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褚映玉在,众人玩得不如先前那般尽兴,行动间多少带了些拘谨。
幸好她没坐多久,看时间差不多,便起身。
“映玉表姐,您不坐了?”孟月盈忙问。
褚映玉嗯一声,“坐得累了,我随便走走。”
孟月盈问道:“可要我陪您?”
“不用。”褚映玉看一眼周围的各家贵女,“你这里还有客人,你去忙罢,我对靖国公府挺熟悉的,毕竟这里是我的外祖父家,不是吗?”
孟月盈呐呐的,不知道怎么回应。
褚映玉离开水阁,挑了个方向走。
寄春等丫鬟跟在她身后。
原本还有靖国公府的下人,不过褚映玉不喜那么多人跟着,便让他们去忙。
褚映玉越走越偏,除了寄春外,秦嬷嬷几人不知道她去哪里。
终于,穿过一条回廊,来到一处僻静开阔的院子。
院子叫春晖堂,是靖国公的住处。
褚映玉走过去,问守门的婆子,“外祖父在吗?”
婆子惊讶地看她,恭敬地道:“国公爷刚回来,表小姐……王妃可是有事找国公爷?奴婢这就去禀报。”
褚映玉点头。
一会儿后,便见到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靖国公迎出来,见她一个人过来,雍王不在,很是惊讶。
“映玉,找外祖父有什么事?”他温声询问。
褚映玉道:“确实有点事找您。”
闻言,靖国公带她去书房,将周围的下人遣散,慈爱地问:“是何事?”
褚映玉抬头,看他满脸慈爱的模样,开口道:“外祖父,我想知道,为何当初你一定要让我嫁瑜表哥?你和祖母是不是有什么约定?”
作者有话说:
第三更来啦~~
靖国公惊愕地看她, 似乎没想到,她独自来寻自己,居然是为了问这事。
愕然只是一瞬间, 很快他就收敛脸上的神色,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发现她倔强地想要个答案后, 他不禁叹了口气。
“坐罢。”靖国公说, 示意她坐。
褚映玉默默地坐到书案前的一张雕花罗圈椅上,依然盯着他不放。
靖国公也坐下来,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口,说道:“你也知道, 你母亲当初生你时难产, 后来身子一直不太好, 只要见到你,就想到你的外祖母庆阳大长公主的死……你祖母长平侯老夫人是疼你的,毕竟你是她的第一个孙女, 怜惜你从小在青州长大, 担心你的未来……便找上我, 想给你定下一门好亲事,保证你的未来。”
“我答应过长平侯老夫人, 会护着你, 你嫁给瑜哥儿后, 只要有我在, 无人能欺你。”
褚映玉听到这里,不免有些好笑。
她轻声问:“所以, 不惜让我给瑜表哥做小, 也要我嫁过来吗?外祖父, 您怎么会觉得,名份对女人不重要呢?”
能做正妻,谁愿意当妾啊?当她是傻的不成?!
靖国公有些不悦,但想到她如今的身份不同以往,按耐住心里的不悦。
他道:“映玉,这是我和长平侯老夫人的约定……”
“外祖父,您别再说了。”褚映玉粗暴地打断他,其实当初在长平侯府,她就想不敬地打断他让自己作小的自以为是,“您别提我祖母!我并不觉得祖母能有那样的份量,让您亲自到长平侯府,问我要不要继续嫁过来。”
说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下。
祖父早死,长平侯府在父亲这一辈就开始没落,要不是她父亲褚伯亭长得俊俏,与庆阳大长公主的女儿孟蓉青梅竹马,孟蓉非君不嫁,其实他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国公府则不同,就算靖国公已经交还兵权,在京城荣养,但在圣人心里,还是有些份量的。
靖国公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直,倒是被她惊了下,张口试着说:“映玉……”
“外祖父!”褚映玉继续道,“我只想知道,您和祖母到底有什么约定,让我必须嫁到孟家?”
“我……”
“还有,您也别说护着我,外祖父又能护我到几时呢?舅母并不喜欢我,一直想要退婚,给瑜表哥另择贵女,我不信外祖父这样的聪明人没瞧出来,可您却从来没说什么,由着舅母作践我,这就是护着我吗?”
这样的质疑太过犀利,就像将那层温情的遮羞布掀开。
靖国公瞠目结舌,随即大怒,“你胡说什么?这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吗?”
当他沉下脸时,威严无比,若是其他人,像孟氏的子孙,早就吓得腿软,跪下来认错。
然而褚映玉上辈子早就在陆玄愔的训练下,压根儿就不惧这些。
她平静地说:“外祖父,您当然是我的长辈,但我现在是王妃,若是外祖父觉得我说得不对,可以请王爷过来,毕竟我是皇家媳妇,是出嫁女,不劳烦外祖父亲自教训。”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不用说褚映玉只是外孙女,又不靠靖国公府过日子。
这话说得极度不孝,话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靖国公脸色铁青,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慈爱,看她的眼神极为恐怖。
他活到这把年纪,还没哪个晚辈敢当着他的面质疑他,褚映玉的行为已经触怒他,又让他无可奈何。
褚映玉并未因为激怒他而得意,轻声说:“外祖父,映玉今年十八岁,七岁从青州回京,这十多年间,映玉逢年过节都会过来探望您,可您更喜欢惜玉和瑾玉,孙女从来没得到过您的偏疼……”
说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下。
“我也是母亲的孩子,您既然能疼惜玉他们,为何不能疼疼映玉呢?”
靖国公的神色一僵,虽然很快就收敛起,仍是被褚映玉看在眼里。
她在心里自嘲,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褚映玉低头,看起来有些难过,“外祖父,我真是我娘的女儿吗?”
“胡说什么?!”靖国公勃然大怒,厉声道,“你若不是阿蓉的女儿,会是谁的女儿?别忘记了,你和惜玉都像阿蓉,这血缘关系是割舍不开的。”
褚映玉平静地看着他,他的怒气并未影响到她,只是让她越发的确定一件事。
她笑了笑,“外祖父,您何必如此生气?我只是随便问问,毕竟您和母亲对我的态度,让我总是觉得,我和你们好像没血缘关系,是个多余的。”
靖国公沉着脸,看起来有些疲惫,“王妃,你莫要多想,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极大的委屈,只是我们也不想这般对你。你出生时,你外祖母便……我和你娘都为这事十分伤心,当年有个云游的道士,曾说你刑克六亲,加上你娘生下你后,身体一直不好,只好将你送走……”
褚映玉狐疑地看他,追问道:“是什么道士?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道观的?”
靖国公:“叫孤鸿子,至于来历,我们也不清楚,当时他没有说……不过他的岐黄之术倒是厉害,你娘生下你后,太医说她坏了身子,无法再生,还是他开了药,治好你娘,让她能怀上惜玉和瑾玉……”
褚映玉安静地听着,面无表情,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等他说完,她笑了下,“外祖父,你们就因为一个不知来历的野道士的话,就觉得孙女刑克六亲?既然如此,我祖母为何要将我接回来?还不如让我在青州自生自灭,就不怕我克着你们吗?”
“长平侯老夫人自是不信。”靖国公沉声道,“只是她的身体不好,加上你娘当时的情况,所以她默许将你送走。”
褚映玉默然。
就在靖国公以为她难过时,突然听到她说:“外祖父,既然我是刑克六亲的命,您怎敢答应让瑜表哥娶我呢?还有,圣人给我和七皇子赐婚,您不应该进宫向圣人说明孙女的命格,万一……”
这个万一听得靖国公眼皮直跳,第一次发现,这外孙女十分难缠。
以为她是个木讷安静的性子,哪知道是个咄咄逼人的,甚至十分不孝。要是以前,靖国公早就大怒,让人将她关起来,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
靖国公沉默片刻,说道:“你在青州长到七岁,青州也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我们知道应该是那道士撤谎,便不让人传你的命格这事,所以……”
听到这里,褚映玉差点没恶心得吐出来。
她用帕子掩住嘴,忍住心头翻搅的恶心感,只觉得太过荒谬。
靖国公却不想再说,沉声道:“映玉,你现在是雍王妃,以你的聪慧,应该能看出雍王的处境。咱们孟家和长平侯府是姻亲,亦是站在雍王这边的,你相信外祖父,我们都希望你和雍王好好的。”
褚映玉听着他语重心长的话,越发的恶心。
她站起身,“外祖父,我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靖国公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好了,你也莫要多想,你现在是雍王妃,谁也越不过你,靖国公府就是你的靠山。”
女子嫁人,在夫家过得好不好,也要看娘家的实力。
靖国公不觉得,雍王会一直宠爱她,男人都是喜新厌旧、贪花好色的,特别是皇子,将来王府里若是进了侧妃妾侍,她少不得要倚仗娘家。
长平侯府已经没落,靖国公府确实是她的依靠,她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顾,和靖国公府撕破脸。
褚映玉自然听出他的意思,越发的觉得恶心。
她不再说什么,离开了春晖堂。
靖国公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沉沉,一只手扶着圈椅的扶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来到一处僻静之地,褚映玉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
“小姐!”
“王妃!”
寄春和秦嬷嬷等人大惊失色,秦嬷嬷赶紧拉着她的手把脉,担心她是不是病了。
褚映玉的脸色苍白,虚弱地靠在寄春怀里,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阵无力。
寄春带着哭腔问:“嬷嬷,小姐怎么了?”
秦嬷嬷正要回答,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映玉表妹,你怎么了?”
众人俱是一怔,褚映玉抬头,看到不远处穿着大红喜袍的孟瑜山,这身衣服衬得他极是精神,宛若一个风度翩翩的玉面郎君。
秦嬷嬷等人脸色一变,寄春飞快地说:“二公子,您怎在这里?”
孟瑜山歉意地道:“我过来找祖父……”
“既然如此,二公子请便。”寄春直接赶人,一点也不希望这人出现在她家小姐面前。
孟瑜山看着脸色苍白的褚映玉,想说什么,身后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
“映玉。”
众人转头,看到分花拂柳而来的雍王陆玄愔。
孟瑜山只是一怔,便上前行礼,“见过王爷。”
陆玄愔没理他,朝褚映玉走去,见她脸色苍白,额头盗冷汗,心头发紧,赶紧将她抱起,抬脚就走。
雍王府的下人也飞快地跟着他离去。
留下的孟瑜山愣了愣神,很快就收敛脸上的神色,去寻外祖父。
陆玄愔抱着褚映玉到一处厢房歇息。
靖国公府的下人见雍王妃脸色不好,以为她生病了,哪里敢怠慢,赶紧给他们安排地方。
这事很快就传到靖国公府的几位主子那儿,众人俱是一惊,先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只是吉时快到,新郎官就要去接新娘,孟玉珂和齐氏都脱不开身,只好让儿媳妇陈氏过去看看。
陈氏过来时,正好看到褚映玉靠在雍王怀里,雍王端着一杯水喂她。
她的脸一红,进退不得,十分尴尬。
倒是雍王府里的下人早就习惯,见她过来,秦嬷嬷小声地提醒:“王爷、王妃,靖国公府的大少奶奶来了。”
褚映玉恹恹地抬头,看到门口进退不得的陈氏,明白她的尴尬,但她现在没什么精神去处理这些。
“大表嫂。”她虚弱地叫了一声。
陈氏努力地忽略他们的姿势,看褚映玉苍白的脸,关心地问:“映玉,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褚映玉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恶心。”
“恶心?”陈氏瞬间就想到某种可能,一脸惊喜地说,“难不成……”
是有喜了?
褚映玉不想开口。
秦嬷嬷道:“我们王妃只是受了寒,腹部胀气,肚子不舒服。”
陈氏面露尴尬之色,庆幸自己没贸然说出来,不然就在雍王面前丢脸了。虽然雍王和褚映玉大婚快一个月,但也没这么快就能诊出来的吧?
褚映玉没看她,伸手扯了扯陆玄愔的袖子,低声说:“王爷,我想回去。”
陆玄愔嗯了一声,将她抱起。
陈氏:“?!!!”这就要走了?她有些急,“映玉,这……”
褚映玉道:“表嫂,我身子不适,先回去了,劳烦您和舅舅他们说一声,也祝瑜表哥和左姑娘喜结良缘,幸福美满。”
陈氏见陆玄愔抱着人出去,只好应下。
她可没那胆拦着他们。
离开时,他们走的是小门,侍卫将马车驾过来。
其他人都到正门那边看新郎官迎亲,小门这边倒是没有什么人。
其实褚映玉是想自己走的,但她手脚发软,陆玄愔没放人。
上了马车,陆玄愔将她搂到怀里,抚着她苍白的脸,轻声问:“怎么了?”
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他眼里浮现戾气。
褚映玉沉默地靠着他,好一会儿说道:“王爷,我可能不是我爹娘的女儿。”
陆玄愔抚着她脸的手微顿,没有说什么。
褚映玉将先前她去找外祖父、和他的对话同他说了说。
其实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是信任他的,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好隐瞒,因为她还要借他的暗卫,帮忙查一些事。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坦然告知。
“……如果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外祖父不会这般生气,我知道他的性格,他表现得越生气,证明事情越不对。”
说到这里,褚映玉扯了扯唇角。
或许在世人眼里,她就是个木头疙瘩,木讷得让人不喜。
然而她不想像褚惜玉这么活泼吗?不想讨人喜欢吗?可从小到大的经历,亲人的无视和责备,让她活泼不起来。
褚映玉在外人眼里,是安静的、木讷的,但不代表她蠢。
她有眼睛看,有脑子想,时常跟着父母来靖国公府,自认为也是了解孟家人的脾性,外祖父的某些言行其实细细一想,便是漏洞百出。
可能外祖父根本就没将她一个小辈放在眼里。
或者他以为,她要坐稳雍王妃的位置,还要依靠靖国公府,他并不担心她和靖国公府撕破脸。
所以他能理直气壮地说那些话,可能其中有真的,也有假的,半真半假,虚虚实实,用来忽悠一个从小养在深闺、涉世未深的姑娘已经足够了。
幸好,今天她来,其实也不是想从他那里问出什么,只是试探罢了。
试探的结果,应验她的某些猜测。
除了恶心外,她居然很平静地接受自己可能不是孟蓉的女儿这事。
褚映玉疲惫地说:“王爷,我想麻烦你帮我查查当年那道士,还有当年我娘生产时,伺候的下人还在不在……”
陆玄愔嗯了一声,拍拍她的背,“别哭。”
“我没哭。”
她不悦地抬头,让他看自己的脸,她只是被恶心到,但真的没哭。
陆玄愔的指腹划过她的泛红的眼尾,暗忖面上看着没哭,可能心里在掉眼泪。
作者有话说:
趁着现在众人都去大门那边看迎亲, 长平侯夫妻俩带着小女儿来到春晖堂。
路上,孟蓉叮嘱小女儿:“等会儿见到你外祖父,嘴巴甜一些, 别惹他生气。”
褚惜玉乖巧地点头。
长平侯笑道:“阿蓉莫要担心,岳父素来疼惜玉,想必一定不会愿意见惜玉不好的。”
孟蓉瞪了他一眼, “就是你平时惯着她, 惯得她无法无天。”
长平侯面上陪着笑,心里暗忖,最惯小女儿的,难道不是她吗?
一家三口来到书房, 见靖国公坐在那里发呆, 不禁有些奇怪。
“爹, 瑜哥儿已经出发去迎亲,就要回来了,您怎还在这?”孟蓉询问道。
长平侯和褚惜玉上前给他请安。
靖国公回过神, 见三人一起过来, 心里了然, 说道:“刚才映玉过来找我,你们可有见到她?”
闻言, 孟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不悦道:“她来找您作甚?难不成来逞她的王妃威风?”
长平侯不赞成地叫了一声:“阿蓉。”
褚惜玉咬了咬嘴唇, 虽然好奇长姐来找外祖父做什么, 但母亲的态度,还是让她有些高兴的。母亲果然最疼的还是自己, 没有因为长姐成为王妃, 就改变态度。
她现在只怕外祖父会因为长姐是王妃, 更疼长姐。
现在长姐成为王妃,什么都有了,大家都捧着她,而她的婚事却仍没着落,大家也冷落自己……她不想和长姐争,但她心里也是难受的。
靖国公将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没有说什么,直接道:“你们来找我作甚?”
孟蓉敛去脸上的神色,走过去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如少女时期那般,撒着娇说:“爹,惜玉和荣亲王世子的事,还得您去帮忙说和一下……”
靖国公端着茶,看向她,“你们没找映玉?”
孟蓉脸色微僵,嘴角耷拉下来,硬梆梆地说:“她现在翅膀硬了,哪里还瞧得上咱们这些家人?上次她归宁时,可是连看都没看我这母亲一眼,简直是个白眼狼!”
每每想到这事,她就气得心口疼。
长平侯的脸色也是微沉,他真没想到长女成为王妃后变了这么多。
靖国公倒是不怀疑女儿的话,褚映玉连自己这外祖父都敢质疑,先前那咄咄逼人的态度,哪里有当晚辈的样子?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天性如此,还是真以为有雍王撑腰,敢和长辈叫板。
他心里十分不高兴,嘴里却道:“你是她娘,应该体谅一下孩子,若不是你们以往待她太过冷淡,不关心她,那孩子何至于和你们不亲?”
这话一下子将女儿女婿都骂进去。
孟蓉沉着脸不说话,长平侯赶紧陪着笑,在岳父面前,他素来是个端不起来的,让靖国公心里很是瞧不起。
靖国公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和她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血缘是割舍不断的,她如今是王妃,圣人宠信雍王,你们理应和她打好关系,而不是一味地怨责于她。”
“岳父说得是。”长平侯恭敬地说,“我们也是疼映玉的,只是这孩子性子比较拧,许是对我们有些误会。”
孟蓉也不情不愿地说:“爹,我知道了。”
靖国公见他们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有些欣慰,继续道:“至于惜玉和荣亲王世子的事,改明儿,我会去找荣亲王说一说。”
见他应下,长平侯夫妻和褚惜玉都很高兴。
“外祖父,谢谢您。”褚惜玉一脸濡慕地看着他,双眼微湿。
婚事一天没定下,她就一日不能安心,怕自己没办法嫁给情郎,也怕自己后半辈子没有着落。
女子若是不嫁人,只能送到家庙,青灯古佛伴一生,她如何受得了?
靖国公见她眼中泪水涟涟,不禁叹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
疼了十多年的孩子,虽然做错了事,但也不忍心她后半辈子被蹉跎。
更何况,如果外孙女能和荣亲王世子成了,不缔于一门好亲事,虽说圣人气怒之下降了荣亲王的职,但也只是一时的,等圣人的气消后,荣亲王起复是正常之事。
荣亲王一脉素来得帝心,等熬过这个坎,荣亲王府仍是京中亲王一脉的翘楚,外孙女能嫁过去,于靖国公府也有利。
如此,也算是将荣亲王府绑在雍王的船上,想必以雍王的聪慧,应该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将来就算褚映玉知道什么,看在靖国公府和荣亲王府的面子上,她应该也不敢轻举妄动,保住靖国公府还是没问题的。
靖国公心里算计得很清楚,看褚惜玉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慈爱。
他慈祥地道:“日后若是嫁了人,可不许再像以前那般,要好好孝顺父母,听长辈的话……”
说到这里,便想到不孝的褚映玉,靖国公就有些头疼。
要是出嫁女都像褚映玉这般,这天底下还有纲常吗?
褚惜玉依恋地看着他,“外祖父放心,惜玉会的,惜玉最喜欢您,比喜欢爹娘还要喜欢。”
这话逗得靖国公哈哈大笑,孟蓉嗔怪地瞪了女儿一眼,长平侯陪着笑。
一时间,书房里和乐融融。
回到王府,陆玄愔将人抱回正院。
他将褚映玉放到床上,伸手为她取下头上的钗环首饰,又为她换上寝衣,然后将人往被子里一塞。
“睡罢。”
褚映玉软绵绵的任他折腾,躺在床上时,那股恶心感已经压下去,但她的精神仍是不太好。
她闭上眼睛,不知不觉间便睡过去。
等她醒来,天色已经彻底地暗下来。
陆玄愔守在床边看书,见她醒了,放下手中的书,探臂将她扶起,问道:“饿吗?”
褚映玉刚醒,实在没什么胃口,摇了摇头,恹恹地靠在他怀里。
得知王妃醒了,秦嬷嬷端着一碗药进来。
扑鼻而来的药味令褚映玉忍不住皱眉,下意识地将脸埋在男人怀里。
这孩子气的举动,让陆玄愔有些好笑,平时看她端庄文静的模样,看着就是个大气的当家主母,像这般孩子气的行为,极为少见。
估计人还没清醒呢。
陆玄愔将药端过来,试了试温度,刚好入口,便拍了拍她,在她扭过头时,将药递到她嘴边。
褚映玉:“……”
发现自己刚才的举动不妥,褚映玉有些尴尬,伸手要将药碗接过来自己喝,哪知道他却不让,要亲自喂她。
褚映玉只好道:“王爷,其实我没病,我真的只是被那些人恶心到了。”
她很坦然地和他说,没有隐瞒的意思,将对娘家人的不喜和厌恶表现得明明白白的,也是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态度,将来若是他们有什么求到他这里,他一定不要答应他们。
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自古以来,姻亲之间利益共存、互相帮助是常态。
可她就是不想让娘家人沾到雍王的一点好处。
她确实是个白眼狼,自私自利,家人将她养大,除了冷待她、不喜她外,确实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可只要想到上辈子的替嫁,想到被泼的脏水,被千夫所指,她就没办法心平气和地接受他们。
若是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她……
守在旁边当木头人的秦嬷嬷见状,忍不住开口道:“王妃,您确实有些腹胀,加上今日您受了惊,是以反应有些大,这药是滋补的,您还是喝一些比较好。”
褚映玉听后,知道是不能不喝了,只好就着他的手喝下那碗苦药。
等她喝完药,陆玄愔拿过旁边装蜜饯的罐子,取出一颗蜜饯喂给她,看她苦得脸都皱成一团,忍不住戳了下她的脸蛋。
褚映玉:“……”
见她盯着自己,陆玄愔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一脸平静,很是威严。
含着蜜饯,褚映玉看向窗外的夜色,问道:“王爷,什么时辰了?”
“戌时。”
陆玄愔说着,将她抱到外间,让人传膳。
得知他还没用膳,褚映玉心里有几分愧疚,说道:“王爷不必等我的,您若是饿了先吃便是。”
想到他可能一直守着自己,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陆玄愔没说话,将一盅汤放到她面前,让她喝汤,又给她夹菜,开始投喂。
褚映玉:“……”算了,她不说了。
用过晚膳,陆玄愔拉着她出去散步。
今晚的月色很好,月光如水,院子里的一景一物沐浴在月华之下,另有一番美景。
褚映玉愣愣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陆玄愔将她拉到书房,让她研墨,他摊开一张澄心纸,挥豪在上面写下一行字。
接着他开口叫了一声:“暗九。”
一名黑衣打扮的男子倏地出现在书房,垂首肃立。
陆玄愔将刚写的纸递过来,上面写着:【暗九是我的暗卫,可让他查。】
褚映玉神色有些复杂。
上辈子时,她就知道他身边有暗卫,不仅是他,似乎所有的皇子身边都有暗卫保护,这暗卫还是圣人赐下保护诸位皇子的,是保护也是监视。
当然,能不能收服暗卫为己用,便要看皇子自己的本事了。
褚映玉打量暗九片刻,便吩咐他几件事。
暗九应下,见王妃没有什么要说的,默默地退下。
褚映玉看着暗九离开的方向,微微失神。
也不知道暗九什么时候能查到,都过去这么久,还能查到吗?她知道外祖父不是蠢的,若她的猜测是真的,只怕某些证据早在当年就销毁得一干二净,不会留下什么让人查到。
不然外祖父也不会如此镇定。
可是若是查不到……
她不甘心!
她想知道,他们如此狠心对她到底是什么原因,真的是她刑克六亲,还是他们隐瞒了什么。
“映玉。”
冷冽的声线将她的神智唤回,褚映玉茫然地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他定定地看着她,脸上有不悦之色,让她越发的迷茫。
陆玄愔伸手,揽住她的腰,俯首就亲了过去。
好半晌,她瘫软在他怀里,满脸晕红,气喘吁吁,他终于满足地将人抱起来,放到腿上,继续与她耳鬓厮磨。
他不想让她的眼睛看别的男人,即使那是他的暗卫也不行。
属于男人的占有欲,以及丈夫的占有欲,都让他心里滋生某些阴暗的念头。
今日在靖国公府,看到孟瑜山与她相见时,他极为不悦,甚至生出一股暴戾,想要毁掉眼前的一幕,毁了孟瑜山,将她带回王府里关着,谁都不许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