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都来了,什么机会不机会?五十块钱不是钱啊?再说也不是我报的警,昨天好悬没把我吓死!”
顾二叔昨天晚上是真吓到了,生怕自己被牵连进杀人案里,怎么可能包庇小偷。
他转头跟顾平安说:“安安,我立刻辞退他,你把他带走吧,东西能不能找回来不要紧,这种小偷小摸的工人我可不敢用!”
顾平安肯定要把人带走,要找到切肉机才能确定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几人说话的功夫,黎旭已经在厂区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时他走回来让小陈演示一下偷切肉机的过程。
小陈更不敢看顾二叔了,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演示一遍,顾二叔这才发现墙角那几个空的汽油桶像是专门给翻墙的人垫脚用的。
他狠狠道:“一会儿我就在墙上插上碎玻璃。”
黎旭等小陈演示完,才确定机子是他一个人偷出去的,这水平,比惯偷也不差什么。
顾平安说:“黎队,叫小陈带我们去买切肉机的饭店吧,看看机器还在不在。”
见黎旭点头,小郭给唉声叹气的小陈上了铐子。
顾二叔跟在顾平安身边:“安安,这就算没事了吧,昨天我跟你说的事,可千万不要跟你爸说。咱俩知道就行了,说多了也是惹你爸生气,你说是不是?我从今往后好好守着咱这屠宰厂,一定不惹事,更不会搞别的东西!”
顾平安心说,就顾二叔这样没城府没耐性的,就算想搞熟食厂也不一定搞得起来。
她只说:“有异常情况记得通知我们,以后有什么东西丢了要马上报警,你们这里的机器太危险,哪怕丢把刀也得找到才能放心啊。”
顾二叔连声应着,把四人送到车前,又想起来恭维黎旭了,“黎队,你们忙,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改天一定去刑侦队慰问大家。”
黎旭看了眼顾平安,她这二叔跟她可半点不像啊,笨拙中带着油滑,实在不像是一家人。
顾平安懒得理顾二叔,她在后座守着小陈,“那台机子卖了五十块钱?老板有没有试用?他们用机子切什么肉?”
“他们饭馆不买我们厂里的肉,都是从乡下收的整猪,肯定要自己切割。那台机子卖了四十五,其实五十都便宜,结果人家又说不满意还要还价!”
顾平安一听,就把这家饭馆的老板和老板娘归为重点怀疑对象了。
这两口子一听他们是警察也确实紧张起来,老板娘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不只顾平安,就是黎旭和小郭,也以为找到了凶手。
结果盘问半天,人家紧张是因为收了病猪!
老板娘一听顾平安说切肉机,还要看看什么肉,就慌了,“我们也不是老用病猪肉,有时候是赶上了,再说有些病也不影响肉质啊,吃着跟正常猪肉没什么区别。”
老板就骂她:“还不是你这傻老娘们眼瞎,一个做菜的,人家卖给你病猪肉,你都看不出来!”
“哦哦。”老板娘反应过来,“对,不是我们非要收病猪,也是被坑了。”
顾平安有些失望,不过想想看,能把人体如此玩弄的凶手,心理素质肯定强悍,怎么可能一见警察,就惊慌到如此地步。
黎旭再三确认,又跟小郭把那台机子检查一遍,还翻出了老板娘说的病猪肉,怎么说呢,这肉只要长了眼,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这两口子肯定不是被骗了,就是图便宜买了病猪肉,可这事归工商局和卫生防疫部门管吧,他们可没空查食品安全。
顾平安跟小郭又在附近走访一圈,确认只是肉有问题,这两口子没有作案的可能性。
虽然是小馆子,但食客络绎不绝,他家还有两个女儿在对面小学上学,每天中午都要跑回来吃饭。
隔壁小卖部的人还有小学的门卫都可以证明,这一家子近一个月就没关过门,晚上到九点以后才打烊,早上早早起来卖早餐。
除非两人大半夜不睡觉去做案,可切肉机是大前天才被小陈偷来卖给他们的,一直在店里放着,跟第一个受害人的死亡时间不符。
老板跟老板娘听说有命案时十分惊讶,老板明白他们不是来查病猪肉时,肩膀都松了,显然他们不怕查命案。
老板说:“什么命案?我们为了在城里站住脚,玩命干活,哪有时间跟人结仇啊,不可能杀人。还有这肉,我们真就是被骗了,就这一次,一会我就把这半拉子肉给埋了,警察同志,你们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再用这些肉,以后也不会再买病猪肉。”
小郭有些为难,跟黎旭请示,黎旭皱眉:“对面可都是小学生!应该经常过来吃饭吧。”
顾平安却跟老板说:“你们确定不再用病猪肉了?”
“确定确定!”老板看她好像挺好说话,再次求情,又做了保证。
顾平安就跟黎旭说:“我看算了吧,咱们的案子还没空查呢,这点小事就不用耽误时间了,再说人家已经保证不再犯了。”
黎旭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点头,“也好。”
小郭有些诧异,这可不像黎队啊,他原则性一向强,怎么能包庇黑心老板呢?
不过他们两个已经达成一致,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等三人带着小陈上了车,小郭马上问:“黎队,就这么放过他们?”
顾平安道:“你在店里说举报他们,他们等咱们走了,肯定把肉都扔了,难道咱们还留在那里守着吗?”
“那就不管了?”
“管啊,等回去咱们问问清楚这事归哪儿管,直接让他们过去查不就行了。这夫妻俩要是说到做到,肯把肉扔了,那我觉得他们以后肯定也不会再犯。不过我估计,咱们一走,他们就会把肉又放回冰箱里,肯定一查一个准。”
小郭皱眉:“你就不怕他们这次躲过去,以后接着犯?”
顾平安笑道:“不信的话,你回去看着,我跟黎队回队里请援兵。”
小郭才不肯回去,“算了,信你一次。”
等到了市局,黎旭就把小陈移交给了治安大队。
小郭马上拨通了食品监督部门的电话,他实名举报,请人家去核查,“麻烦你们查清楚记得回个电话。”
顾平安则是给顾大眼打了个电话,“爸,我二叔厂里那些手动的切骨机是你们原来国营厂里的吗?”
“是啊,怎么了?”顾大眼有些疑惑,小女儿一直在忙,怎么突然关心起她二叔的厂子来了?
“这种机子有几台?都在厂里吗?”
“一共十七台,是前两年刚淘汰下来的,我听工友说了,赶紧过去抢,当时抢到了九台,后来又跟人家买了两台。”
“也就是说只您这里就十一台,这些机器都在吗?我二叔那里丢了一台他都不知道,您要不也查一查?”
“啊?”顾大眼更疑惑了,“应该都在啊,我再让人去看看。”
过了半小时,顾大眼把电话打过来:“都在!我这边看得紧,你二叔那人是什么都想抓,什么也干不好,早有人来跟我吐槽过。”
顾平安没提二叔昨天的骚操作,又问道:“那剩下的六台谁买了,您知道吗?”
“这我可记不清了,我就记得给后勤的主任塞了个红包,人家给我留了九台,另外两台是厂长亲戚买的,他就是得到信了,图便宜买下来,想转卖,我一看那就卖给我吧。那时候电动的机器太贵,这十一台机子都是厂里的功臣,哪怕以后不用了也不能扔啊,都好好放着呢。”
顾平安又问他当时负责卖机器的主任是谁,顾大眼愣住,“你找人家干什么?这是我主动给的,可不叫收受贿赂。”
顾平安无奈道:“我问问他剩下的六台卖给谁了,才两年,他卖的是厂里的东西,应该有记录吧。”
顾大眼听说她是为了查案,想确定这六台机器的下落,才把那位主任说出来,“你要去的话叫人家叔儿,你去镇上后,我想找人给你调回来,就是他帮我联系的,他哥好像是你们市局一个小领导。”
顾平安下意识捂住话筒,十分庆幸她在黎旭办公室里,而黎旭不在,这话要让大家听到,可就闹笑话了。
她忙低声道:“什么叔儿啊?爸,算我求你了,我对现在的工作十分满意,您千万千万别再给我找人了!您再敢找人,我就自己申请去偏远地区!”
顾大眼忙说不会了,“你二姐跟我说过你不让我找人,再说你又自己调回来了,虽然忙点,但好歹在市里啊,先这样吧,等结婚以后再……”
顾平安心里翻个白眼,直接挂了电话,她上辈子孤家寡人,还真没这种烦恼。
这时黎旭推门进来,他看了眼顾平安:“小顾,你爸还没吸取教训?他也是个人才啊!”
顾平安皱眉:“黎队,偷听壁角可不是好习惯,更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该干的事。”
黎旭笑道:“进我自己办公室,难道还得敲门?推门的时候听到一句半句,不算偷听壁角吧,再说你的应对也没问题啊,你不是劝你爸别帮你走后门了吗?”
他说完又很郑重地跟顾平安说:“小顾,很高兴你喜欢刑侦队的工作。”
顾平安不想再提这事了,赶紧把刚才的调查结果汇报给他,“我给我爸打电话不是为了私事,黎队,我得去找一下国营屠宰厂的郝主任。”
黎旭挑眉:“哦,就是你那位叔儿?”
看她绷起脸,他笑着摆手,“知道了,赶紧去吧,到饭点了,别忘了吃饭。”
顾平安还真没法跟他生气,毕竟自己老爸总想着走后门让她轻松点这事,是真的。
她跟小郭在外边吃了份炒面,等到了下午上班的点就直奔国营屠宰厂。
然后她惊奇地发现,这里居然有些萧条的感觉,虽然地方大,设备更好,但人多活儿少,看着就很不景气。
按说只各供销社和国营饭店的进货也能把这里撑起来啊。
顾平安想到快到来的下岗潮,不由叹息一声,大锅饭吃得不累但做不香,这种没有风险意识,也不去争客源,全体拿死工资的企业解体或者重组是迟早的事。
他们找到郝主任时,就见人家正喝着茶看着报翘着二郎腿,十分悠哉的样子。
郝主任认识顾大眼,但没见过顾平安。顾平安也没打算套近乎,不过她把警员证一亮,郝主任似乎想起什么,认真打量着她。
顾平安赶紧说明来意,郝主任笑道:“哦,那批机子啊,我有印象,都是手动的,又旧又卡,早该淘汰了,我记得你爸要了十几台。”
顾平安见人家提到顾大眼了,只得说:“对,我爸说了,还得多谢郝主任,他说他一共要了十一台,还有六台您还记得卖给谁了吗?”
“那我哪儿还记得,这都两三年了吧。”
“有记录吗?国营厂子的东西,他们买了得开发票吧,不用签字吗?”
郝主任见顾平安执意要查,不禁皱眉:“这可麻烦了,我得先想想是哪个月卖的。”
郝主任把他们领去资料室,顾平安跟小郭跟着帮忙,找了俩小时,才翻到那批切骨机的发票。
小郭看着顾大言的名字,笑道:“小顾,你爸两年前就这么有钱了?一下子买了九台?”
顾平安还没说话,郝主任找回了当时的记忆,指着一张发票说:“大眼还从这人手里买了两台,他自己就要了十一台。”
顾平安看剩下的那六台,一共四张发票,其中三个人是一人买了一台,还有一个人买了三台。
小郭拿起买了三台的那张发票,觉得这人肯定是重点调查对象。
顾平安却从剩下的那三张里挑出一张:“于富义!狗蛋的姐夫有一台切骨机!”
顾平安本就觉得狗蛋一家很可疑, 尤其是于水萍和于富义这两口子。
现在看到于富义买过切骨机,就更确定了,“肯定是他!”
小郭诧异道:“于富义?我看他人不错啊, 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顾平安呵呵两声:“你要只凭眼力就能破案,咱们还用得着跑来跑去四处查吗?”
她语气很不客气,小郭倒是没恼:“也对,人不可貌相, 走吧, 去于家!”
顾平安先把那张发票拍照取证, 又顺便记下其他三位, “鲁法医已经确认切面痕迹跟这种机子吻合, 这四个人都要查一遍。”
小郭无语道:“你刚还说肯定是于富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不是他呢。反正这三位也有嫌疑,一起取证不好吗?”
小郭没说别的,帮着拍完照,两人跟郝主任道过谢, 立马去了于家。
下午三点,于水萍跟于富义还没下班,只有老两口在家,他们到时, 这两位正要出去遛弯。
小郭询问于富义什么时候下班,顾平安却觉得该趁机跟他们谈谈, 看看他们眼中入赘于家的女婿有没有什么问题。
老爷子说有人等着他下棋呢, 让老太太招呼客人,转身就往外走。
老太太倒是很热情, 招呼两人坐下, 又问顾平安:“姑娘有对象了吗?”
顾平安愣住, 小郭乐了,“您是想给她说对象吗?”
老太太叹口气:“我倒是真想呢,不过我家孙子都快结婚了!唉,你这么俊的姑娘,要是能到我家就好了。”
顾平安指指墙上的相片,“您孙媳妇长得也很俊啊。”
老太太看都没看照片,只无奈地摇头。
顾平安皱眉:“您不喜欢她?”
“我喜不喜欢有什么用,小涛喜欢就行了。”
小郭不想谈这些家长里短,直接进入正题:“您女婿两年前在屠宰厂里买过一台切骨机,您知道吗?是家里用的还是帮别人买的?”
老太太愣住:“切骨机?干什么用的?”
顾平安把照片拿给她看:“也叫切肉机,很锋利,一般家里是用不到的,您有印象吗?”
“没见过!谁买这东西干什么?我家买排骨都让人家切好。”
“那您在家里或者老家也没见过疑似这种机子吗?”
老太太接过照片细细看,“肯定没见过,这比缝纫机都大,我要见过还能忘了?”
小郭又问:“您女婿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人了,要不他一个本地人怎么可能到我家当上门女婿?他父母都没了,家里就他一个,当初我还觉得他好像有点克父母,怕是不好结亲。可没想到富义真跟亲儿一样,对我们老两口那是十成好啊!”
老太太念叨起于富义有多贴心多孝顺,她越这么说,顾平安跟小郭越觉得于富义嫌疑越大。
他在这家里可能压抑太久了。
再怎么样也不是亲儿子,就算亲儿子也很少有人能二十年如一日,贴心照顾亲爸亲妈,更何况这是老丈人跟丈母娘。
老太太说于富义还给他们剪脚指甲,带他们去医院体检,以前住筒子楼的时候,早上还给他们倒尿盆,中午工作再忙也要回来给他们做饭。
二十四孝也没这么孝的啊!
老太太说:“他没个亲人,我们把他当亲儿子,他把我们当亲爸妈,也是缘分啊。进门二十多年,他跟水萍也就头几年吵过,后来两人好的跟一个人一样,他对我们比水萍还贴心。”
顾平安皱眉,这就更奇怪了,夫妻磨合好了就不吵了?虽然她没有经验,但听过不少夫妻成仇的案例。
再好的夫妻都会有争执,尤其在养孩子和照顾老人上容易发生分歧。
“他们什么时候不再吵了?您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老太太有些疑惑:“啊?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小涛今年都二十二了,我哪还记得那么老早的事。警察同志,是水萍跟富义闹矛盾了?你们来调节矛盾的吗?中午吃饭的时候看着还挺好啊。”
小郭忙道:“不是,就是例行调查走访,能想起什么您就说。”
“我真想不起来了,这日子越过越好,谁还记得那些糟心事,反正他俩刚结婚的时候,经常吵,富义对我们也没这么好。后来两人关系好了,他才把我们当亲爸妈。这人跟人啊,就得实诚,人家对我们好,我们也对他好,两好合一好,家里就和睦。”
老太太说起上门女婿,总想炫耀。
顾平安听出来了,是于富义先对他们好,他们才对他好,这么看来,当初小两口吵架,他们这当爸妈的肯定是偏着自己女儿了。
那于富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变成了孝子?
“是他们有了孩子,两人关系才好起来的吗?”
老太太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是小涛两岁上。那天富义突然做了一大桌子菜,还煮了长寿面,我还说小涛这么小不用过生日,结果他说是给我过的,他以前可没这么贴心,再说那时候工资才几十块钱,根本不够花,谁家过生日能做一桌荤菜。”
顾平安问:“你没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问了啊,他说都是他应该做的,我当时还以为他要跟水萍离婚,怕我们拦着,才做了菜想赔不是,哪想到真是给我过生日。水萍下班回来也挺高兴,说就该这样,一家子亲亲热热的多好。从那以后,富义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对我们特别孝顺,把水萍跟孩子也放在心尖尖上。”
老太太满脸欣慰。
顾平安跟小郭对视一眼,两人都清楚人不会变化这么快这么大,于富义肯定是有把柄在于水萍手里,可什么样的把柄能让于富义二十多年都老老实实在家做孝子?
难道以前他就杀过人?
顾平安又问她:“那他对狗蛋呢?”
“对狗蛋也好着呢!他是真把狗蛋当亲弟弟,还教小涛和小菲要对舅舅好,狗蛋也跟他很亲。”
顾平安道:“我是说他对狗蛋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变化,刚结婚那几年对狗蛋一般,之后才像对自己亲弟弟一样。”
老太太有点不高兴了,“你这孩子不懂,有些人开窍晚,有些不懂人情世故,有些不懂得怎么跟家里人相处。就得结了婚,过过日子才能懂。富义就是开窍晚,不是什么变化,以前也不是说对我们不好,就是吵吵闹闹的,谁家不是这样。”
“对啊,谁家都会有些小摩擦,老太太,我怎么觉得以前的于富义才是正常的。现在您描述的二十四孝好女婿,不太真实!”
“什么真实不真实?”老太太生气了,“同志,你到底想说什么?想说我家女婿哄我们的钱啊?我们又没有退休金更没藏着宝贝,除了家里那几亩地,能有什么让人家惦记的。他工资比水萍高,还有补贴!家里就指靠着他呢,哪里不正常了?他又有什么好装的?你们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还是你们做不到这么孝顺,就说我家富义不是真的。”
小郭忙道:“小顾就是好奇你们家怎么关系怎么处得这么好,她没别的意思。”
顾平安也笑道:“对啊,我没别的意思。老太太您是有福气的,我就是觉得这种情况太少了,有些惊讶才多问几句。您再跟我说说您女婿的事吧,比如平常他有什么爱好,下班爱去哪儿,再说说您当初怎么挑中的他。我也想学一下,不瞒你说,我只上边两个姐姐,我奶就非说我家要绝户,让我爸妈过继我叔家的儿子。我得跟您取取经,到时候给我爸也找个这么好的上门女婿。”
“哦,你也想着找上门女婿啊?”老太太以为自己明白了,“那确实不好找,我家富义也是碰回来的,真是比别人家儿子都孝顺。”
“怎么碰回来的?”顾平安问。
“是水萍他爸来城里找水萍,结果走错了路,富义特别热心肠,把水萍他爸送到水萍学校去了,两人一见面就看对了眼,等水萍一毕业就结了婚。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顾平安又问:“那你们对当时的他有什么印象?”
“印象?就是觉得他热心肠啊,算不上能说会道,但一看就很靠谱,后来俩人还分到一个单位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小郭问:“他有什么兴趣爱好,喜欢玩刀吗?”
老太太摇头:“玩什么刀啊,他做饭还行,不过没正经学过,跟人家饭店的大厨可不能比。要说兴趣,他就是爱钓鱼,平时有几个单位的朋友经常一起去新河钓鱼。”
去新河钓鱼?第一具尸体就扔在新河区的桥洞里。
“他钓鱼的位置和钓友固定吗?”
“钓友?是说一块钓鱼的吧?”老太太皱眉,“谁知道他去哪儿钓啊,反正有时候能钓回来,有时候出去半天一条也没有,还说送别人了,一块钓鱼的都是他同事吧,反正水萍没管过。我们也挺放心,富义不是乱来的人。”
也就是说于富义下班时间经常以钓鱼为由离家。
顾平安觉得他更可疑了,她正想找老爷子再问问,于水萍回来了。
见有警察在家,她眼神有些慌乱,“警察同志,不是我弟惹什么事了吧!”
顾平安也不跟她绕圈子,直接出示了照片:“跟你弟没关系,是你丈夫于富义买过一台切骨机,我们来确认一下。”
“切骨机?”于水萍怔住,她接过照片看了眼,赶紧还回来,“富义买这玩意干什么?什么时候买的?我是没见过,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小郭道:“确实有这个可能,那就等他回来再问他好了。”
于水萍眉头紧皱,似乎有些不耐烦,“他也快回来了,不过这东西就算是他买的,应该也是帮别人忙,他自己肯定没用过。”
顾平安突然问她:“于女士,刚才你母亲跟我们夸了半天你丈夫,说他一开始对你们也就一般,后来突然像亲儿子一样。我家也没儿子,我也想着招上门女婿呢,你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做到的吗?我也取取经。”
于水萍怒了:“妈,你跟人家警察同志胡扯什么啊!”
老太太有些心虚,小声道:“说的都是好话,这还不能说了?富义就是好嘛。我都跟她说了,这得碰,碰上好的就一家子和睦,碰上不好的肯定鸡飞狗跳,别管娶媳妇嫁闺女还是招女婿不都一样吗?”
顾平安笑道:“对对,您说得特别有道理,我就是好奇问问,万一能学个绝招呢?”
于水萍脸上有一丝不自然,她起身去泡茶,嘴里还解释着:“我妈说得对,这就是看运气。我运气好,刚结婚的时候吵过,后来俩人互相适应,也就不吵了。我们家富义心善,对外人好,对家里人更好,我都没管过他,你跟我取什么经啊。”
顾平安又不是真想招女婿,她只是以此为借口想多套些话。看于水萍的反应,显然她的猜测是对的,当时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让于富义有如此转变。
等于富义回来,看见那张发票,他没有像顾平安想象中一样受到惊吓,只是看起来有些意外。
“这从哪儿找出来的?我都把这事忘了。”
顾平安道:“哦?这在当时也算个大件了吧,去厂里买应该也是托了人的,你居然给忘了?一次也没用过吗?”
于富义笑道:“我用这干什么?是帮别人买的,钱也不是我的,切肉机也不是我的,就是她不好出面。”
小郭皱眉:“只是买台机器,又不是干什么坏事,为什么不好出面?”
于富义叹口气:“她坐过牢,当时事闹得挺大,她怕人家认出她来,不卖给她。不过你们放心,她不是因为杀人进去的,买这东西就是为了开肉铺。”
顾平安问:“他是谁?你跟他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替他买?”
“她算是我救命恩人吧,我把她当亲妹妹!那年她刚从牢里出来,想找个营生,我就帮着她买了这机子。”
顾平安愣住:“是女的?”
◎时髦店主◎
顾平安还以为是于富义入赘于水萍家, 又被她拿住把柄,只能伏低做小。他心中积怨越来越深,想反抗又没勇气, 才会先拿别人练手。
哪想到那台机器居然是他买给别人的。
于富义十分坦然:“当时她说开个肉铺,从乡下收猪过来自己卖,结果后来市场管理越来越严,花钱才能办下证来, 还要盖防疫章, 要不就得去人家肉场里买, 她不耐烦应付这些, 就干别的去了。”
于水萍听于富义提到这件事, 脸色很不好,“什么救命恩人,她不就给你扔了根树枝吗?就算没她,你也早就扑腾上来了,新河只春天水深, 秋天也就到腰的水能淹死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洗脸盆里也能淹死人,卫欣不会水,她拿树枝本来是想拉我上来, 是我冻坏了,拉不住, 她这才叫了人过来救我。我当时半条腿陷进泥里了, 要不是她看见,我哪怕不淹死, 也得冻死在河里。”
顾平安问于富义:“她在新河救的你?”
“对啊, 我经常过去钓鱼!那天太冷, 手一滑,鱼竿掉进去了,我就进去拉,结果陷在淤泥里。”
于富义一脸后怕地说:“别说卫欣了,就是当时拉我上来的那位大哥,逢年过节,我也不忘过去看看人家。”
小郭说:“于主任还真是知恩图报,令人佩服。”
于富义矜持道:“都是我该做的,救命之恩,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顾平安想到新河桥洞里那具尸体,觉得这事肯定跟他们有关系,于是又问:“这位卫欣女士是哪里人?她怎么进的监狱,现在不开肉铺了,又去做什么了?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吗?”
于富义为难道:“也没什么可说的。她就是咱们豫东市人,现在开服装店呢。至于进监狱是因为一场意外。”
“什么意外?”
“她在别人家存储烟花爆竹把人家家里给炸了,还炸死了人。”
顾平安皱眉:“炸死了几个?关了几年?”
“一家子就剩下一个孩子了,小两口跟孩子奶奶都没了。可她坐了十七年!真不少了,她又不是故意的!再说那家人也收了钱,他家觉得有空房子闲着也是闲着,就租给了卫欣,卫欣也没想到会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