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一楼的老人出门去接孙子,忘记灶上炖着的汤。
老人家里是收废品的,那天家里攒了一个月的纸壳全部被引燃。
“那天的火,我这辈子都忘不掉,消防队救援的车辆被堵在应急车道,耽误了最佳的救援时间。”
苏茶的声音平静而沉,眼里氤氲着泪意。
时愿侧眸去看站在阳台上的人。
时愿睡了个午觉,起来坐在地毯上给管汐悦回消息。
宿舍群里在时愿发了订婚宴照片后消息就没断过。
三个人一有时间,就会在群里闲聊。
林诗落和舒灿给她寄了订婚礼物。
时愿也给两人寄了喜糖。
从群里退出去,时愿点进管汐悦的头像。
管汐悦在知道两人说开后,发了条十几秒的语音。
“我妈打电话过来说明天早上吃年饭,谁家年饭大早上吃的,真是烦死了,回去又要被哔哔叨叨,还要给我哥和嫂嫂打掩护,这个年我是一点都不想过。”
听完这条,管汐悦又连发了三条。
“好想去放烟花。”х?
“时安安,年初一我带你去乡下放烟花,把时间留给我。”
“晚上我要是给你发消息,你记得来管家捞我,真服了,刚刚我妈打电话说我哥要和嫂嫂要离——”
来电中断了语音。
时愿听电话里舅妈说晚上在家准备年饭,让她早些回家应了声好。
又说了几句,电话挂断。
时愿眼睛还没来得及去找阎曜,就被男人从背后圈住。
她把舅妈的话转述给阎曜。
阎曜嗯了声:“一起过去。”
时愿从地毯上站起来,把一旁挂着的衣服拿了下来,眸光落在阎曜脸上:“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阎曜站起身盯着她两秒忽地低声笑了,眼角眉梢都透着痞劲儿:“哪儿没看过?”
房间光线明亮,时愿抱着衣服,耳朵有些热。
“害羞?”
阎曜就那么偏着脸瞧着她。
时愿咬了咬唇,指尖解开睡衣扣子。
“吧嗒-”
卫生间房门被关上,少女身影被阖上的门严严实实的掩住。
阎曜缓缓地靠着墙,眸光没从门上移开视线。
他的崽崽太可爱了。
换个衣服能把自己换得从脖子红到耳根。
等时愿换好衣服出来,阎曜叼了根棒棒糖在嘴边,糖棒被他咬的翘起了弧度,有种磨人的痞坏感。
更别说他在脱居家服,赤着身。
听到开门的声音,阎曜动作没停,视线却看了过去。
男人腰腹间缠着白色绷带,腹肌隐匿在绷带里,这副摸样,张力十足,勾着人移不开目光。
往上是清晰有力的胸肌,往下是性感的沟壑,痞坏感倾泻下来。
时愿靠着墙,明目张胆地看。
阎曜故意放慢了动作。
“阎曜!”
阎曜嘴角上扬,手上动作停了下来。
时愿颤着眼睫毛。
这人现在一丝不挂,还……
看着气急败坏跑出去的身影,阎曜低下头看了眼,无声地移开眼睛。
好像是挺流氓的。
时家别墅。
阎曜停好车,声音带着哑:“崽崽,看看我,我现在穿着衣服在。”
时愿整张脸藏匿在白色的毛绒渔夫帽里,鼓着腮:“你太坏了。”
阎曜笑:“你眼睛太勾人,老子忍不住。”
时愿去捂他的嘴。
掌心的热意烫着手心。
姜静杉已经从室内走了出来,时嘉霖挽着奶奶朝车里招手。
时愿从车里下来,把手揣到口袋里。
阎曜礼貌喊人。
时嘉霖看看姐姐又看看阎曜,最后还是决定找阎曜帮忙。
“阎哥哥,你能陪我去拉花吗?”
姜静杉笑:“嘉霖在网上跟人买了株山茶花,人本来说要送过来,但是临时出了些事,需要自己上门拿。”
车时嘉霖已经让妈妈准备好了。
陆珺从厨房出来,“等爸爸回来陪你去,哥哥才刚到,你让人歇会儿。”
阎曜看向那辆小卡车:“把钥匙给我。”
时嘉霖眼角眉梢都透着开心:“爸爸回来太晚了,人该不让我上门取了。”
阎曜利落地上车。
时嘉霖坐上副驾驶,朝着姐姐喊:“姐姐,等我回来你就能看到我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了。”
陆珺无奈:“这臭小子。”
时愿挽着奶奶进屋。
晚上请商家人来家里吃饭,陆珺忙碌了大半天。
家里没再请佣人,陆珺经历了郑芳的事后,再难信任把孩子让别人看顾。
园艺有丈夫打理,卫生专门找了家政保洁团队,定点过来,打扫完就离开。
时愿进了厨房帮忙。
陆以煊把孙女从车上抱下来放到轮椅上。
翁帆示意孙女自己操控轮椅跟着进去。
挽着丈夫,翁帆看到别墅外停着的车:“跟你说早些过来,你要在书房磨蹭。”
室内下棋的下棋,喝茶的喝茶。
温馨又和谐。
陆以煊和众人打了招呼,看商洵和阎栖下棋。
商洵捻了黑棋放回围棋罐:“小姨,你又输了。”
阎栖把脸凑过去:“画吧画吧。”
时嘉霖捏着笔:“要什么图案?”
阎栖想了想:“别太丑。”
时嘉霖画了只笨拙的小绵羊。
时愿看弟弟这画工,别过脸。
时韫艺看着里面和睦又热闹的场景,唇边勾着淡淡地笑,敛着的眼睫遮了讥讽和冷意。
姜静杉看到时韫艺,拉着小姑娘的手暖了暖:“冷不冷,小韫艺?”
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时韫艺勾着唇乖巧地摇头:“姜奶奶,不冷。”
外公和外婆和她说过商家的人。
她挨个叫人。
商廊和商言风笑着点头。
叫到阎曜时,时韫艺眼神有些躲闪。
无端地害怕这个男人。
阎曜没什么情绪,冷淡地“嗯”了声。
姜静杉刚到津市就问过时韫艺。
陆珺说小姑娘在外公外婆那边。
订婚宴小姑娘生病了,也没出席。
她有很久没见到这个小姑娘了。
陆珺招呼众人落座吃饭。
阎栖帮陆珺解开围裙。
吃完晚饭,时愿被阎栖拉着咬耳朵。
看到阎曜过来,阎栖松开时愿。
臭小子防她跟防贼似的。
时柏瀚带着妻子把商家人送出别墅。
时愿跟在舅妈身边。
商家人走后,别墅热闹的气氛淡了些。
电视里放着春晚,除夕夜惯例守岁。
时愿先回房间洗了澡换了居家服。
开门看到等在房间门口的时韫艺,时愿脚步顿了顿。
时韫艺红着眼睛:“安安姐,求求你,让我回家。”
第113章 “她把老子甩了,还没走出情伤。”
时韫艺紧紧地咬着唇,眼里的眼泪欲掉不掉,拼命强忍着难过,眸光哀求。
时愿轻笑,唇边弯了抹弧度,带着淡淡的讥讽:“这里是你的家,你想回就回,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是我不让你回家?”
时韫艺捂着脸,呜咽呜咽地哭出声。
“如果不是你和弟弟,爸爸妈妈怎么会一直让我在外公外婆家,我要回家,你不可以夺走属于我的爸爸妈妈,我不要待在外公和外婆家,这里才是我的家。”
时愿望着时韫艺。
莫名想到了三个字,白眼狼。
陆以煊和翁帆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她,孙女身体的缺陷和性格扭曲,他们心疼,也无奈。虽然孩子犯了错,但毕竟还是孩子,她们尽可能的站在她的角度,能包容的会包容,但是涉及底线和原则性的东西不可能由着时韫艺。
日常相处虽然和从前比冷淡了些,但是吃穿用度不曾短过她,做家长的也是真心希望孩子能改过自新。
翁帆每周带她去看心理咨询,衣食住行照顾得妥妥当当的。
时韫艺被学校退学,翁帆也联系了普通高中,学校那边也打理好了,外孙女死活不愿意去。
时韫艺较着劲儿,翁帆也只说了句“人生是自己的,韫艺你自己选择。”
后面,外公和外婆没再说一句要送她去学校的事。
她本想用这个作为要挟,回爸爸妈妈身边。
陆珺看女儿这么久都不曾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心寒了又寒。
那之后再没有去看过她。
好不容易等到过年了,外公外婆带她回家吃饭,时韫艺开心坏了。
可家里的其乐融融,让她觉得她好像是多余的那个人。
看时愿一直不说话,时韫艺拼命哀求:“安安姐,求求你,帮我和爸爸妈妈说,让我回家吧,我好想回家。”
时嘉霖望着时愿艺的背影,冷漠地站在楼梯台阶上。
“你要是敢回来,我会杀了你。”
少年嗓音冰冷阴沉,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恶意。
时韫艺攥着轮椅,错愕回头。
在时韫艺和郑芳把他关在小黑屋,精神控制他时,他一度想和这两人同归于尽。???
郑芳知道时愿是他的软肋,一次又一次用时愿威胁他。
甚至还用爸爸妈妈的生命安全拿捏他。
想到那些事,时嘉霖眼里闪着阴郁的病态。
现在想来,他真的太天真太好骗了。
手背覆上柔软温暖,时嘉霖闻着空气里属于安安姐独有的香味,眼里的嗜血刹那消失。
时愿揉了揉少年的呆毛,“不可以触碰法律的原则和底线。”
听着姐姐严肃的语气,时嘉霖眨了眨眼睛:“吓唬她的。”
少年声音很轻,只让时愿听到。
时愿凝着少年的眼睛。
时嘉霖垂下头:“知道了,姐姐。”
时愿看少年蝶翼般纤长的睫毛,手有些欠揪了揪,也没怎么用力,指腹却揪了一根下来。
时嘉霖委屈着脸:“疼。”
时愿心虚地把手缩了回去。
时韫艺一边眼泪汹涌流淌,一边看时愿和时嘉霖。
“嘉霖,我回来后一定不欺负你,一定对你好,你想怎么惩罚姐姐都可以,让我回来吧,求求了……”
时嘉霖挽着姐姐的手臂,对时韫艺的话充耳不闻。
时韫艺急切又无助,抹了把鼻涕和眼泪:“你可以把我关起来,我关了你13次,郑姨关了你8次,你双倍还回来都可以。”
时愿脸彻底冷了下来。
时嘉霖额上隐有青色筋络突现,骤然转身,手在快摸到轮椅时停住。
像看脏东西般,时嘉霖咬了下舌尖。
他真的,真的想把她从楼上推下去。
时愿走近时韫艺,把睡衣兜里团着的卫生纸干脆地塞到了她嘴里。
“话又多,哭得又难听,消停点。”
时愿也没掩饰眸中对时韫艺的厌烦。
时韫艺把纸团从嘴里吐出来,一个劲儿哭。
声音还有意的压着,生怕引来爸爸妈妈和外公外婆。
时愿低头在她耳边,启唇。
时韫艺眼睫毛挂着眼泪,她欣喜地看着时愿。
时愿点了点头。
往楼下走,时嘉霖一点也不好奇姐姐和时韫艺说了什么。
时韫艺在他这,就是残废又恶毒的丑人怪。
多看一眼都脏眼睛。
一楼客厅电视里放着春晚小品,姜静杉和翁帆喝茶嗑瓜子看春晚消磨时间。
陆珺则是抱着电脑指尖飞快地敲击着,在忙工作。
姜静杉看姐弟俩从楼上下来,没看到时韫艺问了句。
翁帆抬头看了眼二楼的方向:“随她去,我们看我们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守岁,是一年到头难得的清闲。
时柏瀚和陆艺煊在外面摆弄时嘉霖从外面买回来的那棵名贵山茶花。
山茶树已经被时柏瀚栽种在花园里。
陆以煊在浇水。
刚刚时嘉霖上去找姐姐就是想让她下来看花的。
别墅外家家灯火通明,透着暖意。
空气里氤着淡淡的暗香,白色山茶花株很大,花形饱满似碗。
时嘉霖期待地看向姐姐:“漂亮吗?”
看着少年眼里的期待,时愿用力地点了点头:“特别漂亮。”
陆以煊对这棵山茶花也难掩喜爱:“山茶花也叫耐冬,喜湿、喜暖,可做茶饮,故得茶名……”
听着外公普及这些自己和姐姐早就知道的百科书上的内容,时嘉霖从树上摘了朵山茶花别在姐姐盘着的发上。
时柏瀚点开手机摄像头,对着花拍照。
拍完花捕捉到姐弟俩的动作,抓拍了张。
时嘉霖凑到爸爸跟前看照片,少年眼尾弯了弯:“这张拍得很好。”
时愿拍照技术不算好,但花漂亮,怎么拍都很好看。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零点。
时愿卡着点给阎曜发了张过年好的表情包。
管汐悦视频弹过来。
时嘉霖看姐姐要出门,躺在姜静杉腿上的脑袋抬了抬。
陆珺刚刚听到了视频里管汐悦嗷嗷叫的声音,知道年轻人还有自己的安排,也不说什么,只笑着说晚上不能熬太晚。
报备完行程,时愿裹得严实出门。
一边开车一边看管汐悦传来的视频。
视频里环境是在酒吧,方礼被黎嫚妤打了一巴掌。
被打的人一声不吭,捞了衣服摔门而出。
黎嫚妤慢条斯理地整了下裙摆,看向刚刚和方礼坐在一块的女孩眸光冷淡又带着讥讽:“有主的人别惦记。”
本以为视频到这了,时愿也没管手机,观察路况。。
视频里安静了几秒,又重新热闹起来。
有人有意无意地起了话头:“祁颂,你那家那朵清冷的白玉兰呢,这么快就把人玩腻了?”
有人接茬:“这朵花咱们颂哥养了这么久也该够了。”
“每次看人搁我们中间总有股水土不服的劲儿。”
“太冷了的花摘了也没个滋味,不如那些温柔娇软的温室花,又娇又应景儿。”
“偶尔换换新口味,时间一长可怪没劲儿,不如咱们这——
视频里一声啵儿让时愿蹙了下眉。
肥胖男人怀里的女孩一脸配合的仰着脸让男人亲。
“这采撷起来的滋味,妙不可言。”
一阵哄笑声。
“说够了?”
视频里没有祁颂的身影,只有声音。
男人声音漫不经心却无人再敢接茬。
笑声戛然而止。
视频里一直说话的男人被祁颂摁在沙发揍了一拳又一拳。
祁颂目光寒凉,眉梢带着怒,不似往常的清冷疏淡,乖张和锋利感隔着视频都能感受到。
周边竟无人敢拉架。
过了许久,祁颂扯了下衬衫领口:“她把老子甩了,还没走出情伤。”
有人倒吸了口气。
祁颂说完又拎了一个人衣领,利落出拳,直接砸到人鼻梁骨上。
被拉扯过去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鼻梁骨被砸断,鼻血喷涌,脸上惊愕恐惧随着一声惨叫结束。
镜头刻意在男人脸上停了几秒。
时愿把这张脸和那天在酒吧出言羞辱舒灿的脸对上。
不是时愿记忆好,是男人那头辣眼睛的头发让她一下子就对上了。
祁颂薄唇勾出一抹讥讽的弧度:“多担待。”
下一秒,视频一晃结束。
管汐悦:还在揍人。
管汐悦:好凶残。
管汐悦:带姐妹云围观祁少揍人。
多少带了些阴阳怪气。
时愿开车,不方便打字,看着导航上的距离给管汐悦回了条三秒的语音。
第114章 祈福
到了地方,管汐悦正搁马路边蹲着,头发像鸡窝,衣服也被扯破了,像极了无家可归被人打了的流浪汉。
时愿嘀了声喇叭。
一上车,管汐悦把手机连接上车载数据线,感叹:“会打架的男人好他妈带劲儿。”
时愿还没来的及问她这身是怎么弄的,在看到她没受伤也没打岔她说话。
管汐悦持续输出。
“真他妈——”
管汐悦卡了下壳,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说祁颂帅。
倒是从前觉得他又渣又爱玩,现在也没觉得不渣,但好歹还是够男人的。
维护前女友的态度,是个爷们。
“骂了快一个小时方礼,在看到这么精彩的大戏后,我决定原谅他。”
时愿想到方礼被掌掴的那耳光,好奇地插了句问什么情况。
“那傻子,黎家让过年上家里吃饭,一家子人都在等他,他搁外面喝大了。”
管汐悦能这么快从管家跑出来,也是方礼那通又哭又闹的视频。
她这些年给方礼收拾的乱摊子数不尽,方家和管家有生意往来,自家爸妈舔着人家。
所以在那么乱的情况下,管汐悦还能从家里出去。
时愿吸了吸鼻子,侧眸看管汐悦:“喝酒啦?”
管汐悦抬起胳膊闻了闻:“没喝,被泼了一身。”
“黎嫚妤真是神经病,老娘要是能看上方礼还有这傻逼什么事儿。”
“黎嫚妤泼的你啊?”
管汐悦“昂”了声。
黎嫚妤疯子一样冲到酒吧,什么体面都不给直接对着她和方礼撒泼。
管汐悦语气里带着快意:“早就想抽她了。”
黎嫚妤泼她,她怎么可能会忍。
直接跟人扯着头发干了一架。
时愿把她从头到脚看了圈,指了指脖子:“挠破了。”
管汐悦对着车镜照了照,看完翻了个白眼。
“臭娘们,活该她美甲断了三根。”
伤敌一百自损三百。
到了景和苑,时愿把管汐悦推到卫生间:“泡个澡出来我给你抹药。”
阎曜发的消息断断续续回了几条,时愿看了眼时间,没再发消息。
太晚了。
明天醒来再给他电话。
第二天,时愿是在管汐悦暴躁的声音里醒来的。
天还没亮。
玻璃上结着层厚厚的霜花。
“嫂嫂,我说了,你们这事儿我帮不了。”
“你和我哥各玩各的,这个都没什么,但是你这怀了别人的孩子,戳到明面上,我哥哪能忍。”
何慈矜叹着气:“我对你哥还有感情,不想离。”
管汐悦牙酸了。
“你们俩谁跟我面前提什么感情我都会唾弃,一个海王一个海女。”
家族联姻,哪来的感情可言,都是面子工程,全靠演技。
逢场作戏把感情当儿戏。
何慈矜沉默了会儿:“我约了医院,下午手术。”
管汐悦进了衣柜间,捞上衣服就往身上套。
“不用你陪,你帮我去寺庙求给这孩子祈个福,让他/她找个好人家再投一次胎。”
年初一去医院,何慈矜是瞒着所有人的。
家族信风水和气运,这已经是犯了忌讳。
但这事拖不得。
管汐悦在手机上找了一圈,看到自己想带时愿去看烟火的镇上有一座很灵的寺庙,俩人敲定了位置,略收拾了番准备出门。
出门时方慧正走到时愿家门口。
手里提着礼盒抱着一捧鲜花。
“过年好。”
管汐悦收拾好自己糟糕的情绪喊了声“慧姐姐。”
方慧和两人聊了几句,把弟弟从家里拉了出来。
方礼昨天跪了一晚上祠堂,天刚亮才被老公带到这。
也不睡觉,在房间里打游戏骂人。
多了个尾巴,管汐悦瞅着他低眉丧眼的样子心情更烦了。
“要不要叫上你男朋友?”
已经多了个方礼,人再多点还热闹。
时愿给阎曜发了消息。
开车到小镇要近三个小时。
商家别墅到景和苑有些距离,时愿告诉阎曜在梵会寺会和。
等驱车到梵会寺时,还不到十一点。
梵会寺被山雾缭绕着,寂静又寒冷的冬日,庙内的人不算少。
商洵伏在桌上抄写佛经,男人眉目俊朗,姿容卓越,专心的模样让管汐悦没忍住多看了会儿。
阎曜在逗趴在佛像前蒲团上的猫儿。
抬眼看到时愿,朝她招了招手。
寺院内古树参天,佛音和袅袅升起的青烟让人心静而敬畏。
阎栖抄完一份佛经,看到时愿,收了笔墨起身朝时愿走过去。
“镇子有天然温泉,我就跟着过来了。”
商洵每年年初一都会来梵会寺抄经祈福。
抬眸时看到正盯着自己不眨眼看的小姑娘,清和地朝管汐悦笑了笑。
管汐悦瞅了眼方礼,直接一脚踢他小腿上。
方礼吃痛,而后慢悠悠地拖着调子:“佛前重地——”
“收收你的色心和暴力。”
时愿对两人一言不合就开打斗嘴早就习惯了,她挽着阎栖和阎曜去拿香。
阎曜瞥了眼阎栖。
阎栖想到爸爸交给自己的任务,让小姑娘和臭小子出国待上一段时间,摸了摸鼻子,决定先不和这臭小子争小姑娘。
她眼睛转了圈,看寺内树上挂着的祈愿红绸,有些意动。
方礼已经拿了三炷清香,燃了香,虔诚的拜了三拜。
水逆退散,水逆退散,水逆退散。
管汐悦盯着时愿和阎曜的背影,感叹,有了男人就不要闺蜜了。
眉心和鼻尖落下冰凉,管汐悦抬头。
寒冷的风里卷着几瓣雪花,雪花飞旋而下,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她掌心。
身侧站了人,管汐悦下意识侧眸。
商洵和她视线对上。
“既然来了,便也拜拜。”
男人清润又舒缓的声音落进耳膜。
管汐悦看着被递到眼前的三炷清香,怔了下才接过来。
雪花无声无息地飘落,落在男人发旋上。
男人面容清和,雪下清隽身影卓然而立,整个人自若像置身自家后院般闲适。
管汐悦意识到商洵以为她不信这些。
她对寺庙和神佛自小心存敬畏,刚刚只是被商洵的颜值和气质吸引,落在后面没去拿香。
看着商洵的眼睛,管汐悦道了声“谢谢。”
声音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方礼清了清嗓子。
“磨蹭死啦。”
管汐悦剜了他一眼,抬步去燃香。
时愿把香插入香灰里。
雪越下越大,阎曜把时愿羽绒服后的帽子拉到她头上。
帽檐太大,遮住了视线。
阎曜弯腰,仔细地替她整理了下。
阎栖啧了啧,臭小子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少年一身黑,少女一身白,远看近看都像幅漂亮的画。
时愿拉着阎曜的手,往廊檐下跑去。
方礼自来熟的很,没几分钟就和阎栖站在廊檐下聊得火热。
时愿指了指阎曜的腰腹:“今天好些了吗?”
听到阎曜说不疼,时愿撇了撇嘴。
女孩清透的眼眸里满是不信。
阎曜唇勾了下,改口:“一点点。”
时愿手轻轻地碰了碰他伤口处,小心翼翼又温柔。
阎曜勾着她的手揣进温热的口袋里。
管汐悦凝着金佛前的台阶,久久没说话。
方礼看着管汐悦嘀咕:“这么大雪也不知道过来避一避。”
眼见着管汐悦走到金佛下的台阶处,方礼被冻得缩了缩鼻子。
时愿踩着雪跑到管汐悦面前,解了脖子上的围巾给她围好。
管汐悦拍了拍自家闺蜜的手,带着安抚:“去廊檐下等我。”
梵会寺金佛前有1080阶台阶。
管汐悦迎着风雪,一步一叩首,既是为了那尚未出生便要被扼杀的孩子,也是为给嫂嫂消障祈福。
她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
可她想做些什么。
为了那个孩子,也为了嫂嫂。
少女背影在风雪中越来越淡。
商洵看着小姑娘的背影,蓦地想到母亲药石无医弥留之际,梵会寺也是这般大雪。
从寺庙里出来,时愿捂着管汐悦冻僵了的手,心疼得不行。
管汐悦上牙磕着下牙,浑身都冷得发颤。
时愿开了车门把人塞到车里,暖气开到最高。
“眉毛和头发都结冰了。”
管汐悦脑袋都被冻木了,听着时愿的话颤着手去摸自己的头发。
淋了雪水的衣服早在上车的那刻时愿就给管汐悦扒了下来。
“妈呀,都是冰溜子了。”
看着管汐悦没事人似的玩那些从头发上扒拉下来的碎冰,时愿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了下来给管汐悦裹上。
她有些生气的骂:“傻子。”
管汐悦抱着时愿取暖,被冻得通红的脸贴着时愿脖子:“嗯嗯,我是傻子。”
看时愿去卷她的裤腿,管汐悦捏着时愿的手:“我穿得多,膝盖没事。”
“你松手。”
管汐悦没松。
“你再不松手我把你丢到车外,让你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管汐悦知道自家闺蜜吃软不吃硬。
“你好狠心,嘤嘤嘤。”
抱着时愿吸气:“头晕晕,肚子饿饿。”
时愿瞪着管汐悦:“早饭不吃,活该你肚子饿。”
管汐悦“嗯嗯嗯”,“我活该。”
车窗被叩响,时愿开了些缝隙。
裹着阎曜塞进来的衣服,时愿指了指驾驶座。
商洵对熟悉这里,阎曜便驱车跟着商洵。
管汐悦要死不活的瘫在软座上,看到嫂嫂发来手术结束的消息无声地叹了口气。
两辆车一前一后在一家农家院子里停下。
管汐悦看着眼前整齐得不行的菜圃,眼睛轱辘转:“这户人家可别是有强迫症。”
下车,时愿去搀管汐悦。
管汐悦为了证明自己屁事没有,原地绷了两下。
蹦完牙齿都咬紧了。
时愿睨她。
管汐悦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欸,别走啊,扶扶孩子。
管汐悦揉了揉膝盖,真疼。
缓过劲儿来了更疼了。
眼前递过来一只修长白净骨节匀称的手。
管汐悦抬眸间眦了下牙,在看到是商洵时,管汐悦下意识去控制面部表情。
转念一想,她刚刚龇牙张嘴吸气的表情全被他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