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春是未婚姑娘,说这个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好奇。
其实她也不知道那花娘是怎么被弄死的,只是听人说起时,好像很可怕的样子。
褚映玉怔住。
荣亲王世子陆子晏居然做这种事?
回想几次见到陆子晏时的情景,总觉得他应该不至于这么蠢,就算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也不会让人发现才对,更不用说被人捉了个现成。
第117章
回到京城, 时间虽晚,陆玄愔仍是先进宫一趟,直到宫门下钥方才回来。
晚上歇息时, 褚映玉问他,荣亲王世子是怎么回事。
陆玄愔静静地看她,并不说话。
褚映玉又道:“是不是你……”
是不是他出手了?
他默默地点头,依然安静地看着她, 没有解释什么,那双眼睛里还有些血丝,显然这些天仍是没睡好。
自从她让孤鸿子在他喝的汤药里加了些安眠成份的药材, 倒也能让他多少睡会儿,可若是药一断, 他就开始失眠,休息不好。
只是总不能一直都用药来助眠, 这对身体不好, 便改成点燃有安眠作用的香。
但褚映玉怀着身孕, 嗅觉比较敏感,闻到香炉里薰香的味儿,实在不舒服, 轮到她晚上没睡好。
于是陆玄愔让人熄了香炉里的香料, 不准再燃香。
对此, 连孤鸿子都无奈了,诚恳地建议他们还是分房睡罢。
孤鸿子的意思也很明确, 反正雍王妃现在身子不便, 夫妻分房睡不是正常的吗?他虽不喜与权贵打交道, 但也知道那些权贵的规矩,妻子有孕时, 夫妻都是分房睡的,哪像雍王夫妻,感情好得这种时候还要黏在一起,没分房睡的说法。
他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夫妻感情这么好的。
褚映玉被他说得脸红,私底下试着和陆玄愔提分房睡的事,结果可想而知。
最后她索性也不提了,就先这样罢,等时间久了,说不定他会渐渐地恢复过来,就像当初的她一样,时间总会治愈那些伤痕。
确认荣亲王世子的事是陆玄愔的报复后,褚映玉便安然入睡,没再理会。
许是见她太过淡定,陆玄愔忍不住说:“你不问?”
“有什么好问的?”褚映玉很淡定,“荣亲王敢派人刺杀你,你还击他们有什么不对?如果他们身正,你就算想算计他们也没办法。”
更不用说,她巴不得荣亲王府付出代价。
每每想到他胸口的致命伤,想到他昏迷了七天,要不是有孤鸿子在,她甚至不敢保证宫里的太医能不能让他苏醒过来……
只要想到这些,她心里就恨得厉害,恨不得荣亲王府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让她同情他们?觉得他不应该报复他们?
那是不可能的。
陆玄愔理解她的意思,忍不住笑了。
她话里的意思是,只怪荣亲王世子自己有变态的癖好,被他利用报复,是陆子晏活该。
笑声从他喉咙里逸出来,低沉浑厚,也是他苏醒后,第一次这般畅快地笑。
褚映玉看他一眼,发现这人笑起来怪好看的。
特别是当他畅快地大笑时,有一种阳刚的豪迈,让人能想象当年他在北疆那片冰雪草原上畅快驰骋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陆玄愔笑过后,将她搂到怀里,吻了吻她的眼皮,轻声呢喃,“欺你,都该死……”
所有欺辱过她的人,都该死!
褚映玉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心脏微微一跳。
她的手不觉揪住他的衣襟,神色有些茫然,又有些无措,“王爷……”
陆玄愔轻拍着她,一如往常地哄她,“睡罢。”
可褚映玉哪里睡得着,很想问,又怕问得多会让他失控,只好道:“荣亲王世子应该没有欺负我……”
毕竟荣亲王世子上辈子死得那么早,按他曾说的,陆子晏是推出去平息姚大将军怒气的。她咬了咬唇,上辈子杀了姚姨和姚桃的,到底是不是荣亲王府指使的?
“不是。”陆玄愔神色冷峻,“他没死。”
“什么?”
褚映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荣亲王世子没有死?死在剿匪中的不是陆子晏?
“那是谁?”她急忙问。
陆玄愔冷冷吐出两个字:“替身。”
替身?只是替身?荣亲王府居然连圣人都被蒙蔽了。
褚映玉倒吸口气,荣亲王府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他们哪里来的人手,居然能做到这地步?
怪不得姚大将军最后叛出大周,想必也是发现这事。
这下子,褚映玉是彻底地睡不着,忍不住问他。
他却没细说,主要是她现在身子重,不宜多思多虑,陆玄愔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她,不能忍受有一丝一毫对她不利的事。
他只道荣亲王府与前朝有关,别的便不肯再说,让她睡觉。
纵使如此,也足够让褚映玉震惊到失语,瞬间就将某些事联系起来,甚至有了些猜测。
“王爷……”
“睡罢。”陆玄愔轻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褚映玉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他堵住,明显不欲让她操心。
不是觉得不应该让她知晓,而是爱重她超过一切,只希望她这辈子平平安安,万事无忧。
最后褚映玉无奈地睡下。
意识陷入黑甜乡前,她想着,这事还是得问清楚才行。
翌日,褚映玉醒来时,听说皇后宫里的翡音姑姑过来了,奉皇后娘娘的吩咐,给他们送东西。
褚映玉忙让人将翡音请过来。
翡音捧着一个黑漆雕海棠花的匣子,进来后先是给两人请安,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明显松口气。
见状,褚映玉便知皇后派她来送东西是假,过来看他们是真的。
褚映玉有些愧疚道:“劳烦母后惦记,倒是我们应该进宫给她请安的。”
陆玄愔默然不语。
虽然他平时也是这般,但翡音仍是能感觉到雍王的异样。
昨儿雍王进宫,只去圣人那儿,并未去坤宁宫,估计也是怕皇后见到他担心。
翡音不动声色地笑道:“娘娘在宫里有太医照看,王爷王妃不必担心,只要你们好好的,娘娘就开心了。”
两人又说了一些,翡音放下东西回宫复命。
送走翡音,褚映玉想了想,还是让人给她更衣,决定进宫给皇后请安。
她朝陆玄愔道:“母后很担心你,咱们进宫去见见她,让她老人家宽宽心。”
陆玄愔的神色一顿,然后沙哑地说了一声好。
察觉到他的异样,她略一想便明白,张了张口,那句“上辈子母后是什么时候去世”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其实早就有猜测,定是她死后不久,皇后应该也毒发身亡。
一下子没了心爱的妻子和母亲,他该有多难过?
每当想到这些,看到他恢复记忆后的样子,她便不怎么奇怪,反而有些心疼和无奈。
两人穿戴整齐便坐车进宫。
来到坤宁宫,刚进去就见皇后脚步匆促地走过来,看到相携而来的儿子和儿媳妇,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看到皇后,陆玄愔的神色有些恍惚,然后沙哑地唤了一声。
“……母后。”
皇后心疼道:“怎地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
看到儿子眼里的血丝,皇后的心都要拧碎了,她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另一个。
陆玄愔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
母后离开他太久太久,久到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让她别为自己担心。
褚映玉发现他的异样,扯了扯他的袖子,朝皇后笑道:“母后,咱们先进去,这外面实在太热。”
皇后一听,赶紧拭去眼里的泪,说道:“你们先进来。”
然后又吩咐宫人去准备儿子和儿媳妇爱吃的茶点和零嘴。
每次来皇后这里,吃的喝的是少不了的,皇后满腔的母爱都恨不得倾泄在他们身上。
褚映玉给面子地拿了一块糕点,慢慢地吃。
很快,殿内伺候的人都退下,只剩下婆媳三人。
皇后盯着儿子看了许久,轻声问:“玄愔,发生什么事?”
陆玄愔沉默了下,说道:“无事,莫担心。”
旁边的褚映玉看罢,知道他不打算将两人重生之事告诉皇后。
这也能理解。
就算有孤鸿子在,皇后的身体调理了大半年,仍是不若正常人,要是受到刺激,万一病倒了可不好。
皇后还是理解自己儿子的,闻言便知道他不想说。
她心里叹口气,并没有勉强,只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母后不逼你,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和母后说,别的做不了,不给你们拖后腿还是可以的。”
陆玄愔道一声好。
接着皇后又问褚映玉的身体。
这次陆玄愔重伤之事,皇后也是清楚的,甚至褚映玉离京前往望州,还是她帮忙遮掩,是以直到现在,无人知晓雍王妃曾离开过京城。
见儿媳妇的身体没什么,精神也不错,皇后总算放心,转而提起朝堂上的事。
皇后说起上个月江南水灾的事。
原本褚映玉并未怎么上心,毕竟江南水网密集,时有水患,朝廷对江南水患非常头疼,时常派人修筑堤坝,光是银子就拨了不少。
直到她听皇后说,上个月被派去赈灾的是安王,结果银灾银没有分到受灾的百姓手里,被安王私吞了。
褚映玉不禁怔住。
上辈子好像也有这事。
不过私吞赈灾银的不是安王,而是安陵府的知府,和安王压根儿没关系,安王虽有监督不利之责,却无大碍的。
褚映玉的目光转到旁边坐着的陆玄愔身上,心里又有几分明悟。
看来是他出手了。
先是荣亲王世子,然后是安王,接下来是谁?
心脏微微一跳,总觉得陆玄愔现在的状态不太好,说得好听点叫情绪不稳,难听点就是在发疯,无差别地攻击。
皇后似乎只是随口提了句安王私吞赈灾银的事,然后就转到别的地方,仿佛她这个嫡母只是关心那些皇子,对此无限嘘唏。
说得差不多,皇后道:“你们难得进宫,也去给太后请个安罢。”
褚映玉和陆玄愔站起身,应了一声是。
离开坤宁宫,两人转道去慈宁宫。
刚进门就听到安王妃的哭声,定睛看过去,果然看到安王妃跪在太后面前,哭得肝肠寸断,太后一脸无奈之色。
见到褚映玉两人过来,太后松口气,说道:“安王妃,哀家老了,管不着儿孙的事,你来求哀家也没用,还是回去想想怎么让安王将功补过,日后别再做这种事,莫说圣人震怒,哀家都要生气……”
褚映玉听了会儿,很快就明白。
原来是安王因为私吞赈灾银之事,被圣人勒令在府里思过,所有的差事都被撸了个精光,变成一个光头王爷。
安王妃进宫来找太后求情。
太后将安王妃训斥了一顿,然后不理她的哭诉,让宫人将她扶出去。
没了哭哭啼啼的安王妃,太后总算觉得清净许多,看向褚映玉和陆玄愔时,目光变得十分慈爱,觉得还是这两个孩子乖巧,不会有事没事来闹她老人家。
两人给太后行礼请安。
太后说道:“映玉好些天没进宫,听皇后说你前些日子吃坏肚子,身子可无碍?”
褚映玉知道这是皇后为遮掩她离京的借口,一脸羞愧地说:“皇祖母,孙媳的身体已无大碍。是孙媳的不是,因为嘴馋偷吃东西,让你们担心……”
太后笑道:“孕妇嘴馋是常事,只是再嘴馋也要注意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免不了又是一顿责备。
只是比起先前对安王妃的斥责,这责备显得非常轻。
褚映玉乖巧地应下。
陆玄愔也保证会盯着她,不让她乱吃。
太后看着夫妻俩,不禁叹口气,“要是他们都像你们这般省心就好了。”
然后又说起自从安王被圣人责罚在府里反省后,安王妃天天来她这里哭,明惠郡主也去向圣人求情。
明惠郡主是元康帝的第一个孙女,对她还是颇为疼爱的。
也正是因为她的求情,元康帝对安王的惩罚并不重,没让安王损失太大。只是明惠郡主也付出她的婚姻,元康帝要给她和昌乐公主之子赵仲成赐婚。
褚映玉听到这消息,有些惊讶。
“明惠的年纪也大了,是该成亲了。”太后和蔼地说,“正好昌乐一直想为仲成那孩子求娶明惠,只是明惠不愿意,这次因为安王之事,明惠总算松口。”
褚映玉惊讶得不行。
因圣旨还没下,知道这事的人不多,她也是今儿在太后这里才听说。
明惠郡主素来瞧不起赵仲成,不屑搭理他,没想到为了安王,她居然愿意嫁?
怪不得安王只是被圣人勒令在府里反省,没受到什么惩罚呢。
明白这点,褚映玉忍不住又偷偷看一眼身边的男人,总觉得这一环接着一环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他插手。
夫妻俩在太后这边坐了会儿,终于离开皇宫。
出宫时,他们遇到安王妃母女俩。
看到他们,明惠郡主恶狠狠地朝褚映玉瞪过来,她的眼睛红肿,明显哭了许久,眼里满是怨愤和恨意。
第118章
褚映玉漠然地看她一眼, 礼貌地唤一声大嫂。
安王妃停下来,勉强地笑了下,叫了一声“七皇弟、七弟妹”, 便不再言语,也没心情像以往那般端着长嫂的架子。
褚映玉原本不欲理会她们的,打声招呼就要走,哪知道陆玄愔突然停下来。
“看什么?”他冷冷地说, 目光如狼般凶戾地朝明惠郡主疾射而去。
明惠郡主噤若寒蝉,瞬间收回了瞪着褚映玉的目光。
安王妃下意识地抬头,也被他的眼神震住。
她僵硬地站在那里, 一时间忘记反应。
还是褚映玉见情况不对,赶紧将人拉走, 同时朝安王妃道:“大嫂,我们还有事, 先走了。”
陆玄愔怕她摔着, 总算收回目光, 扶着她离开。
因褚映玉身子不便,夫妻俩走得并不快,然而那般高大冷峻的男人, 搀扶着她时, 刻意地放慢脚步, 说不出的温柔体贴。
直到两人坐上马车离开,安王妃母女俩仍站在那里, 一个神色晦涩, 一个满脸怨愤。
“走罢。”安王妃低声对女儿道。
母女俩坐上安王府的马车, 马车缓缓离开皇宫。
安王妃看到女儿满脸不愤之色,忍不住道:“明惠, 下次莫要像刚才这般,你七叔他可不是个好惹的……”
陆玄愔那人确实不是个好惹的,当他从北疆归来伊始,便像压在诸位皇子头上的那块巨石,沉甸甸的,挪不开,也不能无视。
而且他从来不避讳地向世人展示他对雍王妃的重视,招惹他便罢了,若是招惹到雍王妃,雍王第一个就饶不得人。
想到刚才女儿满脸怨恨盯着雍王妃的模样,安王妃明白,莫怪雍王反应会那么大。
“我怎么了?”明惠郡主冷笑,“难不成她褚映玉那般珍贵,本郡主看一眼都不行?”
她当然不待见褚映玉,纵使这两年她一直避免和褚映玉见面。
昔日的情敌突然变成长辈,说不尴尬是骗人的。
但比起尴尬,明惠郡主更憋屈,甚至觉得自己每次屈辱地朝她行礼,恭敬地叫她“七皇婶”时,都觉得褚映玉在看自己笑话,高高在上地俯视自己。
就如同曾经自己高高在上地俯视她。
久而久之,明惠郡主越发不喜褚映玉,甚至产生一种扭曲的憎恶。
这次父王出事,明惠郡主怀疑是不是雍王也在其中做了什么,否则父王怎么可能如此毫无防备,便被揭发了贪污赈灾款的事?
她不相信自己那些狼子野心的叔叔没出手。
她觉得褚映玉一定是在笑话她。
昔日的天之骄女,沦落到要嫁给一个纨绔色胚,只怕她心里不知怎么嘲笑自己呢。
明惠郡主越想心中越是大恨,看到褚映玉时,就有些控制不住。
见她像炮仗似的,安王妃不解地问:“雍王妃又怎么招惹你了?”
她从来没将女儿以前恋慕孟瑜山的事放在心里,主要是两人差着辈份呢,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是以她一直觉得女儿和褚映玉之间其实也没什么矛盾,就算女儿以前刁难过褚映玉,不过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褚映玉作为长辈,应该不会如此小气地放在心上。
明惠郡主只是冷笑,没有作声。
安王妃叹息,疲惫地说:“明惠,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为了你父王,答应和赵仲成的婚事,你再忍一忍……”
赵仲成确实非良配,然而他身后的卫国公府和昌乐公主都不容小觑。
昌乐公主的驸马是卫国公府的世子赵奕,卫国公可不像被除爵的靖国公府,那是有实权的勋贵,前朝时就存在了。
昌乐公主和赵奕成亲后,这么多年只有赵仲成一个儿子,赵仲成也是卫国公的长孙,卫国公和老夫人都对他宠爱非常,在赵仲成坚持要娶明惠郡主时,卫国公府也忍心拒绝。
这次安王能全身而退,也是因为明惠郡主答应嫁给赵仲成,卫国公府在背后出了力。
可是明惠郡主并不开心,听到安王妃的话,她委屈得想哭。
她低声道:“娘,我不喜欢赵仲成,他就是个没用的,而且喜好美色,听说伺候他的丫鬟都被他沾了个遍,还有不少通房……”
说到最后,她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喜欢的男人,应该像孟瑜山那样光风霁月的君子,风度翩翩,踏着清风明月而来,而非像赵仲成这样的色中恶鬼,没有丁点本事,只会窝里横。
赵仲成会想娶她,不过是因为自己从小对他不假辞色,加上她长得好看,身份贵重,才会被他看上。
并不是因为喜欢她。
安王妃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叹道:“傻丫头,男人成亲前,屋子里有几个通房是常事,等你们成亲后,将她们打发走便是!你还小,以后会知道,这日子久了,男人就会收心……”
明惠郡主不禁沉默。
这种话只怕她娘自己都不相信,让她如何相信?
可这世道便是如此。
明惠郡主不稀罕赵仲成,也不在意赵仲成有几个女人,但她觉得恶心。
只要想到要嫁给赵仲成这样没用的男人,她就想吐,继而涌起滔天怨恨,恨趁人之危的昌乐公主和卫国公府,恨父王贪污赈灾款,恨他行事不慎,连累自己,恨暗中出手的那些皇叔们……
明惠郡主心里的恨无法发泄,憋得实在难受,不甘心地说:“娘,宫里的林贵妃难道不说什么吗?”
昌乐公主的生母是林贵妃,与五皇子平王是嫡亲的姐弟。
按理说,昌乐公主和卫国公府应该支持平王才对,却让赵仲成娶自己算什么?难不成他们还改支持她父王?
安王妃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昌乐有多宠赵仲成,林贵妃虽然是昌乐的母亲,但昌乐也是当母亲的,赵仲成闹着要娶你,她哪里忍心拒绝?更何况……”她微微眯起眼睛,低声说,“昌乐这是想两头讨好呢,你父王是皇长子,最有可能问鼎那位置,赵仲成娶了你,将来若是你父王胜出……”
安王是个疼女儿的,届时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就算要清理那些兄弟的势力,也不会对昌乐公主和卫国公府如何。
同理,将来那位置若是平王得了,平王难道还能对嫡亲的姐姐下手不成?
不得不说,昌乐公主打的主意非常好,让儿子娶安王的女儿,于她于卫国公府都不吃什么亏。
明惠郡主嘴巴动了动,很想问,万一父王和五皇叔都不是胜利者,昌乐公主岂不是赌输了?
只是这么想到底太过晦气,到底没问。
若是可以,她还是希望胜利者是她的父王,将来她是尊贵的长公主。
只要她父王成事……
褚映玉、左明珠,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回到王府,褚映玉发现陆玄愔的心情明显不好,有些不解。
“王爷,你怎么啦?”她拉着他的手,仰头看他。
陆玄愔没有说话,他的眸色幽暗,下颌紧绷,整个人看起来阴郁又深沉,让人莫名有些害怕。
褚映玉想了想,问道:“是因为明惠郡主吗?”
见他的神色微动,她心里有些明悟,将他拉到窗边坐下,说道:“王爷,不必理她,我是她的长辈,规矩摆在那儿,她还能再欺负我不成?”
话虽是这个理,但他仍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滔天杀意。
“她欺你。”他冷冷地说。
褚映玉淡淡地道:“没关系,以后有得她受罪的时候。”见他仍是绷着脸,显然不能释怀,她又说,“王爷,其实我是个小气又记仇的,根本不善良不大度,别人怎么对我,我都记着呢……”
想到什么,她打了个比方,“例如前世王爷冷待我,我也记着。”
陆玄愔脸上的阴郁沉闷顿时碎裂,眼里露出惊惶之色,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说,只能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
他想说不是故意的,想为自己辩解,却发现无从辩解。
那时候,他确实冷待她。
褚映玉没甩开他的手,但也不主动,继续道:“你瞧,我连这个都记得如此清楚,怎么会记不住她以前怎么对我的,是吧?”
陆玄愔沉默,越发的不安。
“只是,不是我不想报仇,不想还击,而是时候未到。”她意味深长地说,“一旦时机到了,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不是吗?”
就像她对付孟宗岳和孟芙、褚伯亭一样。
褚映玉劝道:“王爷,时机未到,现在对付她是不智的行为,你也别为这个生气,不值当。”
明惠郡主根本不算什么,一旦安王倒下,她便不成事。
是以她从未将明惠郡主放在眼里。
陆玄愔心不在焉地嗯一声,眼神阴沉,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见状,褚映玉叹气,知道他现在仍受前世记忆的影响,短时间内他是无法走出来,只能多盯着他。
接下来的日子,褚映玉特地关注江南的水灾。
听闻那些受灾的百姓已经被元康帝派去的钦差安置好,赈灾的银子和物资也及时送到灾区,减少百姓的伤亡,总算松口气。
不过褚映玉觉得朝廷这次赈灾的反应如此快,不太寻常。
她转头看向坐在案前处理公文的男人,低声问道:“王爷,这次江南水灾,你事前已经作了安排,是罢?”
他既然有前世记忆,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灾情,提前作好防预部署倒也说得过去。
陆玄愔嗯一声,将一份公文递给她,示意她看。
褚映玉抿嘴笑起来,知道这男人虽受前世的记忆影响,人看着有些失控,但该他做的事还是会继续做。
褚映玉陪他处理公文。
因他这次遇刺受伤,积了不少的公务,每日忙到三更半夜。她看不过去,原是想让厨房多给他熬点滋补的汤药给他补补的,却被他捉来一起处理政务。
其实,和上辈子有些像。
前世的第三年时,两人相处已经十分和睦,她成为他的贤内助,为他打理王府,打理王府产业。
大概是见她能干,他起了培养她的心思,也是那时候,他手把手地教她习字,教她如何处理公文,教她要如何做。
陆玄愔此举若是传出去,只怕要被那些卫道士骂。
不过若看他的某些行为又不觉得奇怪了。
他身边有苏媃这般全能的女暗卫,甚至听说他在北疆时还培养一名女副将,那女副将手下有一支跷勇善战的女侍卫……便知他只看个人的才能,并不看性别,只要有才能之人,不管男女他都会用。
褚映玉觉得,如果他不是天生有疾,其实他非常适合那位置。
他一定是个很好的皇帝。
不过……
天气越来越热,宫里的圣人又带着太后、皇后及后宫的嫔妃们去庆春园避暑。
褚映玉是孕妇,孕妇的体温高,更加怕热,在陆玄愔的伤好得差不多时,也跟着去了小青山的庄子。
除了安王外,其他的皇子也带家眷去了,连静萱和姚桃没事就去找褚映玉玩。
就在六月最炎热的时候,褚映玉睡了一个午觉醒来,热得满身大汗,心情浮躁时,便见寄春慌忙进来。
“小姐,不好了,王爷将平王打伤了。”
褚映玉眨了下眼睛,问道:“王爷受伤了吗?”
寄春有些懵地看她,下意识地道:“好像没有。”
“那就好。”褚映玉很淡定地端起桌上的酸梅汤喝了一口,虽然没冰镇过,但酸酸甜甜的味道,还是驱散几分酷暑的炎热。
寄春被她弄得有些懵,小姐乍还这么淡定呢?
“小姐,听说圣人很生气,要罚王爷呢。”寄春说着,满脸担忧。
褚映玉问:“圣人要怎么罚?”
寄春摇头,“奴婢不清楚,那边还没消息。”
褚映玉想了想,让人给她更衣,去庆春园一趟。
刚要出门,就见苏媃匆匆忙忙地过来,见到她,说道:“王妃,王爷那边安好,让您不用担心。”
褚映玉嗯一声,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圣人原是要罚王爷去跪奉先殿的。”苏媃说道,“不过奉先殿在宫里,便让他对着皇陵的方向跪,并未说什么时候让他起。”
褚映玉挑眉,“只罚王爷一人?”
“不止,宁王和定王、贤王等所有皇子都一起跪。”
“一起跪?”褚映玉不解,不是陆玄愔将平王打伤了吗?怎么其他皇子都要跪?
苏媃唇角微翘,“其实起因是平王邀请王爷喝酒,定王和贤王得知后,便将其他的皇子叫过去一起喝,可能是喝高了,起了冲突,王爷和平王便动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