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国师—— by想见江南
想见江南  发于:2023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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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剧情又爽又新鲜,哪怕放到现代看也很有意思,所以火是当然的。
冼如星读了几遍,越看越觉得作者是个人才,于是便向夏言打听。
说到这里,夏言诡异地沉默了下,往报社投稿都要亲自过来,方便寄送稿酬还要留下地址。所以哪怕是用笔名,稍微一留心也都知道了。他犹豫半天,才道出杨慎的名字。
冼如星微愣,旋即失声笑了笑,“是他啊,难怪了,杨大才子还在太仆寺吗?”
夏言点了点头,接着有些欲言又止。
冼如星知道他想说什么,安慰道:“你放心,陛下那里我去解决,不过既然如此,杨慎倒是不好再接触了,且多给他些稿酬,剩下的以后再说吧。”
“那就好,这也说不定是他所希望的。”夏言答道,同为读书人,他知道杨慎出身名门,又才高八斗,如今落得靠润笔填补家用,低调些对方估计也好受点。
杨慎的横空出世有点打乱了冼如星到计划,原本她还想着怎么也要四五个月时间等报纸的名声打出去,现在一切都提前了,这样也好。
她整理了下思绪,用笔写了些东西,让夏言专门留出个板块将字张贴出去,一连四期,待结束后表明以后那个板块可以花钱买,留作广告位,商户们价高者得。
夏言愣住了,他显然没想到还能有这一手,半天,讷讷道:“这……不太好吧。”
其实早在宋朝就有各类横竖标牌挂板,上写店名.字号.物品等,不过那都是民间搞出来的东西。他们京城周报可是官方性质的,而且文字类工作本身就象征着清贵高雅,如今让其与民谋利,终归说出去不太好听。
冼如星笑着摇头,解释道:“夏主编此言差矣,如今京城各种新店如雨后春笋般涌出,许多都苦于没有发声的地方所以处于赔本的状态。我等受朝廷所托,创立报纸本就是为了百姓生活,所以这怎么是与民谋利?这明明是与民方便!”
“再者,只有报社效益越来越好,朝廷才会一直支持,咱们也能多网罗些人才不是?”
夏言被她的义正辞严唬的一愣一愣,他终究不是几年前刚进官场的那个愣头青,如此下来,便也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等回到报社,方才想起来女道士交给自己的事,打开那张纸,发现上面铿锵有力的写着几行字——
“你喜欢发明创造吗?你热爱动脑吗?你有梦想吗?由工部主持,冼如星道长赞助的‘第一届技术开发大赛’将于立冬举行,有意者请于这之前报名,黄金万两等你来拿!”
夏言:“……”!

第86章
冼如星醉心报社与木仓械研究,一连三个月,除了晚上睡觉时候回宫,其余时间都在外面,在这期间只无意间撞见过朱厚熜四五次,每回都是打了声招呼就离开。对方也没说什么,那日的情不自禁仿佛跟梦一样。
如此一来,冼如星也就自动忽略了。
直到这天,朱厚熜命人来找,女道士方才恍然,虽然担心对方再次发疯,但还是稍作整理过去了。
出乎意料的,大殿里出了朱厚熜,多年未见的费宏竟然也在。他看上去较之前苍老了不少,明明比杨一清小,但瞧着两人如今却是差不多年龄。见到冼如星,费宏轻轻点了点头,接着捂嘴咳了几声,面色极为灰败。
冼如星想起之前朱厚熜说他被人暗害,不由关切地望向他。
接触到冼如星的眼神,费宏微愣,接着目光缓和了不少,示意自己不要紧。
屋内现在只有他们三个,嘉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从桌案上抽出张纸递给冼如星。
女道士接过,下意识查看,发现此为一张药方,仔细检查后,脸色凝重起来。
“这是给费阁老开的?”冼如星皱眉,她来大明多年,加上现在身为道士,比一般人要熟悉各种草木矿物,明显能看出这药方上的“大青叶”“土元”“地龙”都是极寒之物,只有肝火过旺的壮年男子才需要。费宏一个受了外伤年近古稀的老者,服用此药用不了几天怕是病情就要加重。
“有人暗中调换了我府上的药方。”费宏冷笑,“还好陛下送了个懂药理的小黄门在我身边,一下子就闻出了药的不对。可惜,药方经手太多人,没有把背后之人抓出来。”
冼如星当机立断地表示,“既然如此,那阁老府上就不能待了,贫道在皇城附近有处宅子,里面只有四五个人,都是跟着我从安陆来京城的,不如您先搬到那儿去。”
费宏摇头,“危难来了哪有一味躲避的道理,老夫为官这么些年,要是这几只魑魅魍魉就能把我吓到,那就是我白活了。”
眼看老头儿又犯了倔劲,冼如星不由无奈地看向朱厚熜。
谁知嘉靖却赞同起费宏的话,眼神阴冷道:“鬼不止一只,埋伏了这么久,最近却接二连三的现身,看来最近的江南赋税是戳到他们死穴了。”
也不怪这君臣如此大动肝火,曾经作为大明钱袋子的江南,如今却成为了大明的心腹之患。
众所周知,凡是中国古代的封建王朝,皆逃不开“三百年魔咒”,就是说一个王朝不管巅峰的时候多么强盛,只要到了两百多年,都会被农民起义所灭。每到这个时候,大家总结都会说亡国之君多么荒唐,百姓在其治理下多么悲惨,最后只能起义。
但实际上,无论昏君明君,他们只能加速或者延缓这一进程,并不是决定性因素。
原因很简单,举个例,当一个国家刚刚创立,一切百废待兴,一个农民可以分到九亩地,他依靠这几亩地能过得非常滋润,娶了老婆,生了三个儿子。等他死后,这三个儿子每人能分三亩地,也勉强混个温饱。然而要是每个儿子也生了三个,那么孙子辈的就只能有一亩地,根本养不活家人。
面临这种情况,通常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卖掉土地,给地主当佃农,要么进城打工,运气好成为大户人家的奴仆,运气不好就是流民,能成为读书人靠学问挣钱的不过沧海一粟。
这还只是自然演变,要是再加上天灾人祸,那最后流民的数量可想而知。
面对这种情况,各个朝代都有自己的解决办法,比如隋唐的“均田制”.宋朝直接将流民编入军队,最后导致财政压力崩盘等等……可以说土地兼并就是悬在封建王朝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如今京城的变化让嘉靖和一些臣子敏锐地发觉到了出路,那便是开设工厂。
像京城现在,许多平民百姓,无论男女,都不再依赖土地,而是去外面寻找工作机会。如此一来,大大缓解了人地矛盾。并且因为看在眼里的利润,不少士绅望族,积攒财富的第一选择已经不是购买土地,反而效仿起京中财主置办起各种工厂。
不过此举虽然能在北方进行顺利,可放到江南等地却异常艰难。
首先江南地区本就富足,各种利益已经分配得差不多,让他们打破固有规则重新选择别的道路本就十分苦难。
再者大明原本的商税田税都是很低的,南方商业发达,本就习惯了这种种便利,对于建立的工厂,大明有新的税收规定,所以自然不乐意。
出了上面税收的问题,还有海禁.土地等等,可以说是牵一发动全身。朱厚熜与几个亲信大臣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布局,明里暗里许诺了一大堆,眼看时机差不多成熟了,方才在朝上提出改动。谁知却引起轩然大波,江南系的官员集体反对,而那些收了他们好处的见情势不妙也一言不发。
现在更是敢对朝中大臣下黑手,如此让朱厚熜这种刚强较真的性子怎么忍得下去,冼如星见他满面寒意,心中叹了口气,默默给那帮人点蜡。
殿内一时之间沉默无声,半晌,朱厚熜突然开口道:“我得亲自去一趟。”
其余两人微愣,旋即反应过来,费宏立刻反驳道:“不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再者下江南此一路劳民伤财,这一路不知要花费多少!”
倒也不是费宏找事儿,明朝大臣实在是被正德那几年折腾怕了,一听皇帝要下江南,几乎立刻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然后瞬间应激。
嘉靖摇头,“自打我登基,江南等地就不消停,应天六部时不时闹出点事儿,现在更是把手伸到皇宫里来。满朝文官七成出自江南,派谁去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我必须自己走一趟。”
费宏语塞,他也知道皇上说得有道理,大明官场本身就非常讲究地缘关系,去江南重整税收土地,即使派了个其他籍贯的,也很有可能是谁的亲戚,大家打断骨头连着筋,整治起来难免没效果。
但即使这样,费宏依旧不死心,他看向一旁沉默许久的冼如星,试图拉同盟,“冼道长,你说句话啊!你也不赞成陛下的提议吧。”
“啊?”被打断思绪的冼如星如梦初醒,看着面前的两人,严肃地点了点头,“确实。”
费宏喜笑颜开,还没等开口,却听女道士继续道:“怎么能走着去,陛下您忘了?贫道之前说过,之前派去弗朗机的两个人已经收购到了造船公司,去年就连着图纸带匠人都送了过来,如今第一批船已经验收,您要去也应该坐船去,好歹打打广告。”
费宏:“……”
“咳咳,”朱厚熜轻咳两声,抑制住上扬的嘴角,面容严肃地点了点头,“好,就依真人说的。”
两人当即讨论起新船的事宜,费宏眼见大势已去,也只能叹息一声。
这件事不宜拖延,次日在早朝的时候嘉靖就提起。果然,与费宏相同,其余的大臣也都齐齐反对,不过朱厚熜这次铁了心,再加上朝中其他大佬也都没表态,事情最终还是敲定了。
皇帝下江南,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除了要随行人员,还要确定接驾。因为这次主要目的就是处理南方事宜,所以停靠的地点并不多,最后确定路线,先乘舟沿运河南下进入山东,依次经过泰山.桑园镇等地,视察黄河北岸工程后,船队到淮安,接着到苏杭。
百官们听到如此简略的行程,也纷纷对之前提出的劳民伤财闭口不谈。最后初步确立了杨一清领导内阁处理朝政,朱厚熜带着费宏等大臣去江南的初步方案,当然了,最后具体都有谁还有决断。
古代交通不便,皇上出行事情又多,就算再怎么节省,来回少说也得两个月,要是在这期间能随行伴驾,给陛下个好印象,那以后不愁没有出头之日。但皇帝与江南系官员的矛盾基本已经挑明,这次去的目的大家心里也都有数,万一最后事情没办成或者需要自己出头战队,那之后被清算也够喝一壶的。
许多朝臣一时之间陷入纠结。
不过嘛,这种事儿对于官员是个难题,可对于陶仲文这种完全依附于皇权的道士却根本不用选择。
去!必须得去!
但是自打那位冼道长回京,嘉靖皇帝对打坐修道的兴趣好像一下子减少了许多,之前每隔三五日就要召他进宫,现在经常十几天见不到人。
一时之间,陶仲文有些焦急起来,要知道这次南巡可是要路过泰山啊!五岳之首乃是道教的圣地和源头,他这个皇帝身边的高士,此行要是不去岂不是被所有人耻笑。
可现在没机会面圣又不好说明,陶仲文眉头紧锁,最后咬了咬牙,叫来身边人,“去给冼如星真人府上送份请帖,说我三日后设宴,邀她来此一聚。”!

第87章
在收到陶仲文的请帖时,冼如星只看了一眼就放到一边,无他,只因最近这段时间冼如星自己都要忙疯了。
不光工部那边要照看,出行的船只也要准备,因着刚造好的船第一次行驶,免不了被朝廷那边挑挑拣拣。冼如星拿出十二分耐心一一应对,所以对于陶仲文的那些事儿根本没时间搭理。
不过嘛,冼如星是何人,平素最通人情,哪怕不去也知道对方这次为了何事,干脆直接了当地让人通知了,这番南下,自己有其他事务在身。有关道教方面的一切自然也就交给陶仲文,让他放心。
而陶仲文收到消息后,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心中又有些不自在。
早在冼如星回京的时候,他就在心里鼓足了劲儿想要跟其一争高下。经过与自己幕僚们的分析,最后采取见招拆招的战略,想着等冼如星出手,然后再一一应付。
然而陶仲文等啊等,等到冼如星做完了武器,办好了报纸,最后开始准备南巡的事宜,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陶仲文也尴尬了起来,除此之外,更是伴随着一丝恼羞成怒。
他本身就没太大本事,走到现在全凭运气和一张巧嘴。而如今女道士这般厉害,不是将自己衬托的更加无用?
于是一时之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陶仲文咬了咬牙,心中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而另一边,在几番考量之后,众大臣们心里也都有了计较,不少愿意富贵险中求的人想要搏一搏,争取这次伴驾,于是一时之间,官场上风起云涌,来冼如星家里送礼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得知此事,女道士基本上就常住在皇宫里了。
她摇了摇头,暗叹这帮人哪怕为官这么多年竟然还揣测不到上头的心思,也难怪要靠这种歪门邪道去加官进爵。
跟先帝正德那种E人不同,朱厚熜从本质上还是更偏向宅男一点,这次如果不是江南地区太过重要,也根本就不可能出皇宫。所以针对此番南巡,必定是能简就简,少带点人,解决完事儿立刻回来,如此这帮人想的这些根本就不存在。
果然,最后敲定名单的时候,嘉靖只点了十几个文武官随行,而且不顾其他人上疏,就连宫女太监都带的不是很多。
不过朱厚熜这次倒是请了母亲与姐妹一同,蒋氏这些年身子不是太好,说来也奇怪,小皇帝刚登基的时候,身为母亲的她日夜帮着联系京中诰命以及大臣家眷,从而巩固儿子皇位。这时候还精神抖擞的,然而等到嘉靖威仪渐深,不用她忙活,蒋太后反而虚弱下去,这两年大病没有小病不断。
朱厚熜曾经请名医诊断过,说皇太后这是得了气闷,要时常去户外活动散心方才会好,所以这次南巡,她是一定要去的。
出乎意料的是,在深宫里的张太后也提出想要一同前行。自打几年前,张氏兄弟给皇帝下药被抓了个正着,张氏一族就得了皇帝的厌弃。
张鹤龄张年龄两人更是被下了大牢,按照他们犯的罪过,就算是满门抄斩也不为
过,然而嘉靖皇帝自来就是个念旧情的人,考虑到他们俩有从龙之功,而且当年在大礼议的时候也表了个态,即使没什么用,但依然是抬手放了一马。
这两兄弟这几年虽然关在牢里,但吃喝用度都没有短了他们,甚至还胖了不少,想来等到遇到什么喜事大赦天下之时,就把他们从牢里放出来。虽然之前的爵位肯定是要被撸了,但好歹有张太后庇佑,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终是少不了。
而张太后最开始在弟弟被囚禁的时候还隔三差五的跑过来求情,最后见事情没有转机的余地便彻底心死,这两年在后宫里面吃斋念佛,除了派人照顾张氏兄弟,其余基本不怎么露面。
这次出乎意料的竟然也要求一起去,理由是因为路过泰山,想要去泰山给两位先帝祈福。
此言一出,朱厚熜自然也不能拦着她,所以便命大臣备好两幅凤驾,东西两太后同时出宫。
万事准备妥当后,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
皇帝的銮驾浩浩荡荡,从宫里一直走到码头。此时,众人也终于看见了冼如星所提供的御船。
只一大眼,便纷纷议论起来。
按大家的固有印象,冼如星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即使是看不惯她的,也不得不承认,只要将事情交到其手上,基本上没有办不成的。所以对于这次出行,知道船是她新造的,百官原本以为会看到许多气势恢宏,庞大华丽的大明战舰。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次的却十分简朴。加上随行人员也一共才八艘,即使是皇帝的御船,也照曾经正德所用的相差不少。
当即就有人偷偷的表达了不满,认为冼如星消极怠工,不过好在大家都还算有眼力见,知道这种重要场合不能再多说什么,于是之后憋闷地跟在后面。
等上船之后,众人惊讶的发现里面比想象中的要好不少。此时的船仓里难免都有些潮湿阴凉之气,然而这批却干干爽爽,而且夹板船体内部都涂上了许多特制的防水涂料,显得异常光亮整洁。
等船开起来,大家更是惊觉其行驶之平稳,即使在比较湍急的运河中也没有一丝颠簸,官吏们出身五湖四海,大部分进京都是坐过船的,可从未有过此种舒适的体验。对此,有几个好信儿的忍不住上前问冼如星,为什么这船这么小,却比那些大船要舒服的多?
冼如星笑了笑,表示具体的属于商业机密,自己也不能多说。其实众所周知,皇帝出行是有一定规格的,其实只要满足了规格,也不一定非要特别豪华的大船,就像之前说的为了扬□□之威,大明特派使者去给琉球加封.结果那艘大船行驶一路掉了一路的零件,修修补补差点儿没回来。现在的船已经采用了弗朗基那边最先进的技术,不光是舒适,主要下面还配备了不少大炮,随时能上战场打仗的。也正因如此,内阁才批准使用。
不过,这一路不太可能用上就是了。冼如星颇为轻松的想,既然已经启程,那么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大半,如今嘉靖与几位大臣在最中间的船上,后面跟着两位太后及公主等人。冼如星和
一帮否责皇帝安全的小官全都挤在前面一艘,而陶仲文也与她同乘。
这艘船里两人的身份应该算是最高的,所以理所应当的少不了碰面。此时船才刚行驶起来,陶仲文就带着两个弟子主动来与冼如星说话。
之前就说过他长得外表仙风道骨颇能唬人,如今更是仔细打扮了一番,将只穿着一身青色道袍的冼如星衬得像个普通的烧火丫头。
“冼道友,之前贫道忙于公务,也一直没与你好好说说话,听闻你乃是正一派门下,这么说来,我们还算是同门。我入门比你早,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师兄。”陶仲文语重心长道。
冼如星还没说话,她身后的陈一狗就先开口。忘了说,这次她也是随行人员之一,当年冼如星选择留在西北,并未带着他。而是让其与俞大猷一同回京城领赏。如今他在军队里面表现出众,已经有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如此倒是比做生意更适合。
此时的陈一狗虽然说脱离了冼如星门下,但他对女道士心中的感激之情却越发深厚,所以见陶中文如此说当即便冷笑道:“道长此言差异,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高士与真人又不是拜在一个师父下,怎可以师兄妹相称?何况算起来真人比你先入皇宫,怎么也轮不到你做长?”
陶仲文被他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刚要发作,便见一小内侍匆匆跑来,对冼如星开口道:“禀真人,陛下请您去龙船上,等下次靠岸就动身吧。”
御船除了皇帝外,只有内阁几个大臣,能去那儿自然是无上荣耀,而且这才刚开船,皇帝这边就有请,看来冼如星道长与之前一样简在帝心。如此一来,周围人不由投向羡慕的眼光,纷纷上前恭贺攀关系,倒是方才起了争执的陶仲文被晾在一边。
中年道士看着热闹的人群,面上阴鸷,眼珠滴溜溜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88章
冼如星登上龙船的时候,嘉靖正与皇室众人用膳,知道她来了,不等吩咐,黄锦就命人备下碗筷,还安排其坐在左边第二排,让皇帝一搭眼就能瞧见。
在座的除了蒋氏张太后与两个公主,就只剩她一个外人,虽然周围太监宫女都低眉顺眼地不敢有什么表示,但冼如星依旧觉得尴尬,只往嘴里扒饭不去抬头。
她回来后曾主动去拜见过蒋氏,分别数年,两人难免有些生疏,虽然蒋氏在儿女的婚恋观念上已经算是开明,但朱厚熜过于逆天的表现还是让她免不了心存芥蒂。于是只寒暄了几句就将女道士打发走,今日见此情景,心中不由一叹。
罢了罢了,儿女都是债。
放下碗筷,见大家都差不多吃完了,对着冼如星温声道:“听闻道长在别的船住,我这几年一直在宫里,冷不丁出门还有些不习惯,每日唯有诵经方能平复内心。左右路上也无事,道长不若搬过来一同讨论。”
冼如星自然答应下来。
事情办妥后,蒋氏颇为得意地看了儿子一眼,发现朱厚熜面无表情直直地坐在龙椅上,似乎对此浑不在意。摇了摇头,暗叹句这小子越来越能装了,也就是自己了解他,估计都要乐开花了。
这时候最右边的张太后突然开口道:“陛下,等船出了泰山,路过清浦江能否暂留两日?我之前找人算过,在去泰山祈福后,还应于一水边做个法事,也算有头有尾,你看……”
朱厚熜眉头微皱,启程前路线都是规定好的,皇帝出行岂能说停就停,再说了这也没有接驾的地方。但此时他心情还算不错。再加上张太后要给前两任皇帝祈福,这个理由实在太过顺理成章,于是思索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嘛,依照朱厚熜的性子,自然不会白走这一遭,此时正值丰水期,清浦江上刚刚修了堤坝,这地方曾经就经常闹水灾,此番刚好前去考察一下。
遂让黄锦去让人联系地方官吏,现在准备接驾肯定是来不及了,他们的船只停靠在岸边,就不下去扰民了。
下方的冼如星听罢神情微动,她总觉得如此对于安保而言要耗费的功夫太多,容易出纰漏。但皇帝话已出口,蒋太后与张太后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况且自己也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阻止,于是犹豫了再三,最终还是没开口。
她出行并未带什么东西,只收拾了个包裹便连人带行李搬了过来。这次的龙船虽然不是很大,但加上下面也一共有三层。夹板下住的是水手船员。冼如星与一些重要的随行官吏住在一层,一层则是皇室以及贴身宫女内侍。
嘉靖等人还有公务要处理,蒋太后虽然口中说着要跟冼如星讨论经文,但并未召唤她,当然了,冼如星也没问。饭后独自推门走上甲板,看着一望无际的江水发呆。
半晌,长舒了一口气。
此番回来后,周围人的态度似乎比之前更加明显了。想来也是,皇帝毕竟年纪大了,他一直不娶亲,已经不是一句醉心朝政能解释的。假如真想彻底了结
此事,怕是要真的拉下脸与其说清楚,但是……
对方落寞的神情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这让冼如星一时间有些犹豫。察觉到自己的迟疑,女道士吓了一跳,连忙安慰,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顾及点儿也是应该的。
正当其心神不定之际,不远处传来声呵斥。
冼如星循着声源走去,只见一名士兵手持皮鞭,正抽打着为水手装扮的青年,龙船虽然先进,但终归是木制的,为了防潮,每天都要在上面打蜡做清洁维护。所以这次随行的每个水手都精心挑选过,称得上是这行的精锐,冼如星眉头微皱,连忙喝止,并询问这是怎么了。
士兵见此连忙解释道:“这小子偷奸耍滑,干点儿活磨磨蹭蹭,旁人的早就做完了,只有他还在这儿发呆,催了他几次了也没反应,小的也是依命行事。”
冼如星看了那人一眼,见其不过十三四岁,还是个半大孩子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对着士兵挥手道:“罢了罢了,晚上雾气大,左右也不差这一点了,先让他回去歇着吧。”
士兵不敢违背她,像赶牛羊一样将其赶走。
少年抬头看了冼如星一眼,拿着东西沉默者离开。
“小兔崽子,没长嘴是不是,连句话都不会说!”士兵粗声粗气地怒骂,之后对着冼如星讨好道:“夜凉,要不小的让他们给真人拿件外衣。”
“不必,我待一会儿就回去了。”看着一望无际的江水,女道士努力将纷乱的思绪掩埋……
船行了整整四天,众人最开始的新鲜感已逐渐褪去,虽然御驾准备的东西许多,但水上终究不必路上,尤其是还有一些晕船的,很是吃了些苦头。
好在没过多久就到了泰山,伴随着当地官员的接驾,大家下船后纷纷松了口气。
因为只在泰山待几日,也并未建造行宫,众人只住在官员府中,稍微歇息了两天,就开始准备登山了。
纵观中国历史,共有十三位帝王登上过泰山,但只有六个在此封禅。
所谓的“封禅”,指的是国家最高祭典,是人间帝王与天.地通话的仪式,通常是自认有许多功绩的皇帝才会举行。嘉靖说要来泰山的时候,有几个不怕死的马屁精鼓动他也封禅,最后被其指着鼻子一顿臭骂方才消停。
不过封禅虽然不可能,但祭拜一番还是要的,尤其正值赋税改革,朝野内外人心浮动,如此也算是强调皇权正统,震慑宵小。
此时的泰山尚且没有缆车公路之类的,只有两条人力修的小道,虽然皇帝一行人有轿夫抬,但还是要自己走一段的。
有资格随行的官员很少,大部分都是文官,平日养尊处优,只行了一半,就开始气喘吁吁。冼如星这些年奔波惯了,见到身后一帮中年男性汗流浃背的有些好笑,倒是朱厚熜本人,走到山顶还面不红心不跳,健步如飞十分灵活。
不对啊,她怎么记得这小子是死宅来着?冼如星有些纳闷,隐约间回忆起当年对方被杨慎打了一拳之后开始狠心锻炼过一阵子,难不成是有
效果了?
她这边胡思乱想着,大队总算是到了山顶。
朱厚熜原本还想着说点什么,转头见大臣们累得跟死狗一样,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对冼如星道:“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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