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珠映玉—— by雾矢翊
雾矢翊  发于:2024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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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你的伤口撕裂了……”
当即她赶紧开口往外叫人,“苏媃, 快进来!”
苏媃就在门外守着,听到声音赶紧推门进来。
进来时,她首先看到床前的男人, 顿时一喜,叫道:“王爷, 你醒来啦!”
宁福儿和暗九等也进来,看到已经苏醒的陆玄愔, 又惊又喜。
坐在床上的褚映玉焦急地道:“王爷的伤口裂开了, 你们快去叫孤道长过来。”
宁福儿闻言, 转身就跑去隔壁叫孤鸿子。
褚映玉担心得不行,昨儿到这边时,她的心思都放在他昏迷不醒这事上, 至于他身上的其他伤, 因为穿着衣服, 并未看到,也没怎么听他们说, 根本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一觉醒来, 他居然直接将自己的伤口折腾到崩裂了。
她有些懊恼自己睡得太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 甚至将自己折腾成这般。
“王爷,你快躺着。”褚映玉一边催促他,一边要下床,将位置腾给他。
哪知道她的脚刚放下去,一双手就伸过来,紧紧地箍住她的腰,同时将她往一个充满血腥气的怀抱里压过去。
明明他沉睡了七天,刚苏醒过来,却不知这力气为何如此大,让她动弹不得,担心压到肚子,她吓得赶紧抱住自己的西瓜肚。
褚映玉又惊又吓,“王爷,你的伤……”
然而不管她怎么挣扎,那双手都没放开她,牢牢地禁锢着她的上半身。
她快要被那浓重的血腥味薰吐了,要知道孕妇的鼻子非常敏感,闻不得异味儿,她只好说:“王爷,我难受……”
禁锢着她的手总算松开一些,但仍是有一只手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腕不放,仿佛生怕她走掉似的。
褚映玉抬头,正好和他的目光对上,顿时哑然。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依然布满血丝,像是许久未睡,眼里蕴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情绪,让她下意识有些不敢看他。
孤鸿子被宁福儿焦急地扯过来,进门就看到这一幕。
一个坐在床前,胸前的衣襟都被血染湿,却仍是固执地拉着人,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床上的人。
一个坐在床上,被人禁锢着,动弹不得。
孤鸿子上前,看了一眼他的衣襟上那大片的红,说道:“王爷,先让贫道为您处理伤。”
陆玄愔像没听到,那双眼睛仍紧紧地盯着人。
褚映玉被他盯得浑身发毛,觉得他现在古里古怪的,不过到底担心占据上峰,忍住心头的异样,柔声说道:“王爷,先让孤道长处理你的伤罢,你这样我难受……”
这类似示弱的话一出,他僵硬的脸庞终于多了些情绪,愿意让人给他处理伤。
只是这期间,他的手仍是牢牢地拉着她,生怕她消失一般。
不说褚映玉,就是宁福儿、苏媃都看出不对劲,不过他们并未多想,以为王爷刚苏醒过来,看到王妃出现在这里,情绪有些不对罢了。
苏媃都已经做好被王爷责罚的心理准备。
当他身上的衣服褪下,看到他胸前那道横贯左心口的狰狞刀伤,褚映玉只看一眼,就脸色发白地别开了脸。
鼻翼间都是血腥味儿,心口发闷,心脏揪得难受。
她的鼻子有些酸涩,眼眶发热,想说什么,嘴唇颤抖,却难以成言。
陆玄愔身上的伤不少,不过最严重的还是胸口的伤,原本应该要痊愈,却不知他先前是怎么折腾的,居然让伤口崩裂。
他这次伤得确实严重,除了不明原因昏迷不醒外,也因胸口这道严重的刀伤,差点就伤及心脏,情况十分严重,连暗九等人都怕他撑不下来。
若不然,也不会将消息传回府里。
孤鸿子处理好他的伤后,严肃地叮嘱道:“王爷,你暂时不要有什么激烈的动作,免得这伤反复崩裂,届时失血过多,神仙难救,可不是开玩笑的。”
陆玄愔没作声,一双眼睛仍是盯着身边的人。
要不是他的脸色苍白,都让人以为他感觉不到疼痛。
褚映玉却听得心惊肉跳,赶紧保证道:“我会盯着他的。”
她心里也有些恼,生气他不顾自己的身体。
处理好他的伤后,孤鸿子便利落地离开了,对探究雍王的异常没什么兴趣。
苏媃和宁福儿收拾换下来的血衣和绷带,忍不住又看一眼坐在床上的王爷,还是觉得他挺奇怪的。
苏媃收拾完后,过来问道:“王妃,您饿了吗?属下给您和王爷弄些吃的过来。”
褚映玉回神,点头应了一声。
等苏媃和宁福儿下去,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俩。
褚映玉盯着他的胸口位置,衣襟微微敞开,能看到上面绑着的白布,回想刚才惊鸿一瞥的伤,她抽了抽鼻子,小声地问:“王爷,是不是很疼?”
“不疼。”
他的声音沙哑,回答得小心翼翼,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见她鼻头发红,有些无措。
褚映玉抬头看他,再次与他的目光对上,像是被吓到,又移开了视线。
虽然没看他,仍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自己。
和以往那种沉默的凝视不同,那目光浓烈之极,蕴含着某种极致的痛苦,甚至还有些迟疑和无措。
褚映玉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好保持沉默。
两人就这么干坐着,默默无言。
直到苏媃端着做好的早膳进来,褚映玉想起身去用膳,却被他紧紧地钳着手,她有些无奈,说道:“王爷,我饿了。”
他终于松开手,只是在她起身时,居然也想跟着站起,被她按住。
“你坐着……不对,你靠着床,别乱动。”
她探过身子,取来一个松墨色的大迎枕放到他腰后,让他半躺着,不要乱动,以免伤口又裂开。
在她做好这些,正欲要离开,他的手又探过来,死死地拽着她的袖子,一双眼睛沉沉地盯着她,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褚映玉与他对视半晌,重新坐下来。
苏媃见状,搬了一张小桌子过来,将早膳放到桌上,先是伺候他们洗漱,然后让两人维持着这姿势用早膳。
褚映玉没什么胃口,不过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仍是勉强地喝了小半碗小米粥,再吃一个烧麦。至于
陆玄愔,他身上有伤,而且刚苏醒过来,只能吃一些易克化的,倒也好解决。
伺候两人用过膳,又端来药让王爷喝下,苏媃收拾好屋子,叮嘱道:“王爷,王妃,你们好好歇息,有什么事唤属下一声。”
然后便拿着东西出去。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阳光从窗台洒过,外面的天色极好,然而屋子里却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沉寂。
褚映玉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他,问道:“王爷,你怎么了?”
从他苏醒伊始,他看起来很不对劲。
特别是看她的眼神,起初的癫狂戾气,让她心惊肉跳,后来像是确认了什么,蕴着无尽的痛苦。
陆玄愔不语,而是张开手臂,小心翼翼地将她搂在怀里。
褚映玉怕压到他的伤,赶紧道:“王爷,别……”
可他却不听,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就算伤口在叫嚣着痛苦,仍是没有让他松开分毫。
剧烈的疼痛和怀里真实的触感,都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求了一生,盼了一世,终于得到神明的眷顾。
仿佛从一个漫长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当陆玄愔从黑暗中睁开眼睛时,他的意识似乎还停留在那漫长的、孤寂又痛苦的前世,不得解脱。
陆玄愔微微闭上眼睛,沙哑地开口,“映玉……你活着……”
他颤抖的手轻抚她的面容,手中温热细腻的触感,鲜活之极,都在告诉他,她好好地活着,就在他的怀里。
不再是冰冷的尸体。
褚映玉神色一顿,总算明白什么,心头发紧。
好半晌,她艰涩地开口道:“王爷,你……梦到了?”
以前他说他的梦只到他们成亲的第二年,偶尔也会梦到第三年的一些事,两人渐渐像夫妻那般相处,但也仅是如此,他的梦境并不连贯,只是偶尔梦到一些情景。
“不是梦。”他喃喃地说,“是记忆……”
那是他前世的记忆。
只是因为他的记忆被压制了,只能以梦境的方式让他慢慢地回忆。
直到这次受伤,他终于想起前世所有的记忆。
这七天的昏迷,让他像是走完了前世痛苦的一生。
褚映玉有些怔然,原来不是梦吗?
那他岂不是也像她一样,是死后重生的?
这么一想,褚映玉低声问:“王爷,你也死了吗?”
这个“死”字似乎刺激到他,让他变得极为激动,褚映玉能感觉到他徒然收紧的力道,让她有些疼。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脸庞因为某种痛苦扭曲起来,一双猩红的眼睛戾气横生,形若恶鬼,恐怖之极。
“疼……”她轻呼一声。
听到她喊疼时,他吓得松开了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同时目光落到她圆滚滚的肚子上。
其实她的肚子并不大,只是她的身材纤细,又穿着单薄的夏衫,便衬得那肚皮圆滚滚的。
他的瞳孔微缩,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大手覆在她鼓起的肚子上。
在他的手贴上去时,突然感觉到手心的一个鼓起,就像肚子里的孩子隔着母亲的肚皮,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他的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映玉、映玉……”
他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小心地拢着她,将脸轻轻地贴在她的颈边,眼泪落了下来。
感觉到肩头的湿润,褚映玉眨了眨眼睛,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哭了?
她怔怔的看着前方青色的帷帐,眼睛却没有焦距,失神地想着,他为什么哭呢?是因为想到上辈子她的死了吗?
他说他都记起来了,那他是否知道上辈子她已经死了呢?
褚映玉有很多话想问他,只是想开口时,喉咙像被什么堵住,眼眶也红了。
前世死得太惨烈,从悬崖坠落下来,粉身碎骨的痛苦,从前世蔓延到今世,让她重生后每每会在睡梦中惊醒,浑身痉挛,久久不能平息。
或许临死前,她对他是有过怨和恨的。
怨他为何一去不回,恨他为何久久未归,让她一个人面对京城那些豺狼虎豹,让她为他担忧,为皇后担忧。
只是她又明白他的为难之处,知道他并不是故意不回来,也不是故意要害自己的。
她的死和他无关,却也和他息息相关。
谁让她是雍王妃,是他的妻子,与他荣誉与共呢。
褚映玉到底是个理智的,很快就收敛起脆弱的情绪,冷静地问:“王爷,你记起多少?”
他没有抬头,依然将脸贴在她的颈间,却又小心翼翼地没有压到她和她的肚子。
“很多。”他说,声音嘶哑。
褚映玉叹了口气,想问什么又闭上嘴,说道:“王爷,你还受着伤,先躺下罢。”怕他不听话,她又添了一句,“我很累。”
她确实很累,有一种倦倦的疲惫感。
闻言,他赶紧松开她,小心翼翼地揽着她躺下。
因为肚子大了,她现在不能平躺着睡,都是侧卧着睡的。
她侧躺在他身边,鼓起的肚子顶着他,他没办法像以往那般抱着她,只好握住她的手。
褚映玉很快又有了睡意,两天没好好休息,虽然昨晚睡了一晚,但天没亮就被他弄醒。
她打了个哈欠,含糊地问:“王爷,你可知这次刺杀你的杀手是谁派过来的?”
“荣亲王。”
她有些怔然,不解地问:“荣亲王?真的?”
陆玄愔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将一只手环着她,小心地朝她靠近一些。
他沙哑地说:“睡罢。”
褚映玉在熟悉的轻哄中,很快又陷入沉眠。
陆玄愔久久未闭眼睛。
直到身体实在熬不住,他的眼皮渐渐地垂下来,陷入沉眠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陆玄愔再次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地寻找那个人,感觉到怀里的重量,她的呼吸就在颈边,轻轻浅浅的,鲜活又温暖。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她的脸,将手放在她的鼻子前,感受到那轻浅的呼吸,最后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
那是他和她的孩子。
这是上辈子没有的孩子,如果她没有死,他们在一起,他们也会有这个孩子。
纵使那些人死一千次、一万次,千刀万刮,诛其九族,都换不回她。
第116章
陆玄愔能顺利醒来, 暗九等人都松口气。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王爷虽然醒过来了,但好像不太对劲, 其中表现最明显的就是变得喜怒不定,而且特别的黏王妃。
只要王妃离开他的视线一息时间,便要找人,脸色也变得阴沉凶戾。
看起来还有点疯。
宁福儿和苏媃都被他徒然变脸吓到。
两人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不短, 自诩还算是了解他的,这么多年来,也习惯揣摩他的心思, 自觉只要他一个眼神,便知晓上意, 继而为他分忧解难。
可自从陆玄愔从昏迷醒来后,两人发现, 他们好像并不是那么了解王爷。
他们以前对王爷的所知, 都被打破。
要不是确认这人仍是王爷, 从他受伤伊始,宁福儿都守着他,没有被人调换的可能, 他们都以要为王爷换了个人。
当然, 唯一不变的, 仍是王爷对王妃的那份心意。
王爷似乎对王妃更稀罕,更离不得人。
这日, 天气不错, 褚映玉打算出去走走, 买些东西。
因陆玄愔的伤势极重,不能上路, 怕伤口又崩裂,是以他们打算在望州城暂时住下,等他的伤势恢复一些再回京。
“映玉……”
褚映玉穿戴整齐,正准备招呼苏媃出门,听到男人沙哑的叫唤。
她抬头看过去,看到坐在床上盯着自己的男人,那双眼睛里的血丝依然没有退去多少,不经意看到时,总会被吓到。
褚映玉原本还以为他的眼睛出什么问题,后来问了孤鸿子才知道,他是休息不好所致,整晚整晚都没睡,一日日地熬下来,眼里的血丝便越来越多。
不过想到他已经记起前世的事,她又有些理解他为何会如此。
她心里是担心的,想让孤鸿子给他开些助眠的药。
“王爷,我和苏媃出去走走。”褚映玉朝他笑道,“我长这么大,只去过青州,难得来到望州,不出去看看挺可惜的。”
最重要的是,望州有一个千年古寺迦南寺,她想去给佛祖上香。
陆玄愔抿着嘴,张口道:“我……”
我陪你。
“王爷。”褚映玉打断他的话,“你的伤还没好呢,要卧床休养,可不能瞎折腾,你等我回来呀。”
陆玄愔的话被她堵住。
他不想让她离开,只要看不到她,他心里就急,甚至怀疑现在不过是一场梦,梦醒来时,他仍是孤寂在坐在偌大的承乾宫里,支撑着他的只是一个虚无飘渺的神鬼传说。
然而当看到她脸上的笑意,又说不出让她别走的话。
褚映玉走过来,搂着他的脖子,低头在他抿紧的薄唇上亲了一口,含笑道:五2斯九零爸乙九二“王爷,你等我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这语气,分明就像是在哄孩子。
陆玄愔:“……”
将人安抚住,褚映玉戴上幕离,带上侍卫,和苏媃一起出门。
宁福儿目送王妃搭着苏媃的手愉快离开的身影,心事重重地进了房。
果然,进门就见到王爷阴冷地坐在那儿,一双黑眸沉沉地看过来,眼里流露的阴霾戾气,让人不敢直视。
宁福儿心脏狂跳,顿时羡慕起苏媃能陪王妃出门,不用面对王爷。
这些天,要说他们最害怕的,便是面对这样的王爷。
明明他也没做什么,甚至因为受伤,人看着十分虚弱,但不知为何,却有一种让人惧怕的深沉威严,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以往王爷身上的威仪虽然也重,但他到底年轻,更多的是年轻人的锋芒,如同一柄出鞘的宝剑。
现在的王爷,给人一种仿佛浸淫权柄数十载的帝王,敛去锋芒,越发的深不可测。
每当这时候,几乎让人以为那年轻的皮相下,是一个深沉老辣的掌权者。
宁福儿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毕竟王爷今年也只有二十有四,王爷会有这般的变化,应该是死里逃生,那些人触怒了他。
应该罢?
反正只要确定这人仍是当朝的七皇子,是雍王,是陆玄愔,便是他们效忠的主子。
“王爷。”宁福儿硬着头皮,低声禀报,“您这次遇刺,暗卫已经查明,是荣亲王派过来的杀手。他们买通一批江湖人士,配合荣亲王府的暗卫,想将您劫杀在路上……荣亲王和安王、平王联手了,不过安王和平王互相都不知道荣亲王和他们联手,两人都以为荣亲王只支持自己……”
圣人宠信荣亲王府一脉,给予其极大的信任。
是以皇子们都想要拉拢荣亲王一脉,给自己增加筹码。只是荣亲王是个老狐狸,面上看着谁都没搭理,暗地里却挑唆着那些皇子的关系,让他们内斗不休。
陆玄愔面无表情地听着,并不意外。
等宁福儿禀报完,他冷声道:“方御史。”
宁福儿神色一顿,明白他的意思,低声道:“属下这便去安排。”
荣亲王既然敢伸手,那就别怪他们报复。
宁福儿咧了咧嘴,面露凶狠之色,抬头看了一眼主子,见他已经闭上眼睛,识趣地告退。
出了门,褚映玉和苏媃先去迦南寺上香,感谢佛祖保佑陆玄愔平平安安归来。
接着她给生母点了一盏长明灯。
直到时间差不多,两人终于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看到街上有什么好吃的,也买了一些。
褚映玉特地多买了几样蜜饯。
她朝苏媃道:“王爷现下要喝药,那药闻着味道就挺苦的,给他甜甜嘴。”
苏媃听得好笑,掩嘴道:“王爷一定很高兴。”
她知道王爷的喜好,并不喜甜,不过如果是王妃买回来的,他应该会很高兴,就算是甜的,也能面无表情地吃下去。
王爷在王妃面前,越来越没原则了。
嗯,以前好像还能稳得住,这次重伤醒来,以前在意的东西,他都毫不犹豫地抛弃。
昨儿晚上,苏媃守夜时,居然听到王爷断断续续地和王妃说话,虽然声音很低,她没怎么听清楚,不过可以感觉到,王爷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口疾……
她心里就明白,王爷在王妃面前,果然连原则都能抛弃。
如果这都不叫爱,她也不知道叫什么。
回到宅子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褚映玉满载而归,笑盈盈地推门进去。
“王爷,我回来啦。”她一边走一边说,“怎么不点灯?”
屋里的光线有些暗,陆玄愔靠坐在床上,他的身影陷在昏暗的光线之中。
跟进来的苏媃扶着她,怕她摔着。
宁福儿很有眼力地过去掌灯。
灯光大亮,也让人看清楚床上的男人。
不知是否是光线的原因,他看起来极为阴郁,眉间蕴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躁郁之色,一双眼睛如狼般,紧紧地锁住进来的人。
这样的眼神,褚映玉被他盯了好几日,已经习惯了。
她笑着走过去,自然地伸手任他握住,柔声问:“王爷用膳了?”
陆玄愔没作声。
“王爷还没吃呢。”宁福儿小声地说,“等王妃回来陪您一起用膳。”
褚映玉闻言,让他去张罗晚膳,同时说道:“王爷,您现在受着伤,若是饿了要先吃,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陆玄愔点头应下,不管她说什么,都应下来,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
两人用过膳,苏媃端着一碗药过来。
药已经凉得差不多,褚映玉伸手接过,喂他喝药,然后将今儿买的蜜饯拿过来,取出一颗喂他。
“这是我选的蜜饯,想着你在喝药,嘴巴太苦,给你甜甜嘴。”她笑盈盈地问,“王爷,甜不甜?”
陆玄愔点头,“甜。”
还在屋子里的宁福儿听到那声“甜”时,头皮发麻。
要知道王爷最不喜欢吃甜的,似乎三岁以后,就很少吃甜的东西,对甜表现得很抗拒,这让那些小时候爱吃甜食的皇子都觉得他是个怪人。
褚映玉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蜜饯,笑眯眯地说:“确实很甜。”
她看了一眼苏媃和宁福儿,发现他们没注意这边,主动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说道:“我们一起甜了。”
陆玄愔盯着她,将她拉到怀里,低下头。
好半晌,等他抬头,说道:“很甜。”
褚映玉满脸通红地看着他,总算想起屋子里还有人,慌忙往外看,发现苏媃和宁福儿已经离开,总算松口气。
“王爷!”她嗔怪道,“下次别这样,被人看到可不好。”
陆玄愔嘴里应一声“好”,至于下次会不会再犯,实在难说。
褚映玉听出他的敷衍,根本不信他,又瞪他一眼,便要起身,然后被他拉住。
“去哪?”他问道,一双眼睛紧迫地盯着她。
褚映玉道:“我去洗漱,这天儿热,出了一身汗,臭哄哄的,薰到你可不好。”
“没事。”陆玄愔揽着她的腰,在她身上嗅了下,“不臭,很香。”
这行为有些像登徒子,她又羞又气,“胡说,明明就很臭。”
鉴于他最近的表现,她觉得他估计是说反话,不能信他的嘴巴,扬声叫苏媃备水,她要沐浴。
离开时,她警告道:“王爷,我要去沐浴,你不准跟过来,万一伤口又裂开,咱们就分床睡。”
这句威胁成功地将欲要下床的男人制住。
他抿着嘴,固执地看着她,眼里又浮现阴郁之色,看着挺吓人的。
褚映玉却不怎么害怕,甚至还上前,狗胆包天地搂着他亲了几口作安慰,然后去沐浴。
等她将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的回来,让宁福儿端来水,给他擦身子。
他身上有伤,不能沐浴,这些天都是用水擦身子,加上屋子里有冰鉴,比较凉爽,他身上倒也清爽。
将人打理得清清爽爽后,褚映玉上床歇息。
她躺在他身边,温温柔柔地和他说今儿在外面做了什么,说起自己去迦南寺上香时,她虔诚地说道:“我第一次这么感激佛祖,让你能平安归来。”
陆玄愔眸色微黯,伸手将她揽紧。
她感谢佛祖让他平安,可他却恨透那漫天的神佛,夺去了她,让他们阴阳相隔数十载。
似乎感觉到他的心绪不平,褚映玉低声问:“王爷,我在这里呢。”她贴着他,声音格外温柔,“其实我很感谢上天,能让我们这辈子重来,让我们再次相遇、相守。”
两人都有记忆,他们这辈子可以一起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其实褚映玉很想问他,上辈子她死后的事,皇后怎么样,他又如何。
只是每当她想开口,看到他眼里浮现的痛苦和戾气,看到他偶尔流露出的怨憎、仇恨和狰狞,便不再询问。
自从知晓他的心意,知道他在前世便已倾心于自己,便知自己的死会让他难过。
只是她没想到,她的死带给他的痛苦会如此大。
那些痛苦甚至几乎要催毁他,将他压垮。
褚映玉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再缓缓。
褚映玉来到望州后,除了偶尔出门,其他时候都待在宅子里。
大多数时候,她都陪着陆玄愔,想缓和他的情绪。
陆玄愔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每当看到他脸上不经意浮现的阴沉和戾气,她就有种熟悉的感觉,觉得此刻的他就像刚重生时的自己——甚至比那时候的自己的状态更严重。
褚映玉心里很担心。
她自己经历过,所以很明白他此时的疯狂和憎恨。
只是她走出来了,却不知道他何时能走出来。
让她庆幸的是,他虽然状态不好,只要有她陪着,他的情绪会缓和不少,至少看起来还是正常的。
半个月后,陆玄愔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他们终于回京。
来时日夜兼程,只用两天时间,回去的时候,因为走得慢,整整在路上走了四天,每到天黑时就找地方落脚歇息,并不赶夜路。
第四天的傍晚,他们总算顺利回到京城。
看到熟悉的地方,褚映玉备觉亲切,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显得活泼不少。
她轻抚肚皮,安抚肚子里欢快的小家伙,转头朝陆玄愔说:“王爷,咱们回家了,孩子也很欢喜呢。”
陆玄愔嗯一声,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轻抚她的肚子,果然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好几下。
“太闹。”他说道,有些担心她受不住。
褚映玉抿嘴一笑,“只是偶尔罢了,等会儿他就睡啦。”
果然,踢了几下,肚子里的孩子便沉寂下来,应该是累得睡着了。
雍王府因为两位主子的归来热闹起来。
回到府里,褚映玉看起来轻松许多,见寄春激动又担心地拉着自己察看,她宽慰道:“放心,我很好,有孤道长在呢,不会有事。”
寄春扁了扁嘴,“小姐你出远门,奴婢哪里能不担心。”
褚映玉好说歹说,总算让寄春露出笑脸,然后说起主子不在京城时,京城发生的事。
“小姐,您不知道,荣亲王世子居然被御史参狎妓,而且还在……时杀了人,现在他还在牢里关着呢,身上的职位都被圣人撸了。荣亲王夫妻都急坏了,这些日子一直想将他弄出来,但大理寺那边却咬得紧,不肯放人。”
褚映玉惊讶地看她,“真是荣亲王世子?”
“对啊。”寄春用一种惊叹的语气说,“没想到荣亲王世子看着文质彬彬的君子,居然还有这种嗜好,听说那陪他的花娘死时的模样很惨,被他活生生地弄死,让人不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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