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说得轻描淡写,褚映玉却觉得应该没这么简单。
陆玄愔不是这般冲动的人,就算他现在看着有些疯,却也隐忍着,没有直接和那些人对上,毕竟他也不傻。
褚映玉坐上马车,和苏媃一起往庆春园而去。
虽然知道情况,不过她还是想去看看。
“对了,平王伤得如何?”她总算想起受伤的平王,随口问了一句。
苏媃道:“平王的一条腿断了。”
褚映玉:“……”
她总算知道圣人为何如此生气,将所有喝酒的皇子都罚跪。
第119章
来到庆春园, 褚映玉先去找皇后。
经过大半年的调理,皇后身上的毒素压制得差不多,虽然看着仍是病恹恹的, 却不似以往那样整日都要卧床歇息,清醒的时间不多。
如今她也能如常人那般起卧,甚至出门走动。
不过皇后并不欲让人知晓她的身体情况,以往如何, 现在也如何,大半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宫殿里。
太后和元康帝只以为皇后吃了孤鸿子开的药,身体好一些, 并未多想。
见到褚映玉来了,皇后嗔怪道:“你现在身子重, 没事不要出门,不管发生什么事, 都大不过你的身子。”
褚映玉知道她关心自己, 腼腆地道:“听说王爷被圣人责罚, 儿媳不太放心……”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不必担心,玄愔自有分寸。”见她还是不放心的样子, 又道, “何况他一个大男人, 皮糙肉厚的,被罚一下也没什么。”
皇后让褚映玉坐着歇息, 让人端来茶点和酸梅汤, 怕她饿着。
看她不疾不徐, 褚映玉原本有些焦躁的心也安静下来,到底不忍辜负皇后的好意, 拿了块清爽的绿豆糕慢慢地吃起来。
等她吃得差不多,皇后道:“你随本宫去太后那儿。”
众人知道皇后的身体,没事不会来找皇后,这会儿应该都在太后那儿。
褚映玉应一声,用帕子擦干净手,随着她一起出门。
太后居住的宫殿离这里并不远,走了约莫小半刻钟就到了。
刚进去,就听到一道凄楚的哭声,褚映玉觉得有些熟悉,好像是林贵妃的声音。
果然,进殿就看到坐在那里哭的林贵妃。
除了林贵妃外,姜贵妃、淑妃和敏妃等人都来了,还有平王妃、宁王妃、连静萱和姚桃也在。
这些人的神色都有些焦虑,应该是为皇子被圣人责罚而来。
听说这次圣人十分生气,又涉及到平王受伤断腿,不知情况如何,众人心里免不了有些担心,怕牵连到自己。
林贵妃一边哭一边说:“太后娘娘,您一定要为平王作主啊!太医说他的腿伤得很严重,一个不慎,可能后半辈子都要瘸了……”
说到这里,她又掩面痛哭起来。
平王妃站在林贵妃身边,也跟着低低地哭。
太后被她们哭得脑壳疼,勉强安慰道:“你们放心,太医会治好平王的,定不会让他的腿瘸了,你们没事就回去好好照顾他,让他早日养好腿,再别折腾。”
正说着,见到皇后和褚映玉进来,太后暗暗松口气。
她的脾气素来软和,虽然当了几十年的太后,是这后宫中身份最高的,可只要有人在她面前哭,还是有理的那方,她便觉得头疼,实在不知如何处理。
是以见到皇后时,太后便想将林贵妃和平王妃交给皇后。
以前皇后没有中毒前,她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来没有让自己费心过,太后对皇后是极为信任的。
林贵妃见到皇后婆媳,眼里露出愤恨之色。
不过她也知道皇后的手段,不敢造次,只是哭着说:“皇后娘娘,平王的腿被雍王打断了,这次您一定要秉公处理,还平王一个公道。”
这话明着对皇后说,实则是告诉太后,打断平王腿的雍王可是皇后的儿子,太后一定要秉公处理,不能偏心。
太后听懂了,当作没听到,接过宫人递来的茶慢慢地喝着。
皇后带着褚映玉走过来,先给太后行礼请安,然后坐在宫人搬来的圈椅上。
她脸上带着病容,一脸和气地说:“林贵妃,这事本宫已经听说了。本宫实在未想到,平王都快要到当爷爷的年纪,脾气还那么暴躁,他平时没事就找兄弟喝酒,每次都要喝得酩酊大醉闹事。本宫还记得,去年定王和贤王大婚时,也是平王拉着他的兄弟喝到大醉……”
说到这里,皇后一脸不忍看的模样。
在场的嫔妃和皇子妃们暗暗点头,可不是,每次皇子喝醉酒闹事,都是平王起的头。平王那暴脾气,得罪的人可不少,要不是圣人的儿子,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暗中罩麻袋报复。
林贵妃一双眼睛快要喷火,激动起来:“不管如何,雍王也不应该下如此狠手,那可是他的兄长啊!哪个当兄弟的会对兄长出手,将自己兄长的腿都打断的……”
她觉得雍王一定是故意的。
皇后道:“林贵妃,你别激动,这事起因还在平王身上,本宫听说,是他先找人喝酒,也是他先动的手。”她的神色微微一冷,“去年圣人就斥责过,不准皇子们喝酒闹事,然而平王屡教不改,本宫也实在头疼。”
就差没说,平王被打断腿是他活该了。
众人都不敢吱声,听着皇后看似安慰实则句句锥心的话,知道皇后是要护着自己的儿子。
淑妃、敏妃等几位皇子的母亲心里对平王也很不满,平王每次都爱拉着兄弟们喝酒,害得他们被圣人责罚。
这次她们的儿子也算是遭了渔池之殃。
太后道:“哀家问过了,喝酒的事是平王提议的,也是平王先动的手,雍王总不能站在那里让他打罢?”
皇后点头,轻叹一声,“雍王确实做得不对,平王要动手时,他就不应该还手的,本宫也没想到雍王会醉成这般,不小心打断平王的腿……”
皇后一口一个“雍王醉了”,一口一个“不小心”,将雍王摘出来。
太后却觉得是如此,对林贵妃说:“你别哭啦,这次的事是平王起的头,两人都喝醉,各有责任,不过责任更大的还是平王,这次算作一个教训,让他日后脾气别太急,也别总是没事找兄弟喝酒,这酒最好戒了罢。”
林贵妃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凄声道:“太后娘娘,平王的腿都断了啊,您怎么还能护着雍王?”
太后生气道:“哀家怎么护着雍王?哀家不过是与你就事论事。”
她虽然体谅林贵妃因为平王断腿口不择言,但也不是林贵妃能质疑自己的,“你若是觉得哀家说得不对,你去找圣人,让圣人看看哀家是不是错了?”
林贵妃哪里敢找元康帝?
先不说圣人对雍王的疼爱,这是世人皆知的,圣人怜惜雍王生来有疾,对他十分偏爱,只要雍王做的错事不大,圣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会过多责罚。再说了,这次的事确实是平王不占理,要不然元康帝也不会只罚诸位皇子面向皇陵而跪。
林贵妃心里愤恨之极,却又不知道怎么办,最后只能继续在太后面前哭。
太后被她哭得头疼,说道:“行了,没事你就去照顾平王,让他好好养身体,别再瞎折腾,省得以后真的瘸了。太医说了,让他多注意,这腿还是能养好的,恢复以往没问题。”
说着让宫人和平王妃将她扶回去。
林贵妃纵使满心不愿,也只能离开。
走出太后宫里,林贵妃越想越不甘心,看到旁边像木头似的儿媳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平王妃没有防备,被她打得摔倒在地,脸迅速地肿起来,甚至颊边还有一道被指甲刮出来的伤口,血瞬间就溢出。
林贵妃看到她脸上的伤,脑子总算清醒过来。
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周围的宫人来来往往的,被他们看到自己当众打人到底不好,恨声道:“还不起来?”
平王妃满脸麻木地坐在那里,默默地站起身。
林贵妃担心这事传到太后那里,急忙想走。
哪知婆媳俩刚走了会儿,便有宫人过来说:“贵妃娘娘,太后娘娘请平王妃过去一趟。”
林贵妃脸色一僵,她想拒绝却不敢,只能咬着唇,让平王妃离开。
平王妃回到太后的宫里时,众人都看到她脸上的伤,不少人皱眉。
太后生气道:“林贵妃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皇后皱着眉,也不喜林贵妃的作派,说道:“母后,先让人去请太医过来给平王妃瞧瞧罢,女子的容貌何其重要,可不能留下疤痕。”
太后叹息一声,让人将平王妃扶到偏殿歇息。
等平王妃下去,太后对殿内的后妃和皇子妃们道:“哀家知道你们担心,不过这次他们闹得太过,确实该惩罚!你们先回去,等圣人气消了,他们应该就能回去了。”
这次的事让元康帝极为生气,并未说让那些皇子跪多久。
众人无奈,只能起身离开。
不过皇子妃们都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去偏殿探望平王妃。
太医已经过来,给平王妃看了脸上的伤,并给她开了药,宫人正给她用药膏涂抹脸上的伤。
平王妃的半边脸已经高高肿起,更衬得那伤痕十分狰狞。
女人都爱惜自己的容貌,看到平王妃的样子,几位皇子妃们都心有不忍。
宁王妃恨铁不成钢地说:“我说你啊你,这次的事又不是你的错,她打你时你不会躲吗?”
她没说的是,虽然林贵妃是平王的生母,但她只是一个妃,而非皇后。
对她们这些皇家媳妇来说,她们的正经婆婆是皇后才对,皇后都没打她们,林贵妃凭什么打皇子妃?
平王妃木然地坐在那儿,没有说话。
她知道婆婆平素不喜自己,她的性子太过木讷,并不讨人喜欢,不仅夫君不喜,婆婆也不喜。
宁王妃看她像木头似的,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虽恨铁不成钢,可她自己立不起来,别人想帮也不知道怎么帮。
看完平王妃,几位皇子妃便离开庆春园。
她们倒是想去看看被罚跪的皇子,或者让下人给他们送些吃的喝的,听说他们从午时一直跪到现在,这天气那么热,也不知道会有多受罪。
但圣人派侍卫守着,不让人过去,连那些嫔妃都不准去,知道见不到人,只好离开。
回去时,连静萱和姚桃跟着褚映玉一起去雍王府的庄子,明显是有话和她说。
褚映玉看了看天色,留她们在庄子里用膳。
用过晚膳,三人坐在一起说话。
连静萱先开口,她轻声说道:“先前我家王爷让人给我传了消息,这次的事,是平王故意设局,想借酒发疯,对雍王出手。”
姚桃神色一紧,“平王要做什么?”
连静萱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褚映玉看她一眼,看来定王确实非常信任她,连这种事都和她说。
她心里还存有疑虑,觉得应该是平王不怀好意,陆玄愔将计就计,至于将平王的腿打断之事,她觉得应该是陆玄愔临时起意的。
想到他恢复记忆后所做的事,她总觉得平王会被他打断腿一点也不意外,没将他那些兄弟们都一一弄死,还是他克制的。
三人说了会儿话,交流了些信息,连静萱和姚桃便离开了。
这天晚上,陆玄愔没有回来。
褚映玉睡了一个不太安稳的觉,早上醒来时,怔怔地发了会儿呆,问苏媃庆春园那边的消息。
苏媃道:“诸位皇子昨晚跪了一宿,圣人仍未让他们起。”
褚映玉拧眉,虽然能预料到,还是有些心疼的。
用过早膳,她又让人套车去庆春园。
刚到庆春园,褚映玉听到一道娇滴滴的哭声,有些疑惑地看过去,见到仍是红肿着脸的平王妃。
平王妃身边有一个正跪着哭的女子,长相艳丽娇媚,哭得梨花带泪,很是漂亮。
褚映玉的记忆不错,很快就记起这女子的身份。
是平王的侧妃,似乎是姓石。
平王妃原本木讷地站在那里,任由石侧妃哭,见到褚映玉,她神色微动,对石侧妃道:“你起来罢。”
石侧妃其实也发现有人来了,反而哭得更伤心。
“王妃,王爷的腿伤成这般,妾也是十分担心的,但真不是妾……”
平王妃任由她说,不为所动。
与其说是不为所动,不如说是麻木。
她朝褚映玉打了声招呼,让人将石侧妃扶起来,去林贵妃那儿。
褚映玉站在那里,看着她们,心里有些奇怪。
她找了个宫人问道:“平王妃这一早就来了?”
平王现在受了伤,听说被抬回去养伤,平王妃和石侧妃应该在平王的庄子里照顾他才是。
那宫人伶俐地答道:“听说昨儿半夜,平王起夜时不小心又摔一跤,太医去看过,说平王这次摔得太重,伤上加伤,这腿可能治不好,日后会瘸……”
褚映玉愕然。
昨儿还听说,只要好好治,平王的腿应该不会有事,哪知道不过一晚,平王就要变瘸子。
一个瘸子是不可能当皇帝的。
看来平王已经失去争储的资格,对平王来说,只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第120章
褚映玉望着平王妃和石侧妃离去的身影, 总算明白她们为何一大早就过来,只怕是林贵妃叫过来的。
她有些为平王妃担心。
昨日林贵妃虽然为平王的事闹腾,口口声声让太后作主, 但更多的还是想要打压皇后和雍王,心里还是满怀希望的。
毕竟太医都说了,只要养上几个月,平王的腿便能恢复正常。
哪想一个晚上过去, 平王居然伤上加伤,太医都断定没法治好,平王日后会瘸。这对林贵妃而言, 只怕和天塌了一般可怕,届时愤怒之下, 定会拿平王妃出气。
想到这里,她暗暗摇头。
虽然因皇子争储, 皇子妃之间并不和睦, 但撇开那些, 她和平王妃、宁王妃之间并无什么仇怨,没有见不得平王妃不好的心态。
反而像宁王妃一样,有些怒其不争。
褚映玉想了想, 对那宫人道:“麻烦这位公公去太后娘娘那边, 告诉她老人家, 平王妃在林贵妃那里。”
宫人有些不解,不过雍王妃的打赏非常大方, 殷勤地应下。
打发走宫人, 褚映玉去找皇后。
皇后今儿的精神不错, 见她来了,让人给她看坐, 然后问她饿不饿,又让人端来茶点时令果子和酸梅汤。
褚映玉刚用过早膳,并不饿,只喝了点酸梅汤压压暑气,问道:“母后,王爷怎么样了?他还好罢?”
想到他从昨日午时跪到现在,估计这一天一夜都没怎么休息吃东西,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皇后笑了笑,让她宽心,“圣人不会这么快消气,还要他们熬一熬,压压他们的脾气。”她端起茶喝了一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约莫傍晚时,应该就有消息。”
她对元康帝还是颇为了解的,一脸笃定之色。
褚映玉是相信皇后的,闻言总算放下心来。
她想起先前见到平王妃的事,便和皇后说了说。
皇后一脸惊讶地道:“哎呀,平王怎地如此不小心,居然起夜时摔了,那些下人怎么伺候的?”然后又叹了口气,怜悯地说,“平王这孩子也真是可怜,怎会如此多灾多难呢,莫不是犯了太岁?看来改天要多拜拜佛祖,让佛祖保佑。”
这话听着真真是慈母心肠,但褚映玉怎么听怎么奇怪。
她觑了皇后一眼,见她忧心忡忡的,似是真为平王担忧,要不是平王的腿是陆玄愔打断的,她就相信了。
以皇后的消息,只怕昨儿半夜平王府那边请太医的事,她早已知晓,肯定也知道平王以后会变瘸子。
这事其实也瞒不了人,连庆春园伺候的宫人都知道,更不用说那些后宫的主子们。
皇后这般表现,倒也符合她的身份。
褚映玉低头喝酸梅汤,觉得自己还有得学,若能学到皇后几分的精髓,这辈子也受用无穷了。
褚映玉没急着离开,在皇后这边歇下,想等陆玄愔受罚完,再和他一起回去。
没见到人,她心里多少还是不放心。
皇后自然也不赶她,儿媳妇在这里陪着,她心里还很高兴,拉着儿媳妇又说了不少妇人怀孕要注意的事。
“你这肚子快八个月了罢?看着有些小呢。”皇后瞅着儿媳妇圆滚滚的肚子,有些发愁。
虽然看着大,但这肚子还是挺小巧玲珑的。
褚映玉羞赧地道:“秦嬷嬷也这么说,确实有些小,让我多吃一些。不过孤道长说,孩子很健康,没什么事。”
皇后闻言,总算放心了。
她对孤鸿子的医术还是放心的,加上孤鸿子的身份,不会轻易被人收买。
到了午时,褚映玉陪皇后一起用膳,听说了林贵妃那边的事。
林贵妃将平王妃和石侧妃召过来,询问她们平王昨天起夜摔倒是怎么回事,她并不相信昨晚平王是自己不小心摔的,认定是有人要害平王。
要不然,人好端端的在自己的地盘,怎会起个夜就摔了呢?明明有那么多伺候的下人。
林贵妃认定有人要害平王,将平王妃和石侧妃问了又问。
然而平王妃知道的并不多,因为昨晚并非是她照顾平王,照顾平王的是石侧妃。
平王宠爱石侧妃,平王妃就是个摆设,甚至对这妻子颇为厌恶。
这会儿摔断了腿,只能在床上躺着,平王不要平王妃来伺候,只让石侧妃陪着。听说昨晚平王摔倒时,只有石侧妃一个人在,没有其他人。
林贵妃便认定石侧妃是谋害平王的凶手。
她让宫人将石侧妃押下去审问,务必要问出是谁指使她这么做的。
至于平王妃,当然也没逃过林贵妃的怒气。
林贵妃气得口不择言,骂平王妃是个木头疙瘩,不懂得关心丈夫,居然让一个别有居心的侧妃去照顾平王,害得平王伤上加伤,终于瘸了腿……
褚映玉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为何今儿石侧妃也被叫过来,石侧妃当时为何哭成那般,想必是怕林贵妃责罚。
不过,真的是石侧妃害平王起夜时摔倒的吗?
她觉得石侧妃应该不会干这种事,以石侧妃的身份,她肯定比任何人都希望平王安好。
难道真是巧合?
等褚映玉听到接下来的,觉得林贵妃是不是疯了。
翡音道:“……林贵妃怀疑平王妃是不是也想谋害平王,平王殿下平时对她确实不好,抬举石侧妃,林贵妃想让人将平王妃押下去审问,还打伤了平王妃……幸好太后娘娘派人过去将平王妃带走,不然平王妃真的……”
说到这里,翡音不禁摇头。
就算平王真的摔成瘸子,但只要没有证据证明是平王妃所为,林贵妃又有什么资格打平王妃,还让人将她押下去审?
这不是疯了吗?
皇后脸色也沉下来,冷笑道:“本宫看她确实是疯了,平王妃好歹也是她自己挑的儿媳妇,不满意可以多教教她。可看她这些年做了什么?那石侧妃还是她自己相中,抬进平王府的。”
既然不满意儿媳妇抓不住儿子的心,那就不要弄个狐狸精似的侧妃给儿子啊?这不是摆明着让儿子、儿媳妇闹矛盾,夫妻关系更疏远吗?
明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却只会有一味地责怪儿媳妇没本事抓住男人的心,照顾好男人,这不是糊涂是什么?
翡音笑道:“娘娘说得对,幸好太后娘娘不是糊涂的,派人将平王妃带走。听说平王妃离开时,衣服凌乱,额头上还有伤,像是被什么利器砸到,那血都浸到眼睛里了。”
褚映玉担心地问:“她没事吧?”
“没事,太后娘娘派过去的人来得及时,太医已经给平王妃看过,她如今在太后娘娘那儿歇息。”翡音宽慰道,“不过这事确实是林贵妃不对,太后娘娘已经罚她禁足。”
皇后道:“确实该如此。”想倒什么,她又问,“圣人那边可知道了?”
“应该是知道的,太后娘娘罚了林贵妃禁足后,让人去圣人那儿告诉他一声。”
闻言,皇后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用过午膳,褚映玉在皇后这边歇下。
夏日炎炎,天气极为闷热,不过殿内有冰盆子解暑,倒也有几分凉爽。
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褚映玉又去陪皇后,婆媳俩一起喝下午茶聊天,过得极为悠闲自在,差点就忘记那群皇子还在跪着。
直到元康帝突然到来。
褚映玉跟在皇后身后迎接圣人。
元康帝进来时,脸色阴沉,不怒自威,见到跟在皇后身边的褚映玉,有些惊讶,“雍王妃也在?”
褚映玉上前请安。
皇后道:“雍王妃担心玄愔,从早上就过来了。”
元康帝闻言,目光落到褚映玉高耸的肚子上,说道:“是个好孩子,就是玄愔太不像话。”
皇后叹了口气,说道:“确实不像话,堂堂皇子,哪能每次喝醉酒就闹事,臣妾听了都臊得慌,这要是传出去,世人还以为是臣妾这嫡母当得不好,督管不严,让皇子们行事如此荒诞不堪。”
“这哪能怪你?”元康帝不悦地说,“你平时已经做得极为公允,是他们自己不争气。”他的脸上浮现怒意,“平王昨儿半夜摔了一跤,太医说,日后这腿就算治好,也会变跛……”
褚映玉听得心惊肉跳,觉得他意有所指。
皇后吃了一惊,“怎会如此严重?连章太医也治不好吗?”
章太医擅长治骨,前年褚瑾玉和同窗打架摔断了腿时,也是章太医治好的,这次也是章太医去给平王医治。
元康帝盯着皇后,说道:“朕问过章太医,昨儿平王摔倒时被屋子里倒下的屏风压到伤腿,骨头彻底地截断了……”
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儿子,听说他的腿以后会跛,怎么高兴得起来。
皇后好像回不过神,愣愣地说:“臣妾还以为,以章太医的医术,定能治好平王的腿。先前听说林贵妃责罚平王妃时,还觉得她太过严厉,没想到……”
元康帝的目光在皇后身上停留许久,慢慢地移开目光。
“林贵妃确实不像话。”他有些疲惫地说,“平王就是被她宠溺太过,才会如此行事无章,脾气太过暴躁,酿出苦果。”
皇后叹道:“这次的事,玄愔也过了,该压压他的性子。”
她没为儿子求情,或者说他不是故意的,在圣人面前,这态度要摆出来。
元康帝拍拍她的手,说道:“皇后,林贵妃那儿还得你出面,省得她越来越不像话,母后年纪大了,总是去折腾她老人家,朕看着也不是滋味。你近儿精神看着不错,便交给你了。”
皇后自是应下。
元康帝仿佛真的只是过来交待这事的,说完后便抬脚离开。
皇后带着褚映玉送他。
走出殿门时,元康帝又看了一眼褚映玉的肚子,说道:“雍王妃快要生了罢?小心些。”
褚映玉心口微微一跳,低头应是。
直到元康帝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皇后握着儿媳妇的手,慢慢地往回走。
皇后的手有些凉,而且手上的肉少,摸着瘦骨嶙峋的,将她的手握得极紧。
褚映玉心里生出几分异样,回忆刚才圣人和皇后的对话,有些明悟,圣人这是在试探皇后。
元康帝突然来这一趟,让婆媳俩都没了先前的心情。
直到傍晚,宫人过来禀报,说圣人已经让人去将那些罚跪的皇子送回去。
褚映玉连忙起身,“母后,我去看看王爷。”
皇后嗯了一声,叮嘱道:“让玄愔好好歇息,没事别过来招他父皇的嫌。”
这次的事虽然是平王先起的头,但陆玄愔确实也动手打断平王的腿,元康帝对此十分生气,刚才过来也有敲打皇后的意思。
褚映玉辞别皇后,便去找人。
送她过去的是皇后宫里的人,将她带到庆春园的一处园子里,让她在这里等着。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霞灿烂,这天气却是闷热得厉害。
不过站了会儿,褚映玉身上就流了不少的汗,衣服都被汗湿了。
苏媃拿帕子给她擦汗,又给她打扇子。
不久后,便见宁福儿扶着陆玄愔过来。
他走得并不快,一步一步的,脚步迟缓僵凝,一看就知道跪得久了,腿都跪伤。
待他走近,能看到他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嘴唇干得厉害,眼睛里布满血丝,不用问也知道,这两天他定然没有休息过。
褚映玉看到他狼狈的样子,眼眶微微发热。
“王爷。”她叫了一声,朝他走过去。
陆玄愔垂眸看她,拉着她的手,说道:“回家。”
褚映玉想着他跪了那么久,膝盖还不知道烂成什么样,原是想去扶他的,被他避开了。
“不用。”他说着,看向苏媃。
苏媃马上过去扶褚映玉,柔声说:“王妃,咱们先回去罢,王爷的膝盖要敷药呢。”
褚映玉闻言不再坚持。
离开庆春园,他们坐上马车离开。
马车里,褚映玉要去撩他的衣服,但他说什么都不让。
“别看。”他沙哑地说,怕吓到她。
褚映玉拗不过他,只好作罢,想着反正回到庄子里,等上药时她还不是一样能看。
回到庄子,褚映玉马上让人将孤鸿子叫过来,给陆玄愔看膝盖上的伤。
因皇后在这边,加上褚映玉怀着身孕,陆玄愔实在不放心,让孤鸿子也跟着过来,现在倒是方便了他,不用让人去请太医。
孤鸿子已经听说所有皇子被圣人罚跪的事,被叫来时并不意外,甚至还拿了一罐自制的膏药过来。
他让宁福儿将陆玄愔的裤管撸起,查看他膝盖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