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愿和阎曜提过寒假会回南渝待一段时间。
阎栖听时愿说完回南渝的日期,眼里的光瞬间消失。
“宝贝儿,你的安排好紧凑。 ”
又聊了会儿,阎栖视频突然中断。
想来是来了电话。
时愿把手机放回口袋,看向窗外的雨。
雨势小了很多。
路况有些拥堵,时愿看阎曜驱车的路线。
默默看向阎曜:“景和苑比较近。”
阎曜双指拉了下导航。
那边更是堵得水泄不通。
两相比较,‘雾水岸’要快上许多。
第一道闪电和雷声响起时,时愿和阎曜正好进屋。
耳朵被捂住,时愿仰头。
凝着阎曜的目光,只觉安心,她安静地抱着阎曜的腰。
房间的窗帘不仅能遮光,还能遮住闪电。
屋外暴雨雷鸣,室内却温暖安静。
耳朵里的耳机音质格外好,时愿懒懒地坐在地毯上跟着音乐哼副歌。
看到阎曜房间里巨大的屏幕,时愿找到遥控器按了开机。
设备连接在笔记本上,时愿打开合着的笔记本。
没有密码,时愿操着鼠标点开了影片库。
影视很全,电影院新上映的电影居然也有,时愿看了眼app的图标。
翻了翻,她找了部封面很适合雨天看的电影。
阎曜端着洗干净的水果进房间时,听到了一声暧昧闷哼。
暧昧声音萦绕整个房间。
时愿慌乱地关掉电脑,屏幕上的电影却没结束。
交缠着的人影起起伏伏。
时愿摸到遥控器,按下的那瞬阎曜痞痞的勾过遥控器:“心虚什么,正经电影。”
果然,下一秒镜头一转,是女人提着包走在街道上和邻居们打招呼。
阎曜放下果盘,把人拉到怀里。
耳机被摘下,电影的声音被阎曜调高了些。
时愿懒懒地窝在他怀里:“没心虚。”
底气不是很足,时愿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女孩耳朵浮着粉红,阎曜低头闷声笑了下:“没看过?”
时愿想到大学宿舍时和室友们偷偷在被窝里看过一部,尺度很大,她当时坚持了十几分钟就跑了,还被她们笑了很久。
随着剧情推进,时愿后悔了,那么多电影,她怎么就偏偏选了这部。
阎曜骗她,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电影。
侧眸看了看阎曜,阎曜视线并不在电影上,他在看她。
“你是不是总在家看这样的小电影?”
听着女孩娇软的声音,阎曜眸光微动,瞥了眼屏幕:“今年,这是第一次。”
时愿眨了眨眼睛,这还不是阎曜自己找的,是她找的。
感受着身体的温度,时愿咬唇:“阎曜,你——”
阎曜吻过她眉心、眼睛、鼻尖,最后唇瓣落在她唇上。
男人卫衣绳带被怀里的女孩紧张揪住。
少女眼尾泛红,眸中潋滟着水光,眼神有些迷离,显然是被他亲得有些懵。
阎曜喉结滚了又滚。
时愿半阖眼陷在柔软地床上,领口微敞,肌肤锁骨透着薄红。
阎曜抱着女孩纤细的腰肢,指腹未隔衣料,捻了捻。
感受着腰间的触碰,时愿没忍住出声。
“嗯唔——”
时愿攥着阎曜卫衣带子的手缩了回来,捂在唇上。
少女脸已经红透。
时愿咬唇,睫毛颤得厉害。
这样的娇哼,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阎曜绷着最后的理智被这声娇哼打败,他嗓音沙哑,情动而浓烈:“要命了。”
话音刚落,电影里又一阵浮沉。
阎曜摸到遥控器,关掉了屏幕。
房内安静下来,彼此呼吸声清晰而重。
阎曜埋在她脖颈间,灼热的气息再度覆盖上来。
昏昧光线里,她掀开眼睛去看阎曜。
阎曜呼吸早已乱了彻底。
她也没好到哪去。x?
看阎曜冷白腕骨处绷出的青筋,时愿闭上眼睛,大着胆。
柔软的手探进衣服里。
阎曜呼吸停滞,而后掐着女孩的软腰旋身直接将人压在床头处。
女孩的动作无疑是磨碎最后理智的着火点。
“没洗澡……”
吻被打断,阎曜咬了下舌尖。
看着阎曜难抑的情欲,时愿贴近他耳垂,软声。
阎曜撩起眼皮,嗓音染着欲:“怕吗?”
时愿摇头,眸光带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纵容和灼热:“不怕。”
阎曜抱着时愿进了卫生间。
趿着拖鞋踩在白瓷地面,时愿手撑着洗手台才堪堪站稳。
眸光在看到镜面的那一秒,时愿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换洗的衣物被递进来。
不是男款衣服,而是女式睡衣和贴身衣物。
“小姨昨天过来,请她帮忙置办的。”
时愿接过。
门被阎曜带上。
热水淋过皮肤,时愿捂着脸许久才动作。
洗漱出来,时愿看向房间。
被子上随意放着药店的塑料袋,她用指尖挑开。
指腹碰到水珠,染上湿润。
时愿被烫似的缩回手。
这人,刚刚出去买的。
紫色毛绒睡衣柔软而贴肤,时愿只觉热。
挑开窗帘一丝缝隙,外面雨势很大。
打开衣柜间,时愿随便找了件阎曜的卫衣换下绒睡衣。
摸到手机,时愿抿了抿唇。
看到搜索跳出来的页面,时愿一目十行的看过。
手心沁了些汗。
听到动静,时愿抬眸。
房间内没开灯,女孩坐着的那角,氤着淡淡光线。
阎曜抬步走近。
时愿仰头看向刚洗漱完的男人,男人运动裤松垮的在腰上,两条绳带随意垂落,缠绕着丝丝缕缕野性暗欲。
凝着他的喉结往下,是肌肉分明的胸膛。
阎曜把人揽入怀中。
呼吸间萦绕着极淡的沐浴冷香。
黑暗中,阎曜眸光危险而性感。
男人的吻炙热滚烫,一寸一寸将她淹没。
衣衫落地,热度融进肌骨,灼进记忆。
时愿呜咽着咬住阎曜的肩。
每看她一眼,心都跟着狠狠一颤,下一刻又被汹涌爱意填满。
阎曜轻轻吻过时愿眼角,将落未落的眼泪被卷到唇齿间。
眼泪有些咸又有些热。
情绪激卷着,阎曜满满当当把时愿抱得很紧。
他亲了亲她眉眼,低声温哄。
时愿眼睛睁不开的沉,只下意识去推他。
“疼……”
阎曜安抚地把人从床上横抱起,哑着声音:“崽崽,是我不好,你想怎么收拾我都行。”
把人抱进卫生间。
少女眉心倦懒,雪白肌肤泛起靡艳的胭脂色。
时愿撩开眼皮,咕哝着:“你走开。”
嗓音又软又娇。
阎曜用热毛巾,耐心地给她收拾。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整个身心都被人捏着。
宛如被扔进热水里,滚烫、热胀。
时愿咬牙,半阖着眼睛,她累得抬一下手都困难,这人却更有劲儿了,还能单手抱着她。
抬起手臂,轻轻戳了下他的眉骨。
“太凶了,呜。”
这句话说完,少女沉沉地阖上眼皮。
收拾完,阎曜重新把女孩抱到床上,被子拉过女孩脖颈。
半撑着身体,阎曜深呼吸了下,从喉咙里闷出声儿:“心都麻了。”
似是觉得热,女孩不安分的动了动,被子被蹬开,白皙性感的长腿暴露在空气里。
阎曜重新裹住女孩,隔着被子抱着时愿,看了许久,没忍住用力地揉了揉时愿脸:“没跟人做过,表现的不好,理解一下。”
本以为女孩已经睡沉,不曾想时愿蓦地睁开眼睛。
她仰起,脑门重重磕向阎曜额头。
“别捏我脸,坏人。”
阎曜抬手去摸时愿脑门,轻轻把人重新放躺下去:“不疼啊?”
时愿强撑着眼皮:“不疼。”
女孩嗓子哑得不行。
阎曜抚了抚她脑门:“不闹你了,快睡。”
时愿这一次躺下后,安静下来。
看着她脑门撞出来的一小片红痕,阎曜从喉间溢出笑。
怎么能这么可爱。
男人唇瓣潋了一层极淡的绯红,太阳穴隐有青筋显出来。
只是这么看着她,就让他感觉烧得不行。
起身去了隔壁房间的卫生间。
寒冷冬日,凉水浸骨。
血液里的燥意缓和下来。
时愿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虽然身体不舒服,却是清爽的。
感觉到怀里人动了动,阎曜睁开黑沉的眼眸。
灼烫掌心隔着卫衣覆上女孩肚子,阎曜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喑哑:“饿吗?”
时愿昨晚睡得太沉,他没舍得把人喊醒吃晚饭。
时愿本是侧着身被他抱在怀里,动了动换了个姿势面对着阎曜。
平日里眉眼冷感又桀骜的人,此时闲散而慵懒。
放大的五官帅而性感,透着张力。
时愿一眨不眨地看着,贪恋着被窝的温暖:“饿。”
阎曜起身下床,帮她掖好被子。
在大床上滚了一圈,时愿也离开了温暖被窝。
房间里燃着助眠的冷香,空气里还掺了些其他味道。
时愿才落地走了两步就觉得不太爽利,忍着劲儿她趿着拖鞋慢吞吞地进了洗手间。
牙刷和漱口杯,还有护肤品都崭新未开封的。??
新毛巾也被摆放在了视线可及的地方。
洗漱完她慢吞吞地挪去了客厅。???
少女宽松卫衣下的腿笔直修长,随着她的走动,勾撩而不自知。
阎曜盛粥的手顿了顿,过了几秒端着瓷碗走近时愿。
沙发凹陷,时愿坐下抱着膝盖,宽大的卫衣衣摆裹住了暴露在外的腿。
她下巴抵在卫衣上,懒懒地抬眸。
白瓷勺子舀了粥被送到唇边。
时愿张开唇,满满一勺全部被卷到唇齿间。
胡萝卜鳕鱼粥清香而稠软。
喝完一碗,阎曜看女孩整个人都透着软乎温柔的劲儿,挑了挑眉:“还要吗?”
时愿蓦地想到昨晚这人,也是这般问她,还要吗?
起初她不服输,说的话字字在目。
阎曜这话本没有歧义,只单纯问她还要不要喝粥。
看女孩敛着睫毛不说话,他笑得痞气:“想什么呢?问你还要不要喝粥。”
时愿瞪向他,眸光虽然凶,却软乎乎的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阎曜勾了勾唇。
粥温在保温桶里,第二碗,时愿没让阎曜喂,自己拿过碗找了地儿一边玩手机一边喝。
喝完粥,阎曜也洗漱完从房间里出来。
手机时间是八点零七分。
上午的第一场考试是九点。
时愿从椅子上挪下来。
阎曜勾着她膝盖弯把人抱回房间。
衣柜间的衣服多了很多女款,都是时愿平日里的穿衣风格。
包包鞋子甚至是配饰都配齐了。
赶着回学校考试,时愿指了指最简单款的白色羽绒服和牛仔裤。
路上太堵,她以为会迟到,到了学校,时间居然还很充足。
想到阎曜早上还没吃饭,粥都被她喝了。
她指了指路旁的超市:“我在这下车,你停好车过来找我。”
阎曜勾着她的手没松:“要买什么,我去买。”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空气潮而冷。
阎曜撑开伞,长腿迈开。
雨中的男人气质和五官太过出挑,撑着伞的模样和在床上的模样判若两人。
时愿翻手机的手顿了下,点开摄像头,找准角度拍了张男人的侧颜。
过了几分钟,阎曜打开车门把手里提着的袋子给时愿。
车辆停好在车库,时愿从袋子拿出热牛奶和面包。
看着阎曜喝完热牛奶吃了两包小面包,时愿算着时间,现在下车正好到教学楼考试。
“午饭,晚饭不一起吃。”
晚上宿舍有活动。
阎曜挑了挑眉:“睡完老子就扔?”
嗓音有些凉。
时愿开车门的手一停:“你好好说话。”
阎曜从兜里摸出药:“早晚各涂一次。”
“昨晚帮你涂过了。”
时愿脑子轰地炸开。
动作迅速地把药塞到包里,脸上浮上羞红。
她鼓了鼓腮:“阎曜。”
阎曜眉眼染了笑意,也不说话了,就那么静静地盯着她。
时愿抓过他的手,在他腕骨处狠狠地咬了一口。
男人冷白腕骨留下一圈牙印。
阎曜看着炸毛的时愿,怎么看怎么可爱。
“中午爷爷想和你吃午饭,你有安排我和爷爷说下一次。”
听到阎曜说家里人,时愿眨了眨眼睛。
“午饭可以吃,晚饭不一起吃。”
下午还有一场考试,中午本打算喊管汐悦过来跟她一起吃饭,然后晚上一起去舒灿家开的茶馆喝茶。
想着管汐悦要等她一下午,不如让她先窝在景和苑,等她好了再回去接她。
管汐悦控诉了她两天,说她有了男朋友忘了闺蜜。
教室里,方礼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林诗落紧跟其后。
“打哈欠会传染,救命,方礼,你别再打了。”
方礼耷着眼睛无精打采:“忍不住。”
舒灿抓了一把咖啡糖在桌上。
没两下就被瓜分走。
卷子发下,几人开始收心答题。
时愿写完最后一个字,监考老师正好提醒现在可以提前交卷。
方礼抄完林诗落的卷子,又看着舒灿的卷面对了对,眯了眯眼睛,被学霸们包围的感觉太爽了。
四人交了卷子往教学楼外走。
雨已经停了,路面潮湿泥泞。
林诗落眼尖,已经看到等在不远处的阎曜。
方礼摸着下巴,看向舒灿和林诗落:“饭搭子加我一个成吗?”
林诗落下巴埋在羽绒服里:“这有什么不行的。”
往前走,方礼想到祁颂:“你家那位呢?”
话就是随口一问。
林诗落扯了扯方礼衣服,眼神示意别提祁颂。。
昨天夜里,舒灿哭了很久。
是她没见过的难过和软弱。
宿舍里就她和舒灿,舒灿也没遮掩,和她聊了许久。
她从舒灿的话里也知道了舒灿的家事和跟祁颂的感情经历。
舒灿很平静:“分手了。”
三个字说得云淡风轻。
方礼倒没怎么惊讶,他想到黎嫚予也烦得不行:“晚上去喝点?”
看到舒灿点头,他倒是比知道她和祁颂分手更惊讶了些。
林诗落掰着手指数了数:“阿愿,还有她的闺蜜,加上方礼再加上我们俩,这就有五个人了,不能在加人了,我社恐。”
听到是去舒灿家茶馆喝茶,方礼来了兴趣。
时愿跟着阎曜进了西图澜娅西餐厅。
商廊和商洵已经到了,菜也点好了。
“商爷爷好。”
看了看商洵,时愿轻声喊了句“大哥”。
商洵眉眼清和,点了点头:“这家西图澜娅西餐厅的食物很不错,就是距离你们学校远了点,吃完如果喜欢,大哥把这里的卡给你,有时间自己约朋友过来。”
阎曜看到商洵,眸光淡下来,拉开椅子让时愿坐下。
商廊看着小姑娘鼻尖冻得有些红,让侍者上了杯热饮。
“一家人,不要这么生疏,要多见面。”
商廊的话让时愿抬眸。
她不是没感觉到阎曜对家人的冷淡。
阎曜帮她切好牛排,没什么情绪:“这不是过来了。”
语气倒一点没有尊重老人的意思,稀松平常又不驯。
商洵把切好的牛排推给爷爷,一惯清和的眉眼带了些无奈:“你要冷着我多久?”
阎曜冷嗤了声:“你脸真大。”
商洵也不预备憋着:“不回家,搁外面流浪的这几年,不是不想看到我?”
阎曜余光瞥到时愿听得认真,叉了块牛排递到她嘴边。
时愿叼走肉,肉有些大块,她嚼得有些费劲。
少女一侧腮帮子鼓起,身侧少年一惯凌冽冷漠的眉眼消融开来,嗓音痞气:“嚼不动就吐了。”
时愿咽下嘴里的肉:“肉上有筋,你这份不好吃。”
商洵闻言,把自己还没动的牛排推到时愿手边:“尝尝这份。”
阎曜睨向商洵。
时愿默默换了个位置:“商爷爷,我和你坐一起。”
夹在阎曜和商洵中间像个夹心饼干里的夹心。
侍者帮忙把餐具调了下位置。
商廊含着笑:“下午安安还要考试,你们要吵架出去吵,让我们爷俩安静的吃午饭。”
时愿用力点头,对,让她安静吃饭。
商廊看着乖巧温静的小姑娘,眼底是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柔和。
凝着爷爷脸上久违的笑容,商洵低头切牛排。
芯姨去世后,爷爷好久没这么轻盈松弛过了。
时愿吃完牛排又吃了两份小小的甜品,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好吃。”
阎曜看她吃好,放下刀叉。
商廊也在小姑娘放下餐具后,放了水杯。
商洵去结账,回来时打包了两份时愿刚刚喜欢吃的甜点。
他看了看爷爷,提议去津大散散步消食。
阎曜眉心拧了下:“很闲?”
商洵还没说话,商廊便接了话:“不工作的每天都很闲。”
集团的工作都交给了儿子和孙子,他现在就是一个有大把时间的退休老人。
阎曜冷漠地睇了眼商洵。
商洵穿上外套,心情怪好。
商洵把爷爷拐杖递了过去准备搀着爷爷,商廊有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安丫头,来扶爷爷。”
时愿上前,扶着商廊出了西图澜娅西餐厅。
侍者撑开伞递给时愿。
时愿温声道谢,撑着伞举过头顶。
商廊接过伞,有力地撑着:“爷爷来,安安手捂兜里,外面风大。”
时愿听话地把手缩回兜里,从掺变成了挽。
看着小姑娘的亲近,商廊眉间有什么在消融,最后变成了一声轻笑。
老人背影笔直,走路一深一浅,即使杵着拐杖风骨也不曾被折损半分。
挽着老人的少女身姿也是如出一辙的笔挺,一个似竹,一个似竹上霜雪。
阎曜摸了烟叼在嘴里。
商洵摊开手掌。
阎曜目不斜视,理都不带理一下。
商洵拉住阎曜手臂,伞面斜向阎曜,遮住了打在少年身上的雨珠。
时愿能感觉到商爷爷眉心经久化不开的心绪。
“商爷爷,我请您吃糖。”
咖啡糖安静地躺在少女白净的掌心。
想到商爷爷一手杵拐杖一手撑伞,不方便剥开糖衣。
时愿两下撕开糖衣,举着糖送到商爷爷嘴边。
商廊低下头,咬住糖。
清苦咖啡味又带着微微甜意。
时愿笑开:“下次请商爷爷吃不苦的糖。”
听到小姑娘嘴里的下次,商廊从眸底笑开:“一言为定。”
时愿认真点头:“一言为定。”
落后几步的阎曜和商洵在看到爷爷唇边的笑后都愣了下。
商洵别过眼睛,指骨蹭了下眼角。
阎曜把烟盒丢给商洵。
商洵挑开烟盒,从里面拿了支。
“再借个火。”
阎曜眉心蹙了蹙,戾气一闪而过。
少年脸上的不耐烦和从前一模一样,又凶又张狂。
商洵勾了勾唇。
像是知道阎曜要把烟拿回去,他手轻飘飘避开,顺势勾走阎曜手里的火机。
商洵立在雨里,低头燃了烟。
男人动作熟练,举着伞黑伞,背影清孑。
时愿转头看了眼抽烟的俩人,默默吃了颗糖。
商廊看小姑娘意动,缓声问:“安丫头也想抽吗?”
时愿被看透心思也没藏掖,点了点头。
商廊喊了声商洵。
商洵走近,听到爷爷要烟和打火机把手里的东西给爷爷。
烟盒和打火机落到掌心,时愿弯了弯唇。
老人手掌骨架嶙峋干净,指腹带着些薄茧。
商洵咬着烟,看爷爷纵容小姑娘抽烟,看了看阎曜。
阎曜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商廊环视了圈街道:“那家咖啡店三楼不禁烟,我们上去坐着抽。”
时愿把烟兜进口袋。
咖啡店里,阎曜捞走时愿兜里的烟。
时愿攥紧,捂着口袋,求助地看向商爷爷。
阎曜没看爷爷,撤了手劲儿,漆黑眼眸盯着时愿:“我去给你买你能抽的,这款太烈。”
抽一口又该呛着。
嗓子本就哑着在。
“人现在想抽,快去。”
商廊发话,阎曜余光看商洵已经起身,撩开眼皮:“你给老子坐着,老子的女朋友老子自己伺候。”
少年人言行动作格外快,眨眼间已经下了二楼。
商廊看向商洵:“长了嘴,有话就说开,去吧,别搁这憋着,看着烦。”
两个小子走了,商廊看小姑娘已经在手机上点好了咖啡。
下单前,时愿给商爷爷看了看。
商廊点头:“爷爷不挑,都能喝。”
时愿看商爷爷手放在膝盖,手无意识地摩挲关节。
雨天,若是有旧伤,疼起来很磨人。
在手机上给阎曜发了条消息,让他带两张暖宝贴过来。
“商爷爷,下雨天腿容易疼,您是不是因为腿疼不开心?”
商廊愣了下笑着问:“商爷爷看着很不开心吗?”
时愿歪了下头,指了指自己眉心:“商爷爷这儿有化不开的心绪。”
商廊凝着小姑娘眉眼,缓声道:“商家家族很大,男人多,女人却很少,若是曜小子的奶奶和妈妈尚在,约你吃饭聊天带你去玩的应该是她们。”
“老家伙和小子不太知道小姑娘喜欢些什么,担心你和我们吃饭聊天不自在。”
时愿摇头:“不会的。”
妻子和芯丫头要是能看到安安,肯定一眼就会喜欢上这个小姑娘。
商廊讲了很多商家的事情,时愿听得认真。
经历了大半辈子风霜的老人,平静无波的眼底染了几分化不开的痛意。
“曜小子的妈妈因为救我,车祸,没救过来。”
商廊想到那天疲惫驾驶的大卡在高速上撞向他们的车时,阎芯坐在主驾,没有一秒犹豫,把方向盘朝着副驾的方向打死。
他因此捡回了条命。
阎芯把活命的机会留给了他。
他这把老骨头,如果,他总在想,如果离开的人是他,会更好啊。
老人说完这话时的神情和那天舅舅在书房里跟她说话时的伤怀和愧疚一样。
时愿垂着眼睫,喉咙像堵了东西般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她抬眼看进商爷爷眼底:“离开的人并不痛苦,他们的世界不论是在那之后静止,还是去了另外的世界,都会以不同的方式继续存在着。”
“为什么要拿他们的心意去惩罚自己呢。”
少女嗓音宁静而平缓,带着抚慰的力量。
爸爸妈妈帮舅舅出差,那是他们的心意,她相信,在坠机的那瞬间,爸爸妈妈也不曾有过后悔。
阎曜的妈妈也不会后悔,在生命的最后一秒,选择了让家人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比如她,死后,以另一种方式重新活在这个鲜活的世界上。
商洵听着女孩的话,停了抬阶的脚步。
阎曜也没再抬步,勾着塑料袋,倚着三楼楼梯间的栏杆,漆黑眼眸看过女孩侧脸,又转落在商洵脸上。
商廊久久地看着女孩。
一执一念,被小姑娘的话语点破。
时愿笑了笑:“商爷爷,开心是有点难,但是每天健康的多活一天,都是赚到。”
商廊心底久攒的悲凉散去,一悲一喜一枉然。
心绪清明,商廊端起咖啡,唇沾了咖啡,热气竟有些熏眼。
商洵顺势坐在了楼梯台阶上,看向阎曜忽地出声:“对不起。”
阎曜冷嗤:“有病。”
商洵约莫半分钟才开口:“那时候,我太骄傲了,一只耳朵永久的损坏让我很难接受,你每天在我面前晃悠,我看着你真的烦,但也真的感激。”
“一次又一次说你烦,让你走,是假话。”
可他没想到,那天的见面和少年故意来逗他是最后一次。
等他从房间里把自己放出来,才知道芯姨出了车祸,没救回来。
从那天后,家里就一直很低沉。
阎曜更是一声不吭的跑了。
爷爷一直以为阎曜在怨他。
阎曜语气不咸不淡:“走?我怎么记着是让我滚?”
商洵:“让你滚你就滚,你是那么听话的人吗?”
阎曜手抄兜里,嘴角扯了下:“还真是。”
商洵低笑了下,伸出手,握着拳:“大哥已经服软了,你能不能不这么冲?”
阎曜用超市的塑料袋撞了撞商洵握着拳的手:“离我未婚妻远点,少献殷勤。”
商洵瞧着少年:“大哥关心弟妹拉近家人感情,这出格吗?”
阎曜嗤了声:“管好你自己,少搁我们面前晃悠,烦。”
身侧坐了人,时愿侧了下头。
阎曜把勾着的塑料袋放在她腿上。
时愿把塑料袋里的暖宝贴拿了出来,先贴在自己腕上等发热了才起身蹲到了商爷爷腿边。
“商爷爷,天太冷了,我给您膝盖上贴两张暖宝贴,这样腿疼应该能缓解一点点。”
老人穿着休闲西裤,裤腿很宽松,时愿很轻松地就卷起了裤脚。
抚平贴在秋裤上的暖宝贴,时愿想了想:“商爷爷,您站起来感受下,看影不影响走动。”
商廊杵着拐杖,顺从地走了几步,感受着膝盖的热度,他笑着摇头:“不影响。”
小姑娘满意地笑开。
阎曜眸光微动。
商洵无声地喝了口咖啡,静静地看着时愿和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