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姝容貌张扬艳丽,十分符合世人对簪缨世家贵女的印象,她也是骄傲的、张扬的,和明惠郡主一起被称为京城双姝。
不过现在,明惠郡主还没来,傅云姝就是全场中最引人瞩目的姑娘。
傅云姝骄傲地坐在那里,周围有不少人讨好地和她说话,但她皆不理踩,漫不经心地盯着前方,像是在等什么人。
发现两位王妃过来,那些围着傅云姝的贵女们纷纷起身相迎。
宁王妃笑盈盈地说:“你们不必多礼,我们今儿过来,也是昌乐公主的宾贵,大家都一样的。”
褚映玉站在她身边,含笑不语。
刚坐下,褚映玉发现傅云姝盯着自己,她微微一笑,并不避让,直接问道:“傅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傅云姝目光微闪,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雍王妃长得真好看,怪不得雍王对你如此爱重。”
褚映玉脸上的笑容不变,带着几分新婚特有的羞涩说:“傅姑娘莫要听外面乱说……”
“我可没乱说。”傅云姝声音清亮,“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是不是?”
宁王妃笑着点头,“我也听说了。”
两人敢开口,其他人可不敢调侃雍王妃,皆是拘谨地笑着,没有附和。
傅明珠和褚映玉聊了几句,终于图穷匕见,“听说雍王妃和姚姑娘交情好,今儿怎么不见姚姑娘?”
褚映玉心里了然,果然是为姚桃来的。
她心里提高警惕,说话更是不动声色,“近段日子阿桃都在府里学规矩,我也有好些天未见到她了。”
傅云姝脸上的神色明显紧绷起来,不到过底没再说什么,道了一声告辞,转身离开。
褚映玉望着她的背影,仍是觉得傅云姝看着挺正常的,不像是那种会为爱疯狂的样子。
傅云姝离开后,安王妃等人也来了。
又是一番见礼不提。
随着到来的人越来越多,褚映玉总算见到姚桃,发现姚桃和连静萱一起来的。
“映玉!”
姚桃开心地朝褚映玉挥手,她只在私底下叫褚映玉“阿丑”,其他时间都是叫她的闺名。
连静萱看起来仍是怯生生的,朝褚映玉抿嘴而笑,叫了一声“雍王妃”。
褚映玉知道今日盯着这两人的目光一定很多,将她们带到一处比较清净的亭子里说话。
她有些不太能理解昌乐公主,为何连她们也邀请过来,难不成是想让这两人在婚前和八皇子、九皇子见一面,让八、九皇子都承她的情?
褚映玉问道:“你们俩怎么一道来了?”
连静萱说:“我收到昌乐公主的帖子后,得知姚姑娘这边也收到,便邀请姚姑娘一起来。”
姚桃耸了耸肩,“我娘说,昌乐公主的赏花宴最好不要拒绝。”
这位毕竟是圣人宠爱的女儿,多少还是给些面子的。
褚映玉闻言,眉头微微一拧,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特别是先前见到傅云姝,就想到前世的事,想到傅云姝之死……到底是在哪天?
这一刻,褚映玉都觉得昌乐公主邀请这么多人来参加她的赏花宴,真不是故意制造事端的吗?
明知道傅云姝对九皇子的心意,她居然还将傅云姝也邀请过来……
傅云姝不会是在昌乐公主的赏花宴出的事吧?
褚映玉并不想让姚桃和傅云姝接触, 有意识地隔开她们。
她将姚桃留在这边,笑道:“现在大伙儿都知道你们俩来了,只怕也想见识一下未来的八皇子妃和九皇子妃哩。”
听到这话,两人都红了脸。
纵使姚桃平时再大大咧咧的, 谈及婚姻大事, 难免有些姑娘家的羞涩。
不过她也只是羞了会儿,很快就笑道:“既然这样, 那我还是不过去了, 就在这边罢。”她转头问连静萱,“静萱你呢?”
“我可不去!”连静萱似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 娇怯的脸蛋都皱起来, “你们不知道, 那些贵女有时候还是挺可怕的。”
姚桃好奇,“怎么可怕?”
“就是谁若是出点什么事,好奇地看个不停, 到哪里都被盯着,让你浑身不自在。”说到这里,连静萱没忍住苦了脸,“早知道那天我就托病不进宫了……”
最后这话她说得恁地小声, 要不是褚映玉耳尖, 根本没听见。
她忍不住古怪地看了连静萱一眼。
上辈子,因为连静萱不是八皇子妃,她对她自然是毫无印象, 也不知道她上辈子的夫婿是谁。
这么一想, 褚映玉发现, 自己的世界原来如此狭窄, 没出阁前眼睛能看到的是长平侯府的天地, 出阁后就是王府,困囿在一方小天地之中,连天之阔、地之远都不曾见识过。
她怔怔地望着亭外碧蓝的天空。
已是暮春时节,天气晴好,天空悠远又明净,这片天空之下的其他地方,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映玉,你怎么啦?”
姚桃和连静萱正说着话,见她没了声音,转头看过来。
褚映玉回过神,见两个姑娘担心的模样,朝她们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外面的世界很大,我居然都没怎么见识过。”
姚桃没那份感性的心情,哈哈大笑说:“那是当然,日后有空,我带你去西南,那里山明水秀,山岭幽诡,风景极佳。”
褚映玉笑着应下,并未说什么煞风景的话。
例如她们是皇家媳妇,日后可没那时间想去哪就去哪,连出京城都难。
连静萱双眼发亮,“真的呀?对了,阿桃你以前是在西南长大的,真好呢,去过那么多地方。”
“你老家不是在瀛州那边吗?”姚桃说,“你说你小时候是在瀛州长大的。”
连静萱抿嘴笑道:“嗯,瀛州也是个好地方,那里临海,海鲜可是非常美味的,海货也很多,你们日后若是有空可以去玩一玩,赶海最有趣了……”
说到最后,已经在谈论各自的家乡有什么风俗好景。
褚映玉笑着给她们倒茶,眉眼舒展,心里一片安宁闲适,只觉得此情此景,三两好友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是一个非常惬意之事。
不过这样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叫声,接着是哭叫声阵阵响起。
三人一惊,纷纷朝着喧闹所在方向看过去,发现那边的动静居然越来越大,很多人都在叫着什么。
“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连静萱谨慎地问。
姚桃迟疑地说:“我们要去看看吗?”
褚映玉朝她摇了摇头,打发公主府的一个丫鬟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很快那丫鬟就回来了,脸色苍白,有些急促地说:“不、不好了,听说傅姑娘从观星楼坠下来了……”
“什么?”连静萱失声惊叫。
她来过公主府,知道公主府的观星楼有多高。
那是昌乐公主特地让人建的,足有十丈,若是从上面坠下来,只怕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褚映玉和姚桃虽不知道公主府的观星楼有多高,得知傅云姝坠楼之事,还是白了脸。
特别是褚映玉,她只知傅云姝死了,但是怎么死的,却不知道。
因傅云姝之死,福宜长公主彻底发疯,做了不少事,加上这事又涉及到九皇子,太后也为此伤心不已,圣人便禁止世人谈论这事。
是以后来众人提时,也是晦莫如深。
原来今日就是傅云姝的死期……
那丫鬟继续道:“幸好雍王府的苏媃姑娘路过,将她救下来。”
连静萱和姚桃瞪大了眼睛,“真的?”
“自是真的!”丫鬟用力点头,一脸庆幸地说,“不过听说为了救傅姑娘,苏媃姑娘也受了伤……”
说到这里,丫鬟满脸敬佩之色。
褚映玉神色恍恍惚惚的,直到听说“苏媃受伤”,终于回过神,紧张地问:“苏媃怎么样?”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公主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
褚映玉哪里还待得住,倏地站起,“我要去看看苏媃。”
不说前世苏媃对她的照顾,不管如何,苏媃是雍王府的人,她在公主府里受伤,她这王妃肯定是要去看一看的。
姚桃和连静萱跟着道:“我们也去。”
三人离开亭子,让公主府的丫鬟带路去找苏媃。
路上,她们遇到不少人,这些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似是受到极大的惊吓,显然也听说傅云姝坠楼的消息。
尔后又听说,傅云姝虽然被苏媃所救,其实也受了伤,摔断一条腿。
褚映玉神色微敛。
摔断一条腿总比没了一条命要幸运多了。
希望这辈子,傅云姝好好地活着,福宜长公主也不要受什么刺激,做出那么多疯狂的事,九皇子也不必因为愧疚不娶妻。
褚映玉来到公主府安置苏媃的厢房,发现这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公主府派来伺候的下人。
她看了一眼,心里明白,只怕现在那些贵客都去探望傅云姝,毕竟傅云姝的身份摆在那儿,苏媃只是个侍女。
虽然明白这是事实,可她心里并不怎么舒服。
褚映玉走进去,首先闻到一股血腥味。
屋子里伺候的下人见到她们,赶紧行礼,“见过雍王妃,见过两位姑娘。”
褚映玉摆了摆手,绕过屏风,来到屏风后的床前,便见到趴在那里的苏媃。
她的脸色苍白,背部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沾着污血和沙尘,能看到衣服下那血肉模糊的伤。
褚映玉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不说褚映玉,就是姚桃和连静萱都忍不住捂住嘴。
姚桃以前也见过军营里很多受伤的战士,但那些都是男人,第一次见到女子身上受这么重的伤,还是让她有些受不住。
趴在床上的苏媃听到动静,睁开眼睛。
看到床前红着眼眶,一副随时要哭出来模样的褚映玉,苏媃牵起唇角笑了笑,虚弱地说:“王妃,您可别哭,王爷看到会心疼的,届时要怪奴婢害您伤心了。”
褚映玉:“……”
褚映玉吸了吸鼻子,心疼地问:“疼不疼?”
苏媃道:“还好,奴婢能忍得住。”
对于暗卫出身的人来说,受伤是家常便饭,她还是能忍得住的。
褚映玉坐到床边,拿帕子小心翼翼地给她拭去额头的冷汗。
她一边拭汗一边说:“你若是觉得疼就说出来,太医很快就到了!”
苏媃笑着应一声。
这时,门外响起下人行礼的声音,接着便见陆玄愔走进来。
姚桃和连静萱赶紧退到一旁,朝他行礼。
陆玄愔来到床前,看了眼床上的苏媃,目光落到坐在床边,眼睛、鼻子都发红的褚映玉身上,一看就知道她要哭了。
他心里有些烦闷,抿起嘴唇。
“王爷。”褚映玉见他不吭声,开口道,“苏媃受伤了。”
陆玄愔嗯了一声。
褚映玉还想说什么,外面又响起动静,便见太医进来。
床上的苏媃叫了一声王爷后,便闭上眼睛,嘴唇紧紧地抿着,可见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
和太医一起来的还有宁王妃。
在太医给苏媃检查身体时,宁王妃拉着褚映玉小声说:“七弟妹,刚才真是吓死了,没想到傅云姝居然会从观星楼坠下来,她去观星楼做甚?好端端的怎会坠楼?幸好你家这丫鬟厉害,居然将她救下来,不然若她真的在这里出了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宁王妃是真的后怕。
傅云姝身份不同,要知道福宜长公主可是个厉害的人物,太后疼着,圣人宠着,万一傅云姝真的出什么事,只怕京城的天都被她掀了。
幸好,傅云姝好好地活着。
宁王妃十分庆幸,幸亏雍王府的丫鬟厉害。
“苏媃不是丫鬟。”褚映玉小声地说。
宁王妃愣了愣,想到什么,点头道:“我知道,听说她是皇后娘娘派到七弟身边伺候的,以前她是宫里的。”
褚映玉暗忖,她也不是宫里的,是从暗卫营里出来的暗卫。
她不知道皇家是怎么培养暗卫的,不过隐约知晓女暗卫非常少,很难培养,一百个暗卫中都难出一个女暗卫,可见女暗卫的稀少。
一旦有女暗卫脱颖而出,却是胜过无数男暗卫。
由此可见苏媃的能力之强。
上辈子她其实也见识过苏媃的能力。
褚映玉约莫明白,像苏媃这般厉害的暗卫,能来到陆玄愔身边伺候,其实和先太子之死有关。
太医给苏媃看完伤势后,朝雍王夫妻俩说道:“王爷,王妃,苏姑娘身上的外伤还算好,严重的是内伤,要好生养着才行,以免落下病根。”
宁王妃愕然,“咋会有内伤?什么内伤?”
“这姑娘的内伤是被重物砸中。”太医如实说。
闻言,众人明白了,这重物应该就是“傅云姝”。
这伤到内脏,根本就不像苏媃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姚桃和连静萱不禁屏住呼吸,看向苏媃的目光极为敬佩。
特别是连静萱,她以前就听说过苏媃,知道这是一个厉害的侍女,跟随着雍王上过战场的,代表的是雍王其人。
没想到居然是这般厉害的人物。
太医很快就开好药方,旁边伺候的嬷嬷赶紧拿着方子让人去抓药煎服。
接着又安排有经验的嬷嬷拿了洗漱用具过来,帮苏媃清理背上的伤,敷上公主府特地送过来的药。
因苏媃是姑娘家,陆玄愔不好待在这里,便转身出去。
他原是想带他的王妃出去的,担心她被苏媃身上的伤吓到,哪知褚映玉拒绝了,要坐在那里陪苏媃,为她擦汗。
陆玄愔:“……”
陆玄愔只好一个人走出去,站在廊下,负手望着远处的观星楼一角。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陆玄愔慢慢地收回目光,转头看过去,见到昌乐公主、安王妃等人过来。
“七皇弟?”昌乐公主诧异地问,“你怎在这里?”
在昌乐公主心里,苏媃再怎么有功也只是一个下人,下人救主子是应该的,并不觉得一个下人受伤,能惊动到他。
这也是为何她们都先去看傅云姝,甚至在那儿陪了好一会儿,将人安抚好再过来看苏媃。
陆玄愔淡淡地叫了一声“皇姐”、“大嫂”,便不再言语。
虽知道他平时就是这副德行,但不知怎么的,想到救人受伤的是他的侍女,昌乐公主就有些不自在。
昌乐公主说道:“七皇弟,今儿的事,真是多亏你的侍女,幸亏有她在,要是云姝在我这里发生什么,只怕福宜姑母会……”
她又是后怕,又是感激。
安王妃附和道:“可不是,今儿的事多亏七弟。”
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其实不太高兴的。
怎么救人的不是安王府的人,而是雍王的侍女呢?日后福宜长公主还不知道怎么感谢雍王,要知道福宜长公主对圣人也是有些影响的,这对她家王爷可不利。
陆玄愔的反应很平淡,目光扫过她们,只是嗯一声。
反正不管她们说什么,一个“嗯”字就是回应。
幸亏两人都习惯他的脾气,没怎么放在心上,说完便进屋子里看苏媃。
两人进来后,看到褚映玉坐在床前,拿着帕子细心地为床上的苏媃擦冷汗,有些愕然。
这雍王妃未免太过关心一个下人罢?
这又不是陪她长大的心腹下人。
两人虽不解,面上却是十分热情。
昌乐公主见到苏媃,自是一阵感激,并表示公主府一定会让太医治好她,让她不必担心。
“太医说你这阵子不宜移动,先在府里养着,等养好伤再回去。”
苏媃额头冷汗涔涔,面上的笑容不变,“多谢公主,这会不会太打扰?”
“说什么打扰?”昌乐公主笑道,“这次你可是帮了本宫大忙,本宫可是非常欣赏你这样的丫鬟。”
她已经从傅云姝那里得知苏媃是怎么救她的,真是恨不得自己身边也有这么一个丫鬟,若是遇到危险,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
昌乐公主忍不住琢磨,让苏媃在府里养伤,看看能不能从七皇弟那里将苏媃要过来,给自己当丫鬟,不然安排到儿子身边伺候也行。
第73章 端倪
昌乐公主虽然极为感激苏媃,但在她心里,苏媃也只是一个下人罢了,能亲自过来看她一眼,表露自己的态度,已是极给面子。
当她听说福宜长公主已经赶过来,头皮一麻,顿时待不下去。
昌乐公主心里有些慌,下意识地拉住安王妃。
只是拉住了安王妃还觉得不太保险,目光一转,看到宁王妃和雍王妃,说道:“六弟妹、七弟妹,你们也随我一起去迎接福宜姑母罢。”
宁王妃知道她打什么主意,嘴里应下,心里却不以为然。
褚映玉其实不太想走,比起不熟悉的傅云姝,她更愿意在这里守着苏媃,然而昌乐公主的面子不能不给,只好应下。
她朝床上的苏媃说道:“你好生歇着,我等会儿过来看你。”
苏媃仍是笑着点头。
连静萱和姚桃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昌乐公主也不好叫上她们,让她们到隔壁厢房去歇息。
两人自然也明白,傅云姝的事不是她们能掺和的,点头应下。
出门看到廊外站着的陆玄愔,昌乐公主眼睛一亮,“七皇弟,你也和我们一起去见福宜姑母罢。”
人多,便能分担福宜长公主的怒气,不必自己一个人受着。
陆玄愔看了眼她们身后的褚映玉,淡淡地应下。
他自然地走到褚映玉身边。
宁王妃识趣地朝前走了几l步,跟在安王妃身后,与他们夫妻俩隔开一段距离,心里不禁有些羡慕。果然是刚成亲的小夫妻俩,这般黏糊劲儿,也只有新婚时有,等过了一年半载的,雍王府迎进新人,便难再看到了。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心酸。
当年她和宁王成亲时,宁王也曾稀罕过她一段时间,两人蜜里调油,去哪都要黏在一块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比雍王和雍王妃更有过之无不及。
可等府里进了新人,宁王便原形毕露,时常和侧妃小妾风流快活,真是让她每每想起,就恨不得割了那玩意儿,省得他弄出一个又一个孩子,最后还不是要她这正妃来养。
陆玄愔和褚映玉走在最后。
仗着袖子宽大,旁人看不到,他明目张胆地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轻声说:“映玉,别怕。”
褚映玉红着眼睛看他,“我没怕,我只是担心苏媃。”
“会好的。”他这么说。
昌乐公主将傅云姝安置在公主府的一处精美的院落。
几人过来时,发现驸马赵奕、安王、宁王、八皇子、九皇子等人都在,站在门外,屋子里传来傅云姝撕心裂肺的哭声。
见到昌乐公主过来,驸马顿时松口气。
安王苦着脸说:“皇姐,姑母在里面呢,这次她气得可不轻。”
昌乐公主也跟着苦了脸,他们这位姑母,素来是天家第一尊贵人儿,而且若说逞公主威风,没一个人能逞得过她,他们这些做小辈的,都只能俯首贴耳。
若哪个不敬她,只需要她进宫找太后、圣人告个状,一个不敬长辈的罪名落下来,实在教人头疼。
昌乐公主迟疑地说:“那个,你们不进去劝一劝福宜姑母?”
众人面面相觑,暗忖谁敢啊,现在进去不是要被姑母骂死吗?
看傅云姝哭成这般,当母亲的正心疼着,一腔怒火只会朝着他们这些人迁怒而来。
没办法,最后还是昌乐公主这作东道主的,硬着头皮进去请罪。
不过她也不是自己进去,硬是让众人都跟着进去。反正福宜长公主要骂的话,大家一起受骂。
她是大公主,是长姐,众人能怎么办?只能跟着她进去了。
厢房的门开着,众人进去,见到福宜长公主坐在床边,傅云姝趴在她怀里哭。
傅云姝的号啕大哭变成呜呜咽咽的哭,一边哭一边说:“娘,有人要害死女儿!女儿被人推下观星楼,差点就死了……”
进来的昌乐公主等人悚然一惊,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个不停。
那一瞬间,安王、宁王等人都忍不住隐晦地看着屋子里的冤种兄弟姐妹几l个,猜测到底是哪个动手,是不是想栽赃陷害自己,将福宜长公主的恨引到自己身上。
如果傅云姝真的死在这里,不说昌乐公主,就是今日来公主府的人,也要承受福宜长公主的滔天怒气。
昌乐公主又惊又怒,直觉有人要陷害自己。
刚才她来看傅云姝时,傅云姝可没说这些,显然是不信任自己,直到福宜长公主来了,她才吐露自己坠楼的真相。
傅云姝虽然骄纵了些,却也不是个蠢笨的,这次她差点被人害死,不知谁是忠谁是奸时,肯定不会轻易吐露。
果然,就见福宜长公主俏脸发寒,一双凤目凌厉地扫向进来的这群人。
福宜长公主的容貌和傅云姝极像,是个极为美艳的女子,美得耀目,多年的养尊处优,令她有一种凌厉的威势,当她怒极之时,那厉凌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她一只手轻轻拍抚着女儿的背,一边冷声道:“昌乐,这事是发生在你的府里,你怎么看?”
昌乐公主顶住压力,赶紧道:“姑母放心,侄女一定会让人查个水落石出,还云姝表妹一个公道!”
傅云姝抽抽噎噎地说:“推我的就是公主府的一个丫鬟,她嘴角边有一颗痣。”
昌乐公主的腿都软了,焦急地说:“云姝,表姐怎么可能会害你?害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福宜长公主没理会她的急切,拍了拍女儿,说道:“云姝,你来说,不急。”
傅云姝擦了擦眼泪,有母亲在,她的情绪好了许多,口齿清晰地说:“娘,当时有个丫鬟找我,将玄宇表哥的玉佩给我,说他找我有事相商……”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看向九皇子陆玄宇。
九皇子赶紧道:“云姝表妹,我并未找你。”
英国公府是他的外祖家,他和傅氏兄
妹关系确实好,但一直将傅云姝当成妹妹看待,从未有过想娶她的想法,他心里明白,父皇也不会允许英国公府出一个皇子妃。
何况现在父皇给他和姚家姑娘赐婚,不管如何,他都不会私下与云姝表妹相见的,更不会选在昌乐公主府里与她私会。
傅云姝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块摔成两半的玉佩,“可是,这是表哥你的玉佩,我没有认错。”
傅泠书、傅云姝兄妹俩和九皇子经常接触,自然也认得他贴身佩戴的玉佩,这是淑妃在九皇子十五岁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九皇子佩戴多年,兄妹俩都认得。
九皇子看到那块玉佩,脸色微变,喃喃地说:“可是这玉佩,去年秋猎之时,不小心在山里遗失,后来我让人去找,都没有找回来……”
因为是母妃送他的玉佩,他也不好告诉母妃让她伤心,便将这事瞒着,除了贴身的侍从,无人知晓他这玉佩遗失了。
福宜长公主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其他人也噤若寒蝉。
从这两人的对话能知晓,这次傅云姝出事,完全就是有人故意为之,若不是雍王的侍女苏媃恰巧救了傅云姝,只怕她真的死了。
“……我以为玄宇表哥找我有事,约我在观星楼见面,我去了观星楼,在那里等他,可是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有人趁我不注意,从背后将我了我一下,我就从观星楼摔下去……”
说到这里,傅云姝缩在母亲怀里发抖,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这次的事吓坏她了,每想一次就吓一次。
福宜长公主又气又怒,想骂她,可看她的模样,又心疼不舍。
最后她只能气得拍了下床,恨恨地骂道:“玄宇都已经有婚约,你去见他作甚?”
傅云姝原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低下头,嘴里嗫嚅着。
其实她不说,众人也知道。
左不过是还抱着希望,以为九皇子对她是有情谊的,觉得圣人的赐婚并未问过九皇子的意思,他也是被逼无奈的。
昌乐公主、安王、安王妃等人不觉在心里暗骂蠢货,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倒是连累得他们差点被迁怒。
旁人不知九皇子的性子,她傅云姝还不知道吗?
既然圣人都已经给他赐婚,他们就不再有可能,以九皇子的性子,断不会做出这种让人诟病的事。
去年荣亲王世子和褚惜玉在昌乐公主的赏花宴私会一事暴光,不知惹来多少麻烦,九皇子可不蠢,前车之鉴在这里,怎么可能还会在这里与不是未婚妻的女子私会?
想到此,众人不禁看了眼昌乐公主。
怎么她举办的赏花宴,都出事呢?是不是太邪门了?
昌乐公主可能也想到去年的事,心里真是呕得厉害,有股想要杀人的冲动,她的赏花宴明明就是炫耀自己养的名花,顺便给京中那些未婚男女认识的机会,促成几l对好姻缘,怎地一个两个的,都想在她的赏花宴私会。
真是气死她了!
福宜长公主也是气得不行,但比起这个,她更恨算计她女儿的人。
她冷冷地说:“昌乐,马上去查你府里的下人,看看他们身后还有谁,胆敢算计本宫的女儿!”
昌乐公主背脊一寒,赶紧应下来,和驸马一起去忙这事。
福宜长公主看向进来的这群侄子和侄媳妇,脸色也没见多好,勉强地道:“你们是来看云姝的?云姝没事了,你们都下去罢。”
众人也只是来走个过场,闻言自不会在这里碍着。
褚映玉正要和陆玄愔一起出去,福宜长公主叫住他们。
“玄愔,听说这次救了云姝的是你们府里的一个丫鬟,本宫承这个情,日后定会报答你们。”福宜长公主说,一双凤目沉沉的。
陆玄愔淡淡地嗯一声,携着褚映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