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燕—— by木易雨山
木易雨山  发于:2024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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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离见魏鸾进来,只懒懒说了句:“魏二,坐。”
这来了智府,智离对魏鸾的态度越发随意了,竟也叫起了魏二。
宋令倒是在书院中听人大略提起过,智离两年前在上庠书院待过,时日不长,只因没几日他便随他父亲智超东征北伐去了。
莫不是二人在上痒书院有什么交集吧。
甫一入席,便有两个美人坐到了魏鸾身侧,一个斟酒,一个布菜,酒斟满了,菜布上了,人竟是一个不走,斟酒的将酒递于他嘴边,他就着美人的手喝下了,布菜的夹起一粒果仁也递于他嘴边,他揽过美人肩膀,反而胁迫美人自己半推半吃下了。
宋令观此厮放浪形骸模样,淡定对自己道:不稀奇,不稀奇,此乃作乐宴席。
智离道:“我今日新得的姬妾,魏二若是也感兴趣,今夜尽可留下一试。”
宴厅中有几人闻言竟是毫无意外之色,只有宋令惊到,她只知大户人家姬妾地位低下,竟不知是低到可以与别人共享的地步。
那,郑离?也会被如此对待吗?思及此处,她忽的心中一寒。
魏鸾调笑道:“怎敢夺智公之爱。”
智离回道:“今日一送过来,我便尝过了,不过尔尔,便有些腻了,若是魏二……”此时无言胜有言。
魏鸾亦十分不正经回道:“这方面不及智公英勇。”
智离呵呵一笑:“魏二最近改玩儿男人了便也不一样了,我倒瞧着宫中夜宴,你对你身后这个娈宠很不一般呐?”
宋令一凛,这是在说她?
此情此景此地,出风头绝非好事,她未敢抬头,反而将头耷拉的更低了。
又听智离继续说道:“记得两年前在书院,你还不尚男风,莫不是到底被白陵那个小东西拿下了?”
“白陵是智公□□之臣,我岂敢染指。”
“得闲时候宠幸过他几次,我都未上心,他倒也不必对我念念不忘,我倒是还记得你和陈穆都想钻那个卫道夫邢夫子他姑娘的被窝,到底谁成了?”
魏鸾轻佻回道:“他成没成不知道,我钻的时候没遇着过他。”
二人这一番你来我往,信息量实在太,太,太大了,宋令听得一阵又一阵晕眩,需得好好缓缓。
魏鸾却忽而又道:“近些时日确实颇中意男子不假,上次来智公府中,瞧到有个下人,颇为白净,见之便让人心生荡漾,叫蔡……”
宋令一惊,等不及反应她已大呼一声:“不可!”然后几步扑至魏鸾身边,将正与他你侬我侬互相依偎的美人挤到一边,反正今日是作乐,那便她也凑个份子吧,一把抱住魏鸾腰身道:“公子是我的!”
她这一套动作下来,想是十分出乎他人意外,怀中之人身体一僵。
便听得智离哈哈一笑:“这样的妙人,倒怪不得魏二喜爱,连我都觉得有几分可爱。”
宋令带着求饶和急切的目光仰头看他,魏鸾也低头看他,虽面上带笑,看她的神色却是十足的森冷。
宋令虽有所畏惧,也不退缩,今日绝不能让他提蔡胡,更不能让他魏鸾或者智离任何一人祸害郑玉。
魏鸾勾嘴一笑,这笑容在宋令看来却觉得十分冰冷:“若是智公真心喜爱,让与你倒也无妨。”
这权势果然还是不一样,白陵向他讨要她,他一口回绝,智离还没开口,他就主动奉上。
听得宋令更加畏惧,又把头埋进他怀中,更紧一些抱住他,打定主意,一会儿哪怕是力大无穷的秦奋出来扒拉她,她都坚决不松开手。
智离笑道:“倒也不是与你客气,如今这世间绝色女子任我随意取选,便也瞧不上这种黄毛小儿了,还是留给魏二你一人好好享用吧。”
被享用着的宋令内心舒了一口气,魏鸾和智离,当然是魏鸾,做新不如做旧啊。
虽说魏鸾把她送给智离,智离没收,但到底这个人也太不地道,看来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照周云周雨差远了,用得上便用,用不上就送,喝醉了便顺手抓来泄一通火。
所以危机解除,宋令整个扎在他怀中,鼻端都是他身上的气息,如何不想起昨夜之事,顿时不自在极了。她本欲坐直身体,只是不知何时魏鸾的胳膊已经揽在她身上,她一动,魏鸾便收紧,她一时竟没从他怀中起来。
宋令抬头低声对他道:“公子,这一个位置四个人坐,挤了点儿。”
给魏鸾斟酒的美人手抖了一下,放下酒壶,捂嘴笑了。
魏鸾低头看她一眼,甚为冷淡问道:“桌上的糕点,可有想吃的?”
这端的姿态甚高,嗯?竟许她吃食?
“吃!”不吃才傻!
魏鸾举筷欲夹,宋令提醒他:“不要绿豆糕,要芙蓉糕。”昨日宫中吃过绿豆糕了。
他筷子一转夹起一块芙蓉糕,并未先递于她嘴边反而凑近她鼻端:“你先闻闻香不香。”
这人是不是有病,给就给,不给就不给,她又不是狗,吃之前还得嗅嗅。
宋令不情不愿闻了闻:“香!”然后张开血盆大口等待投食……
魏鸾转头就把糕点夹给了斟酒之人,那美人会心一笑:“谢公子~”
小嘴一张,轻轻一咬,糕点没了。
魏鸾这才松开了她:“滚回去吧。”
宋令不想滚了,她想留下,胖揍这孙子!

田凤仪若是知道青青入了魏府日子竟是如此不堪,那她自己的日子也定是不好过,但宋令自己的日子过得倒是不错,自从智府宴席之后,宋令就暗暗杠上魏鸾了,不去伺候他了。
真好,这厮竟也从未让人找过她。
晋阳魏府虽比不上梁泽魏府,但若是两人不刻意相见,想相遇也没那么容易。
又过几日,郑玉托人送信与她,信中言曰:上次相见之地,槐树下东南五步,地下一尺,纹银一百五十两,通关文蝶一个,防身匕首一把,现下最安全之地当属盛齐,若不急离开,见面细细商议,若走的突然,留信于原地告知去向。恐留把柄,当阅后即焚。
宋令烧信之时,想到郑玉还不知她与盛齐渊源,此生哪里都去得,唯盛齐再也去不得。
如今后路已留,只是她若不告而别,被定为逃奴,未晋其他属地也自不能再去,是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贸然离去。
当然,最重要的便是,宋令经智府夜宴后便已认定初一宫宴他一定是一时兴起,戏耍她一下罢了,她却当真还要和郑玉计划着逃跑,实在有些小题大做。
倘若抛开这样的威胁,她确实还不想离开,一则她现下无地可去,二则这里吃得饱睡得好还有月俸。
但此次也确为她敲响了警钟,魏鸾对她有意绝非好事,对她无意则会将她随手送人,如此看来,跟着这个主子怎么着都捞不到什么好处。有朝一日当离开良机出现之时,她就要好好把握,为此,她需做好万全准备。
所以她又十分认真,十分刻苦的和周云学起了龙拳,若将来独自上路,有功夫傍身才是最稳妥的。
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没过几日,魏府也便张罗着要办宴席,回请众人。
魏府宴席,除了宋令一个闲人,其余人等皆十分忙碌,布置厅堂,选定菜色,准备车马。
因魏府常年皆管事们居住,是以家丁居多,婆子次之,丫鬟实在是少的可怜。
魏鸾抵晋阳后,秦大娘倒是准备买几个体面些的丫头,伺候主子。
魏鸾反而并未同意。
周云对宋令道:“皆是此次府内有千余魏军,若招一些丫头入府,容易生乱。”
宋令一想也是。
只是那时不觉有何,如今要宴客,府里连个体面丫头都没有,实在过于寒酸。
所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脑子,动动脑子便能找到路子。
魏鸾竟让周雨带人去未晋歌坊姬厅,将舞女歌女青楼女连并伺候的贴身丫头一并雇佣来。
周雨临去前问宋令要不要一起同行。
这给大闲人宋令找了个差事,按理既可以出府打发无聊时间还可以为魏府出一份绵薄之力,何乐而不为呢?
宋令的想法是:何乐而为呢?闲着多好!
“你要去的地方,带我便多了一个吧!”
周雨也难得面露难色:“我本想可以的话,你若能替我去,我便也不去了。”
信你才有鬼!
宋令回道:“我倒是也想去开开眼,不过,我如此风流美少年,就怕去时容易,离去难啊。”
周雨“哼”了一声:“你想太多了,你莫不是觉得那里的姑娘们一个赛一个漂亮,实怕对比之下你自惭形遂吧?”
宋令翻了一下白眼:“好走!不送!”
哐当,把门关了。
周雨又敲了两下门,哎哎喊了她两声,她皆没有回音,他便犹犹豫豫走了。
这是她最近唯一找上门的差事,她放弃了,便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周云周雨各自忙活去了不提。
到了傍晚,宋令本以为这次夜宴魏鸾少不得让她也去蹭吃蹭喝。
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吃一肚子好下水也是极为重要的。
结果在屋内等到肚子咕噜噜叫,竟也没人喊她。
她溜达出院子,溜达到后厨,还未进去,便见人来人往穿梭不停,她拉住一杂役问道:“宴席开始了吗?”
“早就开了,都吃过一轮酒了。”
宋令这才真正的发觉,自智府宴席后,她是已被魏鸾彻底踢出权利的中心了。
倒也算不得坏事……
就是损失了她的初吻。
哎,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她能在智营魏府溜一遭后全身而退,已是老天爷照顾有佳了,何需在乎这区区一吻呢?
再说,谁吃亏还不一定呢,毕竟魏鸾长的还是挺人模狗样的,吻技也超脱凡人,这么一合计,她沾光了不少哩。
果然人就该通透,想到这里,心情畅快不少:“孙大娘,这锅里的菜我能挑出点儿吃吗,好饿!”
“哎呀,净添乱,……麻利点儿,……别老捡肉!”
宋令吃饱后,又回了自己屋子,也未点灯,她决定睡觉算了。
便一头栽在床上,翻了个身,闭上了眼。
夜里特别静,便比白日里能听的更远,听到远处传来宴席中丝乐声,偶有笑声在空气中飘来。
唉!这难道便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那厢越是热闹繁华,便衬得她在此地越是孤单落寞。
她竟有些伤感呐,只是这伤感还未来得及持续那么一时半刻,她便呼呼睡了过去。
宋令是被敲门声喊醒的,她迷迷瞪瞪听到有人喊:“宋姑娘?”
谁啊,大晚上的,何其讨厌。
“大哥,应是睡了,她没口福,你我回屋喝几盅,把这些吃食吃了去吧。”
宋令一下子坐了起来,回了一句:“来了。”
她把灯点上,走过去打开门,便见着周云端着一个盘子,上面糕点果蔬荤素皆有,见他开门,周云道:“今日太忙了,都忘记提前给你送些吃的过来了,现在的便有些凉了。”
宋令笑了:“我就知道,就属周大哥最疼我了,早前我已吃了一些,倒是还未觉得饿。”
周雨道:“大哥,我说了吧,就她,她要真饿了都能从狗嘴里抢出肉包子,还能饿着自个儿。”
宋令白他一眼,又对二人道:“外面冷,别傻站着了,快进来。”
两人对她也不甚见外,便进了门坐下。
宋令给他俩倒了茶问道:“都散了吗?”
周云回道:“嗯,都送走了。”
周雨却道:“哪里都,明明公子还留了一个舞姬和一个歌姬,送去了他屋内。”
“公子留下这俩女子做什么?”
周雨鄙视她:“还能做什么?”
宋令复问:“那留一个便够了,如何还要留两个!”
周雨脸一红:“我哪里知道,你这么好奇,自己去问公子!”
宋令不知为何竟想起了宫中那一吻,进而又想起了书院后山的魏鸾和陈姜,她脸也跟着周雨一并红了,嘟囔道:“我不就因好奇多问了几句吗?你如何还恼了,好生不可理喻。”
周云笑道:“别理他,有什么想吃的,快吃一些。”
宋令“嗯”了声:“我知道这家宴你俩很辛苦,必是没时间吃东西,你俩也赶紧一起吃吧。”
周雨闻言,毫不客气拿起一个鸡腿:“一直等着你说呢,东拉西扯的打岔,饿死我了!”
周云无奈看了宋令一眼,笑了。
三人将一大盘食物吃尽后,周云周雨便起身告辞,回他们院中去了。
宋令也漱了漱口,继续回床睡回笼觉。
因刚刚已经睡了一觉被打断,又因吃了不少东西有些饱,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折腾好久都不见困意,刚坐起来,便听屋外有人问:“宋姑娘,睡了吗?”是秦大娘的声音。
她看到秦大娘挑着灯笼站在门口:“公子今日喝了些酒,你去他屋内伺候伺候吧。”
“周雨说公子留下了两个女子在他屋内呢。”何须她来伺候。
“那俩个也不是伺候人的主啊,这不是刚刚已经送走了吗?”
“是公子要我去伺候的,还是秦大娘您想起来让我去伺候的?”
“姑奶奶,这不一样嘛?”
不一样,若是秦大娘,那应无事。
若是魏鸾自己提出来的,回想起宫中他酒后那一幕,宋令疯了吗,这个时候送上门。
“是我,行了吧,这不是你份内之事吗,快些去吧。”
虽说孙大娘说的确实是没错,此乃她份内之事,但是她回屋仍旧磨磨蹭蹭不情不愿,最后在孙大娘的督促下披了个厚披风去了。
进得他院中,见屋内是掌了灯不假,却无人。私窥了一下床榻也颇整洁,不像躺过人的样子。
宋令觉得自己也怪异的紧,偷窥他床榻作何!为了弥补这个私心,她把被褥给他铺好了。
又从屋里出来了,在院里转悠了一圈,还是未发现人。
奇了,院里无人,屋内也无人。
他还凭空蒸发了不成。
难道,他跟着那两个被送出府的小姐姐私奔了不成?
那她是不是得去喊周云周雨快些去寻他,他被人劫色也便罢了,左右他也不吃亏,劫人可不行啊。
她转身欲出门,刚走到院内门廊下,忽觉后脑勺一痛,然后是小石子落地的声音。
谁?她捂着后脑勺回头看去,见正对面房顶上坐了一人。
嗨!这个人真是奇了,明明他就坐在屋顶,这个高度她没进门便能瞧到她来,为何竟是一声不吭,见她里里外外,外外里里的转悠着寻他。
太不地道了。
再不地道她也不能和主子计较不是,况且还是喝了酒的,她又和声和气道:“公子,怎么坐那么高,夜里寒,快些下来吧。”
夜里神情看不清楚,见他虽望向她,仍是不理她。
宋令抬头看天,一轮明亮的月亮挂在树梢,繁星似锦,夜色如墨,明日便元宵佳节了,怪不得上房了,这夜色果真如此令人沉醉。
宋令叹道:“怪不得公子坐屋顶上去看,今日这夜色,好美啊。”
“宋令。”
他忽的在屋顶喊她名字,声音沉沉的,听不出喜怒。
她连忙回头望着他:“在哩。”
“你所求为何?”
他竟关心她想要什么?
自家国被灭,她此生想要的便从未变过:“自由自在的活着,平安喜乐的活着,公子呢?”
“权利,金钱,女人。”
他还真不含糊,将野心赤裸裸告之于她。
“世上男子所求皆差不离,公子,你所求不丢人,大胆去求吧,我和周云周雨周明周月会在你身边为你披荆斩棘的,凡你所求,我们都会拼死为你抢过来的。”
“你能为我做什么?”
宋令一听,一阵紧张,这可需得好好答,最近他对她如此瞧不上,这若答的不好,搞不好她又被迫易主了……
宋令思索了一下回道:“我嘴皮子还凑合,以后公子若是需要游说,我可效犬马之劳。”
他冷冷道:“倘若用你,被人一唬,便立时倒戈了。”
……他怎么把她看的这么透呢?说的还真不假,她觉得世间争斗皆虚无,争得一时又如何,争得一世又如何,她父亲和伯父争斗赢了,不是最后仍旧输了家国。
“我最近练武还颇勤奋,再说我还小哩,孺子可期,若能得公子悉心栽培,以后说不定能干大事。”
他听她说完并未回话,不知是信了她还是不信她。
“公子,时候不早了,快些下来吧,刚刚我已经把被褥给公子铺好了……”
他忽又问道:“为何你不痛苦?”
嗯?这是什么问题?她为什么要痛苦?她好着哩,好生奇怪。
“痛苦啊,公子,如何不痛苦,外边儿太冷了,快些回屋吧。”
这章写的太仓促,以后有可能会回来修一修,明天有事更不了,今日双更吧

转眼间正月十五已至。
元宵节这晚,魏鸾难得散发人性之美,许她和周雨周云一起去逛晋阳的夜市。
她在沛州待了三年都没机会一睹盛齐元宵夜市的风采,而雀州小郡,并无夜市一说。
是以她无比兴奋,将新领的月钱数了三遍,周雨见她这样,嘲笑道:“胆小,爱财,无能,俗人的毛病你占全了。”
宋令哼一声,自是比不过他心尖尖上的田凤仪高洁端庄。
可俗人又如何,俗人是她的梦想,无金钱困扰,无生命之忧,如今这个世道,当个俗人有多难!
宋令出门前想到,春节都无机会,今日元宵节应穿女装,她还有两套上好的女装未有机会一试呢。
所以她叫道:“你俩等等我,我去去就来!等我!”就往回跑。
周云道:“慢些,不急。”
周雨在背后叫:“你恁地多事儿!”
宋令急匆匆换好女装,头发也快快的梳了个简单的女式发髻,仍旧插上自己上次买的钗子,照着镜子满意的点点头:人靠衣装马靠鞍,美,美,美。
宋令又急匆匆往外跑,在长廊拐角处和一人撞了个满怀,就听刘管家喊:“哎吆,姑奶奶,慢着点儿。”
宋令扶住欲掉的发钗,抬头看到相撞之人,竟是魏鸾……
这是走的哪门子狗屎运,昨日他让她离开之时他还在屋顶坐着哩,也是,他也不能坐一天一夜不下来。
她一时语塞:“……公子,我不是故意的,周大哥和周雨在门外等我,我只是太着急了。”
魏鸾却看着她不语。
宋令思量了一下道:“那,那,那我先去了。”
言毕,她饶过他离开,都走出十几步了,却听到他在她身后忽道:“等等。”
宋令惊讶的回望他,他却不紧不慢道:“急什么,我也一起去。”
不对啊不对,周云周雨明明告诉她,魏鸾不去,让她三人玩的尽兴。
若有他在,如何尽兴!
宋令慢腾腾的跟在魏鸾身后,无比懊恼刚刚为了臭美回来换衣的决定,不然,她现下已经和周云周雨走在繁华的晋阳夜市,纵情夜游了。
周云和周雨也见到宋令跟着公子一并而来,还穿了女装。一时也都摸不到头脑,公子为何说好了不来又忽然要一起,宋令换个女装作何,见惯她男装,忽然这样,何其别扭。
好奇归好奇,他俩自是不敢问。
是以四人就这样安静的出了魏府,沉默着走上街,一言不发的溜达着去了夜市。
因一路魏鸾和她在前,周云周雨在后,她不知起个什么话头较好,也实在没甚说的,可沉默一路又觉得不妥,就故意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慢慢的便和周云周雨走一道去了。
周雨低声问:“你没事儿换个女装做什么?又不用见你心上的军中好友,真是别扭!”
宋令哼道:“你若觉得别扭,我以后天天穿,别扭死你!”
周雨被怼的一时无话。
魏鸾在前面却忽然停步,她三人也立刻停下齐刷刷望着他,等着吩咐。
他回头看宋令,不言也不语。
宋令面无表情压低声音问:“公子为何看我?看得我好生慌张。”
周云轻声道:“应是让你上前一起走吧。”
宋令颇有同感,但仍想挣扎:“公子或许是因缺个女伴作陪,我们当一起为他物色物色。”
周雨胳膊肘一怼她:“废什么话,你着女装在此还需物色!”
她被推的踉跄了几步,到了魏鸾跟前。
魏鸾深深看了周雨一眼,宋令赫然发现这眼神中竟有那么一丢丢的赞许。
又行了一会儿,到达夜市深处。
晋阳元宵夜之繁华热闹,超出宋令想象,千灯万火映照碧云,街面各色货物琳琅满目,男男女女都精心打扮,不疾不徐的逛着,其中最火爆的当属应景的灯笼,多家店铺摆出十里长街悬挂灯笼的架势抢夺人气。抬眼往街边高楼望去,随处可见浓妆艳抹的女子,那些寻欢作乐的游客纷纷而来,络绎不绝。
宋令被一处玉饰摊位吸引,对魏鸾道:“公子,我可以看看这里吗?”
他们一行人便停下。
这摊位虽不大,玉饰却各个精致,既有男人玉钗也有女人珠钗,还有腰间佩玉,宋令摸摸这个,看看那个,都很喜欢。
冷不丁见到角落一个半开的木盒,宋令掀开,一枝白玉簪摆放其中,簪头是一片叶子形状,初看虽不打眼,却越看越入眼。
宋令心中一喜,觉得此簪和郑玉十分相配,犹记得上次见他,他头上还是那个破木簪。
她忙问老板价钱。
老板道:“一两三贯。”
价格合适:“老板,一两给我吧,玉寻有缘人。”
老板回道:“最低一两二贯。”
“一两一贯!”
老板叹口气:“给你吧。”
宋令忙从钱袋把银子拿出来,又数了两遍才依依不舍的把钱交给老板。
正要去拿木盒,魏鸾却先她一步,将簪子拿了起来,捏在指尖转了转,似乎在鉴赏它的品相。
宋令只抢到个木盒,她不由的说:“公子,这是……”我的两字还未出口。
魏鸾便道:“此玉品相十分一般。”
是,公子大人用的玉自然胜过它千倍万倍。
宋令正要伸手要去拿,魏鸾却将其收入怀中:“堪堪一用,勉强收下倒也无妨。”
宋令瞪大双眼,一只手抱着空盒,一只手悬在空中。
现下怎么办?
簪子能要回吗?
银子呢?能管公子要吗?
宋令只得强扯出笑颜:“公子不嫌弃便好,盒子公子还要吗?”
“扔了吧。”
宋令又开始悔恨自己为何为何要回去换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想买之人还未买呢,她复又低头挑选,周雨问道:“该不是打算为我们一人挑一支吧,且打住,我不要啊?”
宋令没好气道:“想的倒美,我给我自己挑!”
老板见她一直挑未有中意的,便问:“还有一支墨色绿的玉钗,和白色样式一模一样,姑娘可要看看?”
宋令点头。
老板蹲下翻了翻脚边的箱子,又拿出一锦盒,宋令接过打开,虽不及白色入眼,但也十分不错。
魏鸾先道:“就要这支了。”
拿起来便轻轻插在她头上。
她连忙拔下来对老板道:“我还没相中呢,得看能不能便宜再考虑。”
老板道:“姑娘这话说的,跟刚才一个价!”
她摇头,伸出一个手指头:“这个,一两!”
老板摆摆手:“姑娘怎么还还价啊?……罢了,罢了,薄利多销吧,拿走!”
宋令连忙装入锦盒,揣入怀中,今日外出,还是有所成果的。
几人继续前行,正遇到"迎灯神"的长队蜿蜒而来,人流也随长队蜂蛹而来,魏鸾一把揽过她闪到一边,差点儿被人流冲散。
宋令微微一晒,忙道:“谢公子,此刻理应我护着公子才对。”
魏鸾松开她道:“你知道便好。”
宋令注意力很快就被花灯队伍吸引了,长队由写着"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字样的各形彩灯领队,随后依次是过山号和文武乐队、龙虎灯队、武术杂耍队、高跷、旱船、跑驴、秧歌、秧老鼓、霸王鞭,花样繁多,应接不暇。
宋令看的连连称奇,花灯节果然名不虚传。
等队伍过去,宋令想折身再跟去凑热闹,魏鸾却拉住她道:“前方有更好玩的去处。”
宋令一喜:“那我们当速速去也!”
他们几人又往前行去,见城内护城河边,挤满了人潮,女子居多,河道内浮着许多莲花河灯,仍有越来越多的架势,映的河水粼粼,如梦如幻。
宋令眼馋不已:“公子,我也放一个玩玩吧?”
魏鸾道:“那便买四个吧,你我一行四人每人一个。”
宋令拍手称赞:“如此甚好。”
然后三人都望着她。
宋令挑眉左看右看三人,周雨道:“看什么,快去买,你没见买河灯的都是女子吗?”
宋令觉得这趟夜游委实血亏。
她走了两步回身道:“算了算了,女人们的玩意儿,有何意思,我们往前寻更好玩的去处吧。”
周雨翻了一下白眼。
周云则一脸笑意。
许是收了贿赂,拿人手短,是以今夜的魏公子也特别的好说话:“也好。”
四人行得一处烟花爆竹声声之地,围着的许多人怀抱大大小小的孔明灯,一边还有几条长队,每支队伍的尽头都有一个书生手持毛笔帮人在孔明灯上题字。
书生的字,一年之中,只在今夜最是值钱,一文钱一字。
这么好的买卖,宋令羡慕不已:“哇,若我有笔,也要趁机赚点儿银子花。”
周雨鄙夷道:“你到底是有多穷?”
周云已先去买了四个孔明灯,宋令喜滋滋跑去接:“周大哥,属你最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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