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莲觉醒后—— by松庭
松庭  发于:2024年02月18日

关灯
护眼

而谢策玄开口:“二十胜零负。”
这个更没什么可意外的,大家习以为常,连个表示嫉妒的人都没有。
只有谢策玄自己抬头找了一圈, 视线落在人群中那个瘦瘦高高的身影上,刚扬起一个炫耀的笑意,就听濯缨淡声报:
“零胜二十负。”
她稍稍挪了挪目光,对上谢策玄神采飞扬的笑。
她承认他二十胜零负很厉害。
但有必要跟她炫耀吗?
恰好封离神君唤她,濯缨没什么表情地朝封离神君的方向而去。
“别看了, 人家不想搭理你。”伏曜凉薄的嗓音在一旁响起, 他面露鄙夷, “不是我说谢策玄, 你心眼也太小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记仇到现在,至于吗你?”
“……”
谢策玄收回视线, 回头皮笑肉不笑地对伏曜道:
“那自然是没有太子殿下大度,次次都败在我手下,还能如此坦然, 真是既大度, 脸皮也……”
经过一日演武已经精疲力竭的学子们听到打斗声, 回头朝他们看了一眼。
真是精力旺盛啊。
“——神君唤我来有何事?”
法术课已结束, 众人散去, 演武台上唯余她与封离神君。
封离神君没有言语,而是直接召出他的法相——
一只巨大的鬼面将军立于演武台上,高数十丈的鬼侯将金刚怒目,手持巨剑,遮天蔽日,濯缨需要将头昂得极高才能看清他的全貌。
“你可知,今日你为何会二十负无一胜?”
鬼侯将一记横扫,濯缨只愣了一下,便以极快的速度后跳避开。
“因为我仙力不济。”
能入扶桑学宫的学子,生前皆是功德赫赫,他们在学宫修行短则数载,长则百年,她打不过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不,”封离神君很干脆地否认,同时鬼侯将在他的调遣下又竖劈而来,“他们虽有重重胜过你的先决条件,可你论天赋,论计谋,却并不输给他们。”
五大武神之中,封离神君或许不是最强的那个,但一定是最善于观察和授课的那个。
从濯缨第一次来到扶桑学宫,他就一直在观察这个人族公主。
她有惊人的毅力,所以可以在上清琉璃境中待上三日之久。
她有过目不忘的天赋,所以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对那些手诀咒令倒背如流。
甚至她在对战中也有很聪明的智计,比如她有意识的衡量局势,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该蛰伏。
一个人若兼具这些特质,很难是一个弱者。
但她仍然输了这么多局,问题很显然不是这些。
甚至也不是仙力不济的问题,以她的聪明,完全可以在对局中用一些智计做到以弱胜强。
濯缨一边仔细听着封离神君的教导,一边应付这个难缠的鬼侯将。
这法相动作缓慢,但力量却很强,即便封离神君只放出一分实力,也足够让濯缨应付得极其艰难。
又是一记侧撩。
濯缨意识到鬼侯将不是一个她能以实力对抗的对手,只能够智取。
她握紧手里的落日弓,飞身滞空,回身瞄准下方的鬼侯将。
封离神君肯定不指望她能够真的击败鬼侯将,她只需要展现出一瞬的灵光就足够——
箭矢瞄准鬼侯将的一刻,濯缨的动作却忽然一僵。
“你在迟疑什么?”
濯缨回过神来,还未反应,便见下方的鬼侯将已经一跃而起,如巨大的乌云笼罩在她头顶——
濯缨被剑风重重扫回地面。
“就是这一点。”
封离神君缓步行至她面前停下。
“你的理论经验太丰富,而实战经验太少了,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你在瞄准鬼侯将的那一瞬间,脑海里一定浮现出了你所看过的所有射学箭路,对吧?”
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少女凝眸迟疑半晌,颔首。
封离神君见她点头,面上虽仍是那副肃杀神色,但心头忍不住震撼。
这件事还是前些时日文昌星君告诉他的,说掌管藏经阁的仙君同他聊起赤水濯缨,说自从她来上清之后,几乎每日放课后都会去藏经阁借书。
一开始借书范围还比较广泛,但最近借的都是射艺相关的典籍,几乎将藏经阁这类的书全看完了。
封离神君还没成仙时就不是个爱看书的人,怎么也难以想象,有人能爱看书到这种地步。
“……那,我这样是做错了吗?”
平日对任何事都应付自如的少女难得露出空茫神色。
“也不是错了,”封离神君在她面前蹲下,宽厚的手掌揉了揉她的脑袋,“而是你太想赢了。”
濯缨更是不解:“想赢也有错?”
封离神君是个粗人,让他打架还行,让他讲大道理实在有些为难他。
“想赢没有错,但赢是结果,而非目的,如果你将赢作为唯一的目的,那你就会被无穷无尽的变化之术困住,这或许困不住别人,但一定困得住你。”
因为她太聪明了。
这种聪明在生死一线时,可以是助力,也可以是负累。
濯缨站起身,颔首:
“我明白神君的意思了。”
做一个强大的仙人与做一个能干的谋士不同。
谋士需要算无遗策,需要穷尽心智,掌控全局,因此看得越多,想得越多,就能成为一个越厉害的谋士。
但修行不同。
人间界有句话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她的多思和谨慎,在与人交手中就会成为一个极大的负累。
她必须克服这一点。
雨师瑶发现,赤水濯缨最近用在看书和玩命修炼上的时间大大减少了。
她开始沉下心来处理下界信徒的祈祷,以增加自己的功德值。
她在人间的宫观似乎还不少,不过用的并非是赤水濯缨的名字,而是一个叫神女沧浪的名字。
“为什么要叫神女沧浪?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名字啊?”
雨师瑶替她抄写信徒的名字与诉求时随口问。
“因为名声不好。”
濯缨并没有避讳这一点。
倒是雨师瑶听完愣了愣。
这些时日她与赤水濯缨同吃同睡,日夜待在她身边,虽然受了不少折磨,可她心里也清楚,赤水濯缨并不是个坏人。
雨师瑶暗中打听了一下这位人族公主的过往。
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她才发现,原来这位人族公主竟然身世如此可怜。
爹不疼,娘不要,还有个继母折腾她,逼得她连自己家都待不下去,十岁就被送去昆仑山修行,十八岁又被送来上清天宫做质子。
同样是人族公主,那个昭粹公主过得与她一个天一个地。
据说前些日子,那位昭粹公主与荒海少君正式完婚,婚礼虽不算盛大,但也是诸多海域仙族赴宴见证。
就连人间界也为公主大婚举国上下欢庆三日,好生热闹了一番。
反观这位濯缨公主——
以赤水濯缨之名命名的人间宫观,至今只有一处,送消息回来的人还说,那宫观冷冷清清,也就只有除夕大祭时能被人想起来,顺路祭一祭。
……也是挺可怜的。
“雨师瑶。”
回过神来的雨师瑶啊了一声。
濯缨正在将信徒们的祷告按照愿力高低排序,头也不抬道:
“这是令牌,去小膳房替我要两份宵夜吧,今晚应该会通宵。”
……又通宵!累死你算了!
雨师瑶气恼地从她手里夺过令牌。
看在她可怜,而且还知道替她要一份宵夜的面子上,她大人有大量,就不和她计较了。
从纷杂的祈愿中抬起头的濯缨,看了一眼捧着一碗汤圆喝得高高兴兴的雨师瑶,眼中有淡淡的疑惑。
她仿佛从跑腿中都能找到一点乐趣。
看在她可怜的份上,今日就不在心里骂她蠢了。
虽然她确实很蠢。
整理了一夜的信徒祈愿,终于整理出了愿力最高的两人。
一个是临到考试前走投无路四处求佛拜仙的小孩子。
——其心赤诚,愿力极高,但帮他属于违反天规,只能遗憾放弃。
另一个就有些值得探究了。
是荻花村的一处宫观的信徒,说她的儿子于三个月前失踪,她求遍了荻花村附近大大小小的宫观,求遍了漫天神佛,只求神仙显灵,能够找到她的儿子。
雨师瑶忍不出生出怜悯之心:
“真可怜,这都三个月了,怎么都没有神仙帮帮她呢?”
“天上一日,地下一月,这人间沧海桑田,每时每刻都有无数人在祈愿,可上清天宫只有这么多神仙,哪能面面俱到?更何况只是一个孩子失踪了这样的小事。”
濯缨的手指拂过上面写着的荻花村。
是她想多了吗?
荻花村离昆仑山,算起来并不远。
也就是说,离厉星澜也不算远。
雨师瑶忍不住道:“怎么会是小事!对你们来说只是一个孩子,对一个母亲来说,那就是她的全部啊!”
“既然担心,就别只动动嘴皮子。”
濯缨站起身,扫过她的那一眼里没有什么感情。
“而且,不是每个母亲都会将自己的孩子视为全部。”
雨师瑶脱口而出:“那可不一定,也不是每个娘亲都像你娘亲一样……”
濯缨脚步一滞。
雨师瑶说完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话如覆水难收,半晌,她惴惴不安地张了张嘴: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停下的脚步又重新朝前走去,雨师瑶看着前面那瘦削单薄的背影,那个背影淡声道:
“你说得没错。”
“是我太武断了。”
这世间,像她这样被母亲丢在深宫里一走了之的孩子,本就是倒霉的特例而已。
作者有话说:
我可怜的阿缨宝宝QAQ

◎魔胎(一更)◎
天色蒙蒙亮, 清晨的荻花村笼罩在熹微晨光中,屋舍燃起了炊烟, 农人陆陆续续走向田埂间, 稻田里传来老牛的哞哞声。
“求……菩萨保佑……”
扛着锄头与邻居边走边聊的村民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在村里的几座小庙前沿路叩拜。
这一条路上共有十一座小庙,这个妇人每日天不亮就叩拜一遍, 然后再出门寻找她失踪的孩子。
丢了三个月的孩子,哪里还找得回来。
村里人劝也劝了,但这妇人仍然不死心, 眼看着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如今就跟个行尸走肉般,叫人看了心酸。
围观的村民习以为常,只瞥了两眼,便各自叹息着做自己的事去了。
跪在神像前的妇人脸色蜡黄, 眼球浑浊, 一遍一遍的祈祷磨破了她的膝盖和嘴皮, 但她像是没有知觉般, 仍然重复着徒劳的话语。
“……求神仙真人显灵……我的阿宝……替我找到我的阿宝……”
恍恍惚惚之际,一截莹白如雪的裙摆扫过她的视线。
妇人疑心是自己生出了幻觉,极缓慢地抬起头, 呆滞的目光中映出一抹不应出现在人间尘世中的仙人之姿。
“大娘,请问您知道去昆仑山的路往哪边走吗?”
仙人吐字如落珠,恍若天上仙乐轻奏, 那妇人怔怔望着濯缨许久, 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神仙!神仙下凡了!救救我的儿子, 我的儿子不见了, 他丢了!”
站在濯缨身后的雨师瑶被这近乎凄厉的哀鸣震得一动不动, 她简直无法相信这个干瘦妇人的身躯里竟能爆发出这样嘹亮凄惨的声音。
濯缨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轻笑:
“大娘您弄错了,我不是神仙,我途径此处,是要前往昆仑山的路人。”
匍匐在地的妇人紧紧攥住濯缨想要扶她的手腕,农妇的力道大得出奇,但濯缨并没有收回手,而是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你不是神仙……”她愣愣重复,“你不是神仙,那谁来救我的阿宝,我的阿宝该怎么办,他才只有五岁,神仙都不救他,谁还能救他……”
雨师瑶喉间一阵酸涩,忍不住道:
“大娘,我们一定……”
“赶路至此,实在有些口渴,不知能否向大娘讨口水喝?”
濯缨情绪平稳,轻轻拍了拍妇人的手背。
“喝完水,再细细同我们聊聊阿宝的事,我们这一路走来,说不定会有他的线索呢。”
三人一行回到了妇人家中,听她将阿宝失踪那日的始末都说了一遍。
妇人说得很详细,大概是因为在她们问之前,她已经在心里将这件事翻来覆去地盘了好几遍,并且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
“……一定是因为那日我出门的时候,怪他和妹妹抢东西吃,没有当哥哥的样子,他这才和我赌气躲在了哪里,一定是这样……”
雨师瑶还在询问阿宝平日会去的地方,安慰她一定会替她找到孩子。
但濯缨的心却沉了沉。
没用的,那个孩子很可能已经遇害了,
如果按照妇人所说,阿宝是因为赌气才躲起来,他一个小孩子,不可能会在外面躲这么久不回家。
荻花村的孩子都是放养长大,五岁的阿宝对这附近的地形很熟悉,不存在迷路的可能。
排除这些因素,那就只能是在他躲藏期间发生了什么。
山匪?强盗?山间的精怪?还是……
三个月过去,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能活下来的可能几近于无。
濯缨将这个结论说给雨师瑶听后,她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摊开掌心。
“那怎么办……他妹妹方才还给了我一块馍馍,说要我带给她哥哥,说以后,有好吃的都一人一半,再也不和他抢了……”
屋内转角处,扒拉着门框的小姑娘怯生生探出半个头,远远望着她们不说话。
濯缨垂眸看着雨师瑶手里的那一块馍馍,半晌没有出声。
“恨吗?”
眼睛哭红了的雨师瑶抬起头,茫然问:“恨谁?”
“如果能找到那个害死阿宝的凶手,你会恨他吗?”
“你能找到?”雨师瑶惊愕地眨眨眼,旋即回过神来恶狠狠道,“那不是废话吗!要是能找到,我一定要他给阿宝偿命!”
“……记住你这句话。”
濯缨转身跨出了这户人家。
雨师瑶也跟着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凝了一把珍珠,放在妇人给她们喝水的碗里,这才紧跟在濯缨身后,追问她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濯缨没有回答她,只问:“方才她说的那几个地方,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分别是青阳峰,漆镜河和兰茵谷。”
“那就出发吧。”
雨师瑶化作原型,带着濯缨御龙跃至上空,荻花村的村民们发觉这天上神迹,纷纷探头张望,更有甚者跪地叩拜祈祷。
化为银龙的雨师瑶回头道:
“我方才在送给那妇人的珍珠里,其中有两枚嵌刻了神女沧浪的名字,他们定然会将今日神女显灵赐福的事迹传扬出去,说不定还能给你多添几个信徒,怎么样?这次总得好好谢谢我了吧?”
濯缨瞥了她翘起的龙须一眼,语调淡淡:
“倘若你找不到那个孩子呢?”
雨师瑶卡了壳。
“凡人眼中的神仙是无所不能的,你给了她希望,她必定觉得你会将她的孩子带回来,但如果阿宝真的死了,你岂不是让她打击更大。”
濯缨今日没有大张旗鼓的出现在信徒面前,也正是这个原因。
雨师瑶垂下硕大的龙脑袋:“我没想那么多……”
“以后多想想吧,长那么大的脑袋,也不能总当摆设。”
雨师瑶:“……”
这个人长得漂亮,但嘴怎么就这么歹毒呢。
论寻人寻物,没有人比督察府的天犬更厉害。
濯缨去那几个地方寻人之前,先向清源神君借了只天犬,清源神君听闻事情始末之后,难得对她露出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这次完成信徒祈愿的方式终于正确了,继续保持,功德值破一千指日可待。”
说完还大方的将自己最亲近的那只天犬借给了濯缨。
天犬威风赫赫,乌黑油亮的皮毛上还饰有银色的甲胄作为装饰,看上去竟也眉清目秀,英俊威风。
雨师瑶很喜欢这只天犬,牵着它离开督察府的时候嘴里一直念:
“真可爱,要是我也能养一只这样的天犬就好了。”
濯缨瞧了天犬一眼,弯唇轻笑:“我看它也挺喜欢你的。”
雨师瑶刚要开心,就听濯缨道:
“不然你就嫁给它吧,我去同清源神君提亲,这可是清源神君的爱犬,与你也算匹配。”
雨师瑶简直不敢相信濯缨方才说了什么。
“你——你——”
“怎么?不满意?”濯缨偏头看她。
“你竟敢如此羞辱我!”
濯缨眼神意味深长道:“这如何算羞辱?我看你之前拉着春莺与厉星澜的宠物匹配的时候,还当这是恩赐呢。”
雨师瑶如同被一棍子打蒙,霎时哑然失声。
这怎么能一样!
她是西海龙女,她怎能与一只天犬匹配!
至于春莺,她……
雨师瑶愣住了。
人人都说她天真善良,但此刻她却突然发现,她其实,从没有将春莺当成与自己一样的人看待过。
濯缨见她神色似有所察,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反倒是那只威风凛凛的天犬出声:
“我只愿一心随主人监察众仙,维护天宫天规,并无谈情说爱之心,龙女大人的心意,我心领了。”
“……赤水濯缨你听听!我竟然被一只天犬拒绝了!奇耻大辱!我跟你没完!”
两人一狗一路叽叽喳喳吵回了人间界。
按照由近到远的顺序,他们先去了青阳峰和兰茵谷,这两个地方都在荻花村与昆仑山之间的地带,阿宝与村里的伙伴时常去这里面玩。
濯缨把在阿宝家中拿到的竹蚱蜢给他嗅闻。
天犬长吸一口气,竹蚱蜢瞬间似被他吸干一般黯淡了几分,随后在长长吐出一口灵气——
整个青阳峰都笼罩在他淡淡的灵气之下。
“只需静候一炷香的时间,便可知晓此人到过的踪迹。”
果然如他所说,漂浮的灵气渐渐聚拢,如丝线般蜿蜒纠缠,每一根都是阿宝的行动轨迹。
“气息很淡了,他不在这里。”
于是又至兰茵谷,兰茵谷中气息更淡,至少有四五个月没有来过,行动轨迹淡得几乎看不出。
排除了这两处,便只剩下最后的漆镜河。
原本趴在银龙背上嗅闻的天犬忽然直起身,兴奋地汪汪好几声。
“找到了!”
濯缨也起身看向下方,果然见天犬呼出的灵气显现出极为清晰的一条轨迹,并且最终汇聚在了一处。
“但是——”
天犬又谨慎地嗅闻了一下。
“还有些别的气味,很浑浊。”
濯缨心中一沉,没再犹豫,御风行至灵气所指向的那处洞窟。
刚一到地方,濯缨就察觉到几分不对劲。
“这洞窟有结界。”
天犬上去用爪子刨了几下,发现这是一种极生僻的结界,非仙族常用,倒更像是归墟那边会用的结界阵法。
涉及到归墟,天犬十分警惕。
“浑浊之气就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非常,非常浓郁的气息,要不还是禀告上——”
天犬还没说完,就见濯缨已掐诀破了眼前的结界,一人一犬愕然看着她。
“我只是按照书里写的试了一下。”
濯缨平静道:
“没想到这结界这么脆啊。”
天犬还没来得及表达他的震撼,就忽然听到脑海中响起主人清源神君的传音。
【尔等是否遭遇了什么?】
“主人!”天犬浑身一震,激动地摇起尾巴,“人间界出现了归墟结界,里面有大量浑浊之气,怀疑有归墟魔族——”
【不用怀疑,方才天枢上相觉察到东南方向有魔气,我瞧了瞧,应该就是你们那边,我已经知会了天王殿,待会儿便会派人前来,赤水濯缨,雨师瑶,你们尽快返回天宫。】
传音也同时知会了濯缨,听到此处,濯缨脚步有些迟疑。
如果这洞窟里面真有魔族,那么一定与厉星澜有关。
若她当初在发现厉星澜的第一时间,就直接杀了他,那么今日的阿宝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在这个洞窟中?
【赤水濯缨?你还在犹豫什么?】
清源神君的声音令濯缨回过神来。
“我知道了,我马上返回……”
【返回什么!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封离神君的传音也同时在濯缨的脑海中响起。
【此处洞窟虽有魔息,但从我的经验来看,并不算强,且不像是活的魔族,以你的聪明和实力可以应对,赤水濯缨,你如今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进去探探,另一个是等天王殿派人来领这个功劳,你自己想想要选哪一条。】
封离神君这话一出,旁边的清源神君就炸了。
【荒谬!她才只是一个学宫里刚到玄级的学子,你让她去探魔息!?】
封离神君不理解他的震怒:
【她可以的,你别小瞧了她,学子不磨炼如何成材?天王殿的人已经赶去了,她身上也有法衣法器护体,还有龙女和天犬在旁,逃跑也完全来得及,你怕什么!】
【我不同你说——赤水濯缨,别听他的,速速返回天……】
待清源神君的视线重新落回人间界时,这才发现洞窟外早已没了濯缨的身影。
他们已经进去了!
“赤水濯缨你你你快放我走,你自己找死别拉着我我我——”
雨师瑶已被吓得牙齿打颤,说不出完整的话。
“方才是谁说要找阿宝的?”濯缨的嗓音在黑暗中尤显冷静,“雨师瑶,你那几滴眼泪就这么不值钱吗?”
雨师瑶愣住。
这里四处充盈着魔息,阿宝若真是在这里,那岂不是……
洞窟内骤然明亮几分,是雨师瑶凝成的夜明珠散发出的光芒。
濯缨停下了脚步。
天犬汪汪几声:“就在这里。”
他在洞窟中的一处巨石旁打转,干涸的血腥味似有若无地绕着鼻尖,顺着血液蔓延的痕迹,天犬一路奔至洞窟内一处暗池旁。
气息在这里消失了。
雨师瑶与他四目相对,顿时明白了什么。
不只是水珠还是什么东西,从上方低落,落在雨师瑶裸露在外的手背上。
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忽然间,她感觉到一股灼伤般的疼痛。
“好疼!这是什么!”
雨师瑶原地跳起,后撤了好几步,但很快又有东西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仍是一样的灼痛感。
她只能躲在濯缨的身后,连头都不敢抬起了,生怕连她的眼睛一起烧掉。
“上面有什么东西在?好疼啊。”
一滴水珠也落在濯缨的皮肤上。
但她却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疼痛,濯缨抬头看着上方道:
“——是魔胎。”
雨师瑶浑身一颤。
“有人在孕育魔胎。”
……归墟与人间界隔着十万八千里,这里怎么会有魔息,怎么会有人在孕育魔胎?
唯一的答案就是——
厉星澜。
雨师瑶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而且——”
濯缨拿过雨师瑶手里的夜明珠照亮上壁。
整个洞窟上方,魔胎如葡萄般一个挨着一个。
她在一些杂书上看到过,魔息孕育的魔胎会凝出胎液,这些胎液中含有浓度极高的魔息,对于普通仙族影响有限,因为仙族大多居于九重天,有浓郁清气庇护。
但若是胎液流入水中,顺着水流在海域扩散——
濯缨看着洞窟内的那一汪暗池。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旁边就是漆镜河,而顺着漆镜河一路而下,离此处最近的海域便是——
作者有话说:
某种程度上,厉星澜现在也算是在坐月子吧(bushi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就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因为她很容易就联想到, 雨师瑶只是沾到一点魔胎胎液就已经痛得要跳起来, 若是这些胎液流入荒海呢?
她什么也不必做,荒海仙族便会因此灭族,前世今生的恩怨一笔勾销。
然而比起这个阴暗的、更符合她本性的冷漠思维, 率先冒出来的想法却是——
她竟然,想要去救那些人。
濯缨花了好一会儿才确认这件事。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雨师瑶猛地抓住濯缨的手腕,她握得紧紧的, 濯缨能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
“算我求你,无论如何,给厉星澜一个辩解的机会,万一真的有人陷害他呢?他虽然是魔头转世,可这一世直到我认识他的时候, 他都没有做过一件坏事, 是真的!”
雨师瑶怕她不信, 从脖颈上取出一枚玉。
“这枚玉佩叫般若玉, 是我出生时,娘亲去西天灵山求得的一枚护身灵玉,若杀人作恶者持玉, 玉便会变成黑色,我曾用此玉试过他,般若玉没有变化, 他没有杀过人!”
雨师瑶抓着濯缨摇晃之际, 濯缨手里的夜明珠落地。
珠子在冰凉石地上滚了一圈, 滚到了当日的阿宝藏身之地。
地上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濯缨轻轻挣开雨师瑶的手, 上前查看, 发现是一枚小小的长命锁。
濯缨握着那枚沾了血的长命锁,轻叹一声:
“你的母亲是金尊玉贵的西海龙母,能为你求得般若玉护身,但这枚长命锁护着的孩子,却再也不回来了。”
她将长命锁放在雨师瑶的手里。
血液早已干涸,凝在那枚小锁上,雨师瑶怔怔看着,眼泪不知为谁而落下。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濯缨已经解除了两人之间的主仆誓。
“为什么——”
雨师瑶猛地抬头,茫然地望着濯缨淡漠的神色。
“你不是一直想解除主仆誓吗?现在我替你解除了,你自由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