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正在认真听戏的宁王妃、平王妃和连静萱都不禁看过来。
那天褚映玉离开姚大将军府时,那一马车的东西,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到。
这是没办法否认的事。
这话题太过敏感,纵使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也没谁会不识趣地跑到雍王夫妻俩面前问他们和姚大将军之间有什么交情。
姚大将军的身份注定和任何皇子都不可深交,否则容易引来上位者的忌惮。
若雍王真与姚大将军私交甚笃,只怕很多人晚上都要睡不安稳。
安王妃这话,明摆着是试探。
褚映玉放下手里的茶盏,含笑道:“大嫂也知道,我和姚姑娘交好,我们是多年的闺中情谊,姚大将军不过是看在姚姑娘的面子上,加上我曾经救过姚姑娘,他这次难得回来,特地送给我的谢礼罢了。”
连静萱很配合地问:“七嫂,你曾经还救过姚姑娘?”
褚映玉谦虚地道:“不过是小时候遇到差点被拍花子拐走的姚姑娘,当时年纪小,胆子也大,便搭了把手,也不算是救,只是姚大将军和姚夫人一直放在心上。”
“原来如此。”宁王妃点头,感叹道,“姚大将军夫妻俩只有姚姑娘一个女儿,他们自然感激救了他们女儿的人。”
平王妃难得附和,“七弟妹是个心善的。”
褚映玉腼腆地笑着,仿佛被她们夸得很不好意思。
这话题很快就揭过不提,至于众人心里怎么想的,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褚映玉解释完,继续若无其事地和连静萱说话,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时间差不多,众人终于告辞离开。
连静萱挽着褚映玉的手一起走,像是有聊不完的话,最后顺便登上雍王府的马车,八皇子府的马车在后面跟着。
坐到车里,连静萱道:“七嫂,看来今儿大嫂会邀请咱们去赏花,估摸是想摸清楚雍王和姚大将军之间的关系呢。”
因为和姚桃交好之故,连静萱和褚映玉的关系也不错,彼此又是妯娌,说话也敞开来。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连静萱试探过八皇子,知晓他对那位置没想法。
既然如此,她自然也不会去掺和那些皇子们的争储之事。
何况男人的争储,和她们女人有什么关系?只要不影响她们女人间的感情便行。
褚映玉拍了拍她的手,“日后这种事只怕多着呢。”
连静萱笑了下,说道:“其实也怪有趣的,咱们这几个嫂子都各有性格,其实也不算太难应付。”她又说道,“等阿桃大婚后,咱们请阿姚一起去庄子玩。”
“好啊。”褚映玉笑道,“我陪嫁中的一个庄子有汤泉,到时候天气冷了,请你们去泡汤泉。”
“那就说定了。”
两人说说笑笑,气氛和睦。
在路口时,连静萱下了雍王府的马车,与褚映玉道别离开。
晚上,陆玄愔回来,褚映玉和他说起今儿去安王府作客的事。
“大嫂人怪好的,什么都要关心,也不知道她哪里来这么多精力关心别人。”
这话一听就是反话,讽刺安王妃多管闲事。
陆玄愔听她抱怨安王妃问他们几时有好消息的事,视线落到她平坦的小腹,问道:“你怎说?”
褚映玉看着他,平淡地说:“我说王爷和母后都觉得我还小呢,不急。”
闻言,他眼里掠过笑意,点头道:“确实。”
褚映玉没想到他居然会附和,狐疑地看他一眼。
觉得她小什么的,完全就是她胡扯,反正安王妃也不能去找陆玄愔或皇后确认,所以她很放心。
不过看他居然也不急,她总觉得有些怪异。
就寝时,褚映玉靠在他怀里,忍不住小声问:“王爷,你真不急?”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像他这般年纪的男人,孩子都有好几个。
陆玄愔在她有些忐忑的脸蛋上亲了亲作安抚,说道:“不急。”
他们才成亲大半年,有什么可急的?
就算在梦境里,他们成年两年,也没有子嗣,照样不急。
褚映玉却想起前世成亲三年,第二年两人圆房后,其实房事虽不频繁,但也不算少,却一直没有孩子,心里多少有些明悟。
她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腹部,只怕问题应该出在自己身上。
她的月事素来不准,每次月事来时腹疼难受,秦嬷嬷给她看过,说她有宫寒的毛病,女子宫寒会影响子嗣。
褚映玉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
如果她不能生……
她轻声说:“王爷,如果我不能生……”
陆玄愔不以为意地道:“过继。”
他从来不觉得子嗣是什么大问题,甚至曾经从未想过会与哪个女子成亲,是以对子嗣亦不强求。
如果她不能生,过继一个便是,反正他有那么多兄弟,前面几位皇兄生的孩子并不少,特别是六皇兄,府里的妻妾成群,经常听说哪个妾侍又怀孕之类的,压根儿就不缺孩子过继。
褚映玉听他轻描淡写的一个“过继”,人都有些呆。
男人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后代吗?
若是妻子不能生,他们宁愿纳妾,或者休妻另娶个能生的……怎么会有人像他这般,轻飘飘地一句“过继”?
她好像有些明白,为何上辈子皇后从来没催过她生孩子。
看来皇后估摸也是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要是他不想,催也没用。
褚映玉不觉心情大好,主动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王爷,你真好。”
今儿被安王妃问有没有好消息时,她虽然反击回去,其实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的,同时也有些压力。
不过这会儿,这种不高兴完全没了,心里轻松许多。
她突然发现,他确实是一个极好的丈夫。
一旦被他放在心上,是非常幸运的事。
她终于对前世的某些事释然,他那时候冷待她,不过是因为他不爱她,自然也不能强求他接受一个被人硬塞过去的妻子。
这些日子,褚映玉渐渐地和前世的自己和解。
她开始认真生活,认真地去感受生活的美好,甚至积极地去做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例如努力地打理她的嫁妆、打理王府的产业,将赚到的钱匀出一部分用来投入抚幼院。
陆玄愔将难得主动热情的她抱住,察觉到她的心情放松下来,心里也很高兴。
他拍抚着她的背,温声道:“睡罢。”
褚映玉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一边想着明儿要做的事,慢慢地陷入黑甜乡。
这一晚,一夜好眠。
转眼便到姚桃和九皇子大婚的日子。
一大早褚映玉就爬起来,对刚醒来的陆玄愔道:“王爷,我等会儿要去姚府看阿桃,送她出嫁,等迎亲队伍离开后,我再去九皇子府,便不和你一起去九皇子府了。”
这就是闺中好友变成妯娌的烦恼。
不仅要去女方家,还要赶去男方家,就像赶场子似的。只是作为闺中好友和妯娌,两边都得去,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相信这种时候,也不会有人不识趣地说什么不合规矩之类的。
陆玄愔看她嘴里叨念着今天的行程和注意之事,一边让人安排要送去姚府和九皇子府的贺礼,忙得不可开交,但她的眉稍眼角却流露出轻快的笑意,便知她对此甘之如饴。
“去罢。”
他摸摸她的头发。
他知道她对姚姑娘的感情非同寻常,上辈子姚姑娘早死,成为她心里的一个难以迈过的结,她的沉郁厌悒,和姚夫人母女俩的死也有大半的关系。
虽然仍是有些吃味儿,可如若能让她消除心中的结,倒也希望姚姑娘这辈子平安喜乐,好好地活着。
褚映玉来到姚府,进门便见姚府张灯结彩,到处喜气洋洋的。
下人们穿着崭新的衣裳,走路似是有风般。
时间尚早,姚府的客人还未上门,褚映玉来得倒是早了一些,姚府的下人却是见怪不怪。
褚映玉去桃花斋看姚桃,发现这姑娘刚醒来不久,看到她时,还摸着头愣愣地说:“阿丑,你来得可真早,吉时还没到呢。”
褚映玉都被她弄得没脾气了。
今儿到底是谁的大喜日子啊?怎么她还没自己紧张?要是她真赶在吉时再来,那像什么话?
姚桃笑嘻嘻地说:“这有啥?三月时,阿丑你大婚,我是挺紧张的,轮到自己时,发现好像没什么可紧张的。”
褚映玉也想到自己三月成亲那会儿,姚桃送她出嫁,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和现在这副乐呵呵的模样完全没法比。
要当新娘子的人不紧张,褚映玉只好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交待她一些注意事项。
等姚桃略作梳洗后,褚映玉和她一起去正院给姚大将军夫妻请安。
夫妻俩看两人相携而来,脸上都带着笑。
“映玉怎来得如此早?”姚夫人拉着她说,“是不是没歇好?”看她眼底的青色,难免有些心疼。
褚映玉道:“今儿是阿桃的大喜日子,心里一直惦记着。”
姚夫人闻言,神色柔和,转头看到正拉着丈夫说话的女儿,天真烂漫,丝毫没有新嫁娘的紧张羞涩,原本尚有些伤感的心情,顿时完全没了。
她无语地道:“咱们为她急得不行,她自个倒不当回事。”
褚映玉抿嘴一笑。
那边的姚桃听到这话,扭头说:“娘啊,有啥好急的?反正等婚后,我要是想你了,就回来看你。至于爹…
…改日我得了空,我和娘再一起去西南看你,不就和以往一样吗?”
姚大将军笑呵呵地点头,表示闺女说得不错。
姚夫人看这乐呵的爷俩,也不好扫兴地说,姑娘家嫁人总归和在娘家是不一样的,届时要操持一大家子,要侍奉婆母,哪里能随时回娘家?甚至还能远行去看亲爹?
“娘当年出嫁后,还不是想回娘家就回娘家?”姚桃不以为意,和褚映玉说,“要不然,当年我也不会在青州遇到阿丑。”
姚夫人无语。
那能一样吗?她当年嫁入姚家时,丈夫还不是现在的大将军,边境环境不好又危险,他舍不得她在那里陪他吃苦,也舍不得将她留在家中,面对姚家的一大家子人埋汰,便让她时不时回娘家。
再加上那时候姚夫人还管着葛家的商行,就算嫁人后,仍是女扮男装,走南闯北,不管是在娘家还是在姚家,其实都没什么差别。
天家媳妇可没有寻常人那般自在。
更不用说女儿上头还有一个婆婆淑妃在,大抵当婆婆的,都不会喜欢看儿媳妇太过散漫自在的。
姚夫人越想越揪心,又涌起嫁女儿的愁肠百结和担忧不舍。
褚映玉能理解她的心情,宽慰道:“姚姨放心,日后阿桃嫁过去,我会多看着她的。”
她视姚桃如亲姐妹,更有上辈子姚桃早亡的遗憾,这辈子只愿她平安喜乐到老,已然将之视为自己的责任。
姚夫人闻言,拍了拍她的手,欣慰又愧疚,“映玉,有你在,我倒是放心的。”
正是有褚映玉这位雍王妃在,她知道褚映玉定然不会放着女儿不管,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将来有她时时提点,女儿过得定然是不差的。
却又有些愧疚女儿以后可能会成为她的负担。
褚映玉和姚桃陪姚大将军夫妻俩一起用了顿午膳,方才回桃花斋,然后开始洗漱梳妆,换上皇子妃的嫁衣。
不久,连静萱也来了。
她和褚映玉一样,打算先送姚桃出嫁,然后再赶去九皇子府参加婚宴。
看到一身嫁衣、坐在那里的姚桃,她笑道:“阿桃,恭喜啊,等会儿九皇子就会来迎亲,你也别紧张,听着喜嬷嬷指挥便是。”
她以过来人的口吻说。
姚桃笑嘻嘻地道:“放心,我现在不紧张。”
她确实也不紧张,直到吉时到来,九皇子的迎亲队伍过来时,还如常地和褚映玉他们微笑,然后盖上盖头出嫁。
迎亲队伍热热闹闹地离开了,锣鼓声渐渐远去。
姚大将军扶着姚夫人,夫妻俩面露伤感之色,看两人发红的眼眶,便知道先前已经哭过。
褚映玉也有些黯然失落,不过仍是打起精神宽慰两位长辈。
姚夫人勉强地道:“映玉,时间不早,你也快去那边罢,不用担心我们。”
姚大将军朝她点头,扶着夫人回房歇息。
褚映玉和连静萱一起出门,正要赶往九皇子
府,没想到陆玄愔和八皇子一块儿来接她们。
褚映玉很惊讶,“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她看了眼八皇子,可能是小时候过得不如意,他身上总有一种阴郁的气质,给人一种不好相与的印象,实在难以想像,他居然也会如此体贴。
八皇子却出乎意料地实诚,“遇到七皇兄,便和七皇兄一起来了。”
褚映玉哦了一声,没说什么,由陆玄愔扶着上马车。
八皇子也扶连静萱上马车,然后坐了进去。
马车朝着九皇子府驶去,连静萱羞涩地说:“殿下,没想到你会来接妾身,妾身很是高兴……”
说着,她伸手过去,怯怯地拉着他宽大的手。
八皇子看她一眼,嗯了一声。
其实他没想到要来接她的,今儿在宫里遇到雍王,听他身边的下人说要去姚府接王妃,想起早上出门前,他的皇子妃说今儿要去姚府送姚姑娘出嫁的事,于是便和他一起来了。
见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八皇子觉得如此也不错,心里暗暗记下。
皇子们的婚礼的流程都差不多,繁杂又累人。
等新娘子被送入新房,褚映玉准备去看姚桃,离开前提醒某位王爷,“王爷,今日一定不能再喝酒,知道吗?”
雍王殿下一脸正直地应下。
不过她仍是不太放心,叫来宁福儿,“你盯着王爷,千万别让他又喝太多酒。”
宁福儿苦着脸,他盯着也没用啊,王爷又不听他的。
褚映玉和连静萱一起去新房看姚桃。
她们过来时,发现安王妃、宁王妃和平王妃都已经到来,正笑看新人喝合卺酒。
等九皇子出去敬酒,几个妯娌陪着姚桃说话。
安王妃问道:“九弟妹,累不累?要不要喝水?”然后又朝九皇子府里的下人叫了一声,叫她们给皇子妃倒水。
姚桃眨了眨眼,没太摸得清安王妃的意思,保持礼貌性的笑容。
安王妃又说了几句,表达了对新娘子的关心后,和宁王妃、平王妃等人一起离开。
褚映玉和连静萱在最后。
姚桃看着她们直笑,问说:“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出去吃些东西?”
想到两人又是送她出嫁,又是赶到这边参加婚宴,不知道怎么累人呢,多少有些担心。
褚映玉忍不住笑,“你先关心自己便行,我们不用你关心。”
“就是。”连静萱也跟着笑,回想自己当日大婚时,紧张得都忘记好多事,再看姚桃的镇定泰然,突然觉得自己输了。
不过这样的姚桃也挺神奇的。
两人陪姚桃说了会儿话,最后还是姚桃让她们放心,不用担心她之类的,终于将两人劝走。
走出新房,连静萱还是止不住笑,“阿桃可真有趣,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到她。”
这么说有些夸张,但和姚桃在一起时,会发现她心里从来不
存事,仿佛这世间总是明媚美好的,与她在一起时,连带着心情也会变得愉快,天大的烦恼好像都会消失。
这也是连静萱能如此迅速地与姚桃相交的原因。
大抵越是心思重的人,越喜欢和这样纯粹的人相处罢。
褚映玉含笑点头。
两人来到前院时,又听说那群皇子正在喝酒,喝得挺凶的,大伙儿都劝不住。
安王妃一脸无奈地说:“八弟妹,你回去得劝劝八皇弟,今儿是他先闹起来的,估摸心里还惦记着上个月你们成亲时,大伙儿灌他酒呢。”
连静萱神色一顿,腼腆地说:“大嫂,我会劝的。”
安王妃无语,看她这副小媳妇的模样,真是担心她能不能劝得住。
褚映玉也有些担心,怕陆玄愔喝醉,然后又要闹一场。
等到那边的宴席结束,陆玄愔过来找她,虽然一身酒气,看着神色还挺正常的。
应该没醉吧?
“走罢。”陆玄愔说,拉着她的手离开。
见雍王过来接人,安王妃忙问道:“七弟,你大哥他们喝完酒了?”
陆玄愔道:“没有。”
闻言,安王妃终于坐不住,和宁王妃、平王妃一起过去找人,生怕他们喝高了又动起手,明儿圣人又要生气斥责。
回到王府,陆玄愔安静地坐着,没有闹腾,也没有要给她舞剑,就是反应有些迟钝。
“王爷,你真没醉?”褚映玉又问一声。
陆玄愔神色淡然,他说:“没有。”
褚映玉观察他片刻,确定他不会发酒疯后,总算松口气,拉着他一起入睡。
今儿忙了一天,她也实在是累着了,很快就入睡。
是以她不知道,陆玄愔在她睡着后轻手轻脚地起床,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缺月,神色紧绷。
好半晌,他来到床边,盯着她安静的睡颜,然后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凑近她的脸,轻轻地摸了摸她温热的脸,确认她是真实的、活生生的。
翌日,褚映玉和陆玄愔进宫。
今儿两人的精神都不错,褚映玉还夸某位王爷,“昨晚王爷没喝醉,真好呢!饮酒伤身,日后喝酒也要适量方是。”
陆玄愔镇定地嗯一声,丝毫没有昨晚的记忆。
看来他昨晚应该喝醉了,不过这次不像上次那般闹她,而是如以往那般喝醉后会自己安静地坐着。
两人先去皇后那儿,然后和皇后一起前往慈宁宫。
慈宁宫里的人和上次八皇子大婚时的人差不多,皇子们看着精神也不太好,显然昨晚还是喝多了。
太后正在斥责他们,“你们都多大的年纪,怎地还像小孩子似的,喝起酒来没个正形。幸亏小七派人盯着,没让你们像上回小八大婚时那般胡闹,不然你们父皇可饶不得你们。”
诸位皇子乖乖听训。
只是听到最后,免不了对陆玄愔咬牙切齿。好个陆玄愔,好个雍王,怪不得昨天又是第一个走的,这是给他们挖坑呢。
至于带头灌酒的八皇子,也被安王几人迁怒,觉得他是存心报复。
众人看过去,发现两人的精神居然挺不错的。
据说昨晚安王等人喝醉酒闹起来时,被陆玄愔留下的人阻止了,倒是没有像八皇子大婚那般被闹得不可开交。
特别是九皇子妃,一张微圆的脸蛋像那枝头的桃花,粉面桃腮,脸上的笑容娇俏可人,看着就讨喜。
九皇子俊秀温和,九皇子妃喜俏明媚,夫妻俩站在一起,出乎意料的相配。
太后年纪大了,就喜欢这种讨喜的年轻小姑娘,不禁笑道:“还是皇上会选儿媳妇,瞧给你们挑的皇子妃多好。”
这是将八皇子妃、九皇子妃都夸进去了。
至于褚映玉这七皇子妃,是太后自己挑的,不算在里面。
安王妃、宁王妃勉强地笑了下,平王妃则讷讷地低下头。
安王和平王也不太高兴,宁王盯着手中的扇子,暗暗撇嘴。
当初他们的皇子妃并不是圣人亲自选的,而是各皇子的母妃和皇后一起选的,选好后告知圣人一声,圣人便下旨赐婚,全程都未插手。
许是那时候,先太子还在,除了太子外,圣人对其他皇子们的婚事并不怎么看重,直接将挑选皇子妃之事交予皇后和两位贵妃协理。
现在想想,安王几人心里便有些不舒服,甚至琢磨着,圣人亲自给八、九位皇子挑选皇子妃,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怎么他们的皇子妃就交给皇后来选,轮到八皇子他们,圣人就亲自选呢?
在众人的心思各异中,新妇敬茶完毕。
太后和众人说了会儿话,看时间差不多,便让他们都散了。
众人恭敬地告退。
褚映玉和陆玄愔先将皇后平安送回坤宁宫,这才出宫。
马车摇摇晃晃地朝着王府而去。
褚映玉撩起车帘往外看了看,已是深秋,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可能会下场秋雨,时不时能看到秋风将路边探出墙头的树上的枯叶卷起。
这样一派萧瑟秋景,却没让褚映玉太伤感。
她的目光转到马车里,看着身边的男人,握住他搁放在自己腰间的大手,由衷地说:“王爷,谢谢。”
她知道,他昨晚会特地派人盯着,便是不想让安王他们酒后闹事,破坏九皇子和姚桃的新婚之夜。
他会如此,自然也因为知道她重视姚桃。
怎么能不让她感激。
陆玄愔轻抚她的面容,没有说什么,甚至并不需要她的感激。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解除她的心结罢了。
褚映玉望着他半晌,然后抿嘴笑起来,主动靠在他怀里。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
褚映玉是个怕冷的,等到下第一场雪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平时都是窝在府里看看账本。
最近褚映玉的事多了起来,原因是姚夫人让
人送过来的江南船厂的账册。
葛家在江南有一个船厂,同时也组建了一支船队。
不过以前这支船队是小打小闹,后来姚夫人接手后,渐渐地将它经营起来,船队也扩大。
先前姚夫人让她将信转交给陆玄愔,褚映玉还没怎么明白姚夫人的用意,直到姚夫人将江南船厂的干股送了八成过来,总算明白她的意思。
姚夫人想将船厂交予雍王。
大周的海船业并不发达,并非朝廷禁海,而是海上危机重重,大多商户组建船队,也只敢沿着海岸线航行,极少会出海,更不用说离开大周远航,前往更遥远的海外之地。
偶尔也会有洋人乘坐海船来到大周,那些与大周人截然不同的洋人,每每会引来世人好奇的注目,从那些洋人口中得知,那浩瀚的大海之外,居然还有不少洋人的国家。
听说大周的丝绸、瓷器和茶叶在洋人国家十分受欢迎。
若是能组建一支船队,前往洋人国家,用丝绸、茶叶和瓷器等换回洋人的金子和宝石,其中的利润无法想像。
姚夫人敏锐地察觉到海外的商机。
不过她虽有魄力想要发展船队出海,却没那实力,光有船队还不行,还要有海军护送,否则只怕船刚出海,就要被海上肆虐的海盗抢了。
海上的危机不仅仅是来自各种天灾,还有人祸。
有这实力的只有雍王。
雍王手撑玄甲军,手里还握有当年先太子留给他的某些势力,想要组建一支可以远航的船队非常容易。
而且,也唯有雍王出手,不会引来圣人的忌惮。
是以姚夫人决定将船厂交予雍王,葛家和她只占两成干股,以雍王马首是瞻。
褚映玉看到姚夫人让人秘密送来的账本,怔怔失神半晌,很快便收敛所有的心思,帮忙打理起姚夫人送来的这份产业。
陆玄愔回来时,见她正在看账本,旁边桌上还有一叠,数量颇多。
他凑过去亲了她一口,然后转身去净房洗漱。
褚映玉正忙着,习惯他的亲密举动,连眼皮都没抬,继续翻下一本账本。
等陆玄愔洗漱出来,换上干净的衣物,发现她仍在忙碌个不停,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只好坐到她身边,拿起一本账册看了看。
正看着,突然听见她说:“王爷,上个季度的收益已经送过来,您若是要拿钱,明儿去找柳总管,和他说一声便可。”
说着,她递了一本账册给他。
陆玄愔神色一顿,接过看了看,发现上面的收益果然又增加不少。
从那些前世有关的梦境里,他知她将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说,还将府中的产业都经营得很好,自从她接手后,府里的产业就没有不赚钱的,每个季度的收益都翻了一翻。
明明看着柔柔弱弱的,然而真的非常能干。
是以前世在他尚未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时,便已经被她所吸引,对她非常放心,连手中不为人知的
私产都交予她帮忙打理。
他是信任她的。
天色已经暗下来。
陆玄愔见她还在忙,伸手过去,将她手中的账本拿走,说道:“歇息。”
褚映玉坐久了,反应有些迟钝,因看得太久,眼睛也有些干涩,不太舒服,不由眨了眨,正要伸手揉时,他将她揽到怀里,小心翼翼地为她按了按眼睛周围的穴道,缓解眼睛的疲惫。
陆玄愔有些心疼,责备道:“别太累。”
实在不行,可以叫苏媃过来帮忙。
褚映玉朝他笑了笑,“这可不行,苏媃平时很忙的,哪能什么都推给她?”
就算苏媃是暗卫出身,什么都能干,但这生意上的事,苏媃看着还是有些勉强,远不如自己精通。
对于自己难得有一项压过苏媃的技能,褚映玉心里其实也是高兴的。
上辈子,她每每都庆幸自己曾经跟姚姨学过如何看账册,听她说过生意上的事,加上她在这方面确实也比较擅长,方才让她能有一技之长,能在王府立足。
要不然,她真的只是被王府养着的废物,什么都不会,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王府的庇护。
陆玄愔明白她的意思,心里又涌起几分酸涩。
他默默地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然后将她抱回床上,让她好好歇息。
褚映玉瞥见他眼里的心疼,倒也没强求要继续看,享受他的心疼和呵护。
翌日,陆玄愔难得留在府里,陪褚映玉一起看账本。
他看得很快,并用朱笔将一些有问题的地方圈出来。
褚映玉原本还似疑非疑,用笔算了下,发现他圈出来的地方确实存在问题,不禁被他的速度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