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莲觉醒后—— by松庭
松庭  发于:2024年0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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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否则你想陪他去死吗?”
藏身暗处的雨师瑶怕得连牙齿都在打颤。
方才她看得一清二楚,那个少武神轻轻松松地就将那些巨人般的魔将砸得七零八碎。
还有那些天兵,和赤水濯缨就站在峡谷上方,他们若想逃跑,分分钟就能将他们射成筛子。
厉星澜已经无路可逃了。
雨师瑶扶着因为催化魔胎而掏空力量的厉星澜,她的手指冰冷,却试图焐热更加冰冷的厉星澜。
“星澜,你听我说,我会替你求情,我会劝我娘亲,整个西海,都会替你求情,你不要再逃了,跟他们回去还有一线生机,继续逃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厉星澜面色苍白如纸,闻言轻笑:
“阿瑶,你说的一线生机,指的是被他们继续关起来,永生永世受折磨吗?”
“可你犯了错,就得受罚啊。”
温热的眼泪落在厉星澜的手背上,他垂眸看着那些眼泪。
“那我们呢?”少年轻声道,“你不想与我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吗?”
雨师瑶没有说话。
那枚沾了血的长命锁就在她怀中,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办。
她喜欢眼前这个少年,怜惜他受尽苦楚的隐忍模样,心疼他在污泥中挣扎求生的倔强,她想要拯救他,可是——
她该如何拯救手里满是鲜血的他?
“可是星澜,你杀了人。”
雨师瑶哭着取出那枚长命锁。
“是我救下的你,你杀了人,就等于我也杀了人,你明白吗?”
厉星澜看着那枚长命锁,他微蹙眉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
“我这一世只杀了这一个人。”
他抓着她的手,目光坚定地对她道:
“你信我,除了他之外,我再没杀过其他人,只有这一个,我保证,我今后绝不会再杀无辜的人——”
雨师瑶难受极了。
“星澜,我可能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了。”
她看过那个母亲的眼泪,她见过那个小男孩的妹妹递给她的馍馍,她没有办法忘掉。
“但是……”
峡谷外的濯缨等了好一会儿,正当她和谢策玄的耐心都要耗尽时,藏身其中的两人终于走了出来。
“不要动。”
重叠的身影逐渐清晰,谢策玄眯了眯眼,果然,他就知道厉星澜会挟持雨师瑶作为最后的挡箭牌。
“死到临头,还要拿一个女孩子的命来换你的命,你这魔君当得未免也太下贱了一点吧。”
谢策玄的声音懒洋洋的,却格外刺耳,厉星澜神色微凝。
“都退下,否则我就杀了她。”
预想中的反应并没有出现,厉星澜只听远处传来弓弦绷紧的声音。
“那就杀吧。”
峡谷风急,离在高处的身影仙姿俊逸,恍若神女临世,然而落在雨师瑶和厉星澜的眼中,却不是什么神女,而是幽冥来的夺命罗刹。
雨师瑶也完全没有料到,呆愣愣地看着濯缨。
赤水濯缨这个人虽然看着清冷无情,但内里却并非是个无情之人,她以为这段时间朝夕相处,她怎么也不会看着自己去死的。
厉星澜嗓音里染了几分紧张:
“你说什么?这可是西海龙母的独女,你若害死了她,你以为你一个质子,上清天宫会保你?他们只会将你推给西海抵罪……”
“那就试试看吧。”
濯缨完全没有按厉星澜的预设行动,箭矢刹那离弦而出,直逼厉星澜而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厉星澜清楚地看到那只箭矢瞄准了他的头颅,她的射艺实在精准,分毫都不会伤到雨师瑶。
雨师瑶想也不想,立刻回头:“快跑!”
原来她根本不是被厉星澜挟持,而是主动让他挟持自己,以换取逃跑的机会!
可是——
就在她喊出声的一瞬间,她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
她的表情一片空白。
视线之中,唯有那只箭矢朝着自己的心脏而来。
而这只箭的目标,原本不是她。
……有人在后面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向了这只箭。
……是厉星澜。
他将她推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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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师瑶听见了箭矢刺破血肉的声音, 听见了厉星澜离她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在这时间无限拉慢的一瞬间,她的余光甚至瞥到了少年的一抹侧脸。
死亡的阴霾笼罩了他的眉眼, 额角迸起的青筋显示着他此刻奋力挣扎求生的狼狈。
他在最短的时间找到了包围圈唯一的薄弱之处, 于是死死抓住这唯一的机会,没有迟疑,不敢回头, 只穷尽所有的力量,奔向那道唯一的生机——
他没有回头看雨师瑶一眼。
刺穿她心口的箭矢发出了一声细小的碎裂声。
紧接着,就在即将穿过她心脏的前一刻, 这根以五行清气凝成的箭矢宛如琉璃般轰然碎裂,只剩下箭头留在她心口处,堵住了她的伤口。
谢策玄猛地上前一步。
原来如此。
她执意要她来了结雨师瑶,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可是——
离弦之箭岂有收回之理,谢策玄脸色骤然一沉, 抬头朝峡谷上方看去。
果不其然, 他看到那道雪色身影被身旁天兵搀扶着, 以手掩唇, 连连咳了好几声,不知会不会又咯血。
他握紧了手里的剑,漆黑瞳仁里的情绪极沉郁。
见厉星澜朝东南方向试图逃跑, 谢策玄身法极快地追赶了上去。
厉星澜本以为雨师瑶身死会牵绊住他们,却没想到那个赤水濯缨竟然会冒着自己受反噬的风险,将那只已经射出的箭矢生生毁掉!
方才一切发生得那么快, 她不可能待箭射出之后再进行任何思考, 只能说明她在射出这只箭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打算, 她不会让这只箭真的射死任何人。
这是个陷阱!
赤水濯缨就是在等他这一推!
厉星澜心底一寒, 简直想不通赤水濯缨这么做是为什么?
难道说她费这么大的周折, 就是为了向雨师瑶证明这件事?
不可能,她一定还有别的用意——
脑海里无数猜测如闪电划过,但此刻的厉星澜没有余力再逐一思考了,他必须从这里活着逃出去,只有活下来,他才有翻身的机会!
“没事吧濯缨公主?”
扶着濯缨的天兵完全没料到,方才还能果断挽弓射杀的少女,下一刻就会咯血不止,虚弱得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濯缨咽下喉间腥甜,呼出一口气:
“我没事。”
她抬眸扫了一眼底下的雨师瑶。
“派几个人下去治她吧,最好别让她死了。”
副将应了一声,转过头带着雷霆都司中的天医去往雨师瑶身边。
濯缨又将视线投向另一头。
厉星澜还在垂死挣扎,但他面对的对手是谢策玄,抓到他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看起来这次诛杀邪魔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身后的天兵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想今天午饭要吃什么了。
然而濯缨却抬起头,环顾着此刻看似平静的苍穹。
再等一等。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别跑了。”
被谢策玄飞来一剑刺穿手臂钉在石壁上的厉星澜还在挣扎。
谢策玄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残酷。
“你要是不跑,还能痛快受死,非要挣扎,是我还不够强给你的幻觉吗?你觉得今日还能从我的手里逃出去?”
他缓步朝石壁上的厉星澜走去。
“还是说,你在拖延时间,等什么变数……”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下一刻,峡谷内一阵风沙尘土骤起。
谢策玄反应极快,连回头去看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多余动作都没有,他知道这必定与厉星澜有关,于是立刻冲上前想要制服他。
可对方既然出手,就不会给他机会。
尘土风暴迎面朝谢策玄冲来,他连挡都没挡,仍然冒着粗粝如钝刀的风暴去抓厉星澜。
然而一切发生得太快,对方算准了距离,算准他的速度,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在厉星澜断臂的惨烈痛呼声中——
消失了。
尘土风暴和厉星澜,一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濯缨很轻地弯了弯唇角。
果然啊……
厉星澜的这桩事,还有第三者参与。
而有能力精准地找到他们的位置,还有能力在谢策玄手里救人的,唯有一个人选。
须弥仙境,青溟真王。
总算是,抓到他的小尾巴了。
与濯缨这边的稳定情绪不同,峡谷中的谢策玄发现自己只抓到一截断臂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艹!我真的是艹了!这狗东西居然还有后手啊啊啊啊——!!”
被尘土吹得灰头土脸的谢策玄气恼地抓着头发,眼神凶恶得像恨不得把手里这截断臂剁碎了喂狗。
“是须弥仙境的人。”
濯缨缓缓走向他,道:
“我之前就猜测,厉星澜能在上清天宫的监察下制造这么多魔胎,或许还有同伙在协助他,今日终于验证,果然是他们。”
谢策玄捕捉到关键词,抬眸瞧着她:
“你之前就这么猜测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比起质问,他的神色看上去更像是委屈。
没错,就是委屈。
濯缨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奇异,似乎觉得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十分新奇。
但仔细一想,谢策玄这个人平日眼高于顶,尤其是在战场上,心高气傲到了极点。
之前蛟龙蚩随那件事就让他嫉恨多年,这次又在他眼皮子底下叫人救走了厉星澜,他暴跳如雷也是正常的。
但是,濯缨有她不能说的私心。
如果须弥仙境真的与厉星澜有所勾结,那他们是想借厉星澜获得什么好处?
不管什么好处,他们只要不是蠢货,都不会直接动手犯下恶行,让自己受天道因果反噬。
只有逼他们不得不出手,真正参与到能决定厉星澜生死的因果之中,他们与邪魔勾结的事才能坐实,上清天宫才能合情合理的向他们发难。
濯缨在心里长叹一声。
但这么一来,某种程度上,她也等于是放跑厉星澜的其中一个罪魁祸首,如果最后不能将厉星澜和青溟真王一锅端,那……
这件事真是对她半点好处也无。
真是昏了头,才会掺和进上清天宫与须弥仙境的恩怨里面。
“只是模模糊糊的猜测而已,又没有证据,怎么说?”
谢策玄仍心有不忿。
就差一点!他就这么看着厉星澜在他眼皮底下跑了!
这事传出去,那些本来就看他不顺眼的人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可以嘲笑他的理由?
“你别想轻易糊弄过去,我告诉你,我要是被嘲笑,你也别想……”
谢策玄的狠话刚放到一半,就见他面前的少女忽而抬起头,用手里的绢帕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少武神可不能灰头土脸的出现在你的部下面前。”
她抬手时袖口很自然的垂落,露出一截莹白如雪的皓腕,细弱如风中杨柳。
谢策玄脑子空了一下。
胸腔里的心脏声似擂鼓,跳得他简直想抬手摁住。
“你是要我帮你擦,还是你自己擦?”
回过神来的谢策玄劈头盖脸从她手里夺走绢帕,恶狠狠道:
“我自己来!帕子洗、洗干净了再还你!”
看来话题顺利岔开了。
濯缨颔首,转头又走向另一边气若游丝的雨师瑶身旁。
“清醒了吗?”
这话不知在说她的神智,还是她的心。
雨师瑶服了不少丹药,又是天生仙胎,恢复速度很快,因此她此刻只是脸上没有血色,其余并无大碍。
听见濯缨的声音,她连与濯缨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连忙抱膝将脑袋深深埋进去。
濯缨却并没有因此而放过她。
连缓冲的时间都不想给,反而还在她伤口上撒盐。
“不是说他没那么坏吗?不是说有误会吗?救他?现在还救不救了?”
抱膝坐着的雨师瑶挪了挪屁股,转了一圈,背对着濯缨不吭声。
濯缨仍然不打算收声:
“逃避有用吗?在场这么多天兵都瞧见了,雨师瑶,你就算钻进地缝里,今天的事也会传出去,大家都知道,你,西海龙女雨师瑶,想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一个邪魔,然后被他推出去送死……”
背对着濯缨的雨师瑶忍无可忍,哇哇大哭着回头猛地推了濯缨一把。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你能不能让我安静——”
她原本只是想阻止濯缨继续说下去,却没想到这一推便真的将濯缨推得脚步踉跄,眼看就要摔倒。
一道红影倏然出现,覆着冷硬铁甲的手臂稳稳扶住她的后脊。
谢策玄转过头,看向雨师瑶的眼神格外冷:
“你知道要收回离弦之箭是要遭受反噬的吗?你再推她一下试试?”
雨师瑶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这句话似乎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镇定几分。
她望着濯缨,眼中泪落如珠。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心想要保护的人,把她推向死路。
而她一开始讨厌得要命的人,却为了救她宁愿自己受伤。
“我应该听你的,对不起,我信错了人,爱错了人,厉星澜从头至尾都是在利用我,而我却……”
“谁说他从头至尾对你都是利用?”
站稳的濯缨抚平衣襟的褶皱,弯唇轻笑了笑。
只是这抹笑意,比方才讥讽雨师瑶时更加残酷,更加冷得让人心尖发颤。
“我不觉得一个根本不知道爱为何物的邪魔,能够有那么出神入化的演技,凭空表演出一往情深的样子,你一定是在你们的相处中感觉到他对你有情意,所以才会越陷越深。”
厉星澜没那么无所不能,而彻头彻尾的虚情假意也不可能骗到雨师瑶。
外人无从得知,但他们自己,一定在相处的某个时刻,能感觉到对方的真心。
哪怕是掺杂在无数谎言与阴谋中的真心。
厉星澜出生至今,都如蝼蚁一般挣扎求生,雨师瑶对他嘘寒问暖,千般万般的好,他不可能连一瞬间的动心都没有。
但问题是——
那又如何?
“即便他真的对你有几分感情,你真的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喜欢过的人,这样的喜欢也没有任何意义。”
说到此处,她的尾音如雾般轻柔,将雨师瑶已经死透了的心再笼上一层寒霜。
“在生死面前,他仍然会舍弃你,毫不犹豫的。”
站在她面前的雨师瑶,和藏身于水中的昭粹,都像是被这句话击中般,浑身僵硬得一动不能动。
寒风从心脏的位置呼啸而过,吹散了最后的余温。
濯缨看着雨师瑶痛苦得几乎碎裂的模样,心底愈发平静。
尽管痛苦吧。
唯有这种能将人击碎的痛苦,才能使人脱胎换骨,彻底清醒。
“……你想要我做什么?”
雨师瑶面色苍白地扯了扯嘴角。
“你不是一个有心情普度众生的人,你说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
濯缨弯了弯唇角。
你看,人只要清醒过来,再笨的人也能变得稍稍聪明一些。
“虽然现在上清天宫已经有所行动,但厉星澜的魔胎和胎液,已经有许多顺着泥土流入地下河,而地下河最终又会汇聚在海域,首当其冲的,便是最近的荒海。”
雨师瑶长睫颤动,意识到了什么。
“你自己接触过胎液,应该清楚这些东西对生活在深海的仙族会有什么样的影响,我不会白白帮一个人,我救了你,你就得付出报酬。”
见她迷茫地望着自己,濯缨笑意愈深。
只是那笑意浮在那张淡雅绝俗的面庞上,不显亲近,唯有一种冷冽的野心无声蔓延。
“我要你,以及你身后的西海,我们一起想办法替荒海解决这个麻烦,助我得到这一笔本该属于我的功德值。”
作者有话说:
我们阿缨真是做好事都像在做反派呢……

濯缨的语调里莫名有种笃定的力量, 抚平了雨师瑶心中的慌乱无措。
“你是西海龙女,你的母亲是执掌西海的龙母,六合八荒的海域, 雨师一族占了十之有三,其中有英武善战的将军,有足智多谋的臣子, 你们雨师氏与其他三海还有姻亲,整个海域,你都是说得上话的。”
雨师瑶从前虽然隐约有这样的认知,但是她并不爱仗着身份张狂行事,因此从没深思过自己能做些什么。
如今叫濯缨这么一说, 她倒真的莫名生出自己至关重要之感。
“好吧, ”雨师瑶打起几分精神, 哑着嗓子道, “我会帮你这个忙,就当感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不只是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濯缨又取了一块手帕, 上前替雨师瑶擦掉脸上半干的眼泪。
“你若是想做厉星澜的伴侣,那你就永远只能是个被他抛弃的笑话——”
雨师瑶本已经平复几分的情绪因这句话,而又有跳脚的趋势。
然而濯缨瞥了一眼一旁江水的方向, 又缓缓地补上一句:
“但若你决定做西海的雨师瑶, 运用你与生俱来的权柄与后台, 那么, 你就是救苦救难、万人敬仰的西海龙女。”
“要做一个笑话, 还是做高贵的龙女,一切取决于你自己。”
若说从前的雨师瑶还会摇摆不决,如今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她要是还有迟疑,那可真是对不住自己,也对不住濯缨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她一命之举。
良久,雨师瑶深吸一口气,眉眼间扫去过去的软弱姿态,终于有了几分坚毅:
“放心吧濯缨公主,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一次了。”
一旁的谢策玄全程见识了濯缨这一套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的操作,在心底暗暗叹服。
之前这个雨师瑶还一口一个坏女人,恨不得背后给濯缨一刀的模样,不过几日功夫,现下看她的眼神,简直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看自己的神。
赤水濯缨绕了这么大一圈,恐怕就是为了这一刻。
掌控了雨师瑶,就是掌控了半个西海,西海龙母就这么一个女儿,待日后雨师瑶继位西海龙母,那整个西海岂不是都是她的助力?
想到她当日来到上清天宫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再看她此刻运筹帷幄,势在必得的模样,谢策玄打心底里有些佩服。
然后他就看到了雨师瑶手里的帕子。
“……怎么你也有一条?”
谢策玄表情不善地凑上前,又用质问的眼神望着濯缨。
这手帕原来不是单给他一个人的!
濯缨不解地眨眨眼:“你还需要吗?我这里还有,要几条?”
“……呵,用不着,我自己有。”
不知道又在拽什么。
他们这边虽未抓住厉星澜,但沿路剿灭了不少魔胎,并且发现了第三方协助厉星澜的线索,也不算全无收获。
并且雨师瑶还给了一个极关键的信息。
她知道厉星澜剩下那些魔胎的具体地点。
将这个消息告知昭烨神君之后,他陷入了沉思,估计是没想到须弥仙境也会牵扯进来,濯缨提议:
“现在比起追查厉星澜,魔胎胎液流入海域的影响更加严峻,如果不及时想出解决办法,不只荒海,迟早波及整个海域仙族。”
昭烨神君衡量了一下,觉得濯缨说得有道理,便道:
“那你们就随雨师瑶一道去海域,最好是能调动整个海域仙族的力量,大家一起来解决这件事,至于追查厉星澜和须弥仙境,就不用你们这些小孩子管了。”
既然须弥仙境派了人来掺和此事,性质就不同了,上清天宫这边也得加派人手。
“对了。”
整队出发前,谢策玄问了一嘴:
“水里面那个就这么让她泡着?”
濯缨道:“我还以为你没发现。”
“怎么可能,”谢策玄轻哼一声,“我这少武神你以为是白混的?她离我们十丈远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只不过没空搭理,没想到居然一直不走……”
“现在荒海首当其中受了影响,她想看看我们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当然不会走。”
算了算时间,濯缨记得前世的这个时候,荒海吞并西海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南海。
有了南海的杨枝净水瓶,魔息这件事甚至都没闹到她这里,就已经被沉邺解决妥当。
但这一世却不同了。
荒海的实力仍在,却都耗在了内斗上,至今没有跨出吞并四海的那一步。
没有杨枝净水瓶,他们要拿什么对付这些魔息?
想到此处,濯缨颇有些好奇,召来落日弓虚张声势地朝着江水的方向引弓——
“什么人?再不出来别怪我动手了?”
水里的昭粹方才已经见识过濯缨那把威力十足的弓箭,见此刻箭头指着她,顿时吓得不敢再躲藏,连忙从水中一跃而出。
“姐姐是我!”
雨师瑶吓了一跳,她完全没料到水里还藏了个人,下意识就喊:
“你谁啊!是不是和厉星澜一伙的!你在偷听什么!”
转头又对濯缨道:
“方才我们聊了那么多机密要事,不能泄露出去,这人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直接杀了吧。”
“……你倒是果断。”
瞥了眼正处于一腔愤怒无处发泄阶段的雨师瑶,濯缨收了弓。
“她应该不是厉星澜那边的人,她叫赤水昭粹,是荒海少君的夫人,也是我妹妹。”
昭粹见她收了弓,这才敢上前,刚一走进,便一把抱住濯缨的腰委委屈屈地哭了起来。
“……姐姐,你说得对,我当初就应该听你的,沉邺他果然负我,明明当初说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他却为了得到南海的杨枝净水瓶娶了锦鲤族的郡主做如夫人,姐姐,我该怎么办……”
雨师瑶原本怀着十分的警惕,在听完昭粹的这一番话后警惕性直接清零。
“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雨师瑶看着昭粹那张与濯缨七八分相似的容貌,握住昭粹的手道:
“你放心,既然你是濯缨公主的妹妹,我一定会帮你!”
那张梨花带雨的面庞还未来得及绽开笑容,便被濯缨打断:
“好啊。”
“我们帮你,你先与沉邺和离,我们就帮你,如何?”
昭粹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她看着濯缨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目光,怯生生小声辩解:
“其实,其实沉邺他也有难处,他也是为了整个荒海,才不得已娶那个郡主,只要能解决荒海的这次水源危机,他就可以休掉那个郡主,这样就……”
“你们夫妻俩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濯缨冷声笑道:
“有需要的时候就把人娶回来,用不着了就一脚踢开,昭粹,你与沉邺还真是天生一对。”
昭粹在她的讥讽下涨红了脸,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濯缨已经懒得听她那些废话。
她朝谢策玄递了个眼神,一行人直接朝着海域的方向行进。
荒海离此处最近,受到魔息影响也最严重,于情于理都得先去一趟荒海。
众人兵分两路,雷霆都司的副将带着天兵返回上清天宫述职,濯缨和谢策玄以及雨师瑶三人在濯缨的提议下化作凡人打扮,打算先在岸上了解了解情况。
到了荒海附近,果然如濯缨猜想的那样,比起深海中的仙族,反倒是岸上的情况更加触目惊心。
“……几位少爷小姐,行行好,给口饭吃吧……”
“这狗……这狗你们卖吗?多少钱?二十文够吗?”
“这位少爷,这位少爷您需要奴婢吗?你看我如何?求求你,我母亲死了十日,我想给她凑一副棺材好好下葬,您买了我吧……”
荒海附近的渔村,濯缨他们走入村子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接连被人拦下。
有讨饭的,有对天犬垂涎欲滴的,还有抓着谢策玄的衣摆求他买了自己的,民生多艰,一路看来触目惊心。
“……都死了。”
雨师瑶语气复杂地看着被海水冲至岸边的死鱼,那些死鱼堆积在湿润的沙子上,散发出腐烂的腥臭味。
濯缨看向停泊在岸边的大批渔船,放眼望去,每家的院子里都挂着渔网,有的破了许多洞,却并未修补。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片海已经是一片死海,他们再也无法靠捕鱼为生了。
谢策玄蹙眉道:“难怪那么多灾民,这些渔民靠海吃海,海里的鱼全死了,和断了他们的生路没有区别。”
荒海仙族还能靠杨枝净水瓶维持,但上面那些没有仙体的普通水族,和依赖水族为生的百姓,却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人力无法挽救的灾害,只能仰仗神灵。
然而庇护此处的神灵——
“赤水昭粹,出来。”
濯缨回过头,看向身后躲在一处屋舍后一路跟着他们的少女。
“别躲了,我知道你在,我问你,荒海附近有至少十个村落以捕鱼为生,涉及上千户的百姓,就算海水里的鱼虾大批死绝,这里的县令就毫无作为吗?”
躲在暗处的昭粹缓缓挪步现身,她小声答:
“我一直在荒海,怎么会知道岸上的事,更何况这些应该是父皇他们操心的事,与我有什么……”
“与你无关?你以为你从前在宫里戴的珍珠簪,敷面用的珍珠粉,这些都是从何而来?”
濯缨上前一步,逼得脸色苍白的昭粹步步后退。
“你十四岁生辰时想要一顶鲛珠冠,可知举国上下,为了你那一顶鲛珠做的发冠征调了多少人力物力?苛捐杂税又为你提高了多少?”
昭粹被问得脑子一团乱麻。
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与她有什么关系!她是大雍朝的公主,这些百姓都是她的臣民,供养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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