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珠映玉—— by雾矢翊
雾矢翊  发于:2024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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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的下人脸都绿了,恨不得将她的嘴堵上。
柳总管铁青着脸去正院,禀报道:“王妃,荣亲王世子妃就在咱们府外跪着哭呢……”
王府知道王妃不喜褚惜玉姐弟俩,是不会让他们登门。
但他们是将人挡在外面,没让进来,没想到荣亲王世子妃这么放得开,直接在他们大门前跪着哭。
褚映玉没有见她的意思,说道:“将她送回去罢。”
柳总管得了话,挑了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将跪在王府门前的褚惜玉强制送回荣亲王府。
将褚惜玉强制送回荣亲王府后,雍王府的嬷嬷对荣亲王妃道:“我家王妃说了,若是荣亲王府不懂规矩,莫怪她进宫找太后说一说。”
荣亲王妃闻言,脸也青了。
这是指责她不会教儿媳妇呢。
她赶紧赔不是,保证日后一定会看着人,不让人再去打扰雍王妃安胎。
好不容易将雍王府的人送走,荣亲王妃气得一巴掌朝褚惜玉的脸扇过去。
她怒不可遏地骂道:“你到底想做甚?你以为求到雍王妃那里,她就会去救人吗?别傻了,你那恶毒的父母和外祖父将雍王妃害成这般,雍王妃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会原谅他们?就算雍王妃想,这是圣人的旨意,她也不可能让圣人收回圣旨,你去求她也没用!”
褚惜玉脸蛋瞬间就红了,高高肿起。
她神色凄楚,抽抽噎噎地哭。
荣亲王妃看她这样子,就气得心口疼,“哭哭哭,一天到晚就只会哭,有什么用?!我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娶你这样的丧门星进府,有你这样的儿媳妇,我都没脸出门见人。”
荣亲王妃越想越气,破口大骂,将人骂得狗血淋头。
褚惜玉不语,只是捂着脸哭,伤心又绝望。
直到荣亲王父子俩回来,陆子晏将红肿着脸的褚惜玉带走,荣亲王则拧着眉,满脸不愉。
荣亲王妃气道:“王爷,我真是一刻也等不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休了这丧门星?”
荣亲王道:“不急。”
“不急不急,怎么可能不急?”荣亲王妃恨得不行,“您可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笑话咱们的?我每次出门,最怕别人来问我为什么还不休了这丢人现眼的儿媳妇,我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脸过……”
荣亲王淡淡地看她一眼,不悦道:“这事不能急。”
荣亲王妃被噎了下,难受极了,最后坐下来,狠狠地给自己灌了一杯冷茶,怒道:“这女人果然是个狡猾的,当初为了嫁给晏儿要死要活,说不愿意嫁雍王,结果,她居然……”
想到褚惜玉手里握着的东西,荣亲王妃心里就恨。
这女人看着爱她的儿子爱到不顾一切,却不想居然还留了个心眼,掌握了晏儿故意引诱她、夺七皇子未婚妻的证据,若是这些证据让宫里的太后、圣人和皇后看到,她的儿子后半辈子就要毁了。
他们现在不仅不能休了她,还不能对她如何,不然她一个想不开就将之捅出去……
荣亲王妃气得心口发堵,嚷嚷道:“晏儿也真是的,这天底下的女人那么多,当初何必看上她?”
荣亲王默默闭眼不语。
天底下的女人那么多,但七皇子的未婚妻只有一个,不是褚惜玉也会是别人。
孟玉珂父子俩再次来到天牢。
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过来,这次两人带来的东西没有被狱卒收走,顺利地送进去。
孟玉珂满脸悲怆,孟青山也是静默不语。
天牢里的三人很安静,褚伯亭像是失了魂一般,孟芙蜷缩在角落里,神色麻木。昏迷中的孟宗岳毫无所觉,只是看着也熬不了多久,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孟玉珂满脸悲痛地看着牢里的父亲,哽咽地叫了一声“爹”。
孟青山见父亲只顾盯着祖父,便将带来的东西一一取出来,说道:“圣人仁慈,将褚瑾玉流放至西北……”
这话一出,原本麻木的孟芙猛地抬头,失魂落魄的褚伯亭浑身一震。
“怎么会?”褚伯亭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双手抓着铁栏,激动地说,“瑾玉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孟青山解释道:“褚瑾玉以外室子身份,窃取侯府世子之位……”
褚伯亭猛地跌坐在地上。
他突然哈哈地笑起来,然后笑着笑着就哭了。
孟青山不知道他哭什么,大抵是为自己快要死了,也为唯一的儿子被流放西北而哭。
褚瑾玉从出生起,就是侯府世子,金尊玉贵长大,从来没吃过什么苦,流放到西北后,怎么可能熬得过那里恶劣的环境?更不用说,他断了一条腿。
褚瑾玉的结果不用想便知,好一点的能顺利抵达西北,后半辈子痛苦地熬着,若是不好,只怕人还没到西北就没了……
孟芙死死地盯着孟玉珂,眼里布满血丝,森然道:“大哥,瑾玉是你外甥,你不能不管他啊!不然妹妹死了也不能安心。”
这话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孟青山毛骨悚然,觉得这女人疯了。
孟玉珂还为父亲就要死了伤心难过,闻言骂道:“他是我外甥吗?我可没有这种奸生子的外甥,我的外甥只有映玉,她才是静安的女儿,其他的都不是!”他怒瞪着孟芙,“要不是你当初狼子野心,窃取我妹妹的身份,我们家如何会被你害至如此?父亲又何至于为了帮你落得这下场?”
“你就是咱们孟家的灾星!是你害了咱们孟家,害得孟家没了爵位,现在沦落成庶民……”
孟玉珂一腔怒火都朝着孟芙而去,恨不得生啖她的血肉。
孟芙就是罪魁祸首。
若不是她,孟家现在还是好好的国公府,有太|祖御赐的铁券丹书,身份尊贵,他还是尊贵的靖国公世子,儿女们也是国公府的公子小姐,大家都好好的。
孟芙嗤笑,虽死到临头,但她却仍是不悔,冷笑道:“我是你们孟家的灾星?真是好笑,难道不是你们孟家贪图富贵,当年想要尚公主,让孟家更进一步,是以隐瞒我娘的事,让皇家以为孟宗岳没娶妻吗?”
“其实那小贱人说得对,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孟宗岳才对,是他自己利欲熏心,是他舍不得我娘,居然让我娘给他当外室,还和我娘一起生下我……你以为我愿意一出生就当个卑贱的外室女吗?”
孟芙激动地咆哮起来,满脸扭曲恨意,“确实,我不应该恨庆阳大长公主母女俩的,她们明明不知情,但她们和我的立场天生对立,唯有除去她们,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所以我让自己去恨他们,却从来不恨孟宗岳……”
“哈!怎么可能不恨他?明明就是他负心,是他负了我娘,是他害我成为外室女、奸生子,是他……”
说到最后,孟芙又哈哈大笑起来,“你们都活该!这是报应!孟宗岳最看重孟家,想要孟家改换门庭,世世代代地传承下去,所以他不择手段,欺骗皇家,给你们这些子孙后代谋荣华富贵……”
可这荣华富贵和她一个外室女有什么关系呢?
孟宗岳就算是国公,也不能承认她,让自己这外室女嫁高门,甚至当年居然还想将她送回老家,让她隐姓埋名嫁个平民百姓。
凭什么啊?她也是孟家的女儿,她凭什么只能嫁平民百姓,一辈子过苦日子?
“孟宗岳最看重孟家,所以孟家的爵位没了,圣人真是英明。”孟芙阴阳怪气地说,“你们现在都沦落成庶民,不就和以前的我一样吗?这不就是你们孟家的命运吗?你有什么脸来质问我?”
孟玉珂没想到她这么疯,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孟芙却没放过他,冷声道:“还有你,你也是个虚伪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庆阳大长公主是你母亲,静安郡主是你嫡亲的妹妹,可你从此至终都没为她们说过什么,心里只有你的爹,你不过也是清楚,你是孟宗岳唯一的儿子,他手里的东西都是你的,所以你就一心向着他,从来不质疑他的话……”
“连亲生妹妹都认不出,你这窝囊废活着有什么用?”孟芙不啻以最大的恶意羞辱他,“你以为孟宗岳有多爱你?不过是因为他只有你一个儿子,若是我娘当年能给他生个儿子,你这个靖国公世子肯定和孟蓉一样,难逃一死,他才不会让你活着……”
孟玉珂嘴唇颤动,“不、不会的……”
孟芙哼一声,“怎么不会?当年我做的那些事,你以为他不知情吗?他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在意罢了。”
眼看着孟玉珂被她逼到崩溃,孟青山赶紧道:“你休得胡言。”
“我胡言?”孟芙冷笑,“不信你去问孟宗岳,他在听着呢。”
闻言,孟青山看过去,发现隔壁牢房里躺着的老人确实转过头,只是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睛老泪纵横,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孟家的爵位没了伤心,还是为唯一的儿子伤心。
孟青山不敢多看。
作为孟氏子,亦是孟家的长孙,祖父对他曾寄予极大的期盼,从小他就是在祖父身边长大,甚至偶尔能感觉到祖父对他的失望,因为他不够聪明,心性也不够坚硬。
相比之下,祖父对优秀的二弟孟瑜山更加满意。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祖父对孟家的爵位、传承更重视,子孙太过平庸,一直都让他不满意。
若不是当年尚公主,不能纳妾,或许他愿意多纳几个妾,看看能不能生出更优秀的孩子,多生几个,总有个优秀的。
孟青山知道今儿过来的目的达到,并不想在这里多待。
幸好圣人虽然夺了靖国公府的爵位,其实对孟家还是开恩的,至少不禁止孟家的子孙出仕,这大概是看在庆阳大长公主的面上。
他也庆幸,幸好父亲是庆阳大长公主的儿子,若不然……
孟青山扶起失魂落魄的父亲,说道:“这是我们最后来看你们,给你们送了些东西,你们……”
他想说什么,发现也没什么可说的。
“青山!”褚伯亭急忙地说,“你去找映玉,一定要让她保住瑾玉,瑾玉是她唯一的弟弟啊……”
孟青山听得一阵无奈。
他断然拒绝:“不可能!”
虽然理解褚伯亭放心不下唯一的儿子,但也没必要说这种可笑的话,褚映玉和褚瑾玉之间,从来不是什么姐弟,更没什么亲情可言。
就算他只是一个外人,也曾好几次看到褚瑾玉是怎么对这姐姐的。
他从来没尊重过褚映玉这长姐,居然还妄想这时候了,让褚映玉保住他?
褚伯亭难受地道:“那是他唯一的弟弟啊……”
孟青山不理会。
孟芙似是已经自暴自弃了,她转头对褚伯亭说:“行了,别再说这些可笑的话!你这种没用的男人,也不知道孟蓉当年怎么会看上你,蠢得只有一张脸能看,要不是没得选择,我根本不想面对这么愚蠢的你!”
褚伯亭生气道:“你说什么?当年你不是说,你爱我爱到不能失去我,愿意给我当外室,甚至你取代阿蓉时,也不过是太爱我……”
虽然在褚映玉面前,他将责任都推给孟芙,但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爱他爱到愿意做下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能满足男人的虚荣心。
孟芙冷嘲热讽,“你还真相信啊?怎么可能?你这么蠢的男人,有什么值得我去爱的?如果孟蓉当年挑的是别的男人就好了,至少我不用委屈自己面对一个蠢货,生下来两个像你一样蠢的孩子,让我操碎了心……你应该感谢褚映玉那小贱人不像你,更像庆阳大长公主,不然若和你一样蠢,我早就弄死她……”
“你、你这女人!!”
褚伯亭气得扑过去要掐她,可惜两人不在同一个牢房,有铁栏隔着,根本掐不了。
他嘭嘭嘭地撞着铁栏,不断地辱骂。
孟芙也不甘示弱,同样骂回去。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快要死了,不再忍着,将这些年受的窝囊气都骂回去。
曾经的“恩爱夫妻”你一言我一语地对骂着,同时还揭露不少不为人知的事,让原本要离开的孟玉珂父子俩都停下来,吃惊地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褚映玉很快就从苏媃那里听说天牢的事。
据说, 褚伯亭和孟芙这对昔日恩爱无比的夫妻在牢里撕破脸,互相辱骂诅咒对方不说,还揭露不少夫妻俩以往做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丑事, 真是丑态毕露。
或许人之将死,已然不顾忌那些。
原来孟芙从未爱过褚伯亭,不过是因为她要窃取孟蓉的身份,只能将就选择这男人, 甚至嫌弃他蠢,连累她生下的两个孩子也蠢。
褚伯亭却一直以为孟芙是爱自己的,毕竟孟芙为了能和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都愿意做那些事,甚至抛弃自我扮演孟蓉, 表现得很深情……
结果发现并非如此,对褚伯亭这样的男人来说, 简直是毕生耻辱。
褚映玉对他们狗咬狗没兴趣, 倒是听说孟宗岳没能撑到行刑前便断了气, 不免有些可惜。
三人的死讯传来时,褚映玉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许久。
直到陆玄愔回来,默默地将她拥入怀里, 如往常那般, 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 默默地安慰她。
她靠在他怀里,低声说道:“王爷, 明儿我想去祭拜我娘。”
陆玄愔道:“我陪你。”
褚映玉弯起眼眸, 轻轻地嗯了一声。
翌日, 天空一片阴沉,下起蒙蒙细雨, 整个世界笼罩在雨雾之中。
雍王府的马车缓缓地驶过被细雨润泽的京城,朝着郊外而去。
马车里,褚映玉靠着陆玄愔睡着了。
他身上的气息总能让她睡得更加安稳,特别是那仿佛浸染了某种松雪味道的冷香,有种安抚情绪的作用,让她能睡得更踏实。
自从怀孕后,她不仅嗜睡,也闻不得某些薰香的味儿,屋子里的香炉不再燃着香,连她的衣物等都尽量不再薰香。
唯一让她能接受的,只有陆玄愔身上残留的冷香。
原本寄春还想将她衣服也薰上同一类型的香料的,哪知道薰上去后,效果却并不好,褚映玉只穿了一次便有些受不了,让她别薰了。
许是他数年如一日,衣服都是用这种香料来薰染,日久天长,他身上也沾染上那味儿,久久不散。
就算现在为了她,同样不让自己的衣服薰香,他身上的味儿也没散多少。
正是这种不算太浓烈的清冽的气息,让她觉得还能接受,每次靠着他时,总能睡得十分安稳。
突然,熟睡中的人身体微微一动,缓缓地睁开眼睛。
在她的身子动时,陆玄愔就察觉到她醒了,低头看她,温声询问:“怎么了?”
她看起来有些愣愣的,好半晌都没说话。
陆玄愔倒了杯温水喂她,等她喝完,又为她整了整颊边的碎发。
今儿出门只是去祭拜,她穿着打扮以清淡为主,头发随意地绾起,甚至没有佩戴任何首饰,素面朝天,如同一朵出水芙蓉般干净、清爽,又有说不出的清雅柔和,格外动人。
褚映玉呆愣半晌,说道:“王爷,我刚才做了个梦。”
“是什么?”他问道。
褚映玉转头看向车窗的方向,车窗的帘子放下,无法看清楚窗外的景色。
她缓缓地说:“我不太记得清楚了,依稀梦到一个人,她看着很熟悉,朝我笑得很开心呢,说我做得很好……”
闻言,陆玄愔心里有几分明悟。
他没再多问,将她拥在怀里,温暖宽厚的大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背,想哄她再睡会儿。
褚映玉却没了睡意,默默地靠着他。
马车在一处山脚停下。
这附近没什么人家,周围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远处有延绵而去的农田,在春雨的润泽下,田地里长出一片绿油油的青草,充斥着早春的气息。
这附近没有路,马车没办法上山,只能在这里停下。
陆玄愔将马车里的人抱了下来,宁福儿和苏媃在旁打伞,挡住那细细密密的春雨。
褚映玉往周围看了看,又看向那被细雨打湿的树林和狭窄的山道,说道:“我们走罢。”
陆玄愔先是给她拢紧了身上的披风,然后护着她上山。
天气阴沉沉的,因为下雨,地面湿滑,路并不好走,幸好有雍王府的侍卫在前面开路。
一行人沉默地上山。
上山的路其实早在去年就有人特地整出来,一直通向山腰处一座孤坟。
看到那座明显被人修整过的孤坟,褚映玉的神色一顿,然后缓步走过去。
当年他们将孟蓉葬在这里,随意地在山里挖了个地儿就将人葬了,也不管什么风水不风水。
钦天监那边虽然看好了迁坟的日子,却是在三月份,还需要等一等。
是以孟蓉的坟还没迁走,仍在这边,是一座孤坟。自去年得到消息时,雍王府便特地派人过来修坟,让它尽量不显得太过寒瘆。
褚映玉看着这座孤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山间有风吹过,冷风裹挟着冰冷的细雨,飘洒在脸上,她仰起头看向灰色的天空,似是连天空都在哭泣一般。
褚映玉默默地祭拜,告慰死者,带来那三人已经伏诛的消息。
若你泉下有知,应该会欣慰罢?
她在心里说,你的女儿不枉重活一世,这辈子终于揭穿他们的恶行,没让他们占到什么便宜,也算是成功了,是吗?
直到祭拜完,陆玄愔见她身上的披风被雨淋湿大半,她的手也被冷风和冻雨淋得冰冷一片,嘴唇发白,心头一紧,握住她的手道:“走罢。”
褚映玉嗯了一声,在他的搀扶中离开。
往山下走时,褚映玉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阴沉的天空下,被春雨润泽的山脉碧翠如洗,烟云笼罩,似是山中有灵,沉默地凝望着山下来客,又似在目送他们离开。
褚映玉心里涌起些许酸涩,又有释然。
该做的,她都做了,该报的仇,她也差不多报完了。
现在她有了孩子,这辈子走上一条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路,她会过得更好。
祭拜回来,褚映玉的情绪明显不高。
陆玄愔有些担心她,特地在家里陪她,就算要处理什么公务,也让人将那些公文、宗卷等送到房里,并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处理。
然后,褚映玉又变成了帮他读公文的人。
读完公文,还要帮他处理起公文。
如此过了几天,褚映玉处理起公文来越发的娴熟。
特别是她上辈子练字时,还被他手把手地教过,甚至能模仿他的字,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是以几日过去,居然没有人怀疑这些公文上的批注不是他写的的,而是出自她手。
陆玄愔特地看过她处理的公文,发现并无问题,满意地颔首:“不错。”
这也是他的有意为之。
自从去年让她帮忙看公文,发现她在政务上有独到的见解后,他便有意识地培养她在这方面的能力,结果也非常好,和他预料的一样惊喜。
褚映玉却有些不自在,“王爷,这样是不是不好?”
“没关系。”陆玄愔说,“很好。”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因为有她帮忙,让他轻松不少,这是宁福儿、苏媃等人都无法帮他的。
褚映玉瞅了瞅他,觉得他好像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这……我到底是内宅妇人,若是让人知道……”
陆玄愔仍是那句“无妨”
他从未觉得女子生来不如男人,也不认为男人能干的事,女人不能干。
在北疆的七年,每每战事起,北疆不管是男女老少,都要进入备战,甚至需要时,连女人也会上战场与敌人厮杀。
战争从来不是女人止步的地方。
同理,这世间其实并不是男人的天下,若是给女人同样的机会,她们并不比男人差。
就像他的母后。
他的妻子。
陆玄愔将她处理过的公文整理好,叫来宁福儿,让他带下去。
褚映玉沉默地看着,直到宁福儿将它们取走,没有送回来的意思,心里难免浮现一种难言的情绪。
她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接下来的几日,褚映玉都陪陆玄愔在书房里一起看公文,或是看他处理公务,甚至看他和幕僚商议事情。
随着她知道的越多,她就越沉默。
倒是宁福儿、苏媃和王府的幕僚对此没有表现丝毫的不适,甚至连她出现在书房时,很自然地接受了。
处理完公文后,陆玄愔会抱着她,大手小心地贴在她肚子上,问道:“累吗?”
“挺好的。”褚映玉朝他笑,看起来颇为精神。
陆玄愔看了看她,若有所思。
后来,褚映玉只要拿起公文时,精神就抖擞,这状态甚至能持续一整天。
但若是当天没什么公文需要她看,她的精神就恹恹的,并且十分嗜睡,可以睡个昏天暗地。
原本陆玄愔还怕累到她,毕竟她现在怀着孩子,而且比较嗜睡,好像怎么休息都不够。直到几次后,他终于发现只要公文在手,她不仅不会累,反而格外精神时,终于明白了。
她其实喜欢的。
只是她怕被人发现,对他、对王府都不好。
于是,陆玄愔更喜欢将白天没有处理完的公文拿回家里处理。
夫妻俩窝在书房里,两人一起看公文,速度会快很多。
如此陆玄愔也不需要在外忙到天黑后才能回来,因为他都是将处理不完的公文带回府,用过晚膳后,夫妻俩一起处理,如此他便能在晚上准时抱着媳妇上床睡觉了。
转眼便到三月。
钦天监终于定好日子,给孟蓉迁坟。
褚映玉原本是想亲自去的,却因肚子已经显怀,太后担心她的身体,没让她去,而是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让她去上支香,祭拜先人。
做完这些,褚映玉难免又变得消沉,很快就被某人的公文勾走了心思。
如此到四月份,天气已经彻底地暖和起来。
正好这时,褚映玉听说连静萱怀孕的消息。
对了,年后圣人正式给八皇子、九皇子封王,八皇子封为定王,九皇子封为贤王。
连静萱有孕是好消息,褚映玉特地带礼物去定王府探望。
她来时,姚桃正好也在,正和连静萱说话。
姚桃看褚映玉穿着宽松的春衫,因为春衫并不厚,能看到微微凸起的肚子,满脸惊奇,赶紧过去扶她。
“快坐下,别累着了。”
连静萱也招呼道:“七嫂,你快坐。”
褚映玉坐下来,朝连静萱道了一声恭喜。
连静萱有些不好意思,娇怯的脸蛋微微泛着红,越显娇美可人,她赧然道:“七嫂你的肚子不方便,哪里要你亲自过来,使府里的下人过来便行。”
褚映玉笑道:“这怎么行,到底是喜事,我也想过来看看你。”
然后又问她的身体情况,害不害喜,休息得怎么样,能不能吃得下之类的。
两人都是孕妇,聊起怀孕之事十分投契。
等她们说得差不多,姚桃已经无聊地啃起定王府为连静萱做的糕点,说道:“听你们说得头头是道的,我头都大了,感觉怀孕好麻烦啊。”
闻言,褚映玉和连静萱不禁瞅着她。
其实进门后,褚映玉就暗中关注姚桃,毕竟姚桃只比连静萱晚一个月成亲,连静萱现在都有好消息,担心她会急。
不过一路观察下来,发现姚桃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免有些放心。
连静萱笑道:“一个没注意就和七嫂聊起来,阿桃你闷吗?要是闷的话,园子里养了一只会说话的鸟儿,可有趣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姚桃摆手,“不用,会说话的鸟儿我见过,是一种鹦鹉,也没什么稀奇的,陪你们比较重要,毕竟你们都是孕妇,不盯着我不放心。”
“这里是定王府,能有什么不放心的?”褚映玉好笑地问。
“你不懂。”姚桃双手撑着脸看她们,双眼亮晶晶的,“你们肚子里可是怀了孩子,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褚映玉和姚桃在定王府里待了大半日,直到下人来禀报,说定王回来了,与他一起的还有雍王和贤王。
连静萱一听,打趣道:“看来雍王和贤王是来接你们的。”
褚映玉抿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姚桃却扬眉笑起来,大大方方的地说:“那是自然,我今儿过来看你,还特地和我家王爷说了,他说会过来接我,我便特地在你这儿赖多些时间,等他过来。”
褚映玉和连静萱都被她逗笑。
两人互视一眼,其实心里多少有些高兴的。她们连续都有好消息,担心姚桃会心急,或者因为压力太大会难受。
然而她并没什么变化,仍是那般活泼明媚,与九皇子贤王的感情也很好。
这样她们便放心了。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她们这刚放心呢,过了几日,就听说姚桃将九皇子打了。
第113章
听到这消息时, 褚映玉顿时有些坐不住。
果然,很快就传来姚桃被宫里的淑妃叫过去的消息。
褚映玉当即让寄春给她梳洗更衣,也跟着进宫看看情况, 若是淑妃要罚姚桃,她少不得要请皇后帮忙。
自从怀孕后,褚映玉进宫的次数少了,不过仍是在初一十五时, 会固定进宫给太后、皇后请安。
来到皇宫,褚映玉先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见到她,皇后关心地询问她的身子情况, 然后笑道:“你是为贤王妃来的罢?”
今儿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儿媳妇为何进宫,皇后心里门儿清。
褚映玉有些不好意思, “先前听说了些事, 有些不放心, 儿媳便想进宫来看看……”
自己的儿子被儿媳妇打了,想必当娘的都不会高兴,甚至有些婆婆不管前因后果是什么, 直接给儿媳妇定罪, 罚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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