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汐紧迫,同婢女马上便走了。
她心中翻腾的厉害,暗地里一个劲儿地喊菩萨。
这日天气甚好,晴空万里,冬阳杲杲,府上出来散步的贵妇小姐们颇多。
就是因为如此,她才害怕。
他自己多显眼,他不知道?
且不说不知的,只是知道的,她便晓得三房有位表小姐甚喜欢他。
如若恰在附近,瞧见他了,怕是眼睛都不会离了他。
颜汐只想快点回房,至于晚上那事,也是能拖得一会是一会。
“小姐慢着点。”
青莲在身旁叮嘱。
颜汐心口狂跳,小脚几近慢不下来。
却是直到进了北苑,有假山梅树相遮,得以避身,她方才觉得安全些许,松了口气。
然,这口气尚未吐出,桃红突然一声轻呼,拉了拉她的衣袖。
“小姐!”
声音虽小,但对颜汐而言震耳欲聋一般。
她顺着桃红回眸的方向看去,瞳孔骤地缩放,呼吸也立马跟着烫了起来,因为她清晰地看到那男人竟是现在就跟了过来!
俩人一前一后。
天知道颜汐是何心情!
脚步更快,脸也更烫,小姑娘始终微低着头,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他什么意思已经显而易见。
这般大白天的,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渐静,行人渐无,她实在是受不得了,越行小脚越软,浑身烧极,突而快步,丢下两个婢女,拔腿便跑。
粉嫩的绣鞋踏过落地的梅花,小姑娘气喘吁吁,越跑喘的越厉害,头也没回,几近是一口气跑回了寝居。开门的瞬间,气息还未待喘匀,一只大手突然摁住门板,颜汐心口起伏,浑身发颤,雾蒙蒙的眼睛抬起就看到了男人的俊脸。
“啊..”一声轻吟,不及反应,她单边肩头已被他牢牢缚住,关门与锁门之声相继响在耳边。
男人欺身逼近,没言语,目光灼灼,布满情口口,能烧着她一般,直接便吻在了她的唇上。口中被填满,唇舌被紧缠,颜汐呜咽,被推动的不断向后。那高大的身姿将她笼罩在暗影之中。
小姑娘呼吸灼烫,跌跌拌拌,小脚一连后退。
娇躯穿过堂屋,穿过珠帘,退到了退无可退,膝后撞到床榻,她双腿顿软,桃尻沾衾,身子径直被他压下。
呜咽连绵...
粉、白相叠,两道轻薄如蝉翼的纱幔自榻顶泻下,转眼之间衣衫满地。
鎏金香炉顶端飘着袅袅青烟,映衬得帘幕之中朦朦胧胧,人影晃动。
明明是冬日,却宛如烈阳当空,奇热无比。身底被衾浸透,汗珠自她的娇面上滴落,染浸鬓边青丝。不着寸缕,一丝也无。男人紧掐玉腰,着力生猛,声音低沉疏离:“跑什么?嗯?你看到鬼了?”
小姑娘素手掩面,语声呜咽,断断续续:“不,不要了..”
他拿开她挡着脸面的柔荑,压下,俊脸逼近,目光幽深,侵占意味分分明明,强行偏偏让她看着。
颜汐的小脸别开一次,他的大手便将她的脸掰回一次。几次三番,小姑娘周身本就烧着了一般,更是如入炼炉,想死的心都有了,终是哭着道:“求求你了。”
外头,原本平静晴朗的天突然暗下,北风卷地呼啸而来,翻云覆雪,琼枝压梅,又是一场冬雪降临,比之上一次,更大,更急,更狂妄,更肆虐,转而没得一会儿,万物便已银装素裹,满地玉尘...
良久,屋中的动静停了,呜咽却未。
颜汐背身躺在衾中,柔弱的双肩耸动,小脸早哭的花里胡哨的,此时亦染着红霞。
然虽哭声未止,人却已经清醒过来,脑子不再像适才那般除去惧怕与羞赧一转不转。
她自是反应了过来,适才那一幕,同她的那梦一模一样。
一切到底还是完全应验了。
莫非那梦真的是半分都不可逆?
如若是那般,是否便是没有陆执,事实上她也不可能如愿嫁给江知衍?
还是,她此番根本就同陆执走不了,这大半个月内会发生什么事,她会阴差阳错,被李胤召进皇宫?
颜汐越想脑子越乱。
眼下,最想知道的便是那梦到底可逆与否?
可是,她要怎么去验证?
小姑娘很自然地又想起了她的长姐。
梦中所示,前世,她最后也没能再见长姐。
那是否,今生如若能找到长姐,就证明了那梦也并不是不可改变?
思及此,她想起了身后的男人。
颜汐稳了几稳,努力忘掉适才的一切,内心中又挣扎了好一会子,方才硬着头,红着脸蛋,动了身躯,慢慢转了过去。
她抬了水盈盈的眼睛,向上朝人望去,正好见他缓缓而垂的视线。
男人眸子半阖,倚靠在那有些慵懒,额际尚有汗珠,水滴顺着他分明的下颚滴落,肩膀结实宽大,锁骨分明,面容白净,生就的确是极为俊美。
如若只看这幅皮囊,倒是让人无可挑剔。
但谁能想到他表面斯文的外表之下,藏匿着一颗那般坏的心。
“怎么?”
陆执挑眉,倒是他先说了话。
颜汐软软糯糯的,想了一想不知如何开口,先说了别的。
“你打算,怎么带我走?”
男人听罢,“嗤”了一声,靠近她的小脸,大手捏起:“我会现在告诉你?”
颜汐与他呼吸再度缠绕,往后退却一些,挣脱了他,接着:
“陆伯伯已定了我的婚事,就在今晨。”
“啊。”
陆执听罢不惊不躁,平淡至极,转回了头。
颜汐瞧着大致心里有了数。
他料到了,亦或是说这些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他那日为何要她说不嫁。
她想不明白姑且也便不想了。
于她而言,事情既然已经这般,她跑不掉,躲不了,斗不过他,那不如利用这层关系,假意讨好他,让他帮她办点事,从他这里能得点好处,就得点好处。
想到此,颜汐也便说了出来。
“你能帮我个忙么?”
这个稀奇,她娇滴滴的,嗓音柔嗲,听她说话,陆执嗓子痒痒。
男人转了眼眸,凉凉地开口:“什么?”
颜汐想了想,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件事,成么?”
陆执想说不成,但她太美了,终还是问了出口:“说。”
颜汐道:“第一件你知道的,那日你答应了我,你能快些给阿泰换个地方么?”
“第二件事,我在苏州的时候曾机缘巧合下重逢了一个沈家旧仆,她说去年在长安见到了我姐姐,但一晃而过,不过她确定那就是我长姐。我一直想打听来着,可是没钱,原卖些白叠子,就是想攒些钱,也好打听姐姐之事,眼下还有半个多月我就要走了,怕是也没机会了,你能帮我打听一下么?”
陆执听罢瞧了她半晌,最后答了话:“看心情。”
当日临近黄昏,他方才离去。
男人前脚刚走,颜汐便捂住了心口,一连喘了好几下子,而后唤人备了水。
净室中温热,水汽升腾。
青莲桃红在一旁伺候。
小姑娘藏在浴桶之中,水中漂浮着花瓣,只露个小脑袋。
没得一会儿,她的思绪又飘了。
所思是陆执知道宁国公还是会给她订婚一事。
所以他到底为何还让她反对一下?
她姑且参不透那厮的目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他怕是在为把她带走铺垫什么...
这般正思着,听婢女俩人说起了话。
桃红道:“唉,江世子多好,江家也喜欢小姐的很,好好的一门婚事,就这么没了...”
青莲接口,叹息一声:“江世子是好。”
说到此笑了一下:“那个温润的性子,大哥哥一般的样子,有点像乾津世子。”
颜汐听到这个名字,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婢女口中的乾津世子,是晟王世子李乾津。
彼时她很小,对他的记忆已经非常浅淡了。
浅淡到恍若已经不记得这个世上还曾有过这么一个人了。
如若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和他才应该是一对...
可惜,他永远活在了十岁那年...
桃红也笑了起来,应声:“对呀!对呀!有时候真的好像!反观他,天壤之别...”
婢女前一句还喜笑颜开,后一句立马收回了笑容。
青莲也没了笑意,冷落下脸面。
接着便都不再说话。
俩人口中的最后一个“他”,无疑就是陆执了。
颜汐没插口。
浴后她躺在床上,想着那个梦,眼下当真是步履维艰,自己如同蒙着眼睛走路一般,着实不知哪个方向才是对的。
这般想着想着,眸子落到了纱幔之上,烛光的映衬下,瞧着迷离又朦胧,午时的旖旎浮现在眼前。
她,想起了那个男人。
脸瞬时又一次发烫起来,颜汐慢慢背过了身去,强行切断记忆。
翌日,腊月初七,当朝的万寿节,帝王李胤三十一岁的寿辰。
所有官员大臣休沐三日。
自然这第一日,正三品往上,各大官员皆集聚皇宫,为李胤庆生,不乏有外国使臣前来贺喜,整个长安城皆沐浴在一片喜气之中。
陆伯陵与陆执父子很早就出了府。
早膳之后,颜汐得到了个好消息。
消息是陆执的贴身小厮东福传来的,告诉她可派一婢女去探望阿泰。
商议过后,青莲穿戴整齐,欢喜地去了。
一个多时辰人回来,将事情俱说给颜汐。
“阿泰被关去了别处,世子的一个别院柴房。小姐不用担心了,新的地方独他一人,垫子被子都很齐全,吃喝也都不错,阿泰身子骨很好,他说挺得住,让小姐照顾好自己。”
颜汐听罢,姑且松了口气。
她暗暗算了算,距离那正月初六,又近了一日。
心肝乱颤,有时只消想想,她就怕的不得了。
当日,她没再见到那男人,但翌日便再见了。
陆家家大,财大气粗,挥金如土,良田美宅无数,这座老祖宗留下的府宅更是极尽奢华。
每年入了深冬,西苑都会刻冰雕,挂冰灯,配上雪景红梅供人观赏。
这日休沐,人齐全,又恰逢冰雕修筑妥善,闲来无事,国公夫人也便选了这日召集大家伙膳后赏灯,看个新鲜。
黄昏天还未待全黑,各房姑娘公子,夫人姨娘们就集在了此。
颜汐本不想去,但她怕陆执来。
毕竟大正午的他都敢入她的房,天黑之后,旁人都集在了西苑,他怕是就更肆无忌惮,有恃无恐了。
如此想过,小姑娘可谓半丝犹豫都无,早早地便穿戴整齐,来了这西苑。
人颇多,颜汐和谁都不甚熟悉,只浅浅的寒暄招呼,随便与人聊聊。
如此没得一会儿,那男人便出现了。
不想注意也忽视不得,他刚一到就吸去了很多双眼睛,包括颜汐。
婢女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小姑娘心口狂跳,仿若没有第二反应,直接便迈动了玉足,去了一旁人最多的一处“避难”。
插不上话她也假意听着众人闲聊,时而旁人笑,她也跟着莞尔,美目清澈,小眼神纯纯净净的,
然表面无异,心中已经开始翻腾。
渐渐地夜幕落下,半月升空。
巨大的冰灯如若花藤,被五光十色的灯火映衬的好似永不会灭的烟花。
姑娘公子,夫人老爷们各个皆心情大好,瞧着面前美景,三三两两私语赞赏。
颜汐也有瞬时的失神,但正当瞧得入迷之际,身后一个婢女拍了拍她。
“颜汐小姐...”
小姑娘微惊,也回了神来。
她转过头去,身后之人并不陌生,去过桃香阁送汤,正是陆执的人。
看到他的人和看到他无异,颜汐不觉得会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婢女小声开口:“世子让颜汐小姐去那边。”
颜汐顺着她眼神示意的方向过去,会意了他是让她去个没人的地方。
小姑娘没答应,只紧迫地转回了头去。
回来之后,很自然地抬眸朝着远处的陆执看了一眼。
男人冷着脸面,微微示意,虽没言语,但勒令与警告的意味分明。
颜汐心跳的更加厉害,终是微低下了头,硬着头皮,如他所愿,乖乖地照着他所示的方向走了去。
不时到了地方停下,须臾,只见那男人慢悠悠地也抬了步,没一会儿到了她身边。
颜汐本能地紧迫。
俩人并排而立,体量上一大一小,同视一个方向,不乏有人朝这边望来,但他二人终归都是大房的人,也即将成为兄妹,走的略近,尤其偶尔说两句话,都是再过正常之事,自然没人在意。
身边无他人,唯独青莲桃红两个婢女,但即便是这样,颜汐也还是害怕,不觉间微攥上了手。
陆执凉声,薄唇只微微开启,音调生冷:“你找死?”
颜汐知他说的是她适才特意躲了他之事,马上乖乖地道:“人太多了,我...我怕人发现。”
陆执继续:“谁能发现?”
颜汐不知道,她只是害怕。
男人居高临下,摘了扳指用帕子缓缓轻擦,慢条斯理,平平静静地冷声勒令:
“以后再见到我,不许再躲,听到了么?”
颜汐受制于人,很乖巧地应声:“嗯。”
这时,听他转了话题,说起了别的。
“人见到了?”
颜汐知他说的是阿泰,同样应声点头:“嗯。”
陆执“呵”了一声,将擦过的扳指拿到眼前,深邃的桃花眸注视着它瞧看,口中道:
“你对他不错啊!”
颜汐答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是我奶娘的儿子...”
男人继续:“哦,那你对同你一起长大的人,不错啊!”
声音冷的好似寒冰。
颜汐的手越攥越紧,觉他有些奇怪,不知他为何一直说这事,也不晓得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这般停顿之际,头顶又传来声音。
“明天午时出来,东长安街,文家布行,我派人接你。”
颜汐心口骤然跳得快了去,娇艳唇瓣微动,马上道:“不成。”
她声音极小,小到几不可闻,但相拒的斩钉截铁。
她自然知道他让她出去作甚,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所幸戴着衣帽,天又黑,他人看不仔细。
“我不要去...”
陆执半晌未言,良久后,终于将那枚扳指戴回了手上,轻嗤一声,稀松平常又带着几分挑衅地道:“你说,我就特别喜欢,看你这幅不情愿的模样,怎么办?”
颜汐更紧捏了下柔荑:“你...你莫要欺人太甚...”
“哦。”
陆执挑眉,很是无所谓的样子。
她嗓音娇娇糯糯的,人软柔可欺,他越瞧心越痒痒。
颜汐一眼不再敢看他,更不敢说话,生怕他再提这事。
所幸没了下文,不时他负过手去,又转了话题。
“你阁中后园左数第四棵桃树下,我放了东西,回去照做。”
颜汐微惊,但转念好似明白些许,并未再多说什么,应了声。
转而又过了一会儿,月光被遮,寒风起,天空不知何时开始慢慢飘下雪来,也正在这时国公夫人的声音传来。
“天寒,瞧着来雪了,外边久呆不得,大家便散了吧。”
众人纷纷应声,不时皆陆续出了西苑。
颜汐也慢慢动了脚步,心中打怵,怕极了他适才那话题没完。
他就在她身旁,时而她的身子还会与他微微相擦。
她又惧又怯,好似做了坏事的小童,心中有鬼,生怕给人看出他二人的异常。
少倾,终于出了西苑,颜汐寻了个同住西苑的表小姐,快步到了她身边与人搭伴同行,再没敢看那男人,一路皆未回头地回了寝居。
待得到了地方,她亲自去了后院,水盈盈的眼睛盯准了那男人所言的第四颗桃树,唤了婢女。
“去那找找,可有无什么东西?”
青莲桃红应声,双双去了。
颜汐始终瞧着,婢女没寻多久,便在一块石旁发现了东西。
俩人拾起拿回,颜汐接过,但瞧那是一个锦袋。
她姑且收入袖中,回了房。
进屋后,颜汐第一时间打开,锦袋之内唯两物。
一个金镯子,一张字条。
字条上言简意赅,清晰写着:“五日内,后门出府,雇车入集,成康当行,当掉。””
颜汐看后微怔,揉掉字条,不明晓。
两名婢女也甚费解。
桃红问道:“小姐,他这是什么意思?”
颜汐摇了摇头,未深想。
但不用深想,大体她倒也参得透,终归和他要把她带走有关。
这事姑且也便罢了。
夜晚,躺在床上,小姑娘眼睛缓缓眨动,将那张揉掉了的字条偷偷藏在了褥下......
她应了一声:“福儿今儿个读书了?”
一个身材瘦弱,相貌端正,书生气息颇浓的男子从屋中走出。
“读了,读了,娘今日怎么回的这般晚。”
宋嬷嬷倒了茶水,坐到了桌前:“陪主子们看冰灯来着...”
那被唤作福儿的男子全名福禄,听得这,甚欢愉地过来,坐到母亲身边,两眼冒光了一般:
“见到颜汐小姐了?”
宋嬷嬷瞧他那副丢魂的样,恨铁不成钢,剜了人一眼。
“瞧你那点子出息!”
福禄傻笑一阵子,全然不把母亲的骂放在心上。
“她可真是太美了,小时候刚来的时候我就喜欢的紧!娘当年怎地不让我同你们一起去苏州呢?那样,儿子岂非日日都能见到她了!”
他说到此拉住母亲手臂,眼睛愈发地亮,也愈发地急:“娘刚回来的时候不是说有法子让我娶她,现在人都定亲了,也没见娘那法子!娘到底是什么法子,还成不成?”
宋嬷嬷越听他说话越心烦,没好气地道:“现在还能有什么法子!”
“啊?”
福禄一下子松开了人,明显失魂落魄了去。
宋嬷嬷也没理他。
原她是打着这个主意。
那小姑娘虽是个罪臣的侄女,即便有了这陆家女儿的头衔,也高嫁不得,没人会愿意娶她。
但那是对那些达官贵族,世家子弟的公子哥来说。
对她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自然还是块香饽饽,何止是香,简直是稀世珍宝!
她的儿子如若娶了她,哪里只是艳福不浅,简直是一步登天!
做了陆家的上门女婿,她们娘俩这辈子就翻身了!
原她想的倒是好,想着回来之后寻机会设计那小姑娘落水,让她儿子大庭广众之下舍命跳下去相救,俩人湿淋淋地肌肤相亲着上来,那般模样,她还哪嫁得出去,不许配给他儿子许配给谁?
何况她的福儿自小便是二房的三公子伴读,生的好,又聪明伶俐,幼时先生教授的,往往三公子还没会,他便已会了,聪明得紧,考取个功名也不是不无可能,加之岳父与大舅哥的扶持,将来自是前途无量。
哪成想就这说难不难的事竟是一直未曾寻到机会。
转眼间不过两个多月,人竟然订了婚,还是那江家世子。
宋嬷嬷越想越生气,尤其今日赏灯,见世子好似还颇关怀于她,与她单独说了那许久的话,就更是悔的要命,早知道应该多想想办法才是。
她这边本就心烦意乱,福禄那边又来添火。
“娘,真的没法子了?”
宋嬷嬷不耐烦地道:“没了,没了!”
福禄扯住她的衣袖哭道:“娘,怎么会呢!怎么说没就没了?你原欲如何?原欲如何?”
宋嬷嬷甚是看不上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
“原欲如何?她再落一次水,你救她不就成了!又不是没落过!”
福禄双眸顿时盯住,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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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的烛灯已经灭了几盏,唯剩床边的一个。
青莲桃红都回了房中休息,独剩颜汐一人。
她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思前想后,还是起了身,凭着记忆,手伸去了褥下又把那张揉了的字条拿了出来,借着微弱的烛火打开再度看了一遍,而后下地穿了绣鞋,将东西烧掉了。
她越想越觉不对。
为了避嫌,防止被人瞧见,那只镯子他没当面给她有情可原,但这张字条......
是不是不给也可。
他完全可以傍晚的时候直接说予她听。
那厮老奸巨猾,疑心甚重,城府极深。
他怕是在试探她。
她也确实是差了一点就上了当,差点偷偷地留下那东西,给陆伯伯留下线索。
明着不敢与他对抗,自然只能靠暗着。
他怕是,就是在拿此试探她.....
如若没猜错,明天他就会来搜这张字条。
颜汐越想心口跳的越快,但觉自己怕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良久,小姑娘方才返回了榻上。
翌日,她没立马出去当镯子。
原因无它,上午国公夫人见了她,下午江知衍过来了趟。
好在他来时,那厮并不在府上,颜汐战战兢兢的,也只是和江知衍呆了一小会儿,就急匆匆地借故走了。
一日便就这般过去,她并未腾出时间出门。
到了夜晚,万籁俱寂,月上中天,越晚,她越害怕。
果不其然,时辰一到,那男人准时大驾。
顷刻,一股肃杀的气息充斥在她的小院内外。
屋里屋外的婢女皆紧迫不已。
他抬步进来,赫赫之势如巍巍高山,一股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压迫感笼罩心头。
进来,他的眼睛便落到了颜汐的身上。
男人垂眸解开衣服,古井无波地相问:“当了?”
这是明知故问。
她出没出去,他一清二楚。
小姑娘摇头,糯糯地答了话:“没,没机会出去,明日试试。”
男人抬步朝她走来。
他越是靠近,颜汐呼吸越急。
而后便瞧着他唇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慢悠悠地先去了她的妆台前,手随便翻了翻,转而慵懒地坐在了椅上,沉声唤了婢女进来,低头摆弄着她的一支珠钗,轻描淡写地冷声开口:
“被褥换了。”
颜汐心微微轻颤,软声道:“白日里新换的。”
陆执抬起眼眸,笑的斯文:“是么?”
颜汐点头。
那进来的两个婢女是他的人,颜汐余光瞧的清楚,哪里是在换被褥,分明是在搜东西。
又惊又怕,却也庆幸。
小姑娘张了口:“你要找什么?”
但见那男人抬了眉眼,又笑了下,却并无说话的意思,全然是让她开口之意。
颜汐道:“我处理掉了,自不会留下。”
“哦?”
他显然来了几分兴趣。
颜汐继续:“留着有甚用?我没有那个胆量把它偷送到陆伯伯的眼皮底下告状,让你败露。如若就藏在这屋中也毫无意义,我走后,你必然会派人将这屋子的里里外外皆查上一遍。我早说了,我既是答应了和你走便不会反悔,也不会耍心思。再说,我也斗不过你?被你发现了怎么办?你前边能放了阿泰,后边也能再抓了阿泰,我又会有好果子吃么?”
陆执听罢缓缓地抬了手。
那两名婢女瞧见也便停了下来,重新铺好被褥之后安静地退去。
男人站起身子,迎面朝她走来,待到她身前,打横,把人一下子抱了起来。
颜汐下意识轻呼,脸面无疑转瞬烧红,双手无处安放。
与他相比,她甚娇小。
转而,小姑娘便被落到了榻上。
男人欺身逼近,俊脸凑来,与她呼吸缠绕,热浪滚滚。
“你比我想的要聪明,也更识时务。”
“那,怕是也猜到了后续将如何,所以,别跟我耍花招。”
“别惹我,听见了么?”
他说着说着,慢慢靠近她的耳边,语声越来越低。
颜汐感到热气,微微一缩,乖乖地应声:“知道了。”小眼神缓缓轻转。
陆执嗅到她身上发上的香气,心中微荡,身子酥麻,转而回眼瞧了她一会儿,接着便来势猛烈,一下子亲上了她。
一股灼热从头到脚,马上席卷了颜汐的周身,脸蛋瞬间涨红起来。
她招架不得,轻声呜咽,不时细腿微微一颤,一阵密密麻麻之感,感到了他的手入了她的衣裙,顿时打了个哆嗦。
小姑娘愈发地呜咽,脸灼若芙蕖,烧热无比,然正当这眼泪汪汪,无助之际,双眸骤地缩放了去,而后便使劲儿地推向了他。
陆执的手掌蓦地感到一热,随着她推他,也便松开了人。
大手从衣下拿出,一抹鲜红赫然呈现。
颜汐的脸顷刻之间,不...不知是什么颜色...
“你...我...”
她想问些什么,又想说些什么,但终是没问也没说,红着脸面,间或抬头偷瞄他一眼,而后也没等,匆匆地跑了出去。
陆执沉着脸,一动没动,包括他的手,不悦显而易见,半晌,冷声唤了人。
“端水。”
良久后,夜晚烛火摇摇,颜汐换了衣裳从旁屋回来。
人战战兢兢的,脸烧热,进来便看到那男人正坐在一旁,冷着脸面。
颜汐依然没说出话来,对方先开了口:“几日?”
小姑娘答的颇快:“十...”
陆执一言未发,转而嗤笑一声,不信之意甚是分明。
颜汐赶紧道:“有的时候真的要十日,你若不信,可以去问旁人。”
她眼睛扫向了屋中的婢女。
青莲立马道:“是,小姐有时候真的要十日。”
陆执没理,当然也没问旁人,不一会儿起了身,扯过披风,慢条斯理地穿了上。
颜汐又怕又喜,但面上丝毫不敢表现出半分欢悦,在他出门之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