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桃来得很快,前晚刚给她下帖子,翌日一早就过来了。
见面姚桃就先关心褚映玉的身子,“阿丑,你身子如何?还难受吗?”
褚映玉请她坐下,让下人端来热汤给她暖暖身子,笑道:“挺好的,你放心罢,没什么难受了,连害喜的症状都不算重。”
姚桃瞅着她,其实不怎么放心。
盖因这些天发生太多事,总担心她会受到影响,万一刺激到可不好。
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姚桃有时候自己听到那些闲话都受不了,恨不得将那些说闲话的人捉起来,将他们的嘴巴都打烂。
褚映玉倒是干脆,“他们爱说就说,嘴巴长在他们身上,我也没办法阻止,不是吗?”
如果上辈子,她可能还会难受。
不过都死过一次,她早就看开,总不能为了世人的看法,为了名声面子之类的,就不去报复那些人罢?她才没这么傻呢,要她选择,当然是选择痛快地报复。
人活着,不就是让自己痛快的吗?
姚桃瞅了瞅她,突然说:“阿丑,你变了好多。”
褚映玉莞尔,“哪里变了?”
“哪里都变了。”姚桃双手托着下巴看她,“嗯……不过挺好的,我喜欢你这样。”
以前的褚映玉活得太压抑、太谨慎卑微,无处安身,她看了都心酸。
现在好啦,她终于能开怀地笑,甚至能无视外面的闲言碎语,有一种豁达又平和的心态。
这样的褚映玉,确实不会再被那些事所伤。
姚桃原本还担心她受不住,特别是她怀着身孕,万一看不开,对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好。
如今看她能吃能睡,还能笑,她总算安心了。
褚映玉笑了笑,给她倒了一杯茶,将自己准备做的事和姚桃说了。
“啊,你真要将那些东西折合成银子拿去花掉?”姚桃吃了一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吧?”
哪有人将银子往外推的道理?
褚映玉道:“我拿着手脏,不若用它们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姚桃到底是理解她的,点头道:“确实,做一些有意义的事,省得恶心自己。”她兴致勃勃地问,“不如这样,我也出一笔银子,和你一起办罢。”
褚映玉神色一顿,“这……”
她找姚桃过来,只是想让她帮忙参考,提些意见,并不是让她参与。
因为这需要付出的时间和精力、钱财太多。
而且除了抚幼院外,若是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子弄个安身立命之地,还要给她们提供工作,条条框框很多,还容易引来一些酸儒和腐儒的攻讦。
褚映玉是不在意自己的名声的,这样的攻讦,陆玄愔也不会放在心上,确认对他的影响不算太大后,才决定去做的。
她并不想将姚夫人和姚桃拉来一起干,只是想让她们帮忙弄个流程,让王府的人去做。
姚桃笑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做些对天下女子有益的事, 不比在府里当个无所事事的皇子妃, 白白浪费时间要好吗?”
“再说了, 我娘名下的铺子以前可没少做这些事,只是碍着……不好弄得太大,以免引来麻烦,我以前还觉得挺可惜的。”
若是做得太过,万一被御史弹劾姚大将军收买民心可不好。
姚大将军的身份太过敏感,以至于姚夫人以前也只能私底下让自己名下的铺子救济一些可怜的女子,从来不敢在明面上多做。
“我就不同啦。”姚桃理直气壮地说,“我现在是皇子妃,我以皇家媳妇的名义出面去办这些事,就算有御史看不过眼要弹劾我,那我也可以说,我作为圣人的儿媳妇,理应做些于国有民有利的事,算是给圣人和太后娘娘积攒功德,可不是为自己的私心,若还有人误会,他们安的是什么心啊?”
姚桃说得振振有词,满嘴的狡辩。
褚映玉无言以对。
姚桃嘿嘿一笑,“阿丑,你其实也是这么想的罢?不也是因为你现在成了皇家媳妇,是王妃吗?既然咱们处于这位置,比以往能做的事多了,为何不利用它呢?”
褚映玉无奈地笑了笑,“我倒不怕什么,我家王爷能为我兜底。”
“我也不怕!”姚桃的手一挥,“我娘说啦,只要我跟着雍王府做事就好,是好是歹都不怕。”
褚映玉越发无奈,但也知道姚夫人如此叮嘱她,也代表姚大将军的立场,支持的是雍王,而非女婿九皇子。
姚桃想到什么,“对了,还可以问问静萱要不要一起干,我觉得静萱一定会愿意的,她是个聪明人。”
褚映玉瞬间就明白她打着的是什么主意,
届时三个皇子妃都参与了,然后可以再将安王妃、平王妃和宁王妃一起拉下水……
连静萱很快来到雍王府。
她先关心褚映玉的身子,然后才笑道:“阿桃你有什么事,这么急着叫我过来。”
姚桃将褚映玉想做的事告诉她,“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干?”
连静萱挑眉,她并不意外姚大将军会支持雍王而不选九皇子。
或许世人会觉得雍王生来有疾,与那位置无缘,从未考虑过支持他。然而只要用心想一想,便知道雍王手里握有的筹码之多,细想之下,便会心惊肉跳。
当然,比起这些,最重要的还是圣人的态度。
他们这位圣人,是个难得长寿的,而且身体之硬朗,只怕还能再活个一、二十年,时间那么长,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随着圣人的年岁越大,帝王的多疑会让他忌惮那些年长的皇子,也会忌惮那些渐渐长大的皇子,唯一不需要忌惮的,只有陆玄愔。
他虽是嫡子,却生来有疾。
光是这点便能让圣人对他无比的放心,不会忌惮他,甚至为了保护这嫡子,还会纵容他偶尔越界。
姚大将军为了女儿的将来,自然会选择一个能庇护女儿的皇子。
九皇子虽是女婿,但谁能保证女婿一定会对女儿好?
但若是将来雍王得胜的话,以雍王妃和姚家的关系,不管将来如何,雍王妃都会保住姚桃,无人能伤害她。
这便是姚家不支持女婿,支持雍王的原因。
连静萱看得明白,面上却笑道:“听着挺好的,我也加入罢。”
姚桃笑了,“我就说静萱会愿意。”
“自是愿意啊。”连静萱笑得有些羞怯,“我也是女子,能给世间可怜女子做些事情,不比在后院里和那些女人斗来斗去有意义吗?”
闻言,姚桃皱眉,拉着她的手问:“静萱,是不是八皇子给你气受了?”
“这倒没有。”连静萱笑道,“现在府里只有我一个皇子妃,还没进新人呢,哪会给我气受。”
她说的其实是在娘家时的事。
连静萱虽是嫡女,但娘家的庶女庶子不少,父亲、兄弟的姨娘通房更是不少,她从小看到大,也知道这是正常现象,但不代表她会认同。
被选为皇子妃时,她对八皇子其实也没什么要求,大抵八皇子会和家里的父兄差不多,或者和安王、宁王和平王的后院差不多。
可这架不住有个雍王横空出世啊。
人家雍王大婚至今,就连雍王妃都怀孕了,王府仍是没进新人,只守着一个王妃过日子。
那她也要求八皇子学他哥的,没什么毛病吧?
连静萱是个有想法的姑娘,以前只想着先占住八皇子的宠爱,在府里进新人之前,与他培养好感情,让自己的地位不受影响。
现在觉得,雍王都能做到的事,你八皇子也应该能做到的罢?
若是做不到……
姚桃不知她心中所想,拉着她说:“要是八皇子给你气受,你一定不要忍着啊,你和我们说,我们去找皇后娘娘作主。”
皇后可是皇子们的嫡母,找她准没错。
连静萱笑着点头,说道:“九皇子若是对你不好,你也可以和我们说一说,我们一起去找皇后娘娘作主。”
“哈哈,放心罢。”姚桃笑得开怀,“我可是记住啦,不过他现在对我挺好的。”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前儿他还送了我一只可爱的狗儿呢,要不是映玉怀着身子,我都想送过来给她耍一耍。”
褚映玉好笑道,“不必,这是九皇子送你的,你自己耍着就好。”
说笑会儿,三人开始聊起正事,商量如何帮助那些可怜的女子,要怎么做。
商量好几个时辰,姚桃和连静萱还趁机在雍王府里用了顿午膳。
最后还是怕打扰褚映玉休息,姚桃两人决定她们先商量好,拟出个大概的章程,再来找她,不让她太劳累。
距离过年已经没多少天。
外面天寒地冻,褚映玉一般没什么事都窝在府里,不到外面去受罪。
她虽然没出门,不过外界的消息倒是有不少源源不断传到她耳里,除了寄春说的,还有苏媃说的。
“小姐,快要过年了,外头可真热闹。”
寄春今儿出府去置办些东西,回来就兴高采烈地和褚映玉说。
等她说完外面的热闹,又说起一些八卦,“听说荣亲王妃没再坚持要休掉二小姐,也不往外嚷嚷,可真是奇怪呢。”
褚映玉微微一怔,唔了一声,“确实奇怪。”
以荣亲王妃那性子,发现褚惜玉没什么价值,而且还污名满身,肯定会第一时间逼着陆子晏休掉褚惜玉才对。
以褚惜玉现在的名声,就算荣亲王府将她休弃,世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是啊,可真是奇怪。”寄春很是纳闷,“我听说,有人还特地问荣亲王妃这事呢,结果荣亲王妃将人臭骂了一顿,说他们多管闲事。”
褚映玉闻言,心里有几分了然。
荣亲王妃如此,莫不是褚惜玉手里有荣亲王府的把柄?
略一想她就知道这把柄是什么,应该和陆子晏有关,或者说,当初褚惜玉与陆子晏的事,只怕还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还有,褚瑾玉的腿听说断了,以后是个瘸子啦。”寄春笑眯眯地说,“先前他住的一栋宅子,其实是郡主的嫁妆,被禁卫赶了出来。伺候他的小厮倒是个有良心的,将他安置到客栈里,去找二小姐帮忙。”
“二小姐匆匆赶过去,帮他付了住宿费用后,将他安置到一栋小宅子。”
说到这里,寄春神神秘秘地问:“小姐,你知道那是哪里吗?”
褚映玉很给面子地问:“哪里?”
“那里可是当年靖国公用来安置外室的宅子,也是那坏女人长大的地方,就在城西的一处巷子里的宅子,周围的环境不好,鱼龙混杂的,像褚瑾玉那样的娇贵少爷,住得可委屈了。”
褚映玉问:“褚惜玉怎会将他安置在那里?”
“不安置在那里,能到哪里?”寄春不以为意,“小姐你以为二小姐的嫁妆之中有多少属于她自己的?郡主的嫁妆被太后娘娘派人带走后,留在二小姐手里的嫁妆几乎没多少,二小姐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银钱买房安置褚瑾玉,总不能带回王府罢?”
荣亲王府是不会允许褚惜玉将褚瑾玉带回来的。
“听说那宅子一直在那蒋氏的名下,蒋氏去世后,转到孟芙的名下,孟芙又将它转到褚惜玉名下,现在算是褚惜玉唯一拥有的宅子。”
寄春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听说有人查出那房子是靖国公当年用来安置外室的,时常有一些浪荡子和纨绔会跑去骚扰,甚至有过分的,往里面泼脏水……”
以褚瑾玉那心高气傲的性子,被人泼粪水,比让他死了都难受。
偏偏他腿又受着伤,连跑出去骂人都没办法,只能天天躺在床上破口大骂,忍受着屋子里那恐怖的难闻气味,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要说:
每到过年,便是一年中最热闹也是最繁忙的时候。
不过现在褚映玉怀了孩子,大伙儿都怕她累着,尽量不来烦她,打扰她休息。甚至府里的一些事务,都由柳总管、关嬷嬷等人处理,若是无法处理的,等王爷回来再去问他。
褚映玉难得过了段清闲的日子。
快要过年,她很关心那些被不远千里请来的证人,问苏媃他们的情况。
苏媃笑道:“王妃放心罢,除了老吴决定留下来,其他人都各自归家去了。柳总管派王府的侍卫护送他们回去,还给了他们一笔银子,足够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不枉他们此次进京一趟。”
“等过完年,老吴说会去北疆,将他的妻儿都接过来,届时再来伺候您。”
这么多年过去,这些证人其实都有自己的小家,就算没有,也在某个地方安定下来。
是以这次被王府的人带到京城来作证后,他们都决定回去。
至于老吴,他本来就是静安郡主的陪房,也是静安郡主身边仅剩的老人,褚映玉心里感谢他当日在慈宁宫时的作证,问他要不要留下来。
老吴考虑过后,决定留下。
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好,也想给对他不离不弃的妻儿过好日子。他觉得自己老了,留在王府里也伺候不了王妃,自请去庄子,想给王妃打理庄子。
褚映玉自然应了他。
关心完那些人,褚映玉也关心府里的客人,除了周嬷嬷,还有孤鸿子道长。
她朝关嬷嬷吩咐道:“孤道长那儿要仔细伺候着,别怠慢了。”
关嬷嬷自是应下。
王府自然不会怠慢孤鸿子,除了不能直接在客院里给他建个道观外,其他的一律都满足他。
孤鸿子对此很淡定,同时也非常识趣,特地挑了个时间过来给褚映玉请脉,感谢雍王夫妻的照顾。
他感谢的方式就是用心看顾褚映玉的身体,说道:“王妃的脉相极好,就是太瘦了,平时要多吃一些,药补不如食补。”
褚映玉见陆玄愔看过来,无奈地点头。
以前这位王爷就喜欢投喂她,现在得了孤鸿子这话,只怕一日三餐都恨不得投喂。
转眼便到除夕。
除夕有宫宴,作为皇子和皇家媳妇,陆玄愔和褚映玉是要进宫参加宫宴。
陆玄愔有些担心,这天气冷,时不时下雪,地面滑,万一摔着了可不好。
他想让褚映玉在府里待着,别进宫去了。
反正众人都知道她的情况,她若是不进宫参加宫宴也没什么。
褚映玉笑道:“哪有这般严重?”她不以为意,“何况有王爷在呢,我不怕的。”
陆玄愔想了想,觉得也对,他自会护着她。
夫妻俩打扮妥当,乘坐马车进宫。
他们进宫的时间早,宫宴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始,先去坤宁宫看皇后。
皇后依然是那副病恹恹的模样,看着好像没什么变化。
事实上,只有皇后身边伺候的几个宫人才知道,皇后现在的身体好多了,能下床走走,一天清醒的时间变长,不像以前,大多时候都会昏睡过去。
两人来时,皇后笑盈盈地让他们坐下,仔细看了看褚映玉的面色。
“不错,映玉看着比以往精神。”先是欣慰她精神好,尔后又道,“还是太瘦了,是不是害喜很严重,都没吃饭?”
褚映玉腼腆地道:“母后放心,儿媳现在吃得不少,王爷一天到底都在催儿媳要多吃。”
皇后赶紧说:“也不能吃太多,万一都补到孩子身上,孩子太大可不好生。”
她是过来人,知道女人怀孕时,世人皆以为不断地给孕妇补身体是好事,能养人和养孩子,却不知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喂得太胖,不然生产时,不仅母亲辛苦,对孩子也不好。
褚映玉笑道:“母后放心,秦嬷嬷她们都懂的,也提醒过儿媳。”
她身边除了会医术的秦嬷嬷外,还有三个嬷嬷也是极有经验的,这些日子和她说了不少孕期注意之事,褚映玉都认真地听取。
皇后闻言,便放心几分,又问她肚子里的孩子情况。
“很好呢。”褚映玉抿嘴笑道,“这孩子不爱闹腾,挺乖的,我最近害喜都没那般严重。”
皇后高兴地道:“看来确实是个乖的,本宫当初怀玄愔时,闹得都六个多月了,本宫还害喜得严重,怎么都吃不下。”
“母后辛苦了。”褚映玉一脸感同身受。
皇后扑哧一笑,“还好,就是生下来后,发现又是个小皇子时有些失望,原本以为这胎应该是个小公主的。”
“……”
陆玄愔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听着婆媳俩聊天,趁着褚映玉没注意,喂她吃一块甜糕,见她无意识地吃下,又塞一块。
皇后看到这一幕,不禁好笑,也没提醒儿媳妇,只觉得怪有趣的。
直到时间差不多,夫妻俩陪着皇后一起去慈宁宫拜见太后。
来到慈宁宫,这里没什么人,那些宫妃都先一步去举办宫宴的大殿等候。
太后见到褚映玉,又是一阵关切,说道:“这天儿冷,你不应该进宫来的,在府里好生歇息便是。”
褚映玉撒娇地说:“孙媳想皇祖母了。”
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
这话让太后顿时舒心地笑起来,转头叮嘱陆玄愔一定要照顾好他媳妇,同时又交待褚映玉,明儿初一不用特地早起进宫贺岁,以她的身体为重。
褚映玉乖巧地应下。
太后拉着褚映玉絮絮叨叨地说话,关心她的身体,也和她聊起庆阳大长公主和静安郡主。
人老了就念旧,太后也是如此,太后现在就喜欢和褚映玉唠叨一些以前的事,褚映玉每次都很有耐心地倾听,时不时附和一声,很容易满足老人家的倾诉欲。
皇后坐在一旁喝茶,看到这一幕,眼里掠过几分笑意。
这儿媳妇确实娶得极好,不仅儿子喜欢,也是个能撑得起事儿的。
她的目光在褚映玉平坦的肚子上掠过,很快便敛去眼中的思绪。
太后说着, 又说到庆阳大长公主当年的死。
“皇上派人去查了, 似乎并未查到什么可疑之处。”太后皱着眉说, “庆阳的死, 看来靖国公府没有做什么手脚。”
褚映玉闻言,神色一顿,没说什么。
太后见她安静的模样,拍了拍她的手宽慰,“不管如何,孟宗岳胆敢背着庆阳养外室,还那样对待静安和你,绝对不能原谅。”
大周朝有规定,驸马不能蓄养姬妾和外室。
孟宗岳是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
太后继续道:“皇上说,大过年的见血不吉利,打算过完年后再处置他们。”
褚映玉听罢,面上露出伤感之色,心里却是一片平静。
太后却以为她心有不忍,越发的觉得这孩子纯善,并不忘本,纵使那些人如此对她,她心里还是有不忍的。
“他们罪该万死,你不必有负罪。”太后宽慰道,“不是你的错。”
褚映玉低低地应一声。
宫宴时间快到时,元康帝派人过来请太后和皇后过去,一行人赶往交泰殿。
此时前来参加宫宴的朝臣、宗室和皇子及家眷都已经到齐,太后和帝后是最后到来的。
跟着他们一起来的雍王夫妻俩格外的醒目。
直到两人坐下,仍是能感觉到无数的目光朝他们看过来。
陆玄愔和褚映玉两人皆非常淡定,无视那些目光。
褚映玉随意地瞥了一眼宗室那边,发现荣亲王府的女眷中并没有褚惜玉,荣亲王世子陆子晏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她也没多看,漠然地收回视线。
平王端起酒,开口讽道:“七弟、七弟妹,你们来得可真及时,莫不是七弟妹身子重,不好走太快?”
当他们的皇子妃没怀过呢?
这肚子都还没大,就喘起来。
陆玄愔看他一眼,突然倒了一杯酒,然后放到他面前,“喝!”
不啰嗦,就是干。
平王:“……”
安王见状,赶紧过来打圆场,“今儿是除夕,若是喝醉了闹起来可不好看,父皇还在上头看着呢。”
平王嘿然冷笑,“怕什么?咱们兄弟感情好,多喝几杯,父皇看着也开心。”
老头子年岁大了,就喜欢看儿子们兄友弟恭的戏码。
平王端起酒就喝,自己喝完,挑衅地看着陆玄愔。
陆玄愔也端起酒一饮而尽。
两人开始较起劲来,打圆场的安王被他们拉着一起喝,接着是宁王以及八皇子、九皇子也被拉过来一起喝酒。
男人们在较劲,女眷们劝不住,只能焦急地看着,担心他们又喝醉酒发酒疯,届时圣人发怒,大家都讨不了好。
姚桃担心地问:“他们若是喝醉怎么办呀?”
褚映玉淡定地说:“没事,有圣人看着呢。”
果然,不久后便见元康帝身边的太监过来,那群正在较劲的皇子们讪讪地散了。
只是平王仍是不甘心,约陆玄愔过完年后再喝酒。
陆玄愔应下。
宫宴结束后, 时间已经不晚。
朝臣和宗室皆已出宫, 那些出宫建府的皇子亦不准留宿宫中, 纷纷离去。
陆玄愔一路小心翼翼地护着褚映玉出宫, 甚至在发现路滑时,一把将她抱起来,直接抱上马车。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都沉默了。
男人觉得,雍王未免太过儿女情长,瞧他将护着他王妃那个劲儿,就算雍王妃有了喜信,行动不便,也不至于如此,多派些下人护着便是。
女眷们则是暗暗羡慕。
女人哪个不想得到丈夫的宠爱,被丈夫重视呢?明明雍王看着就是个冷面郎君,为何他能做到如此?
如今雍王妃身子不便,不能伺候雍王,居然也没见雍王府进新人,宫里的皇后也没往雍王府塞人。
再看自己身边的这些在她们辛苦怀着孩子时,仍不忘左拥右抱的臭男人,心里顿时极度不平衡。
安王妃目送雍王府的马车离开,瞄了一眼同在今年进门的连静萱和姚桃,笑着说:“你们也赶紧回府罢,这天儿冷,冻坏身子可不好。”
连静萱和姚桃闻言,不禁想起宫宴前,这位大嫂说的话。
明里着关心她们的身子,其实暗地里问她们成亲好几个月,怎么都没消息。
姚桃从来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当场就怼回去,将安王妃气得够呛。
连静萱虽然没像姚桃说得这么直白,但也是刺了一句回去。
“大嫂放心,我们年轻着呢,不怕冷的。”姚桃笑盈盈地说,“倒是大嫂,您的年纪不小,要小心些方是。”她的目光一转,转到安王妃身边的明惠郡主身上,“还有,明惠的年纪也不小啦,大嫂也该关心一下她的终身大事,省得留来留去留成仇。”
说着,也不管安王妃和明惠郡主脸色徒然大变,她昂着头,拉着九皇子就走。
连静萱暗暗一笑,也跟着八皇子登上马车离去。
宁王妃捂嘴笑了一声,扭身离开。
至于平王妃,缩了缩脑子,像小媳妇似的跟在平王身边,没去掺和妯娌间的交锋。
登上马车,姚桃的嘴巴就撅起来。
九皇子好笑地说:“阿桃,你若是不喜欢,以后别搭理她便是。”
“我当然不喜欢她!”姚桃恼道,“她这大嫂当得可真是合格,哪个弟妹生没生孩子都要管一管,当自己是皇后不成?”
九皇子赶紧掩住她的嘴,“小声点。”
这种话,要是传出去,会彻底地得罪安王夫妻俩,他那大哥面上憨厚,私底下可不是个大度的。
姚桃哼了一声,嘀咕道:“我又没说错,她有那闲心管我们,怎不管管她自己的女儿?这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是都死绝,居然瞧上自己的堂表叔……”
说到这里,她面露鄙夷之色。
按照辈份,孟瑜山其实还是明惠郡主的堂表叔,虽然关系有些远,但也算是长辈。
然而皇室的娇女可不管什么辈不辈份的,看上了就大胆地示爱。
这天底下最不讲规矩的便是皇室,特别是明惠郡主是圣人的第一个孙女,行事更是张狂。再加上孟瑜山有未婚妻,大家都以为明惠郡主只是少年艾慕,也没当回事,只要她高兴就好。
姚桃却一直记恨明惠郡主曾经刁难褚映玉的事,连带着也记恨安王妃,觉得她不会教女儿,放任自己女儿欺负人。
是以安王妃每次端着长嫂的架子训话时,她从来不给面子,直接怼回去。
姚桃说:“下次她敢再挑我的刺,我照样骂回去,我才不怕她呢,大嫂又咋啦?当大嫂的就能欺负人?”
九皇子无奈地笑了下,“好吧,你骂可以,别气坏身子。”
闻言,姚桃脸上的怒气微敛,有些不好意思地靠在他怀里。
回到王府,褚映玉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
自从怀孕后,她比较嗜睡,这会儿时间已晚,哪里能撑得住,感觉被人裹得严实,从马车里抱下来时,她不安地动了下。
“无事。”陆玄愔轻声安抚,“睡罢。”
听到他的声音,她的意识又沉下去,乖巧地倚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褚映玉这一觉直接睡到天明。
等她醒来,天色大亮。
没见到陆玄愔,便知他应该已经进宫贺岁,褚映玉一个人也自在,吃了厨子特地做的早膳。
早膳过后,柳总管带着府里的管事过来给王妃拜年。
褚映玉接见他们,给他们打赏了新年红包,也让寄春、弄云弄月给府里的下人发新年红包。
到了午时,陆玄愔终于回来。
回来第一时间,他先去看褚映玉,确认她好好的,去换下身上的衣服,特地坐在薰笼上将自己的身体烘暖和了,方才过去抱住她。
作者有话要说:
同时,圣人收回当年太|祖御赐靖国公府的铁券丹书,夺去靖国公府的爵位。
褚映玉得知这事后,沉默许久。
周围的下人担忧地看着她,怕她心情不好,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
宫里的处决下来时,褚惜玉上门求情。
“长姐,求求你救救他们吧!他们虽然做错了,但他们也是你的亲人啊……” 褚惜玉哭得肝肠寸断,十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