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安拿出素描本,在他说话的功夫把林姐画了出来,她递过去:“是这位阿姨吗?”
方小顺点头:“嗯,就是她,当时比现在年轻点儿。”
黎旭问他:“你骂余巧,扔她衣服,跟她作对,都是这位林姨教你的?”
“是啊,她跟我说我爸被狐狸精迷住了,说什么也不会听。可要是不管的话,我爸迟早有一天把我扔了,她就跟我说余巧她爸是当贼的,余巧最听不得别人提这事儿,一提她就要生气。林姨还说反正我是个孩子,哪怕说错了,做错了,我爸也不会把我怎样,反正不能让余巧跟我爸结婚,不然我就惨了。”
方小顺说着又垂下头,似乎有些羞惭:“后来余巧还真叫我爸送我走,一会儿说把我送去乡下,又说把我送给别人当养子,还说过想把我送去住校。我当时特别感谢林姨,觉得她说的真对,可后来我长大了些,我爸又给我找了一个后妈,那人对我也就那样吧,反正我爸不在的时候她就把我当空气。我这才想起余巧,她一开始对我挺好的,哪怕我爸不在,她也给我做饭洗衣服,是因为我听了林姨的话总是骂她,她才想让我爸送我走。”
这孩子叹口气:“当时我只想着不要后妈,听了别人的撺掇,挺对不起余巧阿姨的,刚才听见你们提起她,我这心里就发虚,还以为她回来了,还想跟我爸好。”
小郭听得无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才叫熊孩子,连谁对他好都分辨不出来,“她不会回来了,你能把林姨跟你见过几次面,都跟你说过什么详细说一下吗?”
方小顺皱眉:“见过次数可不少,怎么也有十一二次,我一开始真以为她跟我妈是好朋友,才会对我这么关心。可后来余巧走了,她再也没出现过,我当时虽然小,但也不傻,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可又说不明白。直到后来我爸娶了别人,我才回过味儿来,可再后悔也没用了啊。”
方小顺甚至曾经以为是他那位寡妇后妈让林姨撺掇他搞砸了余巧和方同福的婚事,为的就是带着女儿嫁给方同福。
顾平安又画出袁旬的画像,“你见过他吗?”
方小顺接过来看了眼,摇头道:“没印象,应该没见过吧。”
黎旭又盘问他一番,见他再想不起其他事,就帮他开了车门。
方小顺问他:“余巧阿姨到底怎么了?
黎旭叹口气,他们也想知道余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管发生了什么,应该都跟这位林姐脱不了关系。
他跟方小顺说:“以前的事别再想了,你也不小了,该上学上学,该找个工作就别闲着,一天天在街上瞎逛,万一跟着不正干的人走了歪路,可没有后悔药吃。”
方小顺今年十七八岁了,自然知道黎旭话不好听,但是好意,跟他道过谢下了车。
顾平安叹气:“我原以为余巧很不通情理,很执拗,原来方小顺是被林姐教唆着跟她作对,才把她气得想把方小顺送走,可林姐为什么这么干?明明她儿子师专毕业分配了工作,哪怕成分不好,可当时只要不傻就能看出成分的影响越来越小,她儿子长得不错又有正式工作,发愁找对象吗?”
小郭也觉得奇怪,“是啊,不是说看不上余大力是小偷吗?她用这么迂回的方式替自己儿子去追高中结业的余巧,确实有点奇怪。”
黎旭让他们系好安全带:“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小郭瞬间没声了,昨天他跟顾平安过去走访,结果被那母子俩给哄骗了。早上他还在心里吐槽黎队害的他不能骑威风的重机车,这时也不由反省起来,他这心思好像是有点杂,也怪不得黎队不放心。
顾平安昨天就觉得那对母子不对劲,只是实在问不出什么,现在找到线索,她又把昨天袁旬和林姐的反应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难道袁旬喜欢余巧?林姐为了满足儿子的心愿,才去跟方同福的儿子套近乎,就为了让方同福和余巧分手?可既然她知道这两人在谈,肯定也知道他们住在一起了吧。林姐看起来也不是个开明人,她会接受一个十七八岁就跟离过婚的男人同居的女孩吗?”
黎旭说:“你昨天不是说了吗?他们母子两个相依为命,都在维护对方,怕对方落单。也就是说他们很在乎对方的感受,林姐找儿媳妇毕竟是给儿子找的,儿子喜欢,她再不满也只能忍着。”
小郭道:“如果是这样,袁旬肯定追过余巧,这事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是怕丢面子吗?还是他们母子两个真把余巧给害了?”
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都是推测,等到袁家楼下,顾平安才想起来今天是工作日,袁旬应该不在家,不过林姐没上班,可以先找她谈谈。
可他们敲了半天门,对门的老太太都出来了,袁家也没人来开门。
那老太太慈眉善目的,问他们:“找小林啊?我没见她出门,没在家吗?要不你们进我家从窗户那儿喊两声,也许在厨房呢,听不见。”
两家厨房紧挨着,小郭跟人家道过谢,过去喊了两声还没动静。
黎旭道:“也许出去买菜了,快中午了,我看还是等袁旬回来吧。”
顾平安问那位老太太:“袁老师中午回家吗?”
老太太也是学校老师的家属,她点头道:“肯定回啊,午休俩小时呢,一般不带班的都回来。”
黎旭让大家去楼下等,老太太还嘟囔着:“小林早上出去了一趟,你们敲门前刚回来不长时间,我眼看着她进去的,怎么没人呢?难不成我这岁数大了,老眼昏花了!”
顾平安不由皱眉,昨天林姐也不想让他们进屋,难不成她躲在房间不吭声?或者是知道要败露了在销毁证据?
“黎队,要不让小郭从窗户翻过去看看,不进去,就在窗口看一眼。我觉得这位老人家应该没看错。”
别管城里还是村里,哪个居民区都有不少退休老头老太太,坐阴凉处闲聊,要不就下棋打牌,他们对哪栋楼上都住着谁,有什么八卦一清二楚。
这位老太太坚持说林姐刚进门不长时间,一直没出去,顾平安觉得她应该没听错。
黎旭皱眉,刚想说不合适,可他想到上吊的余大力,也不免紧张起来。
“小郭,过去看看,注意安全。”
小郭虽然挺乐意干的,但总觉得黎队跟顾平安好像是把他当打手了,当着外人他也不好说什么。
老太太十分积极地开门开窗,还要拉了床单给小郭做个安全绳,小郭一看窗外有能落脚的管道,忙摆手拒绝了。
顾平安也只是让他试试,她生怕林姐在屋里出了事,哪想到小郭只看了一眼,就惊慌道:“我能看到一条胳膊,好像有人倒在客厅里了。”
小郭一边说着一边用外套裹住手,砸碎了窗户玻璃,再伸手进去打开窗户。顾平安也心急地跃身上了这边的窗台,想跟着过去看看。
她动作利索,把老太太吓了一跳。
黎旭忙拉她:“急什么,小郭会去开门的,你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已经跳进袁家的小郭哀叹一声,他果真是个打手啊!
◎他在向你展示什么叫只会攻击◎
林姐不知吃了什么, 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还好附近有公用电话厅,顾平安跑出去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医院就在附近, 黎旭一开始让她叫救护车也是怕林姐这种情况不能自行送医,等发现可能是药物中毒后,他让小郭扶着,直接把人从楼上背了下来。
顾平安打电话回来, 正好看见他们下楼, 她忙去开了车门, “怎么样?还有救吗?”
黎旭把人放到后座, “先送过去再说吧。”
小郭负责送人去医院, 黎旭跟顾平安又回到房间检查痕迹,茶几上放着一个玻璃杯,杯里还有半杯水,旁边放着一个纸包。
只从痕迹来看,应该是林姐自己吃了药, 然后从沙发上站起身,想去厨房,没走几步就摔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顾平安皱眉:“自杀?怎么咱们查到谁, 谁就自杀?要真是凶手在杀人灭口,他也太能耐了吧。”
黎旭叹口气:“希望她不会有事。”
他们把那个空纸包放进证物袋里, 药应该是粉末状, 上边还有残留,万一医生无法确认林姐吃了什么药, 可以检测一下。
顾平安趁机在几个开着门的房间里简单探查一遍, 林姐家没有相机也没有冲洗设备, 墙上和桌上也没有任何照片。
他们没有搜查令,再怀疑也不能大张旗鼓地搜人家家里,黎旭喊她出来,“走吧,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小郭把人送到医院,又去找电话给袁旬学校打过去,请学校通知袁旬来医院。
顾平安跟黎旭赶过来时,林姐已经出了抢救室,小郭一脸后怕,“医生说幸亏咱们送来的早,洗了胃,再吊两天针,应该没什么事。”
“她吃的什么药?”黎旭问他。
小郭叹气:“医生说好像是自己配的毒|鼠强,就是集上或者村里卖的那种散装老鼠药,还好没那么纯,不然就算洗胃也怕救不回来。”
顾平安问他:“医生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能醒?”
“不清楚,说要观察两小时再说。”
三人正说着,袁旬急匆匆地赶来,“我妈呢?她出什么事了?”
小郭尴尬地指指病房的方向:“你妈吃了毒|鼠强,倒在家里,我们把她送来医院了。现在已经抢救过来,不过还在昏迷,医生说两小时后应该能醒。”
袁旬狐疑地打量着他们三个,“我妈吃了药,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顾平安皱眉:“你不应该庆幸我们会去你家吗?如果我们没去,等你下班回家,你妈已经去世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有些奇怪,你们昨天不是来过我家吗?我妈坐过牢,这事你们应该知道吧,她本来就很害怕警察,你们昨天已经盘问了半天,今天为什么还要去打扰她?”
小郭有点来气:“袁老师,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是我们把你妈逼的喝了药?”
“难道不是吗?我们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一直来查我们?”袁旬怒气冲冲咄咄逼人。
黎旭语气平和:“袁老师,我们在查案,而林女士涉案。”
顾平安却直接道:“袁旬,昨天你跟你妈都撒谎了,所以我们今天才过来核查。我们还没说你们母子阻挠办案,你先给我们扣起了帽子?我们昨天只来了一次,主要是找你的,待了没二十分钟就走了。今天我们还没进你家呢,你妈已经喝药倒在了客厅,要不是我们担心出事,从隔壁探查,你妈早凉了。我们也不求你说一句谢谢,可你这态度不对吧?你妈没事,你不应该先庆幸吗?难不成你知道你妈要自杀?甚至盼着她死?”
袁旬瞪着她:“你别乱说话!我妈出事,我当然心疼,可她心情不好就是因为你们缠着她。她因为我爸的事本来心理就有些问题,被你们一刺激才寻了短见,我还不能抱怨两句吗?”
顾平安呵了一声:“什么叫缠着?多次找上门才叫缠着,我们只昨天找了你一次,你还让你妈下楼了,我们也客客气气地没跟她说几句话,她怎么就受刺激了?”
黎旭不想跟嫌疑人吵架,不过他也觉得袁旬有问题,好像心虚的人在提前发难。
他干脆道:“袁旬,我们已经确定你妈指使方同福的儿子欺负余巧,等她醒了,我们会接着调查,你有什么不满可以投诉我们,但我们必须查下去,包括你跟余巧的关系,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袁旬愣住:“什么?我妈怎么可能干那种事,我又不喜欢余巧,再说她怎么指使得动方同福的儿子?”
他越说越怒:“你们开什么玩笑?我们家跟余家早就没关系了,我妈是疯了吗?要干这种事?”
顾平安凉凉道:“别急,我们有证人,你妈不承认的话,可以让他们对峙。”
袁旬羞恼地看着她:“你们太……”
顾平安正等着他说太什么,医生适时过来了,“林雪英醒了,你们谁是家属,她在叫小旬。”
“我是!”袁旬止住话头,瞪了顾平安一眼,匆匆跟着医生进了病房里。
顾平安也跟上去,这又不是ICU,人家也没说只允许一个人探视,她可不想让这母子两个串供。
医生也没管她,还说:“这老鼠药不太好,她基本没怎么吸收,所以没什么事了,再观察一天,吃清淡点,三四天就能康复。”
顾平安一听更没了顾虑,马上跟着袁旬进了病房,林雪英脸色苍白,拉住儿子的手:“小旬,妈就不该活着,那时候要是跟你爸一起判个死刑,多好啊,你就能清清静静地过你的日子了。”
“妈,您说什么呢?您还得长命百岁,看着我娶妻生子呢,别说这种丧气话。”
袁旬语气眼神都十分诚恳,不像是装出来的,可顾平安总觉得他刚到医院时的反应不太对劲,像是不太关心林雪英的生死,甚至想把她喝药的事栽赃到警察身上。
现在两母子手拉着手,都泪眼汪汪,真是母慈子孝。
她上前一步,问道:“林姐,你为什么要走这一步?就因为我们昨天的盘问吗?”
林雪英似乎吓了一跳,身子一哆嗦,袁旬转身怒道:“你们能不能别这么阴魂不散?我妈刚抢救过来,就不能让她休息一下吗?”
顾平安无奈道:“能啊,那就请她休息,你跟我们走一趟吧,你们跟余巧的事,还需要核实一下。”
“我做错什么事,你们要抓我?”
“你也是位老师,为什么听不懂话呢?我们只是想把你请去配合调查,不是要抓你。如果你不放心你妈,要陪着她,那也行,我们也不是不近人情,你要陪多长时间?我在这儿等你。”
袁旬一听就知道这个女警察不会给他们单独说话的时间,他眼底终于有了真正的怒色,握着母亲的手紧了紧。
林雪英叹口气:“小旬,妈没事,我就是不想再拖累你了,但凡有好点的对象,人家都嫌弃你妈坐过牢。一般的你也瞧不上,再这么耽误下去可不行。不但不好说对象,还总被警察怀疑,都是妈不好,妈走了,你就轻松了。”
“妈!”袁旬声音悲戚,不了解真相的,还真会被他的孝心感动。
顾平安站在他们身后,悠悠道:“林姐,你刚才说总被警察怀疑?除了我们昨天找过你,还有别人找过你们吗?什么时候?为什么事?”
林雪英捂着胸口皱眉:“你们还不够吗?昨天你们问东问西,那个怀疑的眼神……”
顾平安无语极了,她打断林雪英的话:“也就是说只有我们找过你,那你刚才说‘总有警察怀疑你’,我还以为附近一出事,就有警察上门查你们家。你这含含糊糊的话,会误导人的。难不成你说惯了谎话……”
“够了!你别仗着自己是警察就欺负人,我妈都这样了,你还在这里咄咄逼人。”
顾平安摊摊手:“你妈喝药,是我们发现送医的,刚才我也问过医生了,没有生命危险,养几天就行了,她跟你泪眼相望的时候看着也挺精神,甚至还诬蔑警察总是骚扰她。怎么我说了几句实话,就是欺负人?那你说说我怎么欺负她了?不是她欺负方小顺年纪小,余巧糊涂,在他们两个之间挑拨离间,导致余巧跟方同福分手吗?”
袁旬虽然是教语文的,但吵架并不在行,被顾平安一怼,他除了怒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林雪英却又呻|吟一声捂住胸口。
顾平安无奈道:“林姐,你这样子可真像我奶奶,我奶奶一听见不喜欢听的话,一被人反驳,她就捂着胸口要吃药。我爸妈每次都会乖乖妥协,因为那是他们亲妈。这一套,也只有亲人会受着,拿来对付别人只会让人觉得好笑。”
林姐眼里闪过一丝怒意,她转头瞪着顾平安:“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伶牙俐齿的警察。”
“说得跟你见过很多警察一样,你刚才不是说以前没人找过你吗?”
外边小郭都听呆了,没想到小顾如此威武啊!要是他面对一个刚刚自杀过的女同志,肯定不会如此强硬。
他这么问黎旭,却听黎旭笑道:“查案嘛,不能太客气,不管林雪英是真想死还是假想死,她跟余巧的失踪一定有关系,甚至跟咱们在查的连环杀人案也可能有关,还能因为她刚自杀过就不查了?难道要给她时间休养串供,然后对付我们吗?”
病房里,林雪英哭了起来,她想装晕,可被顾平安盯着,又怕装得太假再被戳穿。
袁旬忍着怒气说:“警官同志,我妈身体不舒服,您能给她点时间让她休息一下吗?”
“好啊,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我想陪着我妈。”
“挺孝顺的,那我陪你吧。”
袁旬更气,却又无可奈何,人家又没有强行把他拉走。
这时林雪英擦把泪:“行了,小旬,你跟他们出去吧,妈自己躺会儿,我没什么事,你放心吧。”
袁旬这才跟顾平安出来,顾平安叮嘱护士,“请一定帮我们看紧了,不然万一又出事,她家里人还得埋怨是我们警察逼的。等她休息好了,也麻烦你们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我们需要他们配合查案。”
这位护士应该很少被人如此郑重地委托,连连点头,黎旭又让小郭进去陪着,一个警察一个护士,也不怕林雪英再出幺蛾子。
顾平安的话是当着袁旬母子说的,见小郭跟那位护士一左一右站在病床边,两人脸上神色都算不上好看。
袁旬出来后,长叹一声:“早知道惹出这么多事来,我就不该搭理余巧,我妈也不该心疼余大力。”
黎旭问他:“你是说你妈跑去骗一个小学生,是因为心疼余大力,想帮他让余巧跟方同福分手?”
“对!我妈那么干,就是为了余叔,我找过余巧,也是想劝她别再跟方同福鬼混,名声不好,嫁过去就当后妈,何苦呢?”
顾平安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了合情合理的理由,“你跟你妈已经对好了口供吗?万一你妈一会儿说得跟你不一样,我们听谁的?”
昨天袁旬对顾平安还算客气,今天他眼睛要是能放激光,恨不得把顾平安给杀了。
“我们不需要对口供,我说的就是实话,不信你去问他们!”
“问谁?余大力死了,余巧失踪了,这事你知道啊,你让我们去问谁?”
袁旬冷着脸,偏着头,再没了一开始见时的风采,“反正我说的是实话,你问多少次,我也没追过余巧。”
黎旭笑了:“我们什么时候说你追过呢?”
“你们是没说,可刚才那些话什么意思?说我妈处心积虑搞砸余巧和她对象的婚事,难道不是在暗示我妈想让余巧嫁给我吗?”
顾平安道:“我不是暗示,是明示!我在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开始说跟余家没什么交情,又说你妈看不上余巧家,还说你不喜欢余巧,结果你妈又去破坏她的婚姻,你说是为了余大力?她要真能为了余大力做到这种程度,浪费那么长时间,还花钱哄孩子,这关系得好到什么地步啊?那为什么余巧一失踪,你们两家就不联系了?”
袁旬冷冷道:“这你得去问问余大力了。”
顾平安刚说余大力死了,他还说这句话,显然是在诅咒她去死。
他以为以这位女警官的火爆脾气一定会生气,哪想到顾平安笑道:“前天我还真问过余大力,不过他当晚就自杀了,他不如你妈幸运,没能被救回来。”
“所以说你们确实滥用职权到处逼死人喽?”
顾平安摊摊手:“你可以举报可以投诉,我们一直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但还是救不了所有人,这确实很可惜,尤其是余大力。他把一些照片给了我们,让我们帮他查清楚,这些照片是谁拍的,人是谁杀的,我想除了这些照片,他大概也盼着我们能查清楚他女儿到底是失踪了还是死了!”
她说着叹气:“余大力是个小偷,但还算有人性。拍那些照片的人毫无人性可言,也没有基本的逻辑思维能力,甚至可能还保留着兽性,所以总是听不懂人话,不会反驳不会解释,只会攻击。”
“你他妈的……”袁旬瞪着眼睛朝着顾平安冲过来。
顾平安刚要伸臂格挡,黎旭及时挡在她面前:“袁老师,你想干什么?你觉得我同事是在骂你吗?”
顾平安笑道:“黎队,他在向你展示什么叫只会攻击!”
黎旭心中也在狂笑,原以为这母子二人会是铜墙铁壁,很难攻克,哪想到袁旬如此容易激怒。
他居然自己跳出来对号入座了!
袁旬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退回原位:“我没有攻击,这是袭警,可是重罪,我还没那么蠢。我只是觉得这位女警官对我有偏见,总是针对我,她刚才那些话肯定是在隐射我,虽然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照片,但我听见她说我兽性说我没逻辑,我能不生气吗?”
顾平安无奈道:“你又在展示你的思维混乱了,我没有说你有兽性啊,我在说拍照片的人,你为什么会自动把自己代入到拍照片的人?”
袁旬不打算再跟她说一句话,他转头看着黎旭,“我看你像位领导,麻烦你给我句痛快话,为什么盯着我跟我妈,我们做错了什么?”
黎旭叹气,跟看傻子一样:“我们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你们在我们调查走访时撒谎了,现在我们要重新调查。”
顾平安在袁旬身后笑出了声,“唉,跟听不进去话的人,真得很难沟通。”
袁旬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他努力沉住气:“我们没有撒谎!不管你们想把什么罪名栽赃到我头上,都得有证据。有的话你们就拿出来。”
黎旭无奈道:“我们在查案,有嫌疑没证据时,也可以先控制二十四小时或七十二小时,所以刚才一直在说请你们配合调查,昨天我两位同事去你家走访时,你们确实有所隐瞒,这总不会假吧。”
顾平安说:“袁旬,明明你妈做了那样恶劣的事,她却说只是让你跟余巧见了一面,在你看来这不叫撒谎?那什么叫撒谎?你的逻辑果然跟正常人不同。”
袁旬气得眼前发黑,可他知道对方就是想激怒他,于是他还是不理顾平安,跟黎旭说:“那些事太久了,我跟我妈都记不太清楚,我们并没有撒谎,你们有什么话现在问吧,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
黎旭却笑道:“我们刚才已经问过了,你的回答只能自圆其说,小顾说想看看你妈跟你说的是不是一样,所以咱们等着你妈休息好了,先去问她。你可以先平复一下心情,没有人针对你,我们只是在查案。”
黎旭的话好像更佐证了顾平安刚才对袁旬的评价,袁旬心里怒火直烧,但还是努力压制着,不能被他们激怒,这些警察都是混蛋,他们一定在诈他。
顾平安本想趁热打铁,但看袁旬刚才闭眼不看她,就知道他已经警惕起来,倒是不好再试探。
林雪英直到吃晚饭时, 才同意接受问询。
黎旭跟顾平安进了病房,坐在她病床边,她靠在床头, 脸色其实还好,但非要摆出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来。
顾平安先问她:“你的老鼠药是从哪儿买的?”
“大集上买的!”
“东关大集吗?”。
余大力就是在东关大集上摸到了那个放着照片的钱包,可他当时说钱包的主人是个男的。
林雪英点头:“对,东关大集, 当时买药只是为了药老鼠, 可今天早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心里很不得劲, 觉得别人都瞧不起我, 活着挺没意思的,收拾屋子时又翻到了那包老鼠药,我就忍不住把它喝了。”
黎旭问她:“喝药之后你是往厨房走了对吧?后悔了吗?”
“那倒没有,就是突然想起来还没给我家小旬做午饭呢,谁知道这药还挺快, 我肚子里一疼头一晕,就摔倒了。”
顾平安又问:“你以前有过自杀的念头吗?有没有付之行动过?”
林雪英摇头,“以前没有过,就是被你们一番盘问, 我想起以前受屈坐牢的事,又觉得给我家小旬丢脸, 一时想不开。”
顾平安无语极了, 这是非要把她自杀的事推到他们身上啊。
“那现在呢想开了吗?还想自杀吗?”
林雪英苦着一张脸:“你们这样逼问我,我……”
黎旭冷言打断她的话:“你什么?我们不问你不查你, 你就不自杀了?林雪英, 做错了事就得承认, 真以为这样推三阻四就能蒙混过关吗?”
林雪英鼻子里哼了一声,好像很不服气。
顾平安说:“能这样威胁人,肯定不会再自杀了,那就说说你跟余巧的事吧。方同福的儿子方小顺说你经常在学校门口拦着他,让他欺负余巧,有这事吗?”
“我只是好心啊,余巧那丫头被她爸惯坏了,你没见她是怎么指着她爸骂的,她确实不适合当后妈。”
“她适不适合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余大力……”
顾平安马上打断她的话,冷笑道,“你可不要说是余大力让你这么做的,那天晚上我们跟他聊了很久!”
其实那天晚上,余大力根本就没提他还有个女儿,更没提到林雪英和袁旬两母子,可对方并不知情。
林雪英显然想把所有事都推到死人身上,顾平安不想给她这个机会,只能抢占先机。
果然林雪英愣住,“老余跟你们提我了?”
黎旭道:“你不用管余大力跟我们说了什么,说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顾平安马上道:“对呀,我们倒是要听听,你还会撒多少谎?”
林雪英一时不敢开口。
顾平安又问:“你除了撺掇方小顺欺负余巧,有没有再反过来找余巧,鼓动她把方同福的孩子送走。”
“我还没那么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