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杰与刚刚经历死劫逃回来的将领又征了周边几个城的兵,堪堪凑了一万人。
绑着宋令,一路向西,直至兵临延平城下。
这一路,宋令都被押在沐杰营帐内。
倒是也没太难为她,饭都给她吃了,唯一一张行军床榻也给她睡了。
只是二人一路几乎都未说过话。
他看她不爽,不想理她。
她看他心虚,也不敢理他。
直至到了延平城外驻扎,沐杰派人与宋和送话:“若你将王爷放了,饶你不死!如若不然,先杀你恩人宋怜!再将你活剐!”
宋和回话也十分干脆:“我自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还管得了别人,国都灭了,我们殉国便是死得其所,杀便杀吧。”
收到回话之时,沐杰终是绷不住内心怒意,骂了宋令一句:“你们宋氏一族不愧皆狼心狗肺,连自己人都不顾了。”
宋令一身冷意:“这是我惹出来的祸事,我愿意进城和谈。”
他冷冷道:“你进去又有何用,阿业带来的精锐军队已被烧杀大半,兵器粮草也都被劫,宋和势利比之前更强,我虽堪堪拼凑了一万人,却都是半吊子,不堪一击,要攻下延平城,难如登天,宋和自己也清楚,他现今粮草兵器皆充足,闭城不出就能熬死我们,才会如此有恃无恐。我已向最近的边关求援,若是毫不耽误,援军到此也需得月余,那时宋和信件早已发往徐都,被皇上知道了不知又会生什么乱子,如今阿业在他手中,万一有个好歹……”
宋令急道:“所以我才要进城,我之于你,已无甚用处了,让我进城去和宋和谈一谈,看看能否有转机,也能去看一看萧昭业。”
“你看他?你害他还不够吗!你是否因他儿时总欺你,你才如此歹毒,是,他是欺你了,更欺你哥哥了,不过拿你们取乐,何至于你要用他性命来偿!”
宋令眼眶一热:“我怎会有害他之心。”
她从来没有害人之心。
她虽自小恨他,恨不得他死,可那都是赌气之言,她何至于真教他去死。
竟还是她一手将他推向死路。
沐杰见她掉泪,冷冷的语气丝毫未变:“他若真有好歹,你便与你雀州和宁郡的宋氏一族一道去陪他。”
既然她于这边已无用,又不能真把她杀了,沐杰便送了个人情给宋和,指望他能待萧昭业好一些。
宋令进了城,见到宋和,开门见山问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你觉得萧昭文会拿田凤仪换萧昭业吗?”
宋和一顿,而后回道:“不试怎么知道!”
宋令冷笑:“你我皆不是傻子,若是萧昭业死在你手里,萧昭文丢的是一个兄弟,他虽难过,派兵灭了你便可;可若拿田凤仪换萧昭业,他丢的可是女人,是枕边之人,是他帝王的脸面,他灭你百万次都找不回来这个体面,你说他会吗?”
宋和沉默不语。
宋令又道:“不如就此悬崖勒马,放了萧昭业吧。”
宋和冷笑:“我还道沐杰放了你,你走便是了,为何非要来此,原来你来此地,竟是游说我放人!不必多此一举,萧昭文拿人换,萧昭业便活,不换,萧昭业便死,我已经做好了和他一起死的准备。”
宋令眼见他油盐不进,自己也沉默了。
看他要走,她忽道:“我要见萧昭业。”
“见他不难,只是丑话说在前头,太血腥怕你受不了。”
“你何必如此待他!”
宋和冷声道:“萧氏一族,灭我宋氏,我未将他砍杀,已经足够仁义了,这每日几鞭子下来,全然不够泄我心头之恨。”
“你说的倒是仁义,却恁的虚伪,你怎会杀他,你不是要用他换田凤仪吗?”
“虚伪?若论起虚伪,我怎会有萧氏虚伪,送钱送粮送兵器教我在宋地造反,答应送的公主,他自己收了我私以为是他周旋而已,未想到他却翻脸不认人,承诺的完全不作数还要我倒搭上性命!”
“你与萧昭文来往本就是与虎谋皮,况且田凤仪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会甘愿被你们随意交换,你若敬她爱她,也不应做此交易。”
“我怎么做是我的事情,何须你指手画脚,莫以为你救过我,便不知天高地厚起来。”
宋令觉得自己以前曾对魏鸾夸下海口说她能言善辩,适合谈判,今日一看,她哪是那块料,连她现下救过一命的宋和,她都说服不了分毫,她确实无德无能又无力。
宋令对宋和道:“我写信救你是因想阻止战乱,未想到害了更多生命,我自知能力渺小,不想再与你们掺和,让我见他一面,人我见了后,便也就离去了。”
在宋和看来,她确实是个无用之人,留着也是白耗干粮,走了更好:“子时城门会为你开一刻钟,你自行离去便可,人你愿意见便见。”
然后招手唤来一人,带她去了。
绕是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当见到他之时,她心脏尤是不受控制的猛地一缩。
她看到他被绑在湿冷的地牢里,遍体鳞伤。
她甚至都不敢细看他到底伤的有多重,不知道遭受多少毒打,才能将一个英武健壮之人几日便折磨的这副模样。
她见此,一时没控制,便泪眼朦胧。
显然被绑之人也见到了她,对她呵呵一笑:“何必在此惺惺作态,这不就是你所求吗?”
宋令摇头:“我本想让他逃走,免得大动干戈,绝不是想害你。”
萧昭业虚弱的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佛祖在世,菩萨心肠,可惜你渡的不是人,是鬼,无论你本意如何,事到如今,又有何意义。”
宋令抹了抹眼睛,心中已有计较:“宋和要留你换田凤仪,他虽不会拿你换我,但是我若能换田凤仪,他或许愿意一试。”
萧昭业猛地一震:“你可知你将要做什么?”
她知道,非常清楚。
她也不想和田凤仪去换,且不说她在萧昭文跟前她有没有这个脸面,就算勉强有,她也不想换田凤仪。
可如今,因她一念之差,枉送那么多生命,她又能拿什么去弥补。
“萧昭文会不会用田凤仪换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宋和觉得我很重要,这就够了。”
“他若不换你,宋狗岂能放过你;他若换你,你这些年躲躲藏藏所图为何!若是为了救我,大可不必,我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我与皇兄宿来亲厚,即便他不看兄弟情,我母妃家族那边也断不会将我性命置之不理,你现如今跳出来只会将事情搅和的更复杂,安心待着吧,我最多再多受几日皮肉之苦,宋狗也自是不会杀我。”
“我不是为了救谁,只为了问心无愧。”
萧昭业有气无力一笑:“你换了就问心无愧了?你历来没心没肺,以后该怎么活就还怎么活,仍是做你自己便好了,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此次行军,我大意轻敌未做提防,至此境地,也是罪有应得。”
宋令眼眶又开始泛酸:“你怎知我没心没肺,我心思多着呢。”
他低声说:“离开延平,回丰都去吧,以后做人做事低调一些,也能过些安稳日子……”
宋令听不得他说这些,就像跟她交代遗言似的,刚刚不是还自信满满盛齐皇室不会置之不理吗?是否他也同样觉得凶多吉少……
宋令不敢再继续想,也不想继续听:“别说了,不需要你说,我也会走的。”顿了一顿,她又道:“小时候你欺负我,如今我出卖了你,让你狠狠吃了一遭罪,你我恩怨算是扯平了,以后再见,就是朋友了。”
宋令以为他会反驳,会骂她几句,最起码也会说怎么可能扯平,他糟的罪可严重多了,但他只是“嗯”了一声。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她觉得好像该看的也看了,该说的也说完了,她似乎真的该离开了:“我便走了……”
他并未回答,应是默许了。
宋令转身走了两步,听他轻道一声:
“宋怜……”
她未回头。
又听他说了一句。
声音低低的,闷闷的,像是真实的又像是幻听。
她不知为何,竟是内心一颤,乱了步子,急速的离开了。
子时城门一开,宋令出城,便快马加鞭奔了沐杰营地。
沐杰见她归来,虽未觉得意外,口吻仍有嘲讽之意:“你可是见识到你救的是个什么东西了?”
她对此浑不在意:“萧昭业命悬一线,你需尽快拿我换萧昭业。”
沐杰冷笑:“我岂能不知阿业落他手里能有好?就你?如何换?”
“你应知皇上绝不会拿田凤仪换萧昭业,而我和皇上有婚约在身,我逃婚在先,后来他在夜宴图上看到我,便冒险去晋阳寻我,我不知道我能否比得上田凤仪在他心中份量,但我知道我在他心中一定有份量,你尽可放手用我一试,只要你能说服宋和。”
沐杰听得面露惊色,也有疑虑。
宋令见他有所怀疑,便道:“宋和若拿我换田凤仪,我俩皆为萧昭文妃妾,二选一仍可一博,比拿萧昭业强多了。”
“我若如此拿你换阿业,他会怪我的。”
“谁怪你?萧昭业?他怎会怪你!我出卖他,他恨我尤不及,如何会怪你?我只恨我自己害了诸多无辜生命,这是我自己愿意的,大不了和宋和一同赴死。我俩祖宗是一个,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倒时候见了宋氏祖宗且得理论一番我二人恩怨呢。”
沐杰听得一时无语,而后缓和了态度对她道:“你且休息,我去安排。”
这章写的太仓促了,写的不好,但不知道怎么改好,自己读完也没有好的想法,那就这样吧
我手中还有四万字存稿,预计再码四万字,就该完结了。
特大消息:昨晚,就在昨晚,小萧子的结局我才真正定下来,也码完了,但我不知道在后面几章节我会不会临时起意给改了……
今天码徐都那一章节时候,我自己眼泪流得哗哗的,我读了四遍,掉了四次泪,不知道将来你们读到那一章会不会感同身受,如果你们没有,那我写作功底真的十分有问题……
不知沐杰在宋和面前是如何夸大其词的,宋和竟真的同意拿她换萧昭业了。
换之前宋令对沐杰道:“万一萧昭业发现用我换他,要闹起来你可有对策?”
沐杰回道:“还需你提醒,我早就和宋和谈妥了迷晕了他再交换。”
“迷晕?宋和哪里有这么君子,肯定会将他打晕的。”
“打便打吧,左右最后一次了,以后想打也打不着了。”
……这,真是萧昭业自小便跟在身边的挚友吗?
二进延平城,宋令竟是一舒连日来的郁悴之意,内心十分舒坦,亦十分通畅。
她生平从未害人,阴错阳差害了萧昭业和其将领士兵,食不下咽,寝也难安,如今她要以命去博忽的就心中释然了……
看来当年她在雀州城内被相熟之人称作宋小善人,绝非浪得虚名。
宋和再见她却态度大不相同,连连惊叹,看她就如同看宝物一般:“你为何不早说!”
得看多早,要是昨夜说了,她估计就和萧昭业结伴去换田凤仪了。
她若不是亲眼看到萧昭业的惨样,可能也就不说了。
他又激动道:“你竟是萧昭文青梅竹马,还是他太子时期的侧妃!公主竟是替的你的位置!”
虽说,宋和对田凤仪的执念已经颇有些疯魔了,他说的这几点不深究的话,倒也尚算事实:“还未成侧妃,我父亲怎会让我嫁入盛齐皇室,诏书一至,我便逃婚了。”
“萧昭文真的曾亲身去晋阳寻你?不是诓我?”
“真的,去寻我不假,也差些将我带回徐都,只是寻我之时见着了田凤仪,就……,又看上她了。”
如今宋和赌注皆在她身上,是以十分看重她:“你不需妄自菲薄,你与萧昭文多年的感情,岂是公主比得上的。”
她才不妄自菲薄,她还恨不得萧昭文看不上她,不换她呢。
“表叔,我今日不得不说你两句,你对田凤仪便一口一个公主,听着甚为敬爱,其实我才是如假包换的咱们大宋国的金枝玉叶,你是否对我也应尊敬一些。”
“宋国都亡了多少年了,你怎么还能算的上公主。”
“嚯!表叔你这样说我就不乐意了,咱大宋是亡了,那未晋不也亡了吗,我若不算公主,田凤仪又算哪门子公主哩。”
“她永远是我心中的公主。”
“哎,这就对了嘛,她也就是你心里的公主,那在你心里想想就行了,且别公主公主的对外人道,听的别人十分不得劲。”
千算万算,万万未想到萧昭业出城第二日傍晚,便开始激烈攻城。
宋和带着宋令登上了城墙,居高临下看着下面的萧字大旗,冷笑道:“区区一万人就想拿下延平,找死!”
宋令曾跟着智氏取郑,一直都是攻城之战,那时智氏正强,如同海啸一般席卷郑国国土,胜多败少。而她是伙头兵,有时用兵太急都没有他们伙头兵的事情,有时拉锯战他们也需得搬运辎重。虽说战事于她已不再新鲜,只是她还从未经历过站的如此之高观战。
虽说宋和占定天时地利人和,她望着下面奔涌而来的人潮,虽只有一万人,那种忽然而来的压迫气势,也看着甚是惊人。
攻城向来苦战,下面的士兵三次扑上来皆被铺天盖地的雨箭给逼退,甚至都无法靠近城墙,萧昭业那边的兵倒是一次又一次死伤越来越多。
宋和得意道:“我还怕他不再来了,等他打的只剩三五千人,我便开城带兵追缴,定是又能擒获萧昭业,拿来一并换公主便更有胜算了。”
宋令忽的觉得,她这善人算是白当了,下面那个棒槌哪里领情。看来,不久之后她二人便又要重聚了,这次也落不下沐杰,也不知道他们三人一起陪着宋和打打麻将她表叔嫌不嫌弃。
宋令望着下面又举起的萧字大旗,第四轮攻城又开始了,她对宋和道:“表叔,为了公主一人,何必付出这么多。”
宋和冷声道:“我出生便是个没落的王孙,处处不得志,到后来甚至连家国都失去了,这还多亏了萧昭文,竟教我知道,权利在手竟是这般畅快滋味,如今我粮草兵器皆足,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何其痛快!既然我早晚皆是一死,何不拼死享受一下最好的女人,也教我不枉今世来此一遭。”
“若是萧昭文不拿田凤仪来换呢?”
“那你和萧昭业便陪我一同下阴曹地府吧,走时我也带两个仆人下边儿伺候着。”
“表叔,我还不想死,你也得给咱宋氏留个后啊,你就行行好,别带着我了。”
“你若是个男的,宋氏人丁单薄,我便也不带你了,你一个女子,成不了气候,活着也费干粮,跟我走不亏。”
“表叔……”
“将军!报!”
宋和头也不回道:“说!”
“城下萧昭业亲自驾马由一千人掩护,向城门攻来,我们用箭攻可以逼退!是否放箭!”
宋和忽的笑了:“不退,让他来,贵客亲临,哪有不接待的道理,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待他近了,打开城门,放他进来,我们给他来一个,瓮、中、捉、鳖!”
宋令忙道:“表叔,一千人都进来,可就挤了,吃的也多。”
“杀了喂狗,就不嫌多了,狗肉还香。”
宋和和宋令站在城墙上望着下面百余匹战马和步军黑压压往墙下冲来。
她看到暗色之中,萧昭业伸臂拉开了弓……
她忙蹲下,对宋和道:“表叔,你也快快蹲下吧。”
宋和垂眸瞟她一眼,嘲讽道:“这个距离,普通人尤射不中,凭他如今体质……”
宋令听到一声闷哼,像是喝水吞咽的咕噜声,觉得脸上一热,便看着宋和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直直倒了下去,一支箭正中他脖颈……
一箭封喉!
萧昭业臂力惊人,善射弓箭,宋和不知道,宋令却是清清楚楚知道的。
儿时萧昭业经常让他几个跟班驾着哥哥宋楷的胳膊,还得头上放上一个苹果,而他,站在远处举箭射击。
每次还要让她在一边看着,常常恨的她尖叫厮打。
他还威胁她道:“你叫吧,大点儿声,若我这手被你惊得稍稍那么一哆嗦,今日开花的是苹果还是你哥的头,那就不保准了……”
宋令抹了一下脸,刚刚宋和脖子滴下的,竟也有一滴溅到了她的脸上。
她看着宋和的脸,呆呆的,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宋和一死,先是城墙上乱了套了,而后便蔓延到城里,城门刚大开,便有人大声呼喊:“关上!关上!将军亡了!”
大家又手忙脚乱的关,关到一半,关城门的人也跑光了。
外面再乱好像也与她无关似的,她就这么一直发呆,直到有人走到她跟前,先是踢了踢地上躺的那个,没反应,又踢了踢她。
她看清来人,茫然的问:“萧昭业呢?”
“他坠马,昏了过去,差点儿没让马蹄子给踩死,现下还未醒呢。”
宋令还在出神中,喃喃道:“祸害遗千年。”
“还真是,若是他还醒着,以他历来秉性,铁定是要屠城的。”
宋令这才恍然回神:“宋和已死,何必妄杀无辜!”
“他现下吃了这么大亏,丢了这么大脸面,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吗?”
如此一说,宋令也立时有了危机意识:“那他会不会对我秋后算账?”
沐杰摇头:“不好说。”
宋令慌忙起身:“那我赶紧回丰都了,等他醒来,少不得得在延平耽搁一些时日,等再回到丰都气都应是消的差不多了。”
沐杰道:“他若醒来见不着你,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更恨你。”
宋令回道:“那你劝着点儿,你与他历来亲厚,倒不似他那般,反而是个颇为和煦之人。”
“我怎么听你夸我觉得十分言不由衷,还十分别扭呢,可是我前几日总骂你,如今你有求于我,便来巴结我了。”
宋令否定:“我岂能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我观你就是个善人,沐大善人。”
“这话倒是不假,你也不看看我老师是谁?秉性差了他可不收。”
宋令心中默默道:想不到孙大学问收徒,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沐大善人,等萧昭业醒了,少不得得拿我表叔尸身泄愤,等他消了气,你可否行行好,寻个福旺之地,将我表叔给埋了,再多给他烧些纸钱。”
“他活着你救他,他不领情,他死了,你还照拂他,你是不是想抢我大善人名号。”
“不敢不敢,他活着没做好事,死了后在下面过的风光,不是也能顺道荫蔽荫蔽我们宋氏族孙嘛。”
“连死人的主意你都打,宋怜你可真能算计!”
宋令不等萧昭业醒来便先回丰都了。
沐杰不仅未做阻拦,还贴心的为她备了车马随行。
是以来时锒铛入狱,回时反而颇有些衣锦还乡的之势。
沐杰道已差人快马加鞭将宋和送出去的信件追回,那封拿她换田凤仪的信追回不难,另外一封拿萧昭业换田凤仪的信想来是极难追回了。
徐都收到这封信,必会骚乱,萧昭业在丰都待的时日不会太久了……
无话可说,日更代表我的心!
世事仍旧纷繁难测,你方唱罢他登场,唯有赚钱的买卖才是立身保命之根本。
宋令回到丰都,来回十几日没在,她的生意都颇有些乱了步调。
宋令来不及休息,又狠狠忙活了好些日子。
未想到萧昭业没来,沐杰又率先来了。
如今宋令对他态度跟以前大不相同,毕竟帮了她许多忙。
“沐大善人怎么先回来了,萧昭业没回来?”
他神秘笑道:“我哪里有他忙,比他早回来两日实属正常。”
而后又道:“今日有贵客来丰都,丰都府尹开席宴请,带你去凑凑热闹。”
宋令直觉这个贵客便是萧昭业,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贵客就是他吧?”
沐杰笑道:“去了便知。”
宋令回道:“你们男人的庆功宴,我就不去了,而且之于我,也没甚可庆贺的。”
沐杰一滞,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道:“这可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你不去便罢了。”说完转身作势离去。
说实话,宋令也颇有些没底气,毕竟她无事献殷勤,有事逃的快,捎带没事找事的还将他出卖。
但她忍住了……
沐杰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绕到她身后,推着她肩膀往前走:“好吧,姑奶奶,快跟我走吧。”
就这样,被沐杰硬扯着上了马车,奔向了府尹府邸。
一进门,府尹便带着大小官员迎了出来:“沐世子,快快请进。”
进了宴席,府尹领到右首之位道:“今日委屈世子居孙将军之下了。”
沐杰浑不在意,反而转身对宋令道:“你坐这,我坐这儿。”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她身旁之位。
这于理不合啊,不光宋令这么觉得,府尹等人也惊的不小,本来以为她不过是世子带来的家眷小妾,添个座塌与世子坐一起便罢了。见此便察觉身份极不一般,忙问:“沐世子,这位是?”
沐杰回道:“宋老板。”
府尹等人听完虽各个面露疑惑,也不敢继续多问,更不敢怠慢于她,忙唤人过来候着听她差遣。
沐杰与府尹等人寒暄了一会儿,忽有人大声来报:“王爷刚刚已进城了。”
府尹惊的起了身,连问两句:“到哪儿了,到哪儿了?”
来人跪地道:“王爷舍大军先去了和里巷,孙将军再有片刻应就到了。”
府尹站起来想去迎孙将军,边往外走边问:“和里巷又是哪个的家?”
“回大人,属下也实在不知。”
……宋令自不会说和里巷是她家。
萧昭业进城先找她,到底是想见她还是想收拾她,她还真不敢下定论。
这忽就觉得,来此是对的,万一是想收拾她,她就来对了,这里人多,还有沐杰在此。
她低声对沐杰道:“沐大善人,万一萧昭业去我家里是找我算账,今日既然你把我带出来,也得把我送回去,让我断胳膊断腿儿的话可不作数。”
沐杰挑眉回道:“你不会以为我敢顶撞他吧,顶多他揍你的时候,我不帮忙。”
“善人,我如今只能靠你了,你若不帮忙,那我只能先逃一步了。”
这马屁沐杰倒也受用,笑道:“死不了人,快踏实坐着吧。”
孙将军已至,沐杰并未出门迎接,反而孙将军进门对他一鞠躬:“世子!”
沐杰起身一扶他的双手:“孙将军今日乃有功而归之人,可以免了这些规矩,坐。”
孙坚一看自己座位竟在左首,忙摆手:“世子。”
沐杰笑道:“若没你带兵护着阿业取城门,你我皆会丧命那里,理应如此,何必推辞。”
孙坚又推辞了几句便憨憨的坐了。
孙坚坐下看向宋令,面上先是一愣,又对她一点头,算是问候。
宋令被绑之时与孙坚照过面,他自是识得她是谁。
府尹见此,望向宋令的眼神便更是恭敬了。
府尹询问了孙坚一些平乱之事,又趁机称赞了一番他骁勇善战。
这府尹是新官上任,吹捧别人,不显山不露水,口中之言却十分稳妥耐听,想来必是浸淫官场多年练就了一身本领。
忽的有人急急来报:“王爷已快至门外。”
人都紧跟着呼啦啦起了身,有些还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宋令觉得此时自己独坐十分奇怪,也随着起身了。
人都往外走去,宋令用口型询问沐杰:“我呢?”需不需要一起出去迎他。
沐杰站起来对她戏谑道:“坐着别动,我去去就回。”
人都走了,留她一人和几个奴仆在此,不合宜又不合群之下便显得更出风头了。
还真是,她去也奇怪,不去也奇怪。
听到谈笑声近,宋令也站了起来,只因一人在此十分不便,如今眼见他就要千呼万唤般的出现了……
此情此境 ,她竟也生出了几分紧张之意,她继而自嘲的想到:还真是时势弄人。
然后抬眼便见到为首之人……
宋令吧,以前厌他之至,直至她离开雀州之前最厌弃的自是非他莫属,自然他好不好看在她眼中都是极为难看,如今正眼观之,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三姑娘说的话:……难得一见的好看英武之人。
看来身上伤都好利索了,又人模狗样器宇轩昂抖起威风来了。
萧昭业也一眼见到了她,脚下一顿,后又不动声色的去看沐杰,后者不正经的眨了一下眼睛。
府尹察言观色道:“这位,是世子带来的,宋老板。”
萧昭业并未答言,权当未听到。
府尹尴尬的挠了一把脸。
这庆功宴不需说一定是沐杰安排的,直击萧昭业取向,不光有歌舞升平,竟还有舞剑比试。
她不由得失神间想起了她在智营中的比试,她咬了秦奋一口,不知随着智氏覆灭,她军中认识的那些人,可还健在……
随着宴席渐深,宋令渐渐有些不自在起来。
起初宋令也未察觉,直到周围之人的目光频频望向她,她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果见他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宋令用口型问他:“何事?”
他反而若无其事的将目光转开了。
这是何意?
……该不是思考怎么收拾她吧?
然后,她就觉察到一件事……,萧昭业今日十分不正常,这种不正常已经带给她非常大的压力。其他一个人倒也还罢了,看就看,也少不了一块肉。若是他在此盯着一个人瞧,那其他人能不一并也跟着偷偷瞧吗?她又不是书院洗脚的姑娘,也不是这里唯一女子,舞女歌女身后的侍女不是也不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