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珠映玉—— by雾矢翊
雾矢翊  发于:2024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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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暗九那边可能已经有消息,褚映玉纵使恨不得马上就将那些人送进牢里,让他们血债血偿,也只能暂时按耐下来,等暗九回来再说。
只是这样的日子不太好过。
每一天都极为煎熬,就算睡梦之中,亦是恨得心头滴血,恨不得生啖他们的血肉。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每每想到当年生母死得那般屈辱,想到自己刚出生就被送到青州,想到这些年被他们无视、责骂、欺骗,想到他们趴在她亲生母亲身上、理所当然吸血时的嘴脸,想到他们假惺惺的补偿……
褚映玉就恶心得想吐。
陆玄愔自然也看到她的情况,很是担心她,同时知道这种时候,除了让她报仇外,其他都是虚的。
其实他能理解她的心情。
正如当年嫡亲的兄长被害死,母后被人下毒……这些亦让他恨之入骨,若不能为他们报仇,枉为人子。
陆玄愔减少了出门的时间,除非有紧急事,有什么公务都让人送过来,在府里处理。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他特地将公文随便堆在一起,放在她面前,让她帮忙整理。
她分门别类整理好,他又让她帮忙读公文。
褚映玉委婉地提醒他:“王爷,这是不是不太好?”
陆玄愔很淡然地在纸上写着:【我听你读,在心里跟着你多读几遍,便能顺利地背出来。】
“真的?”她吃了一惊,却并不怎么相信,“你不会是骗我的罢?”
陆玄愔继续写:【若不信,且试一试。】
褚映玉确实不太信,觉得他此举只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决定试一试。
不过她到底不好直接读公文,取了书架上的一本书过来,随便打开一页,试着读了一段:“杨德祖为魏武主薄,时作相国门……”
等她读完,看向面前的男人,眼里难掩好奇,等着他读。
陆玄愔淡定地张口:“杨德祖为魏武主薄……”
这么一大段的语句,他读得十分流畅,没有丝毫的钝挫和磕巴,和平时说话时,若是超过三个字就会结巴完全不同。
褚映玉都惊呆了,“王爷,你、你真的可以?”
陆玄愔道:“若是……提前记,便可。”
意思是,若是在心里提前默读数遍,好好地练一练,其实可以流畅地背出来。
褚映玉大为惊叹,说道:“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王爷提前练一练,居然能流畅地读出来。”然后又有些黯然,“上辈子王爷不曾和我说过这些。”
陆玄愔神色一紧,原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怎么又变成自己的错了?
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将公文递过去给她,“映玉,读罢。”
褚映玉深深地看他一眼,问道:“王爷,你这是找我练习吗?”
他嗯了一声,坦然地表示,确实是找她练习,练习多了,读公文和折子也能流畅一些。当然,以他平时不爱开口说话的性子,其实很多时候也不需要他说多少。
要是他真的背得流畅了,只怕那些兄弟又要警惕起来。
褚映玉只好帮他读公文,让他跟着自己练习。
在读公文时,不免记住上面的内容,她原本有些惴惴不安的,后来不知不觉间便被公文上的内容吸引,甚至有时候读着读着,会失神地想着,若是自己,要怎么解决。
这时候,陆玄愔也不催她,而是淡定地自己拿起下一份公文径自看起来。
等褚映玉回过神,她有些羞窘,赶紧继续读下去。
读完后,她会问他有没有练习。
“有。”陆玄愔淡定地说,“在心里。”
他在心里跟着练。
褚映玉怀疑地看他,“真有用吗?”
陆玄愔张口便将刚才她读过的公文复述一遍,一字不漏,而且颇为流利。
褚映玉震惊了,叹为观止,“王爷,你这是过耳不忘吗?”虽知道他极为聪明,学什么又快又好,却未想他还有这般厉害的记忆力。
陆玄愔谦虚地表示没什么。
公文实在太多,陆玄愔表示一个人忙不过来,
让她帮忙看。
褚映玉:“……王爷,这不好罢?”
“无妨。”陆玄愔道,“看罢。”
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既然如此,便和他一起看公文,甚至鼓励她发表自己的意见。
起初褚映玉磕磕碰碰的,谨慎又小心,然而这次数多了,旁边又有某个王爷兜底,让她尽管放开手,她的胆子就大起来。
如此过了几天,褚映玉的精神果然好了许多。
不过她心里仍是惦记着暗九几时能回来。
直到过了腊八,暗九终于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傍晚回来了。
当时褚映玉正和陆玄愔用膳,得知暗九回来,她倏地站起,哪里还有心思再吃饭,直接去见暗九。
见到风尘仆仆的暗九,褚映玉激动地问:“暗九,你回来啦,怎么样?”
陆玄愔盯着暗九,轻捻着大姆指上的墨绿色的板指,神色暗沉。
暗九躬身道:“属下找到两个人,一个是当年庆阳大长公主安排给静安郡主的陪房,叫老吴,另一个则叫萍儿的丫鬟。”
“老吴是庆阳大长公主身边伺候的一个老嬷嬷的儿子,静安郡主出嫁后,被安排在长平侯府前院当管事。萍儿则是静安郡主身边伺候的一个二等丫鬟,原是长平侯府的家生子……”
暗九简单地说了下这两人的情况。
当年静安郡主身边伺候的人是分时间被送走的,而且那些发卖的下人被送去的地方也不一样,有的被送去北地,有的送去南方,或者西北、西南等。
老吴被发卖前,被人引诱赌博,输了不少银子,被捉住把柄,捅到主子那里,长平侯便代替在庄子里养身子的“孟蓉”将他发卖。
萍儿则是因为对长平侯不规矩、妄想要爬床被发卖。
那么多被发卖出去的下人里,只有老吴和萍儿活下来,其他的人早已经死在路上。
两人能活下来,倒也是他们幸运。
老吴当时碰巧偷听到有人要杀他,在半路时便跑了,在他逃跑时还遇到追杀。
老吴发现追杀他的人有靖国公府派来的人时,十分害怕,这些年都战战兢兢地躲着,不敢回京城。后来他在北地成亲生子,有了自己的小家,更不愿意回京城,生怕给妻儿带来危险。
至于他的老子娘,在静安郡主出嫁后不久便去世,老吴在京城里也没什么挂念。
至于萍儿,因姿色不俗,负责带走她的人伢子原本是答应会在半路让这丫鬟病逝的,结果因为舍不得,将萍儿卖到南方的一个偏远的村子里。
这些年,萍儿已经在那里成亲生子,落地生根。
得知这两人在府里,褚映玉亲自见他们。
老吴的年纪已经不小,生得黝黑瘦小,看到褚映玉时,激动地叫了一声“大小姐”。
褚映玉和孟蓉长得很像,老吴一眼就认出来。
萍儿是典型的乡下妇人打扮,身材臃肿痴肥,浑然看不出曾经在长平侯府当丫鬟时的美丽模样。不过从她的五官能看出,她年轻时的样貌是不错的。
比起老吴的激动,萍儿略有些拘谨,飞快地看了一眼褚映玉,便低下头。
褚映玉看到这两人时,脸上已无激动之色,十分平静。
她和气地询问他们当年被发卖的事。
老吴很是激动,激动中又夹杂着恨,“大小姐,老奴是被冤枉的,当时有人故意引诱老奴去赌,想将老奴赶出长平侯府……事发时,老奴原是想要见郡主一面,可他们并不给老奴机会……”
说到最后,老吴眼里含泪。
那时候,庆阳大长公主已经去世,孟芙避居在别庄,老吴并不知道孟蓉已经死了,是见不到人的,也没办法回靖国公府找庆阳大长公主主持公道,就这么被发卖出去,差点被杀。
他还以为杀自己是静安郡主的意思,确实伤心极了。
直到现在,得知当年静安郡主已经出事,现在的长平侯夫人不是静安郡主,老吴终于明白自己会遇到这些的原因。

隆冬腊月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
褚映玉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纷扬而下的大雪,雪已经下了好些天,断断续续的下,时下时停,屋檐上堆积了不少雪,从屋顶砸落下来,一个不慎就会被兜头砸了一脸。
陆玄愔走进来,看到她坐在那里,不禁有些无奈。
每当她的心情不好,便喜欢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一年四季皆如此。
每每见此,他心里会闷闷的,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会想起上辈子她在窗边等他归来时的身影,大多时候是孤独寂寞又隐忍的。
陆玄愔走过去,将她抱回床。
“睡罢。”他说道。
褚映玉将脸埋在他怀里,他身上的冷香很好地安抚她紧绷的神经,让她慢慢地放松下来。
她低声道:“王爷,苏媃和暗九已经将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也有了人证,明儿我便进宫请皇祖母作主。”
陆玄愔拍抚着她纤瘦的背,嗯了一声。
“王爷,明儿你别进宫,我自己一个人去见皇祖母。”她又叮嘱道,不想让他掺和进来。
陆玄愔没说什么,哄着她睡觉。
只是褚映玉并不怎么睡得着,好不容易入睡,却是噩梦连连。
她满头大汗地惊醒,看到被自己吵醒的男人,嘴唇微微一颤,低声道:“王爷,我梦到她了……”
陆玄愔手一顿,知道这个“她”是真正的孟蓉,静安郡主。
“我梦到她在生孩子,她很痛苦……原本她可以活下来的,可是……他们不愿意让她活着,她就这么生生地疼死了……”
她语无伦次。
虽然知道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方才会做这样的梦。
可她仍是难过得不行,痛苦难抑。
后半夜,褚映玉实在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熬到天亮。
陆玄愔也陪着她熬。
天微微亮时,褚映玉就爬起来了。
她的脸色不好,眼底泛着青色,满脸倦容。
然而她的精神又是亢奋的,压过身体的疲惫,让她看起来无比的冷静、坚定,勇往无前地面前即将到来的事。
陆玄愔担忧地看她,想劝她好好歇息,明儿再进宫也行,却又知道她心里的仇恨,若是不让她宣泄出来,一直积压在心里,她会更难受。
褚映玉坐在梳妆台前,哪里没看出他的担心。
她嫣然一笑,柔声说道:“王爷,你别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能撑得住的。”
穿戴整齐,褚映玉走出门,准备进宫。
今日天气很好,昨儿夜里雪就停了。
一大早,下人们就将屋檐和廊下的积雪都扫了,以免影响到主子们出行。
陆玄愔不放心,送她进宫。
对此,褚映玉没说什么,默默地接受他的体贴。
马车停在宫门前,褚映玉整了整衣服,正要下车,
被他拉住。
她疑惑地转头看他。
“映玉。”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他定定地看着她,“别怕,有我。”
褚映玉有些好笑,面上也露出笑容,说道:“王爷,我不怕的。”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嗯,我知道有王爷在,我不怕。”
她笑起来时,温婉动人,又像个漂亮的小姑娘,很容易让人为她心折。
明明看起来那般纤弱,必要之时,又能坚强地面对。
陆玄愔说不出让她别那么坚强、可以依靠自己的话,他希望她依靠自己,在他的庇护下过得无忧无虑,却又明白,有些事情仍是需要她自己去面对。
褚映玉坐着宫里的软轿前往慈宁宫,陆玄愔则去承乾殿拜见圣人。
今儿虽然没下雪,风却很大,冷风从软轿的布帘吹进来,吹得人的脸皮发麻。
褚映玉的背脊挺得笔直,望着前方,一双眼睛并无焦距。
直到软轿停下,外头有宫人小声提醒慈宁宫到时,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双手用力地揉着眼睛,将眼睛揉得红通通的后,便低头下轿。
慈宁宫里,太后刚醒来,在宫人的伺候下洗漱更衣。
听说雍王妃来了时,太后有些懵,说道:“这天儿还早,雍王妃怎么就进宫来了?”
不管是后宫嫔妃过来请安,还是命妇进宫请安,都是看时间的,很少会这么早就过来打扰。
当然,褚映玉这雍王妃在太后心里的地位是不一般的,纵使她这一大早过来,太后也没有觉得不合规矩,只是纳闷她为何来得如此早。
禀报的宫人道:“奴婢也不知,不过看雍王妃的脸色不太好,好似哭过了。”
“什么?”太后吃了一惊,“莫不是谁欺负她?”
然后赶紧让人将她叫进来。
褚映玉低着头走进慈宁宫,看到太后时,她的眼泪刷的一下就出来了,扑通一声跪下,哭得肝肠寸断地叫道:“皇祖母,您要为孙媳的母亲作主啊!”
太后被她惊得差点打翻手中的茶盏。
她将茶盏放下,赶紧道:“这是作甚?你母亲怎么啦?”
心里却纳闷起来,长平侯夫人不是好好的吗?为何要给她作主?
其实说起来,太后这一年多没见过长平侯夫人,早就将她忘到角落,旁人也识趣地不提她。
像太后的身份,她的身边永远不缺讨好的人,一旦许久不曾被她提起,就要作好被她遗忘的心理准备。这也是为何很多宗室女眷时不时要进宫给她请安的原因,就是怕被太后忘记。
太后虽因庆阳大长公主之故,施恩长平侯夫人,可在褚惜玉让她丢了那么大的脸,让她差点对不起皇后和嫡亲的孙子后,便也迁怒起长平侯夫人,觉得她教女无方。
听褚映玉突然提起长平侯夫人,她心里是不太乐意的,她可不想给长平侯夫人作什么主。
褚映玉眼泪潸然,凄切地哭道:“皇
祖母,孙媳近日才发现,原来长平侯府里的那位,并非孙媳的亲生母亲,孙媳的亲生母亲早在当初孙媳出生时,就已经死了!”
这话石破天惊,瞬间整个慈宁宫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悚然地看着她。
褚映玉伏跪在那里,哭得肝肠寸断,呜咽地道:“皇祖母,您一定要为孙媳的母亲作主啊!她当年被人害死,还被顶替了身份,死不瞑目,孙媳每每想到此,便觉痛彻心扉,恨不得出生时便随母亲去了才好,省得留在这世上,被人如此作贱,认贼作母……”
太后懵了好一会儿,总算反应过来,又惊又怒。
“你说什么?你的母亲早就死了?那现在长平侯府里的人是谁?”
她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不相信庆阳大长公主真正的女儿已经死了,这些年被她招进宫里,频频施恩的不是庆阳大长公主的女儿,而是一个冒牌货,甚至将自己骗得团团转。
褚映玉哭得伤心欲绝,“她不是孙媳的母亲,是外祖父靖国公与外室所生的女儿孟芙……”
接着,她将当年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慈宁宫里静悄悄的,只有雍王妃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却格外的清晰,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听到一个令人悚然的真相。
“……许是母亲在天有灵,让孙媳时隔多年,碰巧遇到当年伺候过母亲的一个老人,从他那里得知真相。”
说完,她再次深深地跪下,哭道:“皇祖母,请您为孙媳的母亲作主啊!”
太后坐在那里,好半晌都没出声音。
这事太过骇人听闻,也太不可思议,让她一时间无法相信。
不过看她哭得那般伤心,太后还是道:“映玉啊,你先起来罢!”看她哭得浑身颤抖,都担心她哭坏了身子。
有宫人过去,将褚映玉扶起来,扶到旁边坐下。
太后看她哭肿的眼睛,眼底有浓重的青黑之色,极为憔悴,一看就知道已经许久未曾好好休息。
得知这样的真相,她休息不好也是正常的。
太后心里其实已经相信几分。
为人子女,若非遇到这种可怕的事,哪会贸然揭穿它,毕竟杀母凶手中还有双亲之一的生父。
太后年轻时,听说过民间的一出杀母案,因为杀母的是生父,是以那些作儿女的,居然选择原谅了杀人凶手。
理由也简单,他们不能不孝。
只是,他们对父亲不能不孝,那对母亲就能不孝了吗?
太后震怒不已,“他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混淆皇室血脉,杀害皇家郡主!”
再看褚映玉,她后知后觉地想到,他们害死的孟蓉,还是庆阳大长公主的女儿,更是怒不可遏,当即说道:“来人,去将长平侯夫妻和靖国公带进宫里,哀家要好生问问他们!”
等宫人出去后,太后想到什么,又道:“去请圣人过来。”
靖国公到底是朝中重臣,当年也是以军功起家的,太后纵使气
恨他的行事毒辣,却也没有冒然处置他。
不过光是一个混淆皇室血脉,就足以定他的罪。
坤宁宫。
皇后刚起,便听说雍王妃进宫,直接前往慈宁宫,而且是哭着进去的。
她的神色微凝,叫来宫人给她更衣。
宫嬷嬷低声道:“娘娘是要去太后那儿?”
皇后嗯了一声,淡淡地道:“雍王妃是本宫的儿媳妇,她遇到这种事,本宫这当母亲的,总要为她讨个公道。”
昨儿夜里,她收到儿子让暗卫送来的消息,知道儿媳妇今日要进宫找太后作主。
皇后乍然得知儿媳妇的身世真相时,也愣了下。
不过她到底是皇后,跟着圣人从潜邸到皇宫,母仪天下,经历的事不少,倒也不觉得这事有多难接受。
宫嬷嬷也是知道真相的人之一,她叹道:“以前只觉得雍王妃是个可怜的,长平侯夫妻俩太过偏心,没想到还有这般缘由。”
说得也是,当母亲的再偏心,也不会偏心成这般,除非那不是她的女儿。
皇后轻蔑道:“本宫素来不喜她,以前觉得她太过势利,连儿女都能利用,现在倒是明白她为何如此。”
一个以外室女身份长大的女人,而且自己母亲原本还是父亲的正室,却阴错阳差,憋屈地成为见不得人的外室,导致自己的出生也极不光彩,成为奸生女,要说心里没怨恨是不可能的。
孟芙当年敢李代桃僵,替代孟蓉的身份,未尝没有处心积虑的安排。
只怕她早就打着这主意。
凭什么你能以嫡女的身份,风光无限地活在这世界上,我却只能当一个见不得人的奸生女?
孟芙能这么多年伪装成孟蓉,不被人发现,除了长平侯和靖国公的帮助外,肯定也有她自己的刻意为之。
或许在孟蓉生前时,她就刻意地模仿孟蓉的性格、行事和穿衣打扮,这才能骗住那些认识孟蓉的亲朋好友。
从中可以看出,孟芙的性子里的果断、贪婪和势利。
她想要堂堂正正地活着,摆脱奸生女的身份,于是窃取孟蓉的身份。
虽说代替的是别人,连名字都是别人的,可对于孟芙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若不然,孟芙作为外室女,永远都不可能嫁入大户人家,不可能有郡主的身份,被世人敬重。
她选择了一条能让她名利双收、富贵无双的路。
纵使这条路很惊险,一旦被识破便是灭顶之灾,她仍是选择如此,富贵险中求,莫过如此。
皇后是女人,看多了世间百态,其实能理解孟芙的选择。
但不能说这是对的。
既然她敢做,那便要有心理准备,一朝暴露,血债血偿。
元康帝刚下朝,正准备考校皇子们的差事做得如何,慈宁宫的宫人过来,说太后有事找他。
以为太后那边有什么紧要的事,
他也不迟疑,直接带着几位皇子一起过去。
刚进慈宁宫,元康帝和那些皇子敏锐地察觉到出事了。
特别是太后脸上余怒未消,坐在一旁的雍王妃哭红了双眼,形容憔悴又可怜,让人不免怜惜几分。
见到元康帝,太后就怒气冲冲地说:“皇上,哀家活到这把年纪,从未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恶毒之人!皇上,你一定要给庆阳作主,不能因她不在,就不管她,让她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
元康帝听得一脸懵,连那些皇子也很懵。
陆玄愔坐到褚映玉身边,看她红肿的眼睛,心疼得不行。
元康帝迟疑地问:“母后,庆阳姑母怎么了?”
这人都死了快二十年,还能有什么冤情需要管的?
太后震怒地将长平侯府当年发生的事告诉他。
元康帝听后,震惊不已,“真有此事?”然后又问了一句,“可有证据?”
不能因为雍王妃的一面之词就定靖国公和长平侯夫妻的罪,这事还要讲究证据。
在场的那些皇子们也看过来。
他们惊讶地看着褚映玉,原本只是跟着父皇过来给太后请安,顺便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哪知道会听到这般骇人听闻之事。
再看与雍王妃坐在一起的陆玄愔,免不会惴测,不知道这事是雍王妃自己查出来的,还是老七帮的忙。
褚映玉站起,哽咽地道:“父皇,儿媳自是有证据的,不然也不敢贸然打扰皇祖母。”然后又说,“证人已在宫外候着,皇祖母刚才让人去传他们了。”
元康帝的神色稍缓,打量她一番,见她说得笃定,连证人都有,心里已经信了八成。
这事不是闹着玩的,若无证据,雍王妃也不敢直接进宫,将它闹出来。
正说着,皇后也来了。
皇后进来,先是给太后、元康帝请安,等她听说长平侯府的事,亦是震怒不已。
“真是岂有此理!他们居然胆敢杀害当朝郡主,戕害皇家血脉,恶毒之极!”皇后怒声喝斥,“皇上,母后,你们一定要给可怜的雍王妃作主啊!”
听到皇后这话,元康帝这才想起,雍王妃还是庆阳大长公主的外孙女。
当年他能顺利地登基,庆阳大长公主这位姑母是功不可没,母子二人其实也承这个情,是以这些年,不管对靖国公府,还是对长平侯夫人,都多有恩赐拂照。
太后会高看长平侯夫人一眼,抬举褚惜玉、褚瑾玉这对龙凤胎,更多的是看在庆阳大长公主的面子上。
然而现在,当他们得知,长平侯夫人不是庆阳大长公主的女儿,那对龙凤胎更不是庆阳大长公主的亲外孙女,真正的庆阳大长公主的外孙女反而被丢到青州独自一人长大,活得艰难无比。
这么一想,两人顿时怒火中烧,更是恨极了长平侯夫妻和靖国公。
很快便有宫人进来禀报,说证人带过来了。
来的证人不少,除了老吴和萍儿外,还有长平侯府的其他下人,当年伺候蒋氏母女俩的下人,以及蒋氏母女俩居住的巷子里的邻居,以及孤鸿道长等人。

“来的是谁?可是圣人派过来的?”
自从去年被勒令在家反省,且都快要反省一年,仍不见起复的希望,这对于正值壮年、觉得自己还能在朝中再干个三十年的男人来说,不啻于致命打击,原本的意气风发,快要被无所事事消磨掉。
一直被关在家里,不能出门,这时间一长,人也会变得颓废,甚至会做一些以前不会做的事,例如背着妻子偷腥之类的。
对此长平侯也是有些愧疚的,只是这份愧疚,在仕途不如意时很快就消失,甚至开始埋怨妻子,没教好女儿L,害得自己被牵连,丢了差事。
也因为如此,这半年来,长平侯夫妻俩的关系变得僵硬,不复以往的恩爱。
父母的关系不好,连带着也影响到子女,褚瑾玉便不爱回家。
至于褚惜玉,作为出嫁女,她也不好管父母的事,而且她也没精力关心父母如何。她嫁入荣亲王府伊始,过得也十分不如意,时常回娘家哭诉。
长平侯看着夫妻不睦,家不像家,对此也是难受的。
他希望这个家能回到去年秋天之前,夫妻恩爱,子女孝顺,他是风光无限的长平侯,妻子是太后信重的静安郡主,儿L女孝顺乖巧,是前途无量的龙凤胎,人人喜爱。
是以得知宫里来人,他第一时间以为是圣人终于想起他。
张总管尴尬地道:“侯爷,不是圣人派来的,来的是慈宁宫的李公公。”
长平侯愕然,很快又高兴地问:“可是太后要召见夫人?”
虽不是圣人派过来的,太后派过来的也不错啊,只要妻子能重新获得太后的重视,有太后帮忙美言,自己起复指日可待。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太后不仅召见妻子,也召见他。
张总管道:“侯爷,太后还等着您和夫人呢,赶紧准备,以免让太后娘娘久等。”
闻言,长平侯虽纳闷,倒也没再迟疑,赶紧让人去通知妻子。
宫里召见是大事,长平侯夫妻俩都不敢拖拉,夫妻俩很快就洗漱更衣,打扮得体进宫。
在长平侯府等候的李公公见夫妻俩来了,也不多作寒暄,直接道:“走罢。”
察觉到他轻慢的态度,孟蓉——或者说孟芙心里直觉不好。
她勉强地笑道:“李公公,不知太后召见我们夫妻俩有何事?”她以前也在慈宁宫行走,倒是认得这太监。
说着,示意身边的嬷嬷递了一个装银票的荷包过去。
然而李公公拒绝了,皮笑肉不笑地道:“夫人进宫便知。”
孟芙见状,一颗心更是沉得厉害。
这些宫里的太监,都是无根的浮萍,没有安全感,最爱这等黄白之物,一般他们出宫传达宫中贵人的口谕时,只要舍些银钱,多少也会给他们行个方便,给人透露几分。
如果哪天他们拒绝了,不是他们改邪归正
,不贪了,而是事情严重到让他们觉得拿这钱烫手。
两人坐上马车,马车朝着宫里而去。
长平侯也反应过来有些不对,惴惴地说:“阿蓉,你说太后怎会突然召咱们进宫?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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