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珠映玉—— by雾矢翊
雾矢翊  发于:2024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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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寄冬,就是侍卫和车夫,心里也在怨怪褚映玉这大小姐任性回京,只是他们都不敢表现出来。
突然,风雪之中响起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正在暗暗怨埋的人露出惊喜的神色,抬头看过去。
很快他们就看到从风雪中穿梭而来的一队人马,随着他们渐渐靠近,终于看清楚最前方的骑士是七皇子。
不管是侍卫还是丫鬟,都噤若寒蝉,垂手而立。
只有褚映玉淡淡地看着。
七皇子等人在马车前停下来。
“褚姑娘,这是怎么了?”跟在七皇子身边的宁福儿翻身下马,柔声询问。
回话的是寄春,“我们的马车被卡住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马上的七皇子,请求道,“不知殿下能否帮帮我们。”
宁福儿笑道:“这是自然。”
说着便吩咐随行的侍卫一起去抬马车,同时飞快地觑了一眼站在伞下的褚映玉,见她行过礼后,便闷不吭声地站在那儿,十分纳闷。
先前从暗九那里得知她回京,主子也不管庄子里的事,让苏媃留下处理,就这么骑马追上来。
也幸好他们追过来,这天气冷,又下着雪,要是褚姑娘他们被迫滞留在半路,一直无人路过,还不知道会滞留多久,只怕人都要冻坏。
宁福儿心里叹息,倒不觉得褚映玉任性。
发生那样的事,没有哪个姑娘还愿意留在庄子里,被人看笑话的。
她及时离开,是一个极为明智的选择,脱离那些是是非非,也让人高看一眼。最后不管事情的发展如何,牵扯不到她身上,反而还能被人说声有骨气。
就是这天气不好,这么回京,只怕要受罪。
宁福儿都有些怜惜这位褚姑娘,什么坏事都教她遇到,仿佛命带坎坷,这世界给予她的善意实在太少了,只希望将来她和殿下成亲后,和殿下过得和和美美方好。
有七皇子的侍卫帮忙,马车很快就抬起来。
人家帮了忙,褚映玉不能没有表示,便向他致谢。
陆玄愔看着她被冻得隐隐有些发青的脸,心口堵得厉害,想说什么,最终汇成两个字,“回罢。”
宁福儿适时地说:“褚姑娘,正好我们殿下有事回京,不如一同走罢。”
褚映玉没和他们客气,点头应下,寄春等人也高兴坏了。
当然好啊,风雪这么大,有七皇子一群人同行,有个照料,发生什么都不怕。
褚映玉重新回到马车里。
怀里的手炉已经彻底冷掉了,没什么温度,马车里也是冷冰冰的,根本无法抵挡外面的严寒。
她拉紧身上的斗篷,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宁福儿的声音又在外响起,接着一个手炉从窗口递过来。
“褚姑娘,这手炉是苏媃的,您先用着。”
寄春脸上露出喜意,听说是苏媃姑娘的,自然不用避什么嫌,一个劲儿地谢过宁福儿,将那暖乎乎的手炉接过来,塞到褚映玉怀里。
褚映玉的手冷得像冰棍,突然抱住暖乎乎的手炉,人还有些怔忡。
她低头看向手炉,做工精致,是宝蓝色的,上面有珐琅开光花鸟的图案,一看就不是苏媃这样的侍女用得起的。
她扯了扯嘴角,再次明悟七皇子想要换个未婚妻的决心。
或许男人就是这样,就算对一个女人再有情,只要对方移情别恋,背叛了自己,都不能忍,宁愿赌气另娶一个。
虽然她觉得他应该不至于会拿这种事赌气,更可能是为了成全太后一片慈爱之心,所以坚持要娶一个褚家的姑娘。
太后怜惜庆阳大长公主早逝,想要庇护庆阳大长公主的后人,有什么比将庆阳大长公主的外孙女嫁给自己的孙子更好的法子?
如此能提拔庆阳大长公主的后人,给他们一世荣华,也算对得起庆阳大长公主。
褚映玉忍不住觉得好笑。
太后是个厚道人,也为外祖母考虑,如果七皇子妃是褚惜玉,以褚惜玉的性格,肯定会庇护娘家和外祖家。
偏偏上辈子的七皇子妃换了她,所以不管靖安公府和长平侯府如何,她都没管。
因此她被人骂冷酷狠心,怪不得会不择手段地抢妹妹的婚事。
这辈子如果七皇子仍是为全太后一片慈爱之心,选择自己,估计结果还是一样,她不会去管靖国公府和长平侯府如何。
不就是再次被骂冷酷狠心吗?
她完全不在乎!
马车再次辘轳前行。
寄春高兴地说:“小姐,七皇子殿下真是个好人。”
她自然看得出来,七皇子是特地陪他们回京,算是照应,不然以他们一人一骑,回京的速度快了几倍,不用在路上耗时间。
寄冬点头附和,“七皇子殿下确实是个好心人。”然后又说,“不过他是二小姐的未婚夫,肯定是看在二小姐的面子上照顾咱们一程的。”
日后好歹是亲戚,七皇子不至于如此不近人情。
寄春心里不太高兴,她觉得就算没有二小姐,就算是个陌生人,遇到对方有难,七皇子也愿意搭把手的。
在风雪中赶路,速度被拖慢许多,等他们回到京城时,城门已关。
幸好有七皇子在,出示了身份,守门的城吏还是给他们开了门。
陆玄愔将褚映玉一路护送到长平侯府。
长平侯府的人听说大小姐被七皇子护送回来时,全体都懵了。
特别是正在用膳的长平侯一家三口,满脸不敢置信。
褚瑾玉傻傻地问:“是不是弄错了?应该是二姐回来了吧?”七皇子就算要护送,也应该护送二姐吧?
禀报的下人赶紧道:“不是二小姐,是大小姐回来了。”
长平侯和静安郡主同样狐疑,知道七皇子就在门外,也不敢耽搁,赶紧出去迎接。
他们来到门口时,七皇子正准备离开。
长平侯赶紧过去向他道谢。
宁福儿笑眯眯地说:“侯爷不必言谢,咱们殿下只是恰巧要回京,在路上遇到马车陷在坑里的褚大姑娘,想着风雪实在大,路不好走,便看顾几分罢了。”
这话也解释了七皇子为何会和褚家大姑娘同行的原因。
长平侯和静安郡主总算松口气。
送走七皇子,长平侯夫妻俩看向从马车里下来的褚映玉,都很是纳闷。
“怎么只有你回来?惜玉呢?”长平侯询问道。
褚映玉道:“妹妹还在别庄。”
静安郡主不耐烦地问:“为何你先回来?”姐妹俩一同前去别庄玩,没有一个先回的道理。
褚映玉冷着脸,没有作声。
看她这副沉闷的模样,静安郡主心里的火气就控制不住,正要骂时,长平侯赶紧道:“天气这么冷,这一路回来人也够呛,映玉你先回去歇息罢,有什么明天再说。”
褚映玉嗯了一声,扶着丫鬟的手走了。
见状,静安郡主气得够呛,回来不给父母请安,直接掉头就走,要不是确认这女儿还是本尊,她都以为是被人调包了。
哪有人变得这么快的?
就算到叛逆期,也不至于都十七岁了,才开始叛逆吧?
“爹,你看她,真是太过分了。”褚瑾玉嚷嚷道,“回来也不给你们问个安,像个木头一样,也不知道规矩学哪里去了。爹,看来还是要请个厉害的嬷嬷回来,教教她规矩。”
这话说得不怀好意。
他可是听说有些教养嬷嬷极为严厉,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整治姑娘家的手段,不管多顽劣不听话的姑娘,落在她们手里,都会被治得服服贴贴。
他觉得,现在的褚映玉就需要这种厉害的嬷嬷来管教,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长平侯斥道:“胡说什么,映玉的规矩一向很好,许是心情不好。”
他也不是维护长女,而是儿子作为一个男人,一直盯着内宅,像什么话?姑娘家的规矩好不好,自有母亲来管教,作为男儿,应该看的是外面广阔的天地,而不是将心放在内宅之中,显得小家子气。
褚瑾玉可不知道父亲的用心良苦,还以为他护着褚映玉,非常不高兴,哼了一声就走。
“你……”
长平侯正要生气,静安郡主拉着他,“行了,比起瑾玉,还是映玉的问题最大。她突然一个人回来,还在这种天气,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说到这里,她暗暗磨了磨牙,心里气得不行。
不管发生什么事,最好不要连累到惜玉和瑾玉,否则她定不会轻饶。
长平侯闻言,也有些忧心。
要是以前的长女,他是不担心的,自从她发疯伤了儿子后,长平侯就觉得这女儿开始叛逆,不再听父母的话,总是担心她哪天会在外面闯祸,连累长平侯府。
儿女都是债,他突然头疼起来。
回到秋藜院,褚映玉让人去烧水,她要沐浴泡澡。
因她是突然回来,秋藜院没有接到消息,是以地龙没有烧起,整个屋子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暖意,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忙得人仰马翻,少不得又是一阵抱怨。
褚映玉冷眼看着,听到有人抱怨时,突然一把将怀里只剩下余温的手炉砸过去。
“不想伺候就滚,本小姐这里留不得你们这些大佛!”
瞬间,所有的抱怨和不满都消失,众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连寄冬都吓住了。
褚映玉冷冷地看着她们,“我知道你们不想伺候我,改明儿我便去禀了夫人,让你们各自去寻个好去处。”
听到这话,众人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下来,磕头求饶。
要是大小姐真的禀了夫人,夫人可不管大小姐是因什么原因不要她们,只会恶了她们,觉得她们是背主的,届时还不知道将她们安排去干什么辛苦的活计。
褚映玉不作声,冷眼看着。
直到她们磕得头昏眼花,终于大发慈悲地说:“现在,去给我烧水!”
这下子,也没人敢再抱怨,她们无比乖觉地退下去。
不过一会儿,屋子里的地龙烧起来,热水也烧好,下人们非常干练利落,有别于平时的拖拖拉拉。
寄春伺候褚映玉沐浴。
为她脱衣时,终于注意到她手上的伤,先前褚映玉一直将手缩在袖子里,是以直到现在寄春才发现。
“小姐,你这伤……”寄春嘴唇颤抖。
褚映玉淡淡地道:“不小心扎到了。”
说着,便进了浴桶,将身体浸泡在清水里。
见她恨不得整个人都泡到水中,连头发都打湿了,寄春又担忧地说:“小姐,别这样,呛到水可不好。”
褚映玉没听,她甚至将头都沉下去,仿佛这样就能洗去身上的血渍。
虽然苏媃为她清理过,她仍是觉得身上有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特别是看到那具尸体,意识到那个醉汉死了时,更有一种欲要呕吐之感。
褚映玉沉在水里,憋着气。
直到喘不过气,终于将脸露出水面,就看到寄春快要急哭了。
“小姐……”
“帮我洗头。”褚映玉说,她怀疑自己的头发也有血。
寄春红着眼睛,拿起旁边的香胰子给她洗头发,她不知道小姐身上发生什么事,隐约能感觉到她的痛苦,那是一种无声的痛苦,没有表现出来,却能让人感觉到。
到底发生什么事,小姐怎么会变成这样?
直到第二天,寄春终于知道发生什么事。
不仅寄春知道,长平侯夫妻也知道,甚至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
安王府别庄发生的事,不过一晚就已经传遍京城。
当时的人多,人多嘴杂的,不可能一一封口,何况这事也封不了,毕竟其中受了委屈的还有左大将军之女左明珠,听说将军府的老夫人一大早就进宫找太后哭诉,说自己的孙女受了委屈,要太后为她作主。
因为这事,连安王都受到圣人的斥责。
长平侯和静安郡主面面相觑,总算明白褚映玉为何昨天不顾大风雪回来,可他们心里并没什么高兴,反而沉甸甸的。
好半晌,静安郡主问:“这事会不会影响到惜玉和七皇子的婚事?”
长平侯神色一顿,“我不知道。”
静安郡主冷笑一声,“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男人都看不住。”
这话说得难听,长平侯一脸不赞同,“阿蓉,别这么说,映玉也是受了委屈的。”
静安郡主顿时火了,气道:“你以为我想这么说的?你看看,人家将军府的老夫人都进宫里找太后哭诉,这婚事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以后她怎么办?难不成让她和左明珠一起嫁给瑜哥儿?到时谁大谁小?可没有两头大的道理!”
大庭广众之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看到孟瑜山和左明珠抱到一块儿,就算孟瑜山是被人下了药,但两人有肌肤之亲是事实。
发生这种事,除非两人成亲,否则左明珠的名声就不能要了,以后怎么嫁人?
静安郡主虽极得太后欢心,可太后再大也大不过圣人。
长平侯府怎么也是比不上将军府的,太后再不忍心,为了给将军府一个交待,肯定要牺牲褚映玉。
褚映玉是和左明珠一起嫁孟瑜山,还是退婚,只能选一条,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若是选择退婚,就算世人知道褚映玉是无辜的,可作为退过婚的姑娘,多少还是引人非议,以后要再说婆家就难了,而且她的年纪也大了,不好说婆家。
一般人家都是在女儿十三四岁就开始相看人家,及笄后就可以定亲,然后定下婚期。像褚映玉现在十七岁,遇到这些事,条件好的人家哪里会看上她?她可不是左明珠,就算年纪再大,有个当大将军的父亲,照样有人想娶。
长平侯无言以对。
他自然不希望长女遇到这些事,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孟瑜山必定要娶左明珠的,看长平侯府怎么选择,是一起将女儿嫁过去,还是退婚。
就算婚退,也要看什么时候退。
这天傍晚,褚惜玉也回来了。
褚惜玉回到家,便告诉父母别庄里发生的事。
从她这里,长平侯夫妻俩总算了解到更详细的经过,意识到里面的不简单,问道:“明惠郡主可是查明了真相?”
褚惜玉神色一顿,说道:“那醉汉的事,倒是查明了,是、是礼部侍郎之女谢姑娘为了讨好明惠郡主,特地弄进来的。”
“礼部侍郎之女?”静安郡主皱眉,“是那个谢清婉?”
这姑娘她是有印象,琴艺高超,中秋宫宴时一曲高山流水在太后面前露脸。
长平侯愕然,“她要讨好明惠郡主?”带个醉汉进去怎么叫讨好?
褚惜玉咬了咬嘴唇,似是难以启齿,“听说那醉汉原本是想用来对付长姐的,这样长姐和瑜表哥的婚事就会解除,明惠郡主就能和瑜表哥成亲……”
长平侯夫妻俩都震惊了。
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尔后想起,礼部侍郎是安王一系的人,谢家姑娘和明惠郡主交好,一直追随明惠郡主,为讨好明惠郡主,做出这种事确实不奇怪。
“……只是没想到,那醉汉被苏媃撞见,落到七皇子手里。”褚惜玉神色复杂,“幸好长姐当时没遇到他,没什么事。”
长平侯夫妻俩的神色也变得极为复杂。
“那瑜哥儿被下药的事……”
褚惜玉摇头,“我回来时,还没听说有什么结果,也不知道有没有查出来。”
静安郡主又问:“那谢清婉做这事时,明惠郡主知道吗?”
“啊,这……”褚惜玉有些迟疑,“应该是不知的罢?看到那醉汉的尸体时,她的反应不像是作假。”

不仅静安郡主怀疑明惠郡主是否知情, 外面怀疑的人也不少。
可惜就算怀疑也没人敢当着明惠郡主的面问她。
不管如何,安王作为皇长子,在圣人还没有立太子前, 他都是最有希望登顶的皇子, 没人会蠢得冒然得罪安王。
在世人眼里,这次的事,只有褚映玉是最可怜的。
好端端地去参加个赏梅宴,结果祸从天降, 要不是七皇子的侍女碰巧先遇到那醉汉, 将其杀了,只怕她的后半辈子就要毁了。
还有好好的未婚夫, 两家都快要商量婚期,突然出了这么件事, 这婚是退呢,还是不退?若是不退,难不成让她和左明珠共侍一夫?
听说褚映玉那天从别庄回去后,就直接病倒,谁不暗叹一声可怜人。
褚映玉确实病了。
也不是什么大病,可能是回京路上因为在风雪中站了许久,受了寒气,当晚喉咙干涩, 翌日开始就咳嗽流鼻涕。
大夫过来看过后,确认感染风寒, 开了几副药让她暂时服用着。
褚映玉生病, 自然不能去给父母请安,理所当然地窝在秋藜院里养病,足不出户, 仿佛外界的纷纷扰扰皆与她无关。
过了两日,孟月盈、齐润怡来长平侯府找褚惜玉,顺便去秋藜院探病。
褚映玉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坐在暖炕上,请她们入座,时不时咳嗽一声,用帕子撮鼻涕,弄得鼻尖发红。
许是生病,她的脸色苍白,眼睛和鼻子看着红通通的,仿佛哭过一般,让人不禁生出几分怜惜。
孟月盈看她这模样,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她绞着帕子,以往她对褚映玉极有意见,觉得她这不好、那不好的,不足以匹配优秀的兄长。
经此一事,又觉得她十分可怜,那些偏见突然消失大半。
齐润怡关心地问:“映玉姐姐,你还好吧?”
“还好。”褚映玉说道,这些天喉咙不舒服,声音也不如以往的柔和,略带几分沙哑。
然而听在旁人耳里,却觉得她估计是哭得狠了,声音都哭哑。
褚惜玉也是满脸同情,“长姐,你好生歇息,养好身体,娘说让你别想那么多,还有爹娘在上头顶着呢。”
长姐的婚事有波折,她虽然同情,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其实她自己的婚事都是一团乱,心里烦着呢,觉得自己和长姐不愧是姐妹,同病相怜。
褚映玉喝了口水,淡淡地应一声。
对于她们今天过来探病,她没有不高兴,也没有高兴,礼貌地接待,让丫鬟上茶。
孟月盈和齐润怡今儿来探病,是真心实意想要安慰她的。
同是姑娘家,遇到这种事,总归是感同身受的多,并没有那种真的巴不得她不好的恶劣心态。
关心完褚映玉的身体,齐润怡忍不住问:“映玉姐姐,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她是个率真的,很是为褚映玉的处境着急。“你是要继续维持和瑜表哥的婚事,还是要退婚?”
褚惜玉和孟月盈都看过来。
外界都这么说,给褚映月的选择只有两个,所有人都盯着长平侯府和靖国公府,等着两家是继续婚约还是退婚。
褚映玉眼睑微垂,没有作声。
急性子的齐润怡很是受不了,恨不得她马上给个答案,“映玉姐姐,现在外面都在说这事,将军府很宠左姐姐的,他们可不会让她受委屈,绝对不会让她去作小的。”
褚惜玉生气道:“我姐和瑜表哥十年前就定下婚约,也不能作小!”
她也不想有个给人作妾的姐姐,说出去多难听啊。
褚家的女儿绝对不能给人作小。
“那能怎么办?”齐润怡扁扁嘴,“我娘说,左大将军镇守西北,圣人对将军府十分礼遇,若是将军府闹起来,圣人肯定会偏心将军府。”
说到底,不管是长平侯府还是靖国公府,都没有左大将军更得圣心。
这京城里,王公贵族多得数不清,看的从来不是你是什么身份,而是谁更得圣心,手里的权力更大。
左大将军不仅有军权,还有圣心,长平侯府和靖国公府根本比不上。
这点就算是齐润怡这般单纯的闺阁少女都能看出来,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褚惜玉被她堵得词穷,扭头看向一直不吭声的孟月盈,“月盈,外祖父和你爹娘他们怎么说?”
靖国公当年上过战场,也是立过功的,正是如此,才能让庆阳大长公主下降。
先帝驾崩后,靖国公就交还兵权,一直在家荣养,靖国公府自然比不上现在风头正盛的左大将军。
孟月盈看了一眼褚映玉,“我也不知道。”
其实她是知道一些的,父亲是个没主意的,不过祖父却不同意退婚,对褚孟两家的婚事非常看重。至于母亲,她的态度很奇怪,既高兴又纠结。
不过不管他们想不想退婚,都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关键还是左家。
孟月盈又道:“我二哥这些天一直在养病,太医来看过,那药好像是一种很厉害的秘药,对中药之人的身体影响极大……”
想到那天,二哥强撑着身体都要去见离开的褚映玉,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孟月盈以前总觉得褚映玉配不上兄长,兄长对她应该也是无甚情爱的,直到那日,她终于知道,原来兄长对褚映玉这未婚妻亦非全无感情。
若是早知道,她肯定不会故意针对褚映玉,那些只是为兄长不平。
孟月盈生平第一次知道自己错了,这些天心里实在不好受,是以才会听说褚映玉生病后,特地过来看她。
可惜她和褚映玉以前的关系实在不好,见到人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齐润怡睁大眼睛,“秘药?什么秘药?”
但凡某些药冠上这两个字,就让人觉得很厉害,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的。
“我也不知。”孟月盈摇头,“我是偷听到我爹和祖父说的,他们没说太清楚。”
褚惜玉和齐润怡真是好奇死了。
要知道,如今大伙儿仍是不知当日给孟瑜山下药的人是谁,都过了好些天,也没什么消息传来,也不知道是明惠郡主那边还没查明,还是事情涉及到什么,不能公开让不相干的人知晓。
现在听说那药是秘药,难免让人想多了。
褚映玉的眼睑微颤,同样有所猜测。
看来算计她的人和给孟瑜山下药的人,应该不是一伙儿的,礼部侍郎之女没这么大的本事。
幕后之人会给孟瑜山下药,可能有什么考量,涉及到朝堂的争斗。
几人又猜测一番那秘药,因没什么答案,话题又转到算计褚映玉的人身上。
“没想到谢清婉居然是这样的人。”提起这事,齐润怡仍是十分震惊。
谢清婉以前给人的印象,是一个略有些清高的才女,品性高洁,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褚惜玉点头,“谁说不是呢,她的琴弹得那么好,连瑜表哥听了都夸一声的。”
闻言,孟月盈看向褚映玉,总觉得怪怪的。
她和褚惜玉交好,以前对褚映玉也没什么好感,可能是现在心态变了,突然发现,褚惜玉这当妹妹的,在姐姐面前说话是不是太过口无遮栏?她这外人听了,都觉得这话听得刺耳。
“我二哥通晓琴艺,遇到弹琴弹得好听的,自是会赞一声,没别的意思。”孟月盈插嘴道。
褚惜玉没听出她的意思,哼了一声,“反正,她害人是不对的。”
而且害的还是自己的姐妹,不管她和褚映玉的关系如何,两人是嫡亲的姐妹,代表的是褚家,谢清婉如此,根本不将他们长平侯府放在眼里。
孟月盈冷笑,“人家有郡主撑腰呢,怕什么?”
她也厌恶谢清婉的下作手段,为了讨好明惠郡主,居然连底线都不要了,明明人看着挺清高的,谁知道私底下居然是个谄媚恶毒的小人。
“就算是明惠郡主,也不能这么做吧?”齐润怡反驳,“安王再大,上头还有圣人呢。”
她心里偷偷加一句,现在坐在那位置的,还不是安王。
明惠郡主也不是公主。
孟月盈道:“如果谢清婉成功了,说不定明惠郡主就能心想事成,到时候明惠郡主得了好处,肯定会护着她的。”
届时,褚映玉一个被毁了名声的姑娘,谁还会在意?
安王再出面安抚长平侯夫妻,给些好处,长平侯夫妻俩也不好再闹。更何况,很多人都知道,夫妻俩更疼龙凤胎,说不定真愿意为了龙凤胎的前程,牺牲长女。
毕竟事情都发生了,他们还有一双儿女,肯定知道如何取舍。
只能说,谢清婉算计得明明白白,也考虑好如何善后。
偏偏事情却脱了轨,褚映玉逃过一劫不说,孟瑜山还被人下药,将左明珠牵扯进去,导致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反倒是谢清婉所做之事,变得没那么紧要。
事情暴露后,要被牺牲的自然也是她。
齐润怡说:“听说谢家已经绞了她的头发,送去姑子庙。”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有些复杂,觉得谢清婉自作自受之余,又难免有些同情。
谢清婉做出这些事,谢家不想受牵连,自然要做出决定,也算是给长平侯府一个交待,并对外声称是谢清婉一人所为,和谢家无关。
牺牲一个谢清婉,拯救家族的名声,以免连累家里其他还未出阁的姑娘,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于谢清婉所做之事有没有谢家暗中帮忙,众人也无从得知。
正如世人不知道,谢清婉下手时,明惠郡主到底有没有提前知晓一般。
孟月盈离开长平侯府后,心情不太好地回到家。
她先去正院拜见母亲。
齐氏见女儿回来,问道:“见到你姑母了?她怎么说?”
她知道女儿今天去长平侯府,便让女儿去问问小姑子静安郡主的意思,事情不能一直这么拖着,褚家是坚持婚约不变,还是要退婚,赶紧给个说法。
想到这里,齐氏心里就恼得不行。
她实在不明白,为何都这时候了,公爹居然还是坚持不肯退婚,一定要孟瑜山娶褚映玉,大不了让他娶两个。
齐氏冷笑,靖国公想得可真好,估摸男人都想享齐人之福,也不看将军府答不答应。
人家左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会是愿意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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