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神秘交易
白纸空空如也,一个字也没写,却有股淡淡的白醋味,苏南枝点燃烛火,将纸条放在上面烤热,一行字现出:苏南枝在接近李崇。摄政王调戏苏南枝时,苏南枝表明态度心悦主上,同摄政王讲不让您插手苏家之事是怕您被牵连。
她果然是萧瑜的暗爪。
苏南枝眸中闪过戏谑,心中有了筹谋。
这纸条信息无关紧要,她又原封不动地将纸放回腰带中。
第二日吃饭时,香香果然背着所有人偷偷去了小树林,将纸条绑在信鸽身上,随后信鸽朝瑜王府方向飞走。
这一切,全在苏南枝预料中。
趁着夜晚宾客渐散时,苏南枝避开所有人,准备去火华客栈看看李崇到底在搞什么鬼。
奈何教坊司前后门看守森严,高墙都扎着铁网,爬墙是不可能了,她徘徊在门口暗中观察时,忽然有人拍了拍她。
苏南枝眸色一惊,转身时便被捂住了嘴。
“是我!”一名眼熟的舞姬悄悄拉着她去暗处,“昨日姑娘曾在李崇面前帮我说过好话,若非是姑娘,我只怕真会被嬷嬷剥层皮!”
“是你啊,找我何事?”
“我叫.春盛,路过此处时看姑娘徘徊许久,可是想出教坊司?我有法子!后院最偏的旧屋墙角垮了道小口,因为常年废弃无人住,一直没人发觉,每回我都是从那里出去的。”
苏南枝随她一同去了旧屋。
屋内蜘蛛网遍布、破窗烂床,地上积厚灰,每走一步都会扬起灰尘印出鞋底。
春盛机灵地挪开破衣柜,一个水桶大的缺口露出:“出去是片小林子,一直往北走两里地,便是京城最繁华地带了。”
“谢谢。”苏南枝判断并无危险后,用手帕拂去地面脚印,弯腰钻了出去。
“姑娘谢什么?春盛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姑娘出去后切记在辰时回来,嬷嬷偶尔会抽查人数。”
春盛笑起时梨涡浅浅,可爱的紧,待她出去后又破衣柜挪去藏住缺口。
苏南枝嗯了声,钻出洞后立刻赶去火华客栈。
客栈门口戍守着不少带刀护卫,住一晚得百两银子,住客非富即贵,又有小二掌柜盘问,极难混进去。
来回踱步的苏南枝忽然灵光一闪,与其偷偷摸摸混进去,不如……
她索性大大方方走进客栈正门,从容悠闲,素手抚鬓,故意嘀咕:“真是不省心,半夜非要让人家来见你!若被你那家中母夜叉看到,我怕是要脱层皮!”
小二刚要上去询问,掌柜连忙拉住他摇摇头:“不知道又是哪位风流爷背着正室偷情,上次那王员外便是半夜幽会被正妻逮住打折了腿,一个美娇娘半夜独自来此,定是苟合,不要多问生事。”
苏南枝微勾唇角,淡定地走上楼梯,便听见身后有动静,连忙躲进楼道未关严实的杂物房中,朝门口看去。
“哎哟我说今儿喜鹊咋叫的那么欢,原来是崇爷要来啊!还是上次那间顶顶顶好的天字房?”掌柜满脸堆笑。
“那是自然!”
李崇腆着大肚子喝着小酒进门,被众星拱月那般请进雅间。
他果然来了,苏南枝斜勾唇角,忽然脸色一变,她发现李崇来后,四周突然蛰伏了不少黑衣人!
而黑衣人身后还有另外一群恍如鬼魅般的东西在迅速移动,如暗风般无声降落。
这竟是两拨刺客,将火华客栈围的严丝合缝!
一个李崇竟引出这么大阵仗……
四周杀机暗涌,危险重重。
苏南枝提高警惕,避开人提前溜进了天字房,躲进衣柜中,打算守株待兔,等着李崇进屋。
紧接着,一双白鹤黑靴无声地停在柜门前,难道有人发现她了?苏南枝心中闪过数十种脱身办法,捏紧袖中匕首时——
柜门被打开,她的嘴就被人捂住。
苏南枝刚要挣扎,那人剑眉紧蹙,抓住她的手,俯到她耳边低声警告:“是本王,别动。”
漆黑幽暗的屋中并未点灯,根本看不清容貌。
“崇爷这边走,小二去备酒菜!”门外说话声越来越近,咯吱一响,门被推开,立刻有人走进来点亮烛火。
萧沉韫当即藏进逼仄狭窄的衣柜,与苏南枝挤在一起。
她的脸紧贴在男人微微起伏的坚硬胸膛上,又烫又红,在黑暗中不自然地别开头时,不慎撞到几个空衣架。
细微碰撞声响起,萧沉韫屏息稳住衣架,将她脑袋按入怀中,温热的气息喷在女子颈间:“不要动。”
二人同时朝柜缝外看去。
“你们全出去吧!我自己一个人歇会儿!”满脸醉红的李崇屏退众人,随后兴奋地搓手,自言自语道:“有了这笔大钱爷就是江南首富,真它娘的爽!”
李崇挺直腰板、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打开窗户,不久后,一个蒙面斗笠神秘人飞进屋中。
“你小子可算来了!二当家没来?”
神秘人冷哼,将装了满银票的包袱扔过去:“剩余的一万两,拿到钱赶紧滚出京城。”
那包袱几十斤重,李崇接住时,袖中一枚翡翠玉佩被震落在地,他急忙弯腰去捡,拿帕子小心擦着上面的灰。
神秘人轻呵了声,鄙夷道:“还拿着大嫂这块玉佩呢?你不会对她还抱有希望吧?如今大当家入狱,也算帮你报了夺妻之仇,你还赖在京城干什么?我劝你少去教坊司厮混,那地人多眼杂,小心引火烧身。”
提及大嫂李崇脸色微变,攥紧捡起的玉佩,哂笑道:“谁不知教坊司美人滋味最好?你等我再玩上十天半月,我立刻消失。”
“呵。”神秘人眼中浮过一丝阴狠,跳下窗户,“随你便。”
李崇见他一走,当即带着随从离开天字房,喜滋滋道:“天快亮了,我们先去住在钱庄附近,明日钱庄一开门便把钱存进去。”
萧沉韫走出衣柜,朝窗外吹了个暗哨,立刻跟上李崇,苏南枝也保持安全距离跟在二人身后。
三人刚出火华客栈,苏南枝便听见黑夜中有鸟雀惊飞的扑腾声,看见微弱月光下几道暗影,无数利箭齐齐射入巷中, 她暗叫糟糕,立刻冲过去将萧沉韫扑倒在地:“小心!”
一只利箭迅猛而来,擦伤苏南枝脖子后,噔地嵌进地面。
萧沉韫寒眸瞬间结冰,反手扣住她的腰肢,飞上一棵参天大树。
下刻,四处的黑衣人从空中降落,以方才的神秘人为首截住李崇的去路。
“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崇惊慌地将包袱放在地上,“这、这钱我分你一半,有事好商量!”
黑衣人拔剑砍破包袱,里面竟然全是假钱,冷笑道:“你若是知趣早就该离开京城了,既然你不走,我就替二当家送你下地府!”
“这是要灭口。”苏南枝反应过来。
“余晔!活捉他们二人!”萧沉韫低声呵斥。
霎时,暗夜中隐秘的角落现出无数士兵,织成天罗地网围困巷中所有人。
另外一拨人竟是萧沉韫提前部署的!苏南枝暗暗惊叹他的布局。
繁密枝叶中,月光浸润萧沉韫的半边脸,清俊如玉,而另半边脸隐在浓稠夜色清冷寒沉,颇有闲情雅致地把玩小叶紫檀手串,欣赏这一场围剿,他淡淡道:“今夜你可有收获?”
“收获可没有王爷多。”苏南枝看着地上被抓的上百个乱.党,沉吟道,“乱党大当家现已被关入大牢,那此时便是二当家领导,那神秘人就是二当家的爪牙,听他所说,李崇与李尚有夺妻之仇,李崇是帮二当家做了什么,才会被赏那么多银子,会不会是李崇出卖了李尚?才会让李尚落入大牢?”
萧沉韫眼中闪过诧异:“你说的不错,李尚落入大牢,是有人出卖了他的行踪,李尚作为乱.党之首,狡兔三窟,每次发号施令都是走密号,很少现身,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他的行踪。当初李崇泄露他行踪后,二当家设计杀他,却被官府提前抓住。让李尚一夜暴富的银子,就是出卖李崇行踪所得。”
“这……和我爹爹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定苏正罪的主要证据,一是有大批国家军火出现在乱党手里,而这批军火负责人就是苏正。”
“二是李尚咬定他勾结乱.党,有人证口供密信。可疑之处在于,最开始李尚并没有指证任何人勾结乱党,后来查到军火,李尚突然主动指证苏正,可又多次反悔,说苏正无罪,最后他疯疯癫癫地说军火是苏正送给乱.党的。本就多疑的陛下彻底将此事盖棺定论,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苏南枝喉咙发紧,沉吟:“难道是有人要挟李尚诬陷我爹爹……可若我爹是乱党之首,必定是能诬陷一个就诬陷一个,拉忠臣陪葬,还能为乱党减少政敌,那李尚又为何在指证我爹爹后多次反悔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本王查到,在李尚被抓之前,他的妻儿全部失踪,我怀疑李崇也同样出卖了李尚家人住址,被人以此要挟。”
萧沉韫目光冷淡,微微侧目,看向月光中的苏南枝,那脖颈处的血痕十分醒目,他竟此时才发觉…男人神色极淡:“很久没碰到像你这样不自量力的人了。下次救人,你先掂量下自个实力。”
不自量力?她救他,他还说自己不自量力?苏南枝美眸闪过薄愠,呵呵呵。
“躲过那一箭对本王来说易如反掌,倘若那箭偏一分毫。只怕你此刻尸体都凉透了,届时再看本王心情,赏你一副棺材为你敛尸。”
苏南枝头一次遇见这么救他还不领情的人,呵呵两声,皮笑肉不笑:“王爷真是所言极是。”
“你很不服?”萧沉韫蹙眉。
“民女服。”苏南枝后退一步,神色隐在树影中不屑极了。
萧沉韫忽而轻笑一声:“所以下次你还会冒然救人?”
“分人分情况的。”苏南枝察觉到头顶的轻笑,惊讶地抬头,却又见到萧沉韫那张清冷如昔的脸,仿佛方才男人的笑是幻觉……
萧沉韫将手中的小玉瓶随手抛过去:“不值钱的玩意。”
那小玉瓶质地莹润,刚打开瓶塞清凉之气便扑鼻而来,她抹上脖子就觉得没那么疼了,而此时树下的打斗声渐渐消失,不远处的天光划破灰蒙蒙的夜色,快辰时了。
苏南枝得回去了。
萧沉韫将她带下树,落在地面上时,全部黑衣人悉数抓获,神秘人刚被捆住手脚就咬破牙间的毒药当场毙命。
“王爷!这可怎么办?”余晔试探那人的呼吸,“没气了。”
“无妨。”萧沉韫冷笑,“既是死了,也要剥层皮看看有没有利用价值。”
“他的脚底踩了泥炭藓、桤木叶、水獭毛,鞋边沾着黏泥,身上有潮味,这些东西都生长在沼泽之地,而此时不是雨季,京城并无沼泽,除非是南郊骊山,那边常年雷雨草叶遮天蔽日,便有沼泽。王爷可以查一下骊山。”
苏南枝站在清晨的朝阳中,面露倦容,分析完后连忙道:“我得先回教坊司了。”
看着女子匆忙跑走的纤瘦背影,萧沉韫视线一阵模糊,查乱党之事他也好几天没休息了,他掐着眉心,音线低哑:“回吧,苏家之事,本王会彻查到底。”
苏南枝脚步微顿,眼中浮过光亮。
她一路跑回教坊司偏院外围,累的香汗淋漓,确认四周无人后,用力挪开衣柜弯腰钻进洞中,刚要直起身时,眸光忽而冷凝……
破屋地面因常年无人打扫而积了一层厚灰,二人进屋时踩出两串脚印,她记得春盛是花状鞋底,而自己则是水波款式鞋底,但眼下地面却多出七八个其他款式的鞋底。
如春盛所说,根本没人会来破屋,可却在自己偷跑出去后来这么多人。
情况不妙。
不出所料,有人正给她下圈套。
苏南枝微勾唇角,悄无声息拂去脚印,猫着身子翻出窗户,躲在拐角处,果然看到了何嬷嬷带着一群婢子护卫前来拿人。
而嬷嬷身后跟着的玉兰,顶着两个大黑眼讲道。
“嬷嬷,我昨夜亲眼看到新来的栀栀和春盛溜到偏院,大半夜去那儿破地做什么?我起疑心跟上去,竟看见栀栀钻洞偷溜出去,我当即叫护卫拿住春盛,又怕扰了嬷嬷睡觉,天亮才把您请过来。她不会是跑了吧?”
何嬷嬷惺忪睡眼微眯,忽然迸射出冷光:“昨儿才押过来的罪臣之女,她若敢跑,苏家女眷都得连坐,若逮住她必须给老娘扒层皮!死守住所有入口!”
而此时,有婢子忽然急忙跑来:“栀、栀栀刚起床。”
“怎么可能?我亲眼看到栀栀溜出去,你是不是看错了?”
那婢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奴婢亲眼看见她起床洗漱,千真万确。”
何嬷嬷脸色阴沉,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去围住苏南枝。
苏南枝身着素色里衣端坐镜前,三千青丝散在腰际,玉指捏着木梳优雅地梳发,“砰!”地一声巨响,护卫凶神恶煞地鱼贯而入。
她眼中闪过冷笑,吓得木梳落地,故作受惊:玉兰姐姐,这是?”
第二十章 打脸火辣辣的疼
“栀栀动作还真快啊!从何处溜回来的?我苦守了一夜也没逮住你,只可惜嬷嬷已知道此事,你在劫难逃了。”玉兰摇头叹息,“嬷嬷多看重你呀,李公子点名让你伺候,连王爷也对你青睐有加,还引的万世子踹门抢人呢!好端端的前途不要,何必偷跑?”
苏南枝茫然:“我不知玉兰姐姐是何意。”
“演技不错的很,难怪招公子哥疼。”玉兰微眯眼睛,笑意盈盈道,“嬷嬷你瞧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还不从实招来?”
“玉兰看见你与春盛溜到后院跑了出去。你是罪臣之女,没有礼部允许,偷跑出去应当重罚,来人给本嬷嬷绑了她,倒挂在树上抽二十鞭子!”何嬷嬷大发雷霆。
玉兰忧心忡忡:“二十鞭?偷跑代价如此之小?只怕日后还有人效仿呀……”
何嬷嬷眉头紧锁,教坊司人多眼杂不好看管,不严惩不服众,她心一横:“五十鞭子,一鞭子也不能少,以儆效尤。传我的话下去,日后谁敢像栀栀这般找死,本嬷嬷绝不轻饶!”
玉兰心情极好地舒口气。
苏南枝淡定地掩唇一笑,长睫垂下覆住寒眸冷光,刚要说话,被婢子押着的春盛突然挣扎着跪地,跪行至何嬷嬷身边,不停磕头,哭丧道。
“嬷嬷!昨夜栀栀姐姐根本没有出门,只有我一个人出、出去了,定是天黑玉兰姑娘看错了,栀栀姐姐人美娇贵又怎么会去那破烂地方?要罚便罚我一人吧!嬷嬷不如打我以儆效尤好了!”
苏南枝纤背微僵,眸色诧异,随后又迅速隐去神色。
“胡说。”玉兰拧紧眉头,“昨夜我跑出去的分明是栀栀,五十鞭子打下去你可就没命了!何必替别人送死?是不是栀栀胁迫你顶罪?你讲出来,我为你做主!”
“我……我没有说谎,李公子万世子连王爷都重视栀栀姐姐,她前途大好又怎么偷跑?像栀栀姐姐这般姿色的十年都难找一个,嬷嬷惜才,错都在我!请嬷嬷罚我!”说完此话,春盛已大汗淋漓,满脸惨白。
何嬷嬷不想毁了苏南枝这颗摇钱树,打五十鞭子就算死不了,身上也处处是疤痕,还怎么陪客?眼下有春盛这傻子出来顶罪,不若顺水推舟,沉吟了下:“把春盛拉过去——”
“慢着!”苏南枝美眸覆满寒霜,噙笑淡淡道,“李公子万世子原是玉兰姐姐的座上宾,如今成了我的贵客,盖住了你风光,你便这般诬陷我?你可有我偷跑的证据?”
玉兰揪紧手帕,绞尽脑汁回想,昨夜她失眠闲逛庭院并未带婢子,所以看见栀栀偷跑的人只有她。
“玉兰姐姐怎么不讲话?看来是编不出证据了。”
“我就是人证!”玉兰铿锵有力道。
“如果陷害者也算人证,那就滑天下之大稽了。”苏南枝语意犀利。
连周遭人也纷纷摇头。
苏南枝轻笑,打量着面色渐僵的玉兰:“我观玉兰姐姐眼圈发青,气虚无力,想必常常失眠,怎么总把手上这方帕子捏的紧紧的?闻着有淡淡的山药、天麻味儿,像是治梦游的药方。”
玉兰仿佛被掐住了喉咙,不着痕迹地把手帕藏入袖中:“你又不是医师,不要乱说。”
“我母亲是医药世家,栀栀不才但也耳濡目染,用山药天麻等药浸过的帕子,常嗅可调理梦游,姐姐怕是得病已有半年了吧?原来你昨夜看到我溜出教坊司全是幻觉!”
梦游一出,在场人脸色微变。
玉兰脸色青白交加,过来牵住苏南枝的手,忽然改了语气,安抚道:“好栀栀,刚刚我细细回想,昨夜是我看错了,这件事就过去了吧?莫要提梦游的话误会姐姐了,日后我定会向你赔礼道歉。”
这话,是玉兰变相给二人台阶下,想要大事化小。
迟来的和解已经晚了。
苏南枝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轻推开玉兰的手,顺势扯出玉兰袖中的手帕,恭敬递给何嬷嬷:“治梦游症一是喝药,二是通过嗅药来调理,梦游者病发,连自己会做出什么事都无法控制知晓,民间总觉得这是鬼俯身,若伤着贵客只怕玉兰姐姐就大祸临头了,连嬷嬷也会担责。”
何嬷嬷嗅了嗅帕子,果然是一方药帕,命人放在水里将药泡出来拿给医师检查,不出小刻,医师便给了答案,当场确认玉兰得了梦游症。
玉兰面如死灰,咬牙切齿:“栀栀,我放过了你,你为何不放过我?!”
苏南枝附到她耳边轻笑:“我这次放过玉兰姐姐,只怕姐姐下次就该灭我口了吧。”
“难怪总有人说玉兰半夜常去院子又跑又跳!快把她带走,不能让外人知道教坊司出了梦游症,真是晦气!赶紧给她找人看病!关起来!”何嬷嬷气的牙痒痒,她快愁死了。
过段时间全国便要赛选花魁,往年都是玉兰拔得头筹撑起场面,可现在头牌出错,花魁今年怕是不会落到教坊司了,官办青楼比不过地方青楼,户部明年不会让她继续做主事嬷嬷!
苏南枝将额前一绺碎发勾到耳后,风姿绝色:“嬷嬷,觉得我如何?”
“你?”何嬷嬷眼中布满密密麻麻的算计与谨慎,“野心不小。”
“栀栀只是被嬷嬷握住线头的风筝罢了,何谈野心?谁都想过更好的生活。”
当上花魁,交际圈越大获得信息就越多,在教坊司就会得到更多自由与钱权,这本来就是她计划的一步,却没想到刚来就被玉兰嫉妒,而苏南枝正好顺势击败头牌。
“你一个初入教坊司的新人,凭什么让本嬷嬷信任你能夺得花魁?”何嬷嬷轻蔑道。
“倘若摄政王再来,我必定让他常常选我。这还不够吗?”苏南枝赌萧沉韫还会来教坊司查案,他俩是一条船的人,顺手让萧沉韫帮个忙想必他也会答应。
“摄政王那可是从来不近女色,见过的佳人如过江之卿,连佳月郡主都不能让他多看两眼,就凭你?也能傍上他?做梦!可笑!有这吹牛的机会,你不如去陪几个公子哥来的实际。”何嬷嬷啧了声,好高骛远的人她见过了,“我没空和你闲扯,想代表教坊司参选花魁,今年不行。”
门口走来几人,为首者一身霁青浪纹白鹤阑衫,束玉冠,剑眉星眸,清冷俊脸神情寡淡,举止随意间气场强大,萧沉韫缓步而来,扔了一锭金子给何嬷嬷:“本王找枝枝。”
第二十一章 离真相只差一步
“草民叩见摄政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何嬷嬷接住沉甸甸的金子,虎躯一震,感觉脸被打的火辣辣的疼,“栀栀啊,好好陪王爷!别给教坊司丢脸!”
苏南枝也没想到萧沉韫来得这么快……
萧沉韫将她拥入怀中,带去了天字一号房。
“王爷找我何事?”
“本王找你是想——”
二人异口同声。
苏南枝为金主斟了杯茶,合上嘴,安静地跪坐蒲团听他讲话。
“是想告诉你此案有突破,李崇挨不住刑坦白,是他出卖李尚及家人行踪,二当家以此要挟李尚陷害苏正。本王已将李尚全家从骊山抓回大牢严加看管,只凭李崇一人供词无法翻案,更多证据得从李尚入手,本王打算夜审李尚。”
苏南枝眼中闪烁光亮,笑意直达心底,这是她多日以来笑的最开心的一次,明媚灿烂的晃人眼,继而她将短暂的高兴压下去,跪在地上行礼:“臣女想随王爷一同夜审李尚。”
“苏姑娘这不是叫王爷为难吗?”余晔皱眉道,“我们王爷作为主审人,带本案罪犯之女去审其他犯人,于理不合,若传出去有损王爷清正之名,百姓会误会王爷偏袒你们苏家。”
苏南枝咬唇:“是臣女思虑不周。”
“无妨,让她女扮男装。”萧沉韫扔给她一套男子衣服。
这衣服是提前备好的,原来他早就打算让自己同行,苏南枝叩谢:“谢王爷对苏家的关照。”
“本王并非关照苏家。”萧沉韫神色淡远,以茶盏慢慢撇去茶水浮沫,“是苏正本就有冤屈,而本王也正好利用你获取线索肃清乱党。”
不管萧沉韫是否利用她,他愿意救苏家已是莫大的恩情。
苏南枝换好衣服,拿起桌上折扇:“嬷嬷那边……”
“余晔说过了。”
二人同出教坊司,去了大牢。
李尚被关在重点看守的水牢,被拷上木架时,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藏污纳垢的头发散在脸上,阴沉沉地盯着前方:“都是些孬种!有本事就给老子一刀!让老子死个痛快!”
“狗官!一群孬种!”李尚呸地声,一口痰恰好飙到苏南枝脚边。
苏南枝皱眉。
萧沉韫挡在她前面,随意地拉开椅子坐下,指尖淡定地翻阅卷宗:“李崇已招供,说是二当家要挟你构陷苏正,但你诬陷苏正后又多次反悔,这是为何?”
“啰嗦,真他妈的啰嗦!萧沉韫你他娘的有本事就给老子一刀!”
骂声不绝于耳,萧沉韫气定神闲地将一枚翡翠玉佩叩在桌面上。
李尚猛地抬头,突然激动地攥拳挣扎:“你怎么有玉佩?我妻子在你手上?”
“劣质玩意。”萧沉韫把玩着那枚玉佩,漫不经心地捏成齑粉,冷笑,“本王可不保证,他们不会像这玉一样。”
“卑鄙无耻!”李尚面露狰狞,痛苦地低吼,“若我招了,你就会放过他们?”
“本王,一向言出必行。”
“我承认,是老子不该陷害苏正。”李尚长叹口气,满脸懊悔。
听这个语气,苏南枝敏锐地问:“你和苏正是什么关系?”
李尚陷入一段回忆:“我盘踞江南时,曾与苏正交锋,我被追杀的没办法,无奈扔下全家老小逃命,本以为苏正必然杀他们泄愤,却没想到他放了我妻儿,还给他们留了钱财过活。我曾问苏正为何放过他们?”
“他说:我是我,而我一家老小是无辜之人。”
“我敬佩他恩怨分明,不以公谋私,不滥杀无辜,我欠他一份恩情,若不是他苏正,我妻儿老小早成亡魂。”
“既然我父……既然苏正救你一命,你竟然还要诬陷他?!”苏南枝眸光变冷,愤怒质问。
李崇额前青筋暴起,万分激动:“可周易以一家老小的命威胁我!我能怎么办?一边是恩人一边是至亲,我没办法啊!我陷害恩公后就反悔了,本想弥补但为时已晚!”
“那你现在写下招供书!现在还苏正一个清白也不晚!”苏南枝将纸笔递过去,冷冷道,“你只有招供这条路可走,除非你说实话,要不然你全家便有如此玉。”
余晔见苏南枝如此骇然气场,忍不住嘀咕:“纤瘦文弱的一姑娘,审起人来这般凶?她就是在借您的势,到底谁才是主审啊,王爷,您不拦着点她?”
萧沉韫打量着她一颦一眸,嘴角不可查觉的微勾:“她可不是普通姑娘,会审时度势,要求人便委曲求全哭的楚楚可怜,得势便乘胜追击手段强硬,温柔与肃杀并存。”
李崇四肢戴着手铐,被摁在桌前,他颤巍巍地提起笔,仰天长叹,细数这戎马半生,自嘲道:“真没想到,我的雄韬伟略会死在这方寸之地。”
苏南枝徐徐道:“谁都有英雄梦,如果你有雄韬伟略,你该放在建设国家上面,而不是企图分裂大庆。眼下大庆国富民强,百姓安家乐业,乱党只会搅乱太平,你想夺江山,而江山是属于百姓的,从来不属于个人。”
李崇写招供书的手一抖,咬牙切齿道:“你肯定不知道我为何要反!我父亲曾是江南米商,家庭幸福富裕,却因当地官员贪财杀我满门,一百零八人全死于乱箭,只有我和弟弟母亲三人逃了出去,朝廷昏聩,我便要反。”
“如果你觉得朝廷昏聩,那你就该读书考功名为大庆国开拓清明,而不是谋反。”苏南枝舌灿莲花,“写下二当家如何要挟你,你又是如何构陷苏正的,对了,还有密信是怎么回事?”
李尚懊恼道:“那是周易伪造的,一封苏正与我交易军火的信。字迹与苏大人的一模一样,应该是苏大人亲信之人临摹的,我觉得他身边有周易的内奸……”
说到一半,李尚突然猛地瞪眼,狠狠掐着自己的脖子。
萧沉韫迅速将苏南枝拉到身后,众人纷纷后退两步。
苏南枝大喊:“李尚?你怎么了?快去找医师!我觉得他不对劲。”
下刻,李尚无比痛苦地掐住脖子,睚眦欲裂,口鼻耳淌出紫黑的血,拼命喘气却无法呼吸,头一歪,死在了桌前。
苏南枝冲过去探了李尚鼻息,浑身微颤,话音发抖:“他、他死了!招供书只差一点就写完了!他却死了!”
第二十二章 守身如玉的摄政王
“查!”萧沉韫面色薄怒,寒眸阴沉狠厉,蓦地攥碎手中小叶紫檀,“敢在本王眼前下毒杀人,绝不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