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他不可能是白切黑—— by山野行月
山野行月  发于:2024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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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念举起双手:“我真没下毒,你不信我可以吃给你看。”
她说着便撕了小片塞进嘴里。
云念探手示意:你看吧我没下毒而且还挺好吃你确定你不吃一口吗?
谢卿礼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拿起了地上的番薯。
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云念长舒口气。
【他不过就一个孩子,你也太怂了些。】
云念:“……”
她偷摸看了他好几眼,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他们为何要追杀你?”
谢卿礼望过来,一双眼黑的吓人。
他弯了弯唇,笑意不达眼底:“你确定要知道吗,知道的人可都死了。”
“尸骨无存,死相各异,魂都寻不回来一丝。”
“这样,你还是想知道吗?”

云念迟疑问:“我应该知道吗?”
谢卿礼不说话,盯着她的眼神逐渐冷冽,仿佛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底的恨意浓的几乎要溢出来,小小的手攥紧了袖口。
云念看见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气。
他的伤口又裂了!
她大步上前扒开了他紧握的手:“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谢卿礼却甩开了她的手,“别碰我,滚开!”
他急匆匆后退,动作太过迅疾,身子一时不稳直接坐在了地上。
云念上前想要扶他,他尚带着稚气的声音尖利的似乎要划破云霄:“我说了别碰我!”
云念伸出的手忽地便顿住了。
比起重伤奄奄一息的谢卿礼,此时的谢卿礼也让她难以接受。
他好似陷入了一场心魔,眼底的恨意浓烈,肩膀都在颤抖,紧紧抿着唇。
云念忍下心头的酸涩,后退到离他几丈处:“对不起,你别害怕,我不会再问了。”
她顿了顿,声音很柔:“我不会伤害你,我会保护你的。”
跌坐在地的孩子愣了愣,眼眶微红,却还是执拗地别过头。
他才不会信她。
云念坐在洞口,听着外面的风刮过古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这是她的剑境吗?
裴凌知道谢卿礼的经历,他选择用他来考验她的剑心。
为何是谢卿礼?
谢卿礼……经历了什么?
她想着少年时温柔的谢卿礼,很难将他与如今满身利刺的孩童联系起来。
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啊。
洞穴中的篝火依旧燃着。
云念没睡熟,察觉到某人的动静,她懒散地睁开眼。
“别忙活了,等他们走远了我再送你出去。”
蹑手蹑脚弯下腰身的谢卿礼脊背一僵。
他都已经走到了洞穴口,可眼前的阵法却将他拦了下来,他始终找不到破阵的方法。
云念挑眉看他。
谢卿礼小脸一沉,踩着步子走了回去。
“你为何要救我,那些人杀人可是不眨眼的,不怕死?”
云念慢条斯理从乾坤袋中取出糕点递过去:“怕,但更怕你死。”
谢卿礼被她噎了一下,香甜的糕点便已经递到了眼前。
“吃饭吧,我也就带了这些,你将就些再垫垫。”
已经七日了,他们没有出去过这洞穴。
云念曾经带着谢卿礼出去探过路,可才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了那些人。
这次出动的人似乎比上次还多,也不知谢卿礼到底是怎么招惹他们了,要出动这么多人来抓他。
云念看着谢卿礼小口抿着糕点的模样,只能将自己的忧虑独自吞下。
谢卿礼还是个孩子,身上还有伤,能战的人只有她。
但云念打不过外面那么多人。
可阵法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破碎了,倒时候那些人一定会找到他们的。
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独自面对死亡的威胁。
在剑境里面死去,是真的会死。
她看了眼谢卿礼,他抱膝坐在深处,身形隐匿在黑沉沉的洞穴中,弱小瘦削。
她的剑心很可能与他有关,否则裴凌不会莫名其妙让她遇到谢卿礼。
谢卿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身背对着她,只留给她一个瘦小的身影。
她可以看到他脊背上突出的骨头,他太瘦了。
云念的手无意识攥紧,不长的指甲深陷进掌心。
【……你也别太难过了,他现在过得挺好的……】
云念一言不发,沉默着看着谢卿礼的背影。
“我会带你出去的。”
稚童的身形一僵,可依然没有回头。
剑境外。
偌大的剑阁之中,寂静的只剩下瓷杯碰撞的声音。
江昭抱剑坐在角落处,看着前方的裴凌端坐在石桌前慢条斯理喝着茶。
谢卿礼坐在江昭侧前方,沉默着看着地面,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已经过去三天了。
从头到尾焦急的好像只有他。
江昭终究还是压抑不住,他起身来到裴凌身前,全然不顾什么尊卑礼仪,夺过裴凌的茶搁置在桌上。
瓷杯与石桌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这几天以来的寂静。
“前辈,你有办法将我师妹弄出来,是吗?”
裴凌也不生气,挑眉轻笑:“我为何会有办法?”
江昭压抑着声音道:“那请前辈想办法,已经三天了,你们好像对我师妹的生死都不在乎。”
他说着瞥了眼角落里坐着的谢卿礼。
少年只是沉默垂着头,并未看他,好似也未曾听出他话中的暗指。
江昭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拿留影石录下来他这副模样让云念看看。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小师弟。
“你们不在乎,但我在乎。”他的声线很凉,“我想我师妹活着,请前辈想办法。”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
裴凌回眸望来,唇角的笑意深邃,“你为何对你师妹如此不自信,你觉得她出不来?”
“前辈莫要挑开话题。”
“说白了你还是觉得她出不来,担心她死在里面,可修行之路本就前途莫测,畏手畏脚还修行什么,一辈子也难有出息。”
“前辈!”
“小子,作为前辈我好心劝你一句,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的话说的含义不明,江昭拧了眉:“什么意思?”
裴凌却并未回答他,而是问他:“你为何执剑?”
为何执剑?
这个问题扶潭真人曾问过他许多遍。
江昭攥紧了手中的剑,一如以往回答扶潭真人的话那般道:“为除天下恶事,护百姓安宁,还世间公正。”
裴凌:“你觉得什么是恶,什么是公正?”
江昭:“……杀人越货、心性不正、危害安宁者……为恶。”
裴凌嗤笑了声,摇了摇头。
他重新变出一套茶具,自顾自地抿着暖茶:“小子,你连这都悟不明白,终其一生也不过这般了。”
江昭的脸色苍白了些。
他讷讷道:“前辈,我也不想与你纠缠这些,请你想办法将我师妹弄出来。”
角落里坐着的少年有了动作,抬眸看了过来。
裴凌似笑非笑望着他。
他开了口,却并不是对江昭说话。
而是对谢卿礼。
“你呢,觉得她能出来吗?”
江昭冷冷看了眼谢卿礼,对他这副漠然的模样越看越气:“谢师弟,我师妹那般在乎你,你便一点也不关心她?”
谢卿礼的脸半明半暗,夜明珠的光亮打在他的半张脸上,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剑阁之中弥漫起诡异的静谧。
许久之后,三日未曾说话的少年动了动唇瓣:“她不会死的。”
谁都可能会死。
但云念不会。
江昭冷下了脸,对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人,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多余。
他望向最高层的那柄剑,剑鞘银白霜寒,安静地伫立在那里,镇压着整个剑阁的剑。
江昭握紧了身旁的剑,第一次有了慌乱和无措。
他无能为力,救不了自己的小师妹。
这一次,她只有自己一个人。
日子这般过着,一晃便是半月。
云念已经在剑境之中待了二十多天。
【剑境是个虚拟的世界,时间流速未必跟外界一般。】
但具体是怎样,他们也不知道。
云念对剑境根本没有了解,她不知道外界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谢卿礼拿了碎荆没有。
她看了看洞穴深处蜷缩着的孩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云念刚闭上眼正要休息,阵法忽地一阵波澜。
她倏尔睁开了眼。
阵法要失效了。
这么多天过去了,这阵法终究还是坚持不住了。
系统:【你不能再带着他在这里躲着了,若不离开,他们迟早会搜到这里的。】
云念自然知晓。
她起身,将洞穴之中的篝火用沙土掩埋住,将所有的东西都收入乾坤袋。
在谢卿礼怔愣疑惑的目光中,云念取出外袍将他兜头罩住,随后将他背了起来。
谢卿礼:“?”
他挣扎着:“放下我!”
云念按住他:“别动,阵法维持不下去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背上的人忽地便不动了。
也不知是不是害怕,他紧紧拽住了云念的衣领。
云念看了眼衣领处,这二十多天来,她小心谨慎地养着他,他也长了些肉,不再像初见那般骨瘦如柴。
她收回思绪,一鼓作气冲出洞穴。
她不敢御剑,背着谢卿礼借着繁茂的枝干掩盖步行。
此刻她反而庆幸,还好这是处密林还有些遮蔽的东西,否则他们在从洞穴出来的那一刻便会被发现。
她沿着小路跑着,听见后面渐渐逼近的脚步声,额上冒出隐忍的汗水,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们发现了那处洞穴了,沿着这里一定会追上他们。
背上的人幽幽道:“放下我吧,他们不会追你。”
云念咬着牙,跑了将近半个时辰,她的体力也在迅速流失。
“别说话,不会有事的。”
她的话刚落地。
利刃划破虚空。
云念脊背一寒,下意识弯腰朝侧边滚去。
她拉着谢卿礼迅速起身,方才她站立的地方,一支羽箭深深插入地面,剑身被掩埋一半,用了极深的力气,若是打在她身上能将她生生钉透。
云念迅速将谢卿礼拉向身后,牢牢挡在他身前。
密林深处,几道黑影显露。
一共五人,戴着半张面具仅仅露出下颌和苍白的唇,黑眸邪佞,浑身都是血腥气息。
像杀神。
他们的腰间,挂着银色的令牌,雕刻着……

五人勾了勾唇,一句废话也不多说,身形一闪而过,几人朝云念急速奔来。
云念:“待着别动!”
无形的阵法将谢卿礼护在其中,他甚至连他们打斗的疾风都感知不到。
他看着少女穿梭在一群黑影之间。
她很厉害,虽然只是个金丹,面对眼前的五个大汉,也能凭借自己灵活的身形应付。
一柄木剑在她的手上仿佛有了生命,剑气似游龙环绕在她四周,随着她在几人之中游走。
谢卿礼看得出来她在布阵。
她看似一直在防守,实际上每一步都在走阵点。
一个剑修竟然还会阵法。
若是云念听到他的心声,一定忍不住道:
谢天谢地谢谢她的小师叔温观尘。
若不是温观尘有事没事拉她去试炼阵法,她也学不到这些。
云念清楚单凭武力她迟早要被耗死,他们打斗的动静不小,这里不可能只有这五个人。
若再有人赶来,她和谢卿礼都得被抓。
十六个阵点布成,云念躲过一人的利刃,身形迅速后退至谢卿礼身边。
她默念阵决,厉声道:“阵起!”
五人察觉到不对,眸光一变正要撤离。
不过转息之间,他们的脚下出现个金光恢弘的圆盘,古朴的圆盘旋转着。
四周腾起透明的金钟罩,符文急速旋转着。
“金钟杀阵!”
下一瞬,罩内一缕缕利刃朝他们刺来,耳边是利刃划破虚空的簌簌声。
云念趁此机会,回身捞起谢卿礼便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才跑了没多远,便听到后面炸裂的巨响,随后一声尖利到刺耳的爆破声响起,虚空中炸开火花。
【不好,他们在传信!】
云念怒骂:“不讲武德!”
她不能丢下谢卿礼,可这么跑也不是解决的办法,那些人迟早会追上来。
云念咬紧了后槽牙,朝后看了一眼,终于还是定了心。
她背着谢卿礼飞快朝下潜入密林,没过半腰的草丛之中,少女放下背上的孩童。
她将苏楹给的阵法符篆一股脑全布在周围,喂他吃了颗闭气的丹药。
“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千万不能动,我去将他们引开。”
她将一旁的杂草盖在谢卿礼身上,确保将他藏得严严实实之后,起身便要离开。
脚步刚迈出一步,云念回身看去。
谢卿礼一双黑眸沉沉看着她,目光沉静,像是看淡了一切。
没有害怕,没有信任,什么情绪也没。
她愣了愣,道:“你信我,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不要出去。”
云念回身离开,湖绿的衣摆消失,寂静的密林之中只剩下谢卿礼一人。
他安静地缩在草丛深处。
谢卿礼仰头望天,他看见一片霞红的天,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
他闭上了眼,由心感到疲惫。
另一边,云念用了障眼法,将一根树枝幻化出谢卿礼的模样,背着个假人朝着对面的山头御剑离开。
她沿路留下气息,一连换了好几个地方,故意混淆他们的视线。
不知道这个办法可行不,但她带着谢卿礼迟早会被盯上,云念不想打斗的时候还要分心照顾谢卿礼。
她顾不上他,不能确保他安全。
【宿主,他们追上来了。】
云念回头看了眼。
一共十几人,其余的人应当被她糊弄了过去,分散了兵力。
只来了这么多人。
云念敛眸,脸色稍稍沉下。
确保自己离谢卿礼已经很远了,她停下不再奔跑,背着假人落地。
不过半刻钟,四周已经落满了人,将她团团围起。
云念勾唇轻笑,眸光流转,声音清脆带着戏谑:“你们追着我一个弱女子跑什么,盐吃多了吗?”
来者脸色齐齐一变,见着少女背着的人在瞬间化为一根枯枝。
一人阴狠开口:“你敢耍我们?”
云念笑得一脸无害:“我可没说话,是你们先一言不发追着我跑的。”
“那孩子呢?”
“不知道啊,没看见。”
为首的人怒极反笑,眼底暗藏冰冷,面具外的下颌紧绷。
“小姑娘,因为你我可是浪费了好几天睡觉的时间,你知道耽误我睡觉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他抽出腰间的剑。
云念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脆生生道:“别睡了,以后在地里有的是时间睡!”
话音落下,她身形一换,手挽剑花率先出手。
日头一点点落下,随着最后一缕天光消失,弯月渐渐升起。
谢卿礼不知自己等了多久,小小的孩童抱着膝盖,呆滞看着头顶上方的繁星。
她没有回来。
她去了三个时辰。
眸中的光亮一点点消散,谢卿礼茫然看着眼前黑黝黝的密林。
枯枝被踩碎,远处有声响传来,阵法应声碎裂。
云念走之前盖在他身上的枯草被一双手扒开。
那双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干净,肌肤苍白毫无血色。
谢卿礼呆呆抬眸,对上了双深沉的眼眸。
那人一如既往戴着面具,兜帽将瘦高的身形遮挡的严实,露在外面的下颌瘦削,轮廓线条清晰锐利。
他的唇角勾起,笑得温柔:“她走了,你又是自己一个人了。”
谢卿礼忽地扑上前去,紧紧扒在那人的身上,尖利的牙死死咬住他的手腕。
铁锈味在唇齿间弥散,不过只是瞬息,一股猛力打在他身上。
他被狠狠打出去,撞击到身后的古木上,四肢百骸好似被震断了一般,右腿毫无知觉,鲜血顺着气管上涌,鼻腔和口中吐出大片的血水。
他只是凶狠地看着那人。
人影走上前来。
“你恨我,想杀我?”
一只脚踩上了他的手背。
谢卿礼听见自己的拇指断裂的声音。
他一声不吭,眸底赤红,整张脸糊的都是血浆。
那人踩碎了他的拇指,又踩上了他的食指。
“你弱小的连我一只手都打不过,你怎么杀了我?”
“我可以杀你,可以折磨你,可以一根根踩碎你的骨头,你能奈我何?”
地上的小手深深凹进泥土之中,五指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着。
谢卿礼紧紧咬着自己的唇,不让自己溢出一声痛呼,额上豆大的汗水顺着滑落。
浑身的衣衫已经汗湿,瘦小的脊背在颤抖。
他咬牙,稚嫩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恨意:“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嗤。”高挑的人影歪了歪头,笑声清清冷冷:“你怎么总是学不会听话。”
他挂在腰间的长剑出鞘,通体赤红,剑光凛然。
“小崽子,这场无意义的逃跑结束。”
谢卿礼的视线模糊,只看得见那赤红的剑尖朝自己的经脉疾驰而来。
那人要废了他。
谢卿礼想挣扎,可浑身无力,一动便牵起四肢百骸的疼。
他听到呼啸的风声,感受到那剑光的杀意。
谢卿礼闭上了眼,气管被血水糊住,他几乎呼吸不了。
他如以往一般等着巨痛到来。
一息,两息……
什么都没有。
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听到了轻颤压抑的呼吸声。
一滴温热的血水落在他的脸上。
谢卿礼睁开了眼。
视线逐渐清明,他看清了眼前的人。
往日望着他时总是温温柔柔的一双黑眸此时瞪大,她的呼吸急促,仿佛极为不可思议一般看着地上躺着的他。
那只白皙纤细的手紧紧攥着赤红的剑,血水沿着剑身一滴滴落下,滴在他的脸上。
他读不懂她眸底的情绪。
太过复杂。
心疼,震惊,无措。
他听到她哽咽颤抖的声音,隐忍着强烈的怒意:“你竟敢,你竟敢这么对他……”
谢卿礼红了眼,被一根根踩碎五指的时候都未曾落一滴泪,此刻却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有人为他回来。
云念周身迸发出强大的灵力,带着兜帽的人一时不察,竟被她的灵力震得往后退了几步。
她转身将谢卿礼护在身后,身上是深深浅浅的伤痕,乌发凌乱,好像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般。
云念心跳很快,满脑子都是方才急匆匆赶到时看到的画面。
稚童躺在地上,被她打理干净的衣裳上满是鲜血,右膝的骨头竟然裸露了出来,白里夹红地露在外面。
五指以一种痉挛的姿态深陷在泥土里,稚嫩的脸上满是从口中和鼻腔内吐出的鲜血。
她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心跳。
那一刹那系统和她一起沉默。
云念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直面……残忍的虐待。
被虐待的人是谢卿礼,是她的任务对象,是她的师弟。
她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你问我是谁?”那人笑了笑,“小姑娘,知道我的人可都死了。”
他收回笑意,脸色变得迅速:“你浪费了我很多时间,那今日也死吧!”
云念看不清他何时动作的,眼前黑影一闪而过,他已经逼近了眼前。
木剑与赤红的剑相碰,云念的虎口震的发麻。
他的剑意……竟如此强大!
这人是个剑道大能!
云念连忙丢下扶潭真人给的弟子玉牌护在谢卿礼身边,避免他受到打斗的波及。
带着兜帽的人瞥了一眼,微微挑了挑眉:“是扶潭的灵印,你是他的弟子?”
云念从他的话中感悟出了什么:“你认识我师父?”
那人一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些话,瞳色瞬间冷沉下来:“跟你废话做甚,去死吧。”
他只是横剑劈斩下来,云念的木剑在一瞬间断裂。
巨大的冲击撞击向她的胸口,湖绿的身影像断翅的蝶般被击飞,拦腰撞向身后的巨树。
粗壮的枝干与她相碰,裂痕爬上树干。
她无力落在地上。
【宿主!】
云念的胸腔一阵疼痛。
她猛烈地咳嗽起来,血水喷溅在地上,映红了谢卿礼的眼。
他动了动手,想要去触碰她。
可太远了,他什么都碰不到。
“废物结识的也是废物。”那人慢条斯理地踱步,身影在清透的月光下拉的很长,“一个金丹也想跟我打。”
【宿主,你怎么样!】
云念支起断剑爬起身。
她快疼死了,好疼好疼!
若是能出去,她一定削了裴凌那厮!
云念努力憋回去眼泪。
“我是打不过你。”她的声音很轻,“你的修为……比我师父要高,你很厉害……”
男人并未说话,居高临下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蝼蚁一般。
“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云念笑了笑,满嘴的鲜血。
男人挑了挑眉。
云念道:“自满则败……自矜则愚,万里长堤……也可溃于蚁穴。”
男人的脸色忽的变了。
他看向自己的袖口,一阵微风吹来,袖口上沾染的粉末随风侵入鼻息。
尽管他反应迅速鼻息,无色无味的药粉还是被他吸入了些。
不过瞬息,他的经脉中好似结了冰碴,原先顺利游走的灵力行走的越来越艰难。
云念嗤笑出声,咽下不断涌出的鲜血。
“我二师兄总说……修行没必要太循规蹈矩,有时候……使点歪门邪道,能活命也是好的,师兄果真诚不欺……呃!”
【宿主!】
云念最后一个字还没蹦出来,冰冷的手钳制在颈间,她的双脚离地,被他举着贯到树上。
她看见那人的眸子变得赤红诡异,“你以为封了我的灵力,我便拿你没法了?”
云念呼吸不上来,肺腑间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消磨。
她听见脑海里系统焦急的机械音:【云念,你清醒些!】
她听见眼前人冷沉的声音:
“我杀你用不着灵力,你太弱了。”
“不过一个金丹,我动动手都能碾死你,谁让你这么弱呢?”
云念的脸涨红。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生死关头,她却听到了消失许久的声音。
“你的剑心呢?你悟出来了吗?”
是裴凌。
她的剑心?
她的剑心是什么?
她望着虚妄的夜幕,好似看到了裴凌那张笑脸。
她悟不出来。
她根本悟不出来。
裴凌,裴家先祖,到底为何要她看到这些?
难道生死关头,就能悟出来剑心吗?
那剑修们排队从悬崖上往下跳,一个个的不都能悟出来剑心?
裴凌的声音顿了顿,云念无力掰着扼制在脖颈间的手,眼前一片眩晕。
她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死了,任务失败,这个世界会沿着既定的路径继续走下去,走向灭亡。
濒死的那一刹那,她听到耳边的喟叹,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你还是悟不透啊,我再帮你最后一次。”
脖颈间的力道忽然松懈,一声吃痛的闷哼回荡。
云念无力落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眼角泛出了泪花。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了那本该无力趴在地上的瘦小身影,不知何时爬了起来。
他举着云念的另一半断剑,尚且完好的那只手将剑尖狠狠插入男人的腰间。
“不要,不要……快,快走……”
心跳剧烈,灭顶的恐惧淹没了她。
那人回头,看着身后的孩子,露出了残忍嗜血的笑。
“找——死!”
稚童的身影被他拽起,狠狠甩向一旁的枯木上。
谢卿礼本就重伤的身体经不起这般对待,他恍若所有的骨头都被打碎了一般,躺在地上再无动弹的力气。
云念想要爬起来,可双手双脚好似被束缚,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眼睁睁看着那人走向了谢卿礼。
“不要,住手! ”
“别碰他,别碰他!!”
她的声音沙哑又微弱。
与此同时,那人拔出腰间插着的断剑,将它狠狠插入谢卿礼的中元穴处。
那是所有经脉汇集的地方。
他废了谢卿礼。
血水呈直线壮喷溅出来,云念的眼前一片血红。
束缚着她的力量消失,她茫然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虚空,眼前的空间扭曲、破碎、重建。
一如她刚进入剑境一般。
裴凌的声音空旷:“云念,最后一次机会了。”
密林消失在眼前,连带着那男人和谢卿——
不,谢卿礼没有消失。
她抬首看去。
四周都是火光,遍地尸骸,仅剩的几十人手执长剑,剑尖直指一人。
云念坐在地上,怔然望向百层高阶之上被包围的人。
青年的锦衣华贵,绣着精致的银竹。
是谢卿礼,当今的剑道第一,她乖巧的小师弟。
云念还看到了无数熟悉的身影,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
那是玄渺剑宗的宗服。
这里是玄渺剑宗。
那些死相凄惨的尸体,都是玄渺剑宗的弟子。
而罪魁祸首就安静站着。
他的五官依旧清俊好看,长相比十七八岁的时候稍显成熟,已经是青年的模样。
明明是那般温柔似谪仙的长相,眼眸却泛着诡异的红,眸中没有丝毫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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