车要送她,她没有接受。
她说?和人约好了时间,等车来接,提及闻斯峘时,她舌头碰到?牙齿,蹦出一个运用不?熟练的新词——“我先生”,带着种很老派的文绉绉。
不?熟练是因为她熟练了另一个词。
陆昭昭给闻斯峘擅自起了外?号,总是称他为“便?宜老公?”,有时简化成“你老公?”,于是宁好接话茬时,用“他”指代不?详的话,也会说?“我老公?”。
放在工作场合,这个称呼就显得不?太正式。
其?实不?必那么麻烦,她可以像他出现之前那样自力更生,搭对?方工程部的顺风车到?地铁站,以最快的速度去城市任何地方。
她存了一点私心。已知?自己的目标很可能?与他的目标“撞了车”,同仇敌忾只是暂时性的,在争取胜利果实的阶段,双方总有短兵相接那天。
她不?指望对?方能?念旧,只指望给对?方自己能?念旧的错觉,至少麻痹对?方一阵,攘外?必先安内。
手段千变万化,她不?介意——
示弱装可怜。
闻斯峘把车停在离她最近的路边跑下车,撑起一把骨架结实的黑色打伞,跑到?她面前,在狂风暴雨中扯着嗓子喊:“你没伞吗?”
她像只落汤鸡,点点头,额发留下来几根她都设计过,要显得楚楚可怜但不?能?像个秃子。
对?男人非常有效,他瞬间保护欲爆棚,把胳膊环过来把她箍紧,另一只手为她撑着伞,完全不?顾自己有半边身躯在伞外?。
很奇怪,李承逸靠近让她浑身难受,闻斯峘却?从未引发她这种排异感。
不?过她还是不?太习惯湿身时与异性隔着毫无存在感的衣物皮肉相贴,把手机塞进他手里:“我手机不?防水。”
意思是按保护级别优先顺序先拿好手机。
灼人的掌心热度从她胳膊上消失了。
闻斯峘把她塞进车后?排:“后?面空间大一点。”
他关上门车门,几秒寂静后?又重新打开,扔进来干毛巾和干净衣服——衬衫,他的。
很快他自己也回到?驾驶座,把伞收了放在副驾的脚垫上。
“你擦擦水把衣服换了吧,湿衣服裹在身上难受,一会儿又卧床不?起好几天。”
话到?最后?有点嘲笑人的感觉。
宁好撇了撇嘴表达不?满,确实觉得难受,动作麻利地剥开湿毛衣和底衫,嘴上还要扳回一城:“不?许偷看。”
闻斯峘刚踩一脚油门,讥讽地一哼:“人都嫁给我了,我缺这一眼?”
嫁给你但你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宁好心里这么反驳,当然知?轻重,没敢真出声?。
车厢里静了,静得有点让人心里发虚。
闻斯峘一下也不?敢望后?视镜看,不?光如此,他还得严密提防自己下意识习惯性往后?视镜看,宁好猜对?了,他没那么禁欲,那份禁欲中带着欲盖弥彰的刻意。
他知?道自己只要不?小?心看一眼,就会像洪水决堤那样难以收场。
宁好淋雨之后?,给他的感觉很怪。
他不?清楚是什么原理,湿衣服裹住身体会比直接脱光更凸显身材,上次看过一瞬,让他瞳孔地震,深刻理解了一个词。
为什么形状能?那么美好?他对?女性不?太熟悉。
他触碰过,也在月光下亲眼见?过,但美成这样反而觉得不?怎么真实,像他自己脑补的特效——大概是这种原理。
停在路口等红绿灯时,他从副座前抽屉拿出准备好的拖鞋,头也没回地扔给她:“湿的鞋也不?舒服。”
拖鞋是毛茸茸的,粉色的。
宁好猜到?他替女人准备的,哑然失笑:“和你在一起感觉自己像公?主。”
“那你,”他当做一种褒奖,微笑一点,直视前方,“喜欢做公?主吗?”
“喜欢做自己开车的公?主。”她在后?排淡淡地说?。

“柔韧性还挺好。”
宁好在做普拉提, 身?体拧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形状,被突如其来的点评一惊,腿上一松劲, 从辅助架上翻落下来。
李承逸也被吓一跳,再没有刚才那副气定神闲欠欠的样儿,一个健步迈过去, 赶在她?摔地上前把人撑住了。
饶是没摔着, 刚才翻落时胡乱借力,她明显感觉到一阵抽痛,大腿拉伤。
“你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了。”他心虚地甩锅嗔怪。
他刚从健身?房浴室冲澡出来, 换了身?宽松的居家服, 浑身?散着热气,湿头发像刚破壳的小鸭子?那样根根分明地支棱,满脸满眼都是委屈,好像别?人欺负了他似的。
宁好气得锤了他两拳,把人捶远了才满腔愠怒地自己揉按扭伤处。
“问你啊,上次就?突然冲出来,我这是应激反应。能不能别?在家里恶作剧?天天吓得我心惊胆战。”
李承逸乐得露出八颗牙:“所以说你胆小,这个时间他们老?年人早睡觉了。”
“你收敛点吧。”宁好按着腿瞪他,“老?年人睡眠浅,随时会起夜。再说家里还有这么多工人, 年轻的夜猫子?也多得很。你就?这么放心他们不会传话?”
李承逸想起上次被二姐撞破,确实惊险, 可是宁好又不知道, 她?反应这么激烈就?很反常。
男人觑着眼瞄她?, 琢磨几秒,好像找到了问题关键。
“宁好, ”他突然语气严肃,语速都不自觉地变慢,仿佛在渲染惊悚的气氛,“你不会没跟男人交往过吧?”
还有更直白的潜台词没说出口,
接吻或者其他,感觉也毫无经验。
她?控制好眼睛往右上方的虚空看了看,面不改色道:“想什么呢,我当然有男人。”
李承逸脸上浮现出一种对待小动物般的怜爱,语气也随之温柔:“宁好你每次说谎都往右边看,从高?中就?这样。”
是你和高?中比没长进才对。宁好心里吐槽,避开他四处点火的深情目光,视线一摆开,才看见楼梯口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短短几分钟里被吓了第二跳。
闻斯峘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显然他也刚洗完澡,只松散地套件浴衣就?下来了,领口敞到心窝,腰间系个潦草的结。
“……老?公。”脱口而出。
老?公?闻斯峘挑了挑眉,走过去,尽量屏住笑?意,绷着脸说:“你短信不回电话不接,我下来看看。”
“哦。”宁好做刚才那个动作时,手?机放在地上,静音模式,她?在地上伸手?把手?机从架子?另一边艰难地勾过来,打开看一眼,平静地关上,把人调至卖惨模式,“我腿扭到了。”
粉红泡泡早烟消云散,李承逸站起来拉开距离,一身?正?气地站得笔挺,附和:“她?腿扭着了。”
“就?怕这种事。”闻斯峘略微冷淡地接话,略微冷淡地抬眼看李承逸,“幸好大哥也在。”
“正?想上楼喊你。”李承逸越演越入戏。
宁好拿不准闻斯峘想不想当场发疯,衷心希望他沉住气,有什么恩怨回卧室解决,继续卖惨示弱:“我站不起来。”
“拿好手?机。”闻斯峘说着,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打横抱起来,像抱一条软软的被褥,不带太多感情色彩地回头劝李承逸,“大哥也早点上去吧,健身?房没开地暖,当心着凉。”
“嗯嗯,”李承逸瞧那公主抱的姿势嫉妒得要?发狂,泛青的脸面上还得装云淡风轻,拧开水壶瓶盖,“我喝点水。”
闻斯峘把宁好轻轻放在床上,看起来情绪还比较稳定。
“不是说过别?滥用美人计么?”
“我又不是装的,”宁好委屈,“我是真走不了,感觉可能肌肉拉伤了。”
他自上而下盯着她?数秒,没看眼睛,她?的眼睛会为自己狡辩,目光落向她?的唇,有刚咬过的齿痕,看起来是挺疼的。
“我看看。”他上前一步。
还没等他凑近,宁好已经防卫性?地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
闻斯峘无奈地退远,轻蔑一哂:“真小气,谁没有腿?”
他倒不小气,直接当她?面大大咧咧把浴袍脱了,换睡衣,宽肩窄腰、八块腹肌一览无余。
欣赏美好□□的同时,宁好脑子?里突然开了小差,这个身?材,有没有可能是弯的?
那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换衣服动作下,看起来的确有点诱人,可能在于他并没有特地张扬,没有李承逸那种炫耀的感觉。
李承逸知道自己很帅,很小就?知道,男人一旦洋洋得意就?显得很幼稚。
小时候宁好也会欣赏他的幼稚,视为可爱,现在没那副滤镜了。
闻斯峘趁她?出神,早着装整齐戴上眼镜,从医药箱里找出云南白药,坐在被子?外研究说明书:“该喷红的白的?”
“红的。”宁好在他惊诧看过来时弯起嘴角,“信我。”
闻斯峘没说话,用怜爱的目光看她?,不是对小动物那种恋爱,是兼有崇拜的恋爱——原来你跌打损伤也扛过一些?。
男人象征性?掀掀被子?,上下摇晃瓶罐:“矜贵的玉腿,能一露真容吗?”
宁好自己掀开被子?给他喷,指出疼痛位置。
他仔细观察,用手?轻按:“好像有点肿?这里疼?”
“嘶。”表情已经说明问题。
闻斯峘给她?喷完药,神色转为遗憾,还叹口气,仿佛老?中医发现病入膏肓。
宁好不自觉拧起眉:“怎么了?”
“这周末我本来想跟你约会。”
宁好:“…………”
疗伤时不要?一惊一乍好不好?
宁好整理了情绪:“怎么约会?”
他微笑?:“比如传统的,吃饭、看电影。”
宁好垂眼想了想,婚礼前那段尴尬乏味的相?处期,大部分时间闻斯峘只是接送她?上班,顶多路上拐去商区陪她?买一点生活用品拎回家,严格意义上情侣氛围的约会没有过。
她?抬起眼,坦诚相?告:“我不喜欢吃难吃的饭,不喜欢看无趣的电影,可以让我挑吗?我会提前征求你意见。”
“不用,你决定就?好,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开心,你决定不了也可以扔给我,我保证做出详细计划。”
宁好:“…………”
高?下立判……
想马上给昭昭发微信交流便宜老?公的玩咖表现。
实则闻斯峘已经快笑?场了,宁好很认真,对什么都认真,说是两人谈恋爱,架势却好像两人刚捡到一具外星人的遗体,正?如临大敌准备抡起袖子?搞研究。
忍不住问,“宁好,你不会真没谈过恋爱吧?”
“我谈过,”她?用比发现外星人更严肃的态度警示,“不是李承逸。希望你不要?对我产生什么单纯小白花的期待。”
他轻扯唇角,张弛有度:“我不喜欢单纯小白花,我只喜欢你。”
宁好喉头一紧,没接上话,
好像又输了一局。
宁好伤得不重,转日起床时还有点扯痛,到下午已没什么感觉。不过由?于晚上一压到伤处就?醒,整夜没有完整睡眠,白天精神萎靡困顿疲劳,还是取消了和陈小娴晚上在外滩吃饭的约定,合同的建议改为电话聊。
其实沟通内容很简单,宁好建议,签合同时就?与施工单位约定,由?施工单位负责清场费用:“王珠江一贯狡诈,进场前报价很低,进场后就?不断发现新问题、强调现实困难,坐地起价。不太老?实。”
陈小娴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以前闻宏业的人马也这尿性?。三哥之前发了好大一顿火。”
宁好听出来,闻家昌的二哥闻宏业和六弟闻俊茂在公司是有些?利益之争的。
陈小娴提到的“三哥”就?是闻家昌,她?虽然说闻家昌不满,但没说闻家昌把这支队伍清出去,意味着事态还没严重到那个地步,闻家昌很会平衡内部关系,吃得太厉害的要?敲打,但不会让兄弟一点吃不到。
既然事态并不严重,作为温俊茂的人,她?又把不严重的事挑出来,那只能是因为闻俊茂与闻宏业有个人恩怨,平时看不惯。
闻家昌那辈七子?一女,除了七弟闻俊丰还在乡下照顾老?母亲,其余人都在云上做事。
他们家人名字都奇怪,闻家昌上面两个哥哥,一个叫闻兴业,一个叫闻宏业,看上去像押了个“业”字辈,但又放在第三个字,古怪。到了闻家昌,这疑似的辈分没了。闻家昌之后四个弟弟确实押了“俊”字辈,中规中矩放中间,到了八妹,又突变成闻谷雨。
实在不便记忆,还以为他家父母再婚重组过,其实没有。宁好花了好久才弄明白。
由?名字可见,闻家在农村都没根基,算不上大家宗族,家里不排辈分,长居地也有过迁徙,想一出是一出,纯属靠生得多碰运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上一辈这七个葫芦娃,宁好在公司暂时谁都没接触,不想过早释放站队信号。
她?和陈小娴目前的交往也只局限在工作沟通,没有太深入。
她?说:“公司原有的队伍要?动起来很难,王珠江新进,要?给他做好规矩。江陵南地下情况复杂,碰上不靠谱的乙方,光是平场就?容易变成无底洞。我的建议是,合同这部分改成一价全包,施工单位对不可抗力、地质条件负责。”
陈小娴:“那他肯定要?狮子?大开口。”
宁好:“让他开。超过200万你就?把锅甩给孙国栋,必要?时可以让承逸给孙施压,新项目经理不该展现一下实力吗?就?拿这个当投名状吧。”
陈小娴心里一惊,按土地面积算,这块地本来的平场费用只要?80万,她?以为200已经算狮子?大开口了:“有那么复杂吗?”
“北边比我这边更复杂点。”
陈小娴猜测宁好和做一级开发的金越建工有过沟通,知道点内部信息,她?没多追问,在电话那头笑?着答应,最后祝愿:“妹妹腿早点好,我们下次再约。”
陈小娴只凭经验看出宁好的表层意图,孙国栋为了开局站稳脚跟,一定会下大力去压住王珠江的利润,一口价就?算让王珠江微亏,孙国栋也必须让他答应。
她?以为这是个铺垫,想看后续宁好还有什么打法。
却不知第一回 合已经结束了。
挂断商讨工作的电话,宁好接着给餐厅去电取消订位,那家店位子?很难订,退了怪可惜的,行动前先发微信给闻斯峘:[今晚中山北路吃西餐的两人位,你有没有想约的朋友,可以去吃。]
是工作时间,闻斯峘在单位,不过秒回。
闻斯峘:[不喜欢接盘]
宁好怔一怔,玩什么双关。
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理他了。
转念一想,退了可惜不如改期,不喜欢接盘偏让你接盘。
到了周末,约会还是照计划进行,地点就?在那家餐厅。
闻斯峘微信里收到餐厅名和时间地点,上一次对话的结尾还停留在“不喜欢接盘”,体会到一点较劲的意思。
两人下班后分别?从两个区出发,到餐厅汇合,也没有谁等谁,都严格守时,几乎是前后脚抵达。
两人西餐位,临窗对江景,
闻斯峘慢条斯理低头切着牛排,抬头微笑?:“你好像很中意这家餐厅,有什么特别?之处?”
宁好笑?眼对他,切牛排时不需要?看餐盘,且动作有点狠:“前菜看着乏味,主菜虽然难嚼但有创意,让人对甜点产生了期望。”
“来了很多次,次次有期望。还是你也没来过,带我试水?”
闻斯峘问的是来没来过,她?却偷换了概念,谈顾客评价:“来了才知道服务态度一般,总爱反客为主,不想付小费了。如果?菜品合胃口,倒不在乎这个。”
“服务一般却必须按菜单要?求支付15%服务费,算一次被骗经历。我不喜欢被骗,不会来了。”
宁好微笑?着放下刀叉,端起酒杯呷一口:“不喜欢接盘,又不喜欢被骗,你的禁忌还真多。”
“那你的禁忌呢?”
“我不擅长总结,要?走着瞧。”
气氛融洽,心照不宣,一顿饭刀光剑影,
但闻斯峘觉得她?安排得不错,很有挑战,只是没想到这还是前菜,挑战在后头。
电影是宁好提前在网上订的票,到影院她?刷手?机取票,他忙着买爆米花和饮料。这周末上映两个新片:一个烧脑悬疑引进片,一个合家欢喜剧片。闻斯峘猜她?的取向应该会是那个悬疑片,不过喜剧片也好,他都无所谓。
座位在最后一排靠走道,视野不算太好。
他坐下时好奇:“票很晚才买吗?”
“怕你不爱看,想中途离开。”宁好善解人意道。
“不会,我包容度很高?。”掉以轻心。
灯光熄灭,熬过十分钟喧闹夸张的广告,终于在黑屏中静下来。
龙标之后,荧幕上出现两张青春少女脸,高?中生校服,台词是几句没营养的废话,反映出中学生空空的脑袋。
镜头由?近拉远,上摇,空镜中现出片名——写给天空的情书。
底下还有个副标题:[改编自许嘉文原著小说《暗恋失衡》]
这电影两周前的周末就?上映了,亏她?还能找到热门时间点排片的影院。
闻斯峘深深吸气,把缓解如坐针毡的燥意压一压,微笑?着转脸深深看她?一眼:“又玩我?”
宁好装傻眨眨眼:“从何说起?”

宁好摆在台面上的理由是:她就喜欢这种文艺的, 纯爱的。
闻斯峘肯定不会买账,因为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一个电影有?那么三四?处让人?脚趾抠地的尴尬场面还在忍受范围中,这?电影尴尬场面长达三四?十分?钟, 她还得在闻斯峘面前保持微笑。
剧情进?展到一半,男主?替女二撑住了即将倒下砸到她的杂物箱,他没有?收回手, 顺势将?女二笼在身前, 形成?一个俗称“壁咚”的姿势。
俗不可耐。
宁好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额……”。
闻斯峘无声地笑了,手攒成?拳在唇边挡一下,凑近她耳边小声说:“我可没干过这?个。”
“那其他都干过?”宁好偏过头揶揄, “没见?你辟谣其他的。”
“我要是高中就这?么会谈恋爱……”他话?没说完, 就被宁好抢白。
“这?不叫‘会谈’,你要是高中就这?么油腻,早被女生?挂吐槽墙了。”
“噢,”他受益匪浅地点头,“原来这?些是反面教材。”
亏他刚才抱着学习心态聚精会神地看,虽然有?些地方他也觉得怪矫情,可他以?为女生?会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他求知欲旺盛。
宁好很短时间里瞥他两眼,难以?确定他这?提问有?没有?带着嘲讽,报复他总让人?探不清虚实,也与他信口开河:“你这?样的。”
他牵起嘴角:“我是什么样的?”
“你觉得呢?”
“暖男?”他试探着问, “这?里面男二的行为还算正常,陪人?聊聊天, 请人?吃吃甜点, 我也能做到。”
宁好笑了场, 虽然能做一样的事,但气氛完全不一样,
放在别人?那儿温暖人?心的举动,他如法炮制,还是会让人?怀疑是不是连环杀手在接触目标猎物,有?种令人?不安的气场,气场这?东西说出来很玄。
他见?她笑而不语,心中了然,无奈苦笑:“还觉得我冷淡?”
也不能说是冷淡,不过电影未结束,在黑暗中用气声交谈有?些费劲,她不想过多纠缠,便点了头。
他笑起来,夸张地捂着胸口往座椅后面倒去。
意思是万箭穿心,很受伤。
她跟着笑一会儿,转头向前继续看电影。
这?电影还有?个奇怪之处,女生?都太容易小鹿乱撞,有?时是看一眼,有?时是碰一下,脸红得很频繁。
循环触发脸红俗成?了一种套路,以?至于后半程,女主?再?脸红的时候,影院里总会浮起几声窃笑。
宁好却没跟着笑,虽然也没办法融入剧情,却好像看得很认真。
思绪早已抽离出来,在想此时此刻,两个人?看着如此纯爱的电影,心里还有?没有?剩下一点真诚的悸动。
余光中,光线在他的侧脸上变幻,那张脸平静得像一张空白画布,
显得格外薄情。
她压低声问:“要不要出去?”
他转过脸笑眯眯地瞧她:“坐不住了?”
她不愿承认自?己急躁得先打退堂鼓,虚晃一枪:“吃醋了。”
他笑她赌气的时候净说瞎话?。
“纯属造谣,我不是这?个风格。”他把座椅中间扶手一抬,往上收起,不由分?说地揽着肩把人?捞过来靠向自?己怀中。
他的胸膛坚实而温热,的确让她瞬间升温,热流在血管里乱窜,鼻尖沁出一点汗。
她扬起脸,预备再?说一句怼人?的话?。
他抚开她脸侧一缕额发,阴影盖过她,低头含住刚张开的唇瓣。
在冲击性的失重感中,她心下判断,这?才是他的风格,攻城略地般。
宁好在洗手池前看了一会儿水流旋转。
再?抬头,用湿纸巾擦拭溢到唇线外面的口红,口红是留色顽固型,意味着完全卸掉也很花力气。
使劲蹭过去,施力范围难以?控制,最后不仅把溢出去的擦了,唇上的颜色也不剩多少,显得有?点发白,缺乏血色。
他是不是,在明确目标外,还想占点便宜?
还是她无心情爱的样子,激发了男性的征服欲?
也许他的本性就是那种强势者,雁过拔毛。
她想着笑起来,对镜把口红补好,人?看起来又有?了几分?斗志。
宁好从洗手间出来,
他下意识伸手想牵她,发现她今天穿了褶裥精致的长裙,山羊绒外套也不是通勤风,羊皮手套的长度快到手肘,像旧时代坐马车去剧院看戏的千金小姐,复古又高雅,只是虽然没露肤,却怀疑这?并不保暖。
担心她着凉之余,他把手收回来,重新提好她的小包,觉出一点距离感。
安静地并肩走到商区室外,她问:“在想什么?这?么严肃。”
他实话?实说:“想你今天漂亮。”
她勾起唇:“不是在想着起诉作家?诽谤?”
他笑一点:“那个也在考虑范围内。”
停顿片刻,他才继续感慨:“真不知道这?事儿怎么跟我扯上关系的,我读书时很老实,总共只跟她说过两三次话?,见?面点头打个招呼的关系,不知道怎么能脑补出这?么多……”
“她也只写了那两三次话?,算是很还原。”
闻斯峘惊诧地侧头看向她。
宁好问:“已经跟你扯上关系,你也没好奇去找来小说看一看?”
闻斯峘:“……找不到,不会找,不好奇。”
宁好莞尔:“真够冷血。”
他不承认,偷换概念:“说了我很老实。”
“小说原文严格来说不算是个爱情故事,更像个友情故事,女孩之间的友情。女主?和她的好朋友有?暗恋的男生?,亲密无间地交流,后来女主?先发现暗恋的是同?一个人?,她就主?动退出了。没有?电影里这?么多和男生?的交集、和女生?的正面冲突。只是一段很隐秘的心事,开头就是十年后女主?和男主?在同?学会上重逢,才知道他们俩曾经是双箭头。”
而电影像一场闹剧,中间甚至插入一段超现实搞笑的女生?比美T台秀。
“那女二呢?”
她怔了怔,笑起来:“女二就……长大后自?然疏远了吧,反正从故事里消失了,你关注点好奇怪,谁会在意女二?”
“我感觉很神秘,行动力那么强地刷存在,最后突然又潇洒抽身,像做人?性实验的。”
宁好笑得抖肩:“你是不是很少看烂片?烂片是这?样的,动机很莫名其妙。这?电影我猜十有?八九是男导演男编剧,纯爱搞出了大杂烩的风味。”
“但你不是说小说原文也那样让人?凭空消失吗?”
“可能因为这?个人?是完全虚构的吧。小说就八万字,很短,大部分?是女主?的心路历程。后记里她说男主?有?原型。男主?在小说里成?绩好,数学竞赛拿奖,高考去了北大。读者翻到你几张照片,觉得这?长相?配得上。”
闻斯峘在路口红灯前停下来,转身靠着栏杆面向她,哭笑不得:“这?样我也没法辟谣了,人?家?并没有?明确说过是我,不是自?作多情么。”
“只能吃哑巴亏了。”宁好一副幸灾乐祸样。
“你明知冤情,还带我来看,还不是玩我?”
“谁让你风流韵事多,处处是破绽。”她转过头去看信号灯的倒计时。
“要是我说,高中时十次有?九次去图书馆都是为了碰你呢?”
宁好把头转回来,强迫自?己不惧不怯地直视他沼泽一样不知深浅的眼睛,但她没有?追究这?话?是真是假,确证是真话?于她没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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