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副队不由骂道:“这也太变态了吧,摆回去还用胶布粘上!”
顾平安叹气:“最关键的是他带走了头颅,没有头部就没有牙齿,也就不能检测年龄和生活状态!”
现在还没有骨龄检测,只能通过牙齿磨损程度来判断年龄,而且通过牙齿还能大概了解死者的生活状况和饮食习惯。
鲁法医说:“从躯体来判断年龄在三十五到四十岁左右,身高推测有一米六五,体重63公斤,有过性生活,没有孕育史,内脏看起来还算健康,死亡时间应该在两天内,尸体上没有检测出化学物质。”
田副队道:“也就是说凶手只是用水冲洗浸泡了尸体,难道是为了消除证据?”
黎旭点头:“有可能,目前豫东市和开发区都没有人报失踪,死者身上的衣服是市场上最便宜的长裤和衬衣,但不合身,上边也没有任何痕迹,尸体上也没有明显胎记或残缺,很难确认受害人身份。”
田副队挠头:“也就是说连招认启事都没法发,衣服不是本人的,头也没找到,身上也没有容易识别的地方。”
黎旭道:“还是要发的,才两天,死者是成年人,可能家人还没发现她失踪,也可能是外地人,在豫东没有亲友,自然就没人上报失踪。”
顾平安说:“是不是先给各级派出所发个通知,让大家一起留意死者的头颅。垃圾桶里,臭水沟里都有可能。凶手把人头换成猪头,应该有侮辱意味,人头应该不会保存起来当做战利品吧。”
“通知已经发下去了。”黎旭说着叹口气,“尸体的处理方式让我很担心,凶手好像很娴熟,处理得干干净净,像个老手,可咱们豫东也没出过类似的案子。”
顾平安道:“所以我猜测凶手可能是专业的屠夫!”
田副队诧异地看她一眼,嘴角挑了挑,还是忍住没说话。
鲁法医说:“确实有这个可能,毕竟哪个凶手能把肠子都给你洗得干干净净,我都怀疑他在处理食材了!”
小郭道:“屠夫会翻肠子洗肠子吗?会不会是厨师?”
很少参与案情讨论的冯娇说:“鲁法医不是说有可能是学医的吗?学医的上过解剖课。有没有可能是变态医学生对人体好奇,想找活人试试。”
大家议论纷纷,顾平安觉得哪种情况都有可能。
她说:“我觉得最奇怪的是把尸体搞成这样就扔到路边水渠旁了。浸泡冲洗尸体和内脏只为了消除痕迹吗?那还不如碎尸或者一把火烧了。像纪山那样干干净净,骨灰都没了。”
黎旭道:“是啊,这个过程还有放猪头的行为,应该有别的用意。凶手跟受害人之间肯定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顾平安:“还有一种可能他是把受害人当做了其他人。一个现实里他不敢惹的女性,于是就用换猪头和清理内脏来发泄。”
鲁法医越听头越大,他不由感叹:“可能性太多了,变态之所以是变态,就是让人捉摸不透啊。这尸体弄成这样,连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查?”
他起身道:“我再去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别的痕迹,顺便把内脏切片看一下有没有服药史。”
等他走了,黎旭安排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死者的头部,田队跟交警队熟,麻烦你带人跟他们联系一下,把东环路上的过往车辆排查一下,要运送尸体和猪头,自行车和摩托车都会很明显,对方应该有机动车,拉客的三轮车,轿车卡车都有可能,所以先把司机排查一下。”
田队答应着先去了,黎旭让冯娇去查一下资料,有没有人换猪头祭祀或是掏空洗净内脏的邪术。
冯娇瞬间头大,顾平安十分同情她,现在可没有搜索引擎,查东西麻烦得很。
黎旭又让顾平安和小郭排查东环路附近的屠宰场。
“你们在东河村的思路是对的,先把那几家在城里的亲戚关系排除一下,再看看附近村里的屠夫或灶上的大厨,医学生的可能性我觉得不太大,那个猪头像是在示威,又像在嘲讽。”
顾平安道:“没错,一般骂蠢人时,有些人喜欢说‘你这个猪头’!”
小郭却突然乐了,“小顾,你家不是开屠宰场的吗?”
顾平安无语极了,这才想起来刚才田副队那个欲言又止的表情是想说什么,她哼了一声:“没错,我爸早前就是屠夫啊,那就先从我家查吧。”
小郭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可没那个意思,就是以前听别人说过,随口一说。”
黎旭瞪他一眼:“再不改这毛病,迟早吃亏在你这张嘴上。”
“黎队,人家也没说错啊,要是我爸的屠宰场在东环路那边,我该避嫌的,还好不在,不过该查了也得查。还有如果凶手有车的话,那就不能把调查范围限制在东环路。”
黎旭拿文件夹朝小郭肩上拍:“看看人家大度多专业!”
小郭傻乐,“那是当然了,我听说开发区那边都给咱们小顾申请奖金了,厉害着呢,我就是开个玩笑。”
黎旭被小郭提醒,又想到顾平安的判断没错,有车的话,抛尸肯定会走远些,他干脆又安排人手去查豫东市的几个屠宰场。
顾平安跟小郭先去查抛尸地附近村子里的可疑人物。
东河村那三家只有狗蛋的家人不容易找,顾平安还担心女尸会是狗蛋的姐姐。
不过人家好好在单位上班呢,两口子都在水利局,狗蛋的姐姐在后勤上,入赘的姐夫已经混成了科室主任。
为了避免给别人带来麻烦,顾平安跟小郭都换了便装,也没去人家单位,直接去了狗蛋姐姐家。
他们家没住家属院,是在外边的自建房,比顾平安家的院子小了点,但比起家属院还是好多了。
狗蛋姐姐叫于水萍,姐夫叫于富义,两人都四十大几了,爸妈的年龄自然也不小,都看着慈眉善目。
两位老人跟顾平安他们打过招呼,就又去看电视了,电视上也不知道是什么电视剧,反正一会哭一会儿闹,十分热闹,很吸引老年观众。
小郭一看这一家人,就觉得找错了,凶杀案肯定跟人家没关系。
顾平安也觉得这家人都很平和,应该问题不大,不过来都来了,肯定要排查一遍再走。
于水萍保养得很好,鹅蛋脸,丹凤眼,皮肤白皙微胖,身高体重倒是跟那具女尸差不多。
她给两人倒了热水,热情地问:“警察同志,你们刚才说调查什么来着?”
于富义说:“咱家地头有尸体,人家来问问。”
于水萍似乎吓了一跳,“哦,哦,我的天哪,死的是我们村的吗?我认识吗?怎么死的?”
小郭忙道:“暂时还没确定身份。”
顾平安说:“我们过来是想问问你家的情况,毕竟尸体扔在你们几家地头了,就怕是因为凶手跟你们几家有矛盾。你家又只有狗蛋一个人在家。”
在边上看电视的老爷子听见儿子的名字,转过头来,“狗蛋怎么了?”
顾平安笑道:“没事,他在家挺好的,我们是说有些情况怕他说不清楚。”
老爷子哦了一声转回去看电视了,老太太似乎不高兴别人说他儿子,“警察同志,我家那孩子不是傻就是反应慢!”
“没说他傻!”顾平安赶紧说。
于水萍朝爸妈摆手,“看你们的电视吧,本来就是傻,还听不得别人说。”
顾平安有些无奈,干脆直奔主题:“你们亲戚或朋友有屠宰行业的吗?”
“没有!”于水萍跟于富义两口子异口同声,说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顾平安跟小郭对视一眼,觉得这两位肯定有问题。
“你们都不用想的吗?”顾平安语气轻松,“这么肯定?”
于富义苦笑:“我朋友不多,肯定没有这行的啊。”
于水萍也说:“干这行的谁还能把他给忘了吗?要是有,你一说我们就想起来了,还用想什么?”
人家说的倒也有道理,也或许两个有公职的人都觉得屠宰行业不太体面。
顾平安跟小郭轮流问了些问题。
于水萍倒也不掖着瞒着,“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让我弟来城里住过,可他不乐意,觉得太憋闷,就又把他送回去了。我爸妈年纪越来越大,在村里住着万一有个急病也得耽误了,只能接来城里。我弟虽说脑子不行,但做饭吃饭又不耽误什么,还能自己种地,我给邻居家点钱,让人家帮扶着,他自己就能过好,我们也经常回去看他。警察同志,你们放心,我弟就是有点傻,他干不出杀人的事来。”
顾平安只是觉得他家奇怪,好像没什么问题,可刚才那个异口同声的没有,又让人觉得他们在紧张。
他们干什么了?一提到屠宰行业就紧张?
◎人家自己家里有线人啊◎
顾平安试探着问:“你们老家养家畜吗?过年老家会不会给你们送猪肉牛肉?”
于水萍皱眉:“现在市场搞活了, 城里什么都买得到,哪儿用得着老家送?”
“狗蛋没上过学吗?他学没学过其他手艺,比如说杀鱼杀猪?”
“没有!”于水萍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了, 她还是耐着性子回答,“我弟弟什么也没学过,那时候也没有特殊学校,像我弟弟这样的给口饭, 没让他挨冻受饿在村里已经很不错了。我们村里有一户人家生了个脑瘫儿, 差点扔山里喂狼。后来说是送走了, 可谁也不知道送哪儿去了!我爸妈好好把狗蛋拉扯大, 还教他干活做饭, 已经很对得起他了,再说自从家里条件好了,也没亏待过他,我们也常回去。”
小郭看她语气不太好,只好道:“我们并不是指责你们没有照顾好狗蛋, 只是例行询问,请不要有情绪。”
于水萍叹口气:“我也不想有情绪,可我们确实没跟杀猪的接触过,刚才反应大是因为我们都不爱跟这些下九流沾上边, 怎么说我俩也是坐办公室的。”
于富义似乎觉得妻子这样说太过高傲,又忙补充道:“警察同志,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的难处, 村里那些人总打听我家在哪儿,背着半麻袋玉米棒子就跑来蹭吃蹭喝, 还要把鸡啊蛋啊放在我们这儿暂存。有次阳台上的鸡搞得到处都是鸡屎, 那个味一个月也散不了。还有次一个远亲扛了两条猪腿来, 我还以为是送我家的,真是受宠若惊啊!谁知道人家只是放一下。”
顾平安听得都头疼:“为什么要放一下?是来城里卖的?暂时卖不出去?”
于富义叹气:“也怪我这工作帮不上他们的忙。他们求人办事,人家没收,还想着再转送别人,就扛到我家先放一下,还让我给腾下冰箱,你说那么大的猪腿怎么塞冰箱里?老两口抹不开面子,我跟水萍可不惯着他们,闹了一场,又搬了家,这才清净下来。”
于水萍说:“别说我们俩了,就是我女儿那么好脾气的都烦了他们,说谁再把家里地址跟村里人说就跟谁翻脸,所以我们一听你们问什么屠宰行业,就有点烦,赶紧说没有。怎么说呢?我们也不是没人情味儿,是真不想再兜揽他们了。”
顾平安还是觉得怪怪的,但这个话题却不好再问了,于是她换了话题:“你女儿呢?家里孩子都不在?”
于水萍听她提起孩子,笑容柔和多了:“大儿子上班呢,小女儿上学去了,都没在家。”
“一儿一女啊?你们夫妻两个都姓于,倒是不用争执孩子跟谁的姓了。”
顾平安这话一出,于富义脸色就沉了沉,倒是于水萍仍旧笑得温和:“那是啊,当时我跟孩子爸结婚,确实有这个原因,都姓于,也别说入赘的话,谁当家做主都是于家。”
于富义好像也只是有些不自然,这时笑道:“是啊,一笔写不出两个于字,我们家都是老人当家,没那么多事。”
顾平安还以为于富义改过姓,但又不好直接问,才会试探一下,哪想到人家本就姓于,倒是他们还没调查清楚就跑来,有些疏忽了。
小郭又问他家儿子在哪儿工作,女儿在哪儿上学,两口子提起儿女都十分骄傲。
于水萍说:“我家老大在卫生所呢,不像医院那么累,待遇特别好。小闺女在北师大学的教育管理,还拿奖学金,都不用家里给生活费。”
她还特别热情地从墙上摘下挂着的相框,给顾平安看,“这是我儿子跟他女朋友,一个单位的,年底就结婚,这是我们一家子去北京玩,小闺女给拍的。”
于富义也在一边夸自家女儿特别懂事,“学习从来不用人管!”
这一家子不管从老到小,生活条件都不错。
小郭给顾平安使个眼色,也不是来唠家常的,调查完了就走吧。
顾平安却细细把那些照片看了一遍,不小的相框里放着老照片,新照片,黑白的还有彩色的,大部分都是有意义的合照。
这么多照片连儿子的女朋友都有,唯独没有傻蛋。
“怎么没有你弟的?”
于水萍愣了下,把相框往自己那边拽了拽,上下看看,然后像是刚发现一样:“呀,还真没有狗蛋,我记得之前回家祭祖拍了一张啊。”
于富义不好意思地冲顾平安笑笑:“有,怎么会没狗蛋呢?当时拍过全家福,从老家回来就放进去了,后来不是小涛女朋友要到家里拜访,就说先把狗蛋那张拿下来,免得人家问那是谁,还得解释。”
他说完又无奈叹气:“也不是怕解释,就是人家头一次上门,肯定要哄着点,不能上来就说家里还有个傻舅舅,就怕人家把狗蛋当负担,其实我们家里人都知道,狗蛋真不是负担,他还种菜呢,我每回家去,都拿他种的菜来城里。”
于水萍也赶紧说:“是了是了,就是因为小涛女朋友要来,不是嫌弃狗蛋,我们是觉得人家第一次来,不想节外生枝,等婚事定下来,再带她见其他家人。再说狗蛋又不来城里住,不影响什么。”
两人解释合理,而且他们好像都有点尴尬,像是顾平安在指责他们对傻弟弟不好一样。
“原来是这样,我就是没看见狗蛋,有点奇怪,没别的意思。”
于水萍讪讪地笑:“那是我亲弟,还能不管他?”
小郭觉得没什么要问的了,“如果想起什么,或者回家时有什么发现,记得打我们刑侦队的电话。“
于富义忙说:“好好,请警察同志放心,我们一定配合!不过我们东河村向来没这种事,说不定是外村人干的。”
于水萍也说:“对啊,我家的田离着大公路近,没准是那些大车司机干的,我跟你们说,别看大车司机辛苦,人家钱不少赚,赚多少花多少,有的更是吃喝嫖堵样样精通,你们查查他们吧,我们这就普通老百姓,谁干得出那事啊。”
从于家出来,小郭说:“我看他家还算正常,再说他家的条件也不是养不起狗蛋,一是狗蛋自己不乐意来城里,二是怕别人知道他家有个从小就痴傻的弟弟,会影响孩子找对象。”
“也对,儿子有对象了但还没结婚,女儿大学快毕业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被人发现他们有个傻舅舅,可能会怀疑他们家有遗传性疾病,瞒着也是人之常情。”
顾平安说完无奈叹气,“那这几家都没问题,凶手到底为什么要把尸体扔到那里呢?”
她跟小郭又把附近村里都转了转,把重点人群排查一遍,还是没什么收获。
天快黑时,两人匆忙回了市局。
路上,小郭说:“也许黎队那边已经找到死者的头了,要是保存完整的话,马上就可以确认死者身份。”
可惜他想得太好了,几队人马都没收获,头没找到,屠宰场也都没问题。
晚上八点半,大家吃过饭坐在大办公室里,把自己查到的信息汇报给黎旭。
鲁法医那边也没发现死者身上有用药或是治疗过的痕迹。
冯娇也没有发现哪家邪|教有这种仪式。
她说:“《狄公案》里有个案子是穷书生买猪头,结果换成了人头,从而牵扯出案子。还有人说把人的脏器换成猪的,这人下辈子就入畜生道,但咱们这案子是人头换成了猪头,脏器只是洗过,没有换成猪的。我觉得基本上没什么可参考的。”
顾平安说完今天的调查结果,还是觉得于家有些可疑。
“他们很奇怪,一般人家听见警察去询问跟他们无关的事,还有些咄咄逼人,大部分人会生气,会拒绝配合,可他们很认真的去解释,为什么不爱听屠宰行业,还说了他们为什么不喜欢跟村里人沾边。我总觉得他们的解释有些牵强,两条猪腿就让他们对屠夫这个职业反感起来?”
小郭无奈道,“大部分人遇到警察上门,还是很配合的吧,我没觉出于家两口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异口同声的回答,可能是夫妻的默契,谁要问我认不认识屠夫,我也不用思考直接否认啊。”
田副队突然笑了:“可能小顾认识不少屠夫,所以她不理解于家夫妻的反应吧。”
黎旭皱眉,“我觉得小顾这种敏感度是好事,案子没有眉目,谁知道哪条线索后边藏着真相?有任何感觉不对劲的事,都要查清楚。”
田副队也发现自己调侃的话换个角度就是嘲讽,忙笑道:“是啊是啊,咱们都要向小顾同志学习,不放过任何疑点。”
他说完更像嘲讽了,冯娇马上道:“对啊,安安真得很厉害,之前的案子不就是她发现疑点慢慢追踪出来的吗?”
田副队尴尬笑笑,不好再说什么。
顾平安坦然道:“没事,看来大家都知道我家是干什么的,幸亏我爸的屠宰场没发现问题,不然你们还不得组团嘲啊?”
大家都没听过组团嘲这种话,但都知道顾平安好像生气了,小郭觉得很无辜,他可没别的意思,这次是田副队嘴贱。
黎旭也懒得再给他们打圆场,他指指案情板:“小顾,把案情梳理一下吧。”
顾平安没想到他居然喊自己梳理案情,惊讶过后马上起身。
她刚走到案情板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冯娇离得最近,她接起电话听了两句,就朝顾平安招手:“安安,找你的,还是上次那个孩子。”
小郭皱眉:“不会是方启的案子有什么问题吧?不是邹卓带人在处理吗?”
顾平安看看表,这都快八点了,小宝找自己有什么事?
黎旭示意她去接电话,顾平安干脆开了免提,小宝比之前胆子大多了,声音也很雀跃:“姐,你下班了吗?”
“没有,今天得加班。小宝,你有事吗?”
顾平安刚要跟他说,没事别往单位打电话,就听那边传来二叔的声音,“安安,你什么时候忙完?是我有事找你!今天警察来咱们厂里了你知道吧,这事有点麻烦,你可得帮帮你二叔啊。”
顾平安转头看大家,见他们一个个表情各异,都支楞着耳朵听呢。
她无语极了,能不能别这么打脸,刚说了自家屠宰场没事,二叔这电话来的可真是时候。
“二叔,你来队里吧,到市局门口往左拐!”
顾大语声音有些惊慌:“不行啊,安安,跟你们查的案子有关系,这事我得单独跟你说!”
田副队乐了,好像总算找到机会扳回一局了,于是他开玩笑道:“怪不得小顾这么短时间里又是破案又是立功,人家自己家里有线人啊!”
◎看看是不是要找的凶器◎
顾平安心思都在案子上, 还想着顾二叔是发现了什么,就叫他直接到刑侦队来解决。
只是队里派人去查时,二叔不说, 非要来找她,有点瓜田李下,这才开了免提。
这时听到田副队又在阴阳怪气,她不由笑了:“原来田副队破不了案, 立不了功, 是因为你家人不支持啊!工作不给力怪到家人身上, 我也是头回见。”
田副队一愣, 有些恼火:“啊?我没这么说啊。”
“那我家人不管有什么发现, 来跟我说有什么问题?你去医院还知道找个熟人呢,我二叔不乐意来市局,想单独跟我说不行吗?什么叫家里有线人?还不知道我二叔找我到底要说什么,您就说他是线人,那麻烦田副队把线人费先给他结一下吧。”
小郭拿文件捂住嘴, 努力憋笑。
冯娇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田副队这个气啊,他就随口一说。
刚说了屠宰场没问题,顾平安二叔就打来电话, 还说警察来过,是厂里的事, 还只能单独跟顾平安说, 谁能不多想呢?
黎旭早就知道顾平安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虽然乐得看热闹, 但到底是队长, 还得替田副队圆场。
“老田, 咱们几个都是一起进的刑侦队,摸爬滚打,荤素不忌。人家小顾还是新人,你总拿她家生意开什么玩笑?她二叔有事不找她,找你吗?”
田副队这段时间总听说顾平安如何如何,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这时也发现自己干的事不太符合身份,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小郭影响,不由瞪了正偷笑的小郭一眼。
小郭有点莫名其妙,战火怎么也烧不到他这儿吧?
不过他想多了,根本没战起来,田副队哈哈乐道:“我这不是把小顾当老同志了吗?她太能干,谁能把她当新人?我的错我的错,小顾,你快去吧,有私事处理好,有公事记得回来汇报,我跟黎队都很信任你,我就是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
顾平安却认真起来:“我可没开玩笑,田副队,不给线人费啊?”
大家都笑起来,田副队讨饶地朝她拱拱手。
黎旭笑道:“小顾,你赶紧去吧,你二叔要真能提供有用的线索,我可以帮他申请,先把人请进来啊。”
顾平安也干脆就坡下驴了,她发现就不该惯着他们,第一次嘴贱的时候就该怼回去,不然就会得寸进尺。
顾二叔早就挂了电话,顾平安又去黎旭办公室给他打回去,可他还是不肯来市局。
“二叔,你杀人了还是放火了?还是包庇罪犯了?没有的话,你怕什么?”
“反正我不去,安安啊,你到厂里来吧,我也马上过去,到厂里才能说明白。”
顾平安知道新厂的地址,出去跟黎旭说了声,借了车带上小郭当司机往顾二叔的新厂去了。
到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厂里一片安静,顾平安也不知道人家这厂子有没有夜班。没有上夜班的工人,顾二叔还敢大晚上约到这里,这胆子按说也不小啊。
小郭探头打量厂门:“小顾,这你爸开的厂?”
“分家的时候给我二叔了。”
“有你二叔的股份?那你一家可都发达了!”
顾平安没心思跟他说家事,按了半天喇叭,正要下车去敲门,门开了。
小郭直接把车开进去,只有门房和招待室亮着灯,小郭忍不住吐槽:“你二叔怎么大晚上的才想起来跟你说?”
顾平安哪知道顾二叔怎么想的,对这位二叔不管是她还是原主都不够了解,只知道他十分无赖。
自从顾大眼发达起来,顾二叔隔三差五地跑来要这要那,恨不得连孩子学费都让顾大眼交。现在靠着顾奶奶讹了一处厂房,终于敢辞职了,不过看这样子好像干得也不太顺利。
门卫大爷听说顾平安是顾大眼的女儿,更热情了。他把人请到门卫室,“值班的人蹲厕所呢,一会儿就过来。”
顾平安有些无奈,顾二叔把她约到这儿来,他自己却还没到?
门卫大爷不知道他们来意,热情倒了水,又说起厂里的事,“原本的厂长什么都给新厂长安排好了,可这位新厂长跑去省城请了位专家,说要做火腿肠跟午餐肉,这专家看着挺有文化,这里指点指点那里指点指点,还挺像样,不过有工人说他就是来骗钱的。”
顾平安皱眉,顾二叔也太没兄弟爱了吧,顾大眼把屠宰场白给了他,他居然还要跟他大哥抢生意?
据说分家时,顾大眼拿出了两套方案,一个是给新厂,从此经济上再无瓜葛。
另一个是顾大眼给顾二叔百分之五的股份,还是原始股,不管是屠宰场还是将来的熟食厂盈利后都有顾二叔一份。
顾平安觉得顾大眼这大哥当的可太圣母了,结果顾二叔可能嫌百分之五太少,选了前者。
只干屠宰场,顾大眼不跟他争客源,也能好好干下去,结果人家又想着跟顾大眼一样开熟食厂。
门卫大爷正吐槽的高兴呢,突然止住,指指门口:“顾厂长来了!”
顾平安觉得只看大爷的态度,顾二叔在厂里应该没什么威信。
外边顾二叔推着二手摩托进来,走到门卫室前,大家才看清他身上都是泥。
虽说嫌弃的不要不要的,顾平安还是上前问:“怎么了?二叔!碰上路匪了?”
顾二叔唉声叹气地:“安安,可别提了,摔沟里了!差点没爬起来。”
顾平安无奈道:“我叫你去市局,你非要跑来这里说!到底有什么事?”
“先叫我洗洗!”
还是看门大爷拿了件备用的外套出来,顾二叔洗了脸换了衣服,拉着顾平安去招待室,小郭想跟着,他还不让。
到了招待室,顾平安不等坐下就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今天有警察来过,既然发现了问题为什么没跟人家说?”
“我是他们走了才发现的,在他们面前我信誓旦旦地说设备没少,也没有请假的屠宰工!”
顾家人长得都不错,顾二叔比顾大眼还耐看些,只是整个人都是松垮的,现在又哭丧着脸,这样子让人无端恼火起来。
“警察过来查,你都敢随口一说?你不知道不会叫员工过来问吗?直接敷衍了事?”
顾二叔直叹气,无奈道:“安安,我跟你说实话吧,当时我以为他们是你派过来找我麻烦的。”
顾平安怔住:“二叔?你这脑子里边到底装的都是什么啊?我干嘛要派人来找你麻烦?再说我一个小警察手底下一个人都没有,也派不动啊!你不会是自己心虚吧,你都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