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映玉就在旁边,当看到那青黑发肿、甚至烂皮沁血的膝盖,忍不住捂住嘴。
孤鸿子看过后,说道:“没事,敷几天药,好生歇息便好。”然后又笑道,“王爷自幼习武,身体确实练得不错,这跪个几天倒也没什么事。”
陆玄愔没理他,拉着褚映玉,一脸认真地说:“不疼的。”
褚映玉哪里会相信他,这膝盖都快跪烂了,哪里不疼?
她以前也跪过,知道跪久了是什么滋味。
以前每次教养嬷嬷向孟芙告状,孟芙就会罚她去跪祠堂,有一次跪得最长的是三天,没吃没喝,不能歇息,差点就熬不住。
当然,她也并不是乖乖去跪,没人看着时,她就装装样子去休息,纵使如此,每次跪完,她的膝盖又青又肿,皮都跪烂了,钻心一样的疼,养了大半个月才好。
陆玄愔闻言,脸色变得极为阴沉,下颌紧绷,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阴测测的。
若不是孟芙已经死了,他不介意像上辈子那般,将她剥皮揎草,给他们用最惨烈的酷刑。
第121章
听说元康帝让那些罚跪的皇子回去, 皇子们的母妃和皇子妃们纷纷派人过去接他们,想着他们跪了两天,这膝盖只怕都要跪烂, 心里越发的恼恨挑事的平王。
连带着也有些迁怒雍王。
不过在得知平王的腿二次受伤,连太医也治不好,真的瘸了后,不少人都暗暗心惊, 就算心里对雍王有意见,也不敢表现出来。
不少人猜测,平王二度受伤, 是不是雍王让人干的。
只是因为没有证据,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不敢表现出来,但对雍王到底是忌惮的。
八皇子定王被人扶着下了马车, 就见等在那里的连静萱。
她怀孕已经三个多月, 穿着宽松的夏衫, 能看到肚子微微凸起的弧度,原本娇怯的面容,也多了些母性的柔和恬静, 看着温柔而美好。
定王脸上的阴沉之色散去不少, 一瘸一拐地朝她走过去。
“王爷。”
连静萱也急切地迎过去, 看到他憔悴的模样,眼睛一酸, 眼泪就掉了下来。
定王有些无措, 她的容貌长得娇, 看着总是怯生生的,让人都不忍心欺负她, 连大声点都怕吓坏她。
特别是她现在怀着孩子,定王更怕她哭。
他只好将人搂着,安慰道:“别哭,本王没事。”
连静萱埋在他怀里哭了会儿,方才拭去眼泪,要扶他回去。
定王哪里敢让她扶,让丫鬟搀扶好她,自己一瘸一拐地跟在她身后,见她总是回头张望,阴沉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却有些发愁。
自从王妃怀孕后,变得爱哭,每次见她哭得像只兔子似的,他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定王烦恼地想,女人是不是怀孕后就情绪不定,变得多愁善感?
不知道雍王妃是不是也这般,七皇兄到底是怎么安慰他媳妇的?
回到房里,连静萱要给他看腿上的伤,定王原本有些不愿意,怕会吓到她,毕竟她的胆子这么小,只是看她眼睛一红,又要哭了,只好让她折腾。
果然,当看到他腿上的情况,她又哭起来,哭得他头大。
幸好太医很快就过来,给定王看完膝盖的伤,一再表示定王只要好生休养些日子,这膝盖就没事,终于让她收住了眼泪。
太医知道这些皇子跪了两天,膝盖是什么情况,过来时也带了相应的药,让人给定王敷好药,见定王没有其他的病症,便告辞离开。
太医离开后,下人也将做好的膳食端上来。
知道他两天没吃什么东西,连静萱让厨房做一些清淡易克化的食物端上来。
正好定王也饿得厉害,没挑什么,端起碗就吃。
天色暗下来时,夫妻俩终于能坐下来说话。
定王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微凸的肚子,低声说:“这两天辛苦你了。”
想到她还怀着身子,这两天不知道如何担心,到底有些愧疚。
连静萱看他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眼底泛着青色,说道:“王爷,您累不累,要不要先去歇息?”
定王先是摇头,看她恬静娇怯的模样,忍不住说:“静萱,咱们那七皇兄可是个狠的,他……”
有些话他不敢和旁人说,就连母亲敏妃也不敢说,唯一能说的,只有枕边人。
她是他的妻,两人荣辱与共,休戚相关,她绝对不会背叛他,是他可以放心诉说某些心里话的知心人。
从定王这里,连静萱总算弄清楚昨日发生的事。
昨日平王请雍王喝酒,确实不怀好意,想要用一个宫女来算计雍王。
“……平王计划趁机将雍王灌醉,让那宫女与雍王行了好事,届时再将那宫女塞到雍王府,如此不仅能将自己的人安插进雍王府,同时也能刺激雍王妃……”
连静萱听到这里,脸色微僵。
她吃惊地掩住嘴,不可思议地道:“平王这是疯了不成?雍王又不蠢,就算被他算计成了好事,也不会真的要了那宫女罢?”
当雍王是什么人,就算真的因醉酒碰了,明知道那宫女有问题,难道还会将人带回府里?
更重要的是,宫女都是皇帝的女人,若是雍王真睡了,圣人心里怎么想?
以圣人对雍王的偏爱,或许不会将一个宫女放在眼里,但架不住有心人会拿这事说项,御史也会弹劾。
被人提得多了,圣人再怎么偏爱雍王,心里只怕也会有疙瘩罢?
如此来看,平王的算计确实极为毒辣。
“他可没疯。”定王冷笑道,“本王这五哥目标也不是雍王,而是雍王妃肚子里的孩子。”
当然,若是能让父皇因此厌恶雍王,倒是一箭双雕。
平王这计谋确实看着挺蠢的,架不住有用啊,只要雍王中计,届时雍王有嘴也说不清。
“什么?!”连静萱骇然,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肚子。
自从怀孕后,一天天地感觉自己的肚子变化,她便多了几分柔软心肠,实在见不得这种事,甚至感同身受起来。
若是谁敢算计她的孩子,连静萱恨不得马上弄死他。
连静萱瞬间就明白平王的打算。
世人皆知雍王对雍王妃极为爱重,夫妻俩感情极好,雍王身边除了一个雍王妃,没有任何女人,连她身子不便都不曾破例。
若是平王的计划成功,雍王妃得知这事,只怕会受到刺激,万一动了胎气……
想到雍王妃的肚子都快要八个月,也是最危险的时期,一旦有个什么,可能真的会一尸两命,连静萱就不寒而栗,同时也被平王的狠辣吓到。
以往她只知平王性子急躁,却不知他还能如此狠毒。
皇子争储可以在朝堂、在外面争,但直接对女眷和孩子出手未免太过恶毒不堪,品性可想而知。
见她被吓到,定王赶紧将她拥到怀里安抚。
好半晌,连静萱的情绪恢复一些,她有些迷茫地问:“王爷,为何平王要对雍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出手?”
雍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尚未知晓,将来就算出生,能不能养活还不一定,毕竟小孩子的生命力实在太脆弱,这年头孩子夭折是很正常的事。
在孩子没立住之前,其实世人对小孩子并不怎么在意。
目前雍王妃肚子里这孩子其实根本就影响不了什么。
定王抿嘴,低头看着她微鼓的肚子,神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爷?”连静萱又唤了他一声。
定王回过神,轻轻地又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
连静萱迟疑地问:“王爷,平王为何要对雍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出手……”
知道她和雍王妃、贤王妃交好,对她会如此执意这问题并不奇怪,定王想了想,小声地说:“其实本王也不太清楚,约莫知晓,应该是当年先太子身亡后,父皇为了补偿皇后,和皇后有了什么约定……”
什么约定?
连静萱真真是好奇极了,觉得这约定一定很重要,重要到平王才会对雍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有如此大的恶意,孩子还没出生,就想除去这孩子。
定王也是满脸疑惑,迟疑地摇头,“本王也不知。”
其实他心里约莫有一个想法,但觉得那实在是太不可思议,直觉不可能。
毕竟父皇有那么多皇子,不可能直接越过儿子选孙子的吧?但想到父皇现在的身强体壮,听太医说,再活个十年二十年都没问题,他又不太确定了。
在定王胡思乱想时,连静萱想到什么,低声问:“王爷,昨儿是你将其他皇子都叫过去喝酒的吗?”
圣人活着的皇子现在有八个,除了安王被圣人勒令在府里反省,昨儿七个皇子都在,就连年纪最小的十一皇子,今年不过十三岁,也被兄长们拉去一起喝酒。
定王摇了摇头,“不是本王,是贤王。”
“贤王?”连静萱目光微闪,若有所思。
定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别多想,“贤王其实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不然父皇也不会封他为贤王,也是想让他将来能辅佐……再加上贤王妃和雍王妃交好,估摸是他昨儿看出平王来者不善,便将我们都叫上,以防万一罢。”
哪知道后来的事情发展太过出乎意料,雍王压根儿没顾及什么兄弟情面,直接将平王的腿打断了。
当时那一幕回想起来,定王都不寒而栗。
他确实在陆玄愔眼里看到疯狂的杀意,他当时是真的想杀了平王的。
每每想到此,定王便有些庆幸,自己不曾和七皇兄为敌。
不知怎么的,最近七皇兄变得极为瘆人,那双眼睛里时常都泛着血丝,看人的眼神阴测测的,带着戾气,让人有一种他下一刻就会提着刀将自己的脑袋削掉的错觉。
不仅是他,可能其他兄弟也感觉到,不然平王不会被刺激到居然选在这时候,设这个局。
这边,褚映玉抱着自己的大肚子,指挥下人准备晚膳和水。
“王爷,你膝盖有伤,不要泡澡,随便洗漱一下,别沾到水。”她叮嘱道。
陆玄愔嗯一声,这天儿热,人在外面不一会儿就会汗流浃背,他两天没洗漱,怕薰着她,没让她靠近。
等他打理好自己,褚映玉打了个哈欠,看着有些困倦。
陆玄愔慢吞吞地走过去,要将她抱回床。
她打了个激灵,瞬间就清醒,赶紧道:“王爷,你膝上还有伤,别折腾。”这时候她哪里敢让他抱。
见他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她的头皮有些发麻,确认他仍是疯得厉害,主动地依到他怀里。
直到他伸手将她紧紧搂住,褚映玉方才松口气。
她在心中微微一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前世的记忆对人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她深有体会,怎么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有多危险。
好不容易将人哄回床,褚映玉侧着身体挨着他,头枕在他的胳膊上,就算热出了汗也没喊一声。
他摸到她额头的汗渍时,拿了一把扇子给她扇凉。
“王爷,你为何要将平王的腿打断?”她轻声问。
陆玄愔的声音带着戾气,“他该死!”
褚映玉神色一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果然绷得极紧,她便搓了下,硬是将那张冷硬的脸搓得柔和几分。
陆玄愔沉默而顺从地任她的手作怪,默默地给她扇凉,估计这世界上,也只有她敢这么对他。
她又换了个说法:“王爷,平王想做什么?”
陆玄愔原本不欲和她说的,免得污了她的耳,然而见她坚持,怕她从别人那里听到一些不好的,决定还是由自己告诉她。
褚映玉听他说平王想灌醉他,将一个宫女送到他床上时,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平王到底有多毒蠢坏,才会设这个局?
“所以,你就顺势将平王的腿打断了?”她犹豫地问,是因为不能忍受平王这种恶心的行为吗?
陆玄愔低头看她,发现她并未多想,便点头应是。
他的手轻抚着她的肚子,眼神明灭不定。
褚映玉已经习惯他时不时会将手覆在她的肚皮上,倒是没什么感觉,亦未看到他的眼神变化,还在想平王到底有多毒蠢坏。
她又问道:“他是想让圣人厌恶你,顺便将人往咱们府里塞吗?”
陆玄愔嗯一声。
“这也太……”
褚映玉不知怎么评价平王愚蠢的行为,压根儿就不知道平王的最终目标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会设这个局,也是被陆玄愔逼的。
是以她对此心平气和,还问他:“王爷,昨儿夜里,平王摔断腿的事……”
她仔细地看他,不放过他脸上的变化。
陆玄愔道:“不是我。”
不是他干的。
他虽然打断平王的腿,其实只是暂时灭他的气焰,给他一个教训,还是留了一手的,想让平王安分点,等到她肚子里的孩子顺利地出生后,再无后顾之忧,便去料理那些兄弟。
褚映玉迷糊了,“难道真是平王倒霉?”
陆玄愔倒是知道几分,轻声说:“平王妃。”
嗯,什么平王妃?
褚映玉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很快就反应过来,双眼倏地瞪大,惊骇道:“是平王妃做的?为、为什么?”
她有些结巴,实在不敢想像,平王妃那种木讷又逆来顺受的性子,居然敢做出这种事,而且平王还是她的丈夫,她的一身荣誉和性命可都系在平王身上。
陆玄愔倒是知道原因,平淡地告诉她,平王妃原本有一个孩子,因平王当年偏宠一个妾侍,导致那孩子夭折了。
褚映玉愣愣的。
平王妃和平王成亲的时间已经有十年,但她一直没有孩子。
也正是如此,林贵妃才会将父亲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石氏弄进平王府,成为平王的侧妃,想让石侧妃诞下孩子。
褚映玉以前只知道平王妃当年孕育过一个小皇孙,小皇孙几个月时便夭折,这年头孩子夭折是常态,世人也没有多奇怪。
后来平王妃就没再生养,平王府里的孩子都是那些侧妃和妾侍所出。
而平王妃也因此在平王府里的处境越来越不好。
如果平王妃的孩子真是平王之故没的,平王妃会恨他倒也能理解,她现在也是当母亲的,无法忍受有人要对自己的孩子出手。
有些人看着闷不吭声,仿佛谁都能欺负,却是下手最狠的。
平王妃定然恨极了平王,恨到不惜弄残他,让他再无缘那位置,这对平王而言不啻于最可怕的报复。
褚映玉好像有些理解平王妃的想法。
平王就算以后坐上那位置又如何?他不待见平王妃,只怕他登基的那一日,就是平王妃被废的时候。
既然如此,那她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第122章
陆玄愔的膝盖养了好些天, 终于能正常走路。
这段时间,他都待在庄子里,陪在褚映玉身边, 哪儿也没去,甚至也没什么事,十分清闲。
直到他的腿都养得差不多,也没见他要出门的意思。
起初褚映玉还很高兴有他陪着, 渐渐地便品出了些许不同。
午后,两人待在水阁里纳凉。
窗外是泛着粼粼波光的湖泊,湖中莲叶亭亭, 隐约可见水里有锦鲤游过。
褚映玉喝了口酸梅汤,看向案前正在作画的男人, 忍不住问:“王爷,你不忙吗?”
陆玄愔头也不抬, 最后一笔落下, 他放下笔, 将桌上的画拿起。
端详片刻,他将之递过去给她,漫不经心地说:“不忙。”
褚映玉好奇地看了一眼, 发现他刚才画的是一套女子的钗环首饰, 有些愕然, “这是什么?”
他没回答,反问道:“好看吗?”
“好看!”褚映玉如实道。
他的画技高超, 这上面的钗环首饰精美漂亮, 栩栩如生, 若宛艺术品,甚至让人怀疑工匠能不能打造出来。
得了她的话, 他将宁福儿招进来,将这幅画递给他。
眼看宁福儿要将之带下去,褚映玉忙叫道:“等等,宁管事,你要带去何去?”
宁福儿笑道:“回王妃,奴才拿去给工匠,让工匠打造出来。”然后又添了几句,“王妃放心,咱们王府的产业中也有首饰铺,有会打造首饰的工匠,工匠的手艺高超,定能按照图上打造出来,等到中秋时,王妃就能戴上这些首饰了。”
褚映玉总算明白,她惊讶地看向陆玄愔,“这是给我的?”
陆玄愔嗯一声,端过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这时候的他,那副矜持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并不在意她的反应,看着又有些许以前的样子。
褚映玉微微失神,连带宁福儿离开都没注意到。
直到他伸手将她搂到怀里,低头蹭了蹭她的脸,她终于回神,突然想到什么,有些不可思议地问:“王爷,我平时戴的那些首饰,不会都是你画好样子,让工匠打造的罢?”
虽然她没怎么注意自己的妆奁里有多少首饰——因为数量太多,便懒得去看,但偶尔还是能发现那些首饰大多数都精美又大气,和外面首饰铺里卖的不太一样,每次戴出去,没少被人夸。
不过因为是王府里的下人送过来的,她也没多想,还以为是府里特地给她采买的首饰。
她从未想过,这是陆玄愔画好样子,让府里的工匠为她打造的。
陆玄愔淡淡地嗯一声,仍是一派云淡风轻。
褚映玉自然是十分高兴,主动坐在他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他一口。
“王爷,谢谢你,我很喜欢。”
陆玄愔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以免她不小心摔着。
她的肚子越来越笨重,行动有些笨拙,每次看到她揣着这么个大肚子,都有些担心。
陆玄愔不是没见过妇人怀孕,只是那些妇人与他毫无关系,他素来不会多关注,从来不知道妇人怀孕时,肚子会变这么大,揣着这么大的肚子,她会有多难受?
褚映玉很感动他为自己做的事,但她并没忘记先前的问题。
他最近太过悠闲,居然闲到能给她设计首饰。
要知道,和他成亲的这两年,也就婚假和逢年过节时他能清闲一些,平时他都是忙个不停,就算有时候在府里歇息,也是公文不离手,就没见他闲过。
褚映玉不免想到,是不是圣人还罚了其他?
果然,陆玄愔给予肯定的答案,圣人暂时免了他身上的差事,让他好好反省。
“反省?”褚映玉想到现在也在府里反省的安王,问道,“要反省多久?”
“不知道。”陆玄愔很干脆地说。
褚映玉瞅着他,如果是一般人,被撸了差事,被勒令在家反省,定会十分焦虑,看以前她那“好”父亲褚伯亭就知道,还在现在同样反省的安王。
然而这人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焦虑之色,颇为怡然自得。
如果忽略他眼里明显睡眠不足的血丝的话。
褚映玉叹气,“这样也好,王爷有时间陪着我,我挺开心的。”
陆玄愔低头吻了吻她,问她要不要去钓鱼。
听他提钓鱼,褚映玉便有些馋了,“我想吃烤鱼。”
“不行。”陆玄愔摇头拒绝,“热气。”
褚映玉可怜巴巴地瞅着他,“吃一点没关系的,我想吃。”
自从秦嬷嬷他们觉得她的肚子小了点,肚子里的孩子不够大后,便让她多吃一些,再加上现在也不害喜了,胃口大开,什么都馋。
幸好她的馋不像连静萱爱尝试味道古怪的食物,她馋的都是很正常的食物,只要做得香喷喷的,她就爱吃。
陆玄愔没办法拒绝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就算知道她是装的也一样。只好答应,并且表示,只能吃一点。
“不能多。”他严肃地说。
褚映玉自然是满口应下,多不多还不是由她说了算,难不成他还能克扣她的口粮,让她饿肚子?
陆玄愔让人拿来钓鱼的工具,亲自钓鱼做给她吃。
褚映玉坐在铺着鱼戏莲叶棉垫的锦杌上,笑着问:“王爷你还会烤鱼啊?真厉害呢。”
“以前、学过。”他慢吞吞地说,语气里有明显的钝挫感,但他的声音好听,就算结巴也不太明显。
下人们识趣地没过来打扰,就在不远处候着,这边只有夫妻俩。
陆玄愔选择钓鱼的地方有一片树荫,天气虽炎热,偶尔有山风拂来,带来几分凉爽,更显悠闲自在。
褚映玉坐在那里看他钓鱼,一边和他说话。
他仍是不太喜欢说话,但在她面前时,明显话变得多了,只要她开口,他都会回应,似是怕她再误会他。
自从恢复前世的记忆,他对她上辈子误会他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很快,陆玄愔就钓上一条鱼,看着约莫有两斤重。
这湖里的鱼是庄子里的管事特地让人养的,便是想等主子过来时有新鱼肥美的鱼可以吃,是以一条条都养得很肥,而且还很傻,随便钓就能钓上来。
钓上几条鱼后,陆玄愔撸起袖子处理鱼,让人升火烤鱼。
他处理鱼时的动作又快又利索,看着挺熟练的,褚映玉明悟,看来他以前确实是学过的。
很快,空气中就弥漫着烤鱼的焦香味儿。
褚映玉的鼻子微动,看着他手里转动的烤鱼,越发的馋。
一条鱼烤好后,陆玄愔将它放到盘子里,将烤得金灿灿、洒着调味料的鱼肉剔下来,并细心地挑出鱼肉里的刺,最后端到她手里。
全程看着的褚映玉笑盈盈地吃起来,嘴甜地说:“王爷烤的鱼真好吃,味道真好,没想到王爷这么能干,除了不能生孩子,啥都会。”
陆玄愔努力地绷着脸,只是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上扬。
没有男人不喜欢心爱的妻子这般夸自己,夸得他都觉得自己很厉害,恨不得再钓上十条八条的鱼烤给她吃。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他只允许褚映玉吃一条,再多的便不让,生怕热气,对她的身体不好。
“明明还有这么多,再给我吃一条。”褚映玉挨着他撒娇,“王爷,玄愔,给我嘛,我还饿着。”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胃口能这么大,好像自从肚子里的孩子满五个月后,她吃得越来越多,以前半条鱼她都吃不完,现在吃完一条,觉得自己好像还能再吃点。
被她这般撒娇,陆玄愔差点就要破功,全都给她。
她都叫他的名字了呢,为什么不给?
幸好这时下人过来禀报贤王夫妻来了,让他从色令智昏中回过神,坚定地拒绝她,让人将贤王夫妻请过来。
等贤王夫妻过来时,陆玄愔请他们吃鱼。
贤王受宠若惊,都有些结巴,“七、七皇兄,这是你烤的吗?好香啊,真给我们吃?”
陆玄愔淡淡地嗯一声,示意他们不必客气。
姚桃倒是大大方方的,端起一条烤鱼就吃起来,甚至都不用下人帮忙挑刺,她觉得吃鱼就要自己挑刺才有味道。
贤王见状,有些好笑,怕她被鱼刺扎到,还是给她挑了鱼刺再让她入口。
“真麻烦。”姚桃嘀咕一声,却没拒绝,拿筷子小口小口地吃他挑好鱼刺的鱼肉,一边夸道,“七皇兄烤鱼的手艺真不错,怪不得七嫂今儿的胃口这么好。”
现在天气热,很多人都苦夏,食不下咽。
姚桃便是如此,她原本有些苦夏的,闻到烤鱼的味儿,便胃口大开。
吃一口香喷喷的烤鱼肉,再喝一口冰镇的酸梅汤,一个字:爽!
先前他们过来时,听雍王府的下人说,雍王和雍王妃在湖边烤鱼。
等他们发现下人都在远处候着,陆玄愔亲自动手在烤鱼,夫妻俩都惊讶得不行。
作为皇子,他们要学的东西很多,唯有这庖厨与他们无关,贤王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这冷面郎君似的七皇兄居然有这般好的烤鱼手艺。
褚映玉眼睁睁地看着陆玄愔将剩下的烤鱼分给贤王夫妻,只能暗暗吞咽口水。
她也不好意思和客人抢吃的,更不用说这两个客人一个是她视为亲姐妹的姚桃,一个是小叔子。
等看到贤王挑鱼刺的举动,她眼里露出笑意。
贤王夫妻俩吃完,褚映玉眼不见为净,朝姚桃说:“阿桃,咱们去附近散散步。”
姚桃刚吃了两条烤鱼,撑得厉害,闻言便道:“行啊。”
她蹦跳过去扶褚映玉起来。
陆玄愔看她跳脱的样子,眉头微动,有些想将贤王妃换掉自己来。
贤王见状,说道:“七皇兄放心,阿桃有分寸的,她平时是活泼了些,关键时候还是可靠的。”
随着他的话落,果然见姚桃扶起褚映玉时,人都变得温柔起来,扶着她朝着前方的树荫走。
陆玄愔看了会儿,终于移开视线,看向贤王。
“有事?”他开门见山地问。
贤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阿桃想来看看七嫂。”然后又说,“我正好也有点事找七哥你。”
一声“七哥”比“七皇兄”要显得亲近一些。
陆玄愔端起下人准备的凉茶喝了一口,示意他说。
贤王知道他的脾气,从来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有话就直话,便道:“七哥,父皇是不是让你将西郊大营交给六哥了?”
陆玄愔嗯一声。
贤王皱眉,面露不赞成之色,“父皇有说什么时候让你回去吗?”
自从陆玄愔从北疆回来,一直管着西郊大营,经过他这两年的经营,西郊大营可谓是大变样,连他们这些皇子都看在眼里,心里再怎么酸,也不得不承认陆玄愔的领军练兵之能。
至于宁王?一个贪花好色的风流种,就怕他将西郊大营祸害了。
陆玄愔摇头,“没说。”
闻言,贤王忧心起来,叹道:“昨儿父皇让我去工部查工程款,我也不知道父皇是什么意思,这东西查起来很容易出事。”
见陆玄愔盯着自己,虽然他没说话,但眼神很明显,在问他难道就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