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南枝—— by星辰入怀
星辰入怀  发于:202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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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余晔好奇问,“王爷这是已经有把握在明日斩首之前救下苏家了吗?”
萧沉韫埋首在一堆卷宗前,淡淡道:“没把握。”
“那……苏家岂不是会死在断头台上?”
“说不准。”
在余晔的微微错愕中,萧沉韫冷冷扫他一眼:“还不快去!?”
余晔刚出书房,就看见苏南枝站在府门口。
苏南枝站在王府门匾下,看见了不远处心情大好的宋佳月。
宋佳月身后仆从成群,每个都提着不少礼盒食物,她脸上带着恣意灿烂的笑,眼中尽是得意,随手就掏了一锭银子打赏榕花:“想必已经得逞了吧?”
“那是自然!还是您聪明!提前把与她同牢的女犯人换成了采花大盗,又给采花大盗重金,采花大盗本就好色,见到那娇滴滴的苏南枝能不动歪心思吗?想必苏南枝已成罪犯身下的烂泥了。”
“很好。”宋佳月将名贵的玉镯放在阳光下把玩,笑声清脆,“苏家没出事前,宋苏两家关系就不好,苏南枝就那等姿色也配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苏家出了事,她还敢得罪我,简直是找死!”
“放心吧!郡主!奴婢早就拿钱支开那边的狱卒了,此时啊,苏南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见过那囚犯,猥琐下作好色,估计晚上苏南枝就被折腾死了,等明日成一具尸体抬上断头台,天下人都知道她是被羞辱致死的,连死后也会沦为笑柄!”
“此后,郡主您才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美人。”
二人畅聊甚欢,待宋佳月欣赏玉镯的目光放下时,猛然瞧到正对面全须全尾的苏南枝,榕花吓得尖叫了一声:“鬼、鬼啊!”

第十一章 苏家满门抄斩
“她不是在狱中吗!?”宋佳月猛然变脸,攥紧拳头,僵在原地,忽而死死盯着苏南枝身上穿的那件荷粉长裙,“苏南枝!为何没死还穿着我的衣服?”
二人惶恐的模样被苏南枝尽收眼底。
苏南枝在廊下目光冷凉,微微一笑,缓步走去。
随着她步步走来,宋佳月畏惧的后退一步,明明眼前人笑靥如花,却让她觉得如骇人鬼魅,宋佳月将榕花推在前面挡着。
“郡、郡主我怕。”榕花嗓音颤栗。
“怕?怕什么呀……”苏南枝反唇相讥,声音温和,“是怕我死在牢中,变成厉鬼报复你们么?”
“你没死!”宋佳月深吸口气,咬牙切齿。
“看来,还真是你找人害我。”见试探出答案,苏南枝心中升起恨意,面上淡淡地笑着,嗓音如玉石击鼓般空灵,“不知买通狱卒找人奸杀女子,这是什么罪名?”
宋佳月微怔,猛然反应过来苏南枝在试探她!
她当即翻脸,嗤笑道:“本郡主不懂苏大小姐在说什么。本郡主可从来没找人害过你,我可不屑对付明日就要上断头台的早死鬼!”
宋佳月朝榕花使了一个眼色,大声呵斥:“各位路过的快来看看!这位便是越狱的苏家大小姐!今日本郡主就为民除害,把你这个罪大恶极的逃犯亲自抓回牢里!”
苏南枝急忙后退一步。
宋佳月的奴仆一拥而上,狠狠抓住苏南枝的胳膊,用力踹她膝盖,她猝不及防被摁倒,被人强制性压在地上跪着。
宋佳月惬意地扶了扶精致的发髻,优雅从容走上前,俯下身,居高临下地贴在苏南枝耳边,解气地小声私语:“苏、南、枝、你就带着本郡主的秘密下地狱吧!凭你这样废物,敢来挑衅本郡主,也是不自量力。”
话毕,宋佳月踩了踩苏南枝的脸颊,以鞋尖挑起苏南枝的下巴,十分高兴:“没死在大牢里算你走运,本郡主看明天谁还救得了你!”
屈辱、不甘、愤恨,所有情绪萦绕在苏南枝心头,她绝美的杏眸中闪过恨意,脸贴在肮脏的尘土中,看向宋佳月,眸光冷静、寒沉,犹如平静的海面蕴藏即将掀起的巨大风浪。
宋佳月被苏南枝这样的目光震慑到了。
她越发平静,宋佳月就越发想要弄死她,冷笑:“赶紧把她送去大牢!且看她在大牢里是不是还像现在这般不怕死!”
苏南枝深吸口气,妍丽的面容沾了尘土,纤瘦地娇躯被家丁从地上揪起来,绑住手脚,百般屈辱地路过街头,在所有人的议论鄙夷里,走向黑漆漆的大牢。
在她身后,阔绰恢弘的王府门口,匆忙出门办案的萧沉韫恰巧看见这一幕,攥紧手中卷宗,看着那抹被押走的纤瘦背影。
鸦青色天空下,女子越走越远。
“这个女人好生倔强啊,就不能对郡主服个软吗?不然也不会在大街上受此屈辱了。” 余晔由衷叹气。
“苏南枝在用最低廉的方式,最迅速地找出牢中幕后主使,因此故意激怒宋佳月。”萧沉韫目光淡远。
“她从前一个深养闺中的女子没人没权,锒铛入狱,谁也不肯为一个死刑犯主持公道,所以她故意刺激郡主,来试探郡主答案,即便遭受欺辱也要找出害她的幕后凶手,也便日后报仇。因此,”余晔难免有些感慨,“宁肯自伤一千也要杀敌八百,唉。”
第二日。
天空灰沉压抑,乌云密布,山风呼啸,暴雨欲来。
不少人都去了刑场围观苏家处刑。
这可是十年以来一品大臣全家抄斩的新鲜事,皇帝亲临百官观看,以儆效尤。
“好端端,苏家何必勾结乱党造反呢?该死!”
“苏家上下三百零八人,全部到场,这是全家死绝了啊……”
禁卫军重兵把守下,一袭明黄龙袍缓步而来,帝王萧睦不怒自威,四周鸦雀无声全部跪下,所见之处全是匍匐在地的人。
台下,苏家的犯人被押而入。
先是奴仆,最后是苏家老太太、苏正、苏南枝。
萧睦将斩首令牌举在空中,目光冰冷如死神,无情地道:“苏正。”
“罪臣在。”苏正早已被折磨的没了人样。
“你也是元老了,亏朕从前那般重用你!哼!今日将你就地正法,尔等若敢如苏正这般,朕决不轻饶!”皇帝萧睦将斩首令牌无情地砸下去,一声令下,“开始行刑!”
“臣冤枉啊!”苏正呕出一口老血,痛心疾首嘶吼,“臣冤枉!冤枉啊!”
先从仆从开刀。
苏南枝脸色苍白地跪在最后,亲眼看见银霜被摁在闸口上,在腥风血雨中,第一个老管家最先头颅滚地,鲜血喷涌,温热的红血溅到她的眉心……
台上,尸首遍地。
“小姐!救救我!”银霜挣扎着哭道,“我不想死,小姐!”
银霜被捂了嘴,蛮横地叩在斩头闸上,苏正像死人那般被拖至最前面,地上拽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枝枝……来世莫做爹爹女儿,爹爹没办法护住你,爹爹无能啊!”苏正痛哭着:“别怕,爹爹先走,与你大哥二哥在前头等你。”
“不!”
苏南枝又急又气,激动的瑟瑟发抖,瘦弱的肩膀颤的不成样子,泪珠扑簌而下,冲过去却一次又一次被狱卒狼狈地拉了回去,而高台上,坐在皇后身后的宋佳月笑意盈盈。
群众们拍声叫好。
百官们冷漠待之。
“爹爹为国鞠躬尽瘁,三十多年救济了数万人,修路建桥,从不贪污,家中清廉到存银只有百两,一生简朴,官袍下的里衣补了又补,可他这样为国为民,千万百姓又可有一人相信爹爹是忠臣?”苏南枝再次经历绝望,跌坐在地,淋着冰冷的雨大声嘶吼。
闻此话的些许百姓稍稍沉默,但却瞬时被更大的鼓掌声盖住。
“狗官该死!”“砸死他们!”
铺天盖地的烂叶子、臭鸡蛋、砖头、鞋底狠狠砸了过来,和密集豆大的暴雨一起重重打在苏家人身上。
世人冷漠,只会拜高踩低。
这个世界从来都缺乏赤城。
苏南枝哭喊到嗓音嘶哑,拼了命扑过去抱住瘦骨嶙峋的爹爹,无数棍子挡在身上,砸的生疼,墨发披散,绝望如深渊般把她困住。
萧沉韫呢……
为什么他没有来?
他真的要说话不作数了吗?
苏南枝哭的双眼猩红,再坚强的人此刻也精神衰弱,远处的高台上,萧睦养尊处优慢慢喝茶,欣赏这一场屠杀。
银霜死了,头颅就滚落在苏南枝脚边。
她分明才十九啊……还没嫁人成家……
暴雨密集,像是将运河的水全部倒了下来,水淹没脚边,到处都是血红的水。
萧沉韫,怕是不会来了。
苏南枝绝望地仰天,庞大雨水流到脸上,冰冷刺骨,她太傻了,怎么会凭借自我臆想,就判断萧沉韫必定会救苏家…
萧沉韫向来会明哲保身,他大抵是退缩了,不想淌这浑水。
那又该怎么办?
连萧瑜都没来!
为什么和前世是不一样的结局……
难不成苏家满门真要命丧于此吗!

漫天大雨如瀑。
苏南枝踉跄狼狈,刽子手眼冒绿光,举着大刀步步走来,苏正的头顶也举着一把刀,大刀轰然落下,苏南枝跌跌撞撞逃离,却被钳制住肩胛骨,寒刀划去脖颈,刀光四射——
“噔”的一声。
刀锋迅速偏离,划破脖颈表皮。
远处,墨蓝长袍的萧沉韫披雨携风,如天外神祇般使着轻功闪现而来,足尖迅速点在屋舍瓦砾上,跳跃在墙桓之间,指尖弹出石子,以雷霆之势再次击中刽子手的刀柄,打偏了刀,苏正并未被斩。
“慢着!”
暴雨中,清朗寒冷的一声令下,萧沉韫衣袂飞扬,落于断头台中间,站在苏南枝身旁,高举免死金牌。
高台上,萧睦霍然站起!
气氛凝结,余晔迅速带人控制住了刽子手。
十米外故意卡在最后关口,刚打算救苏家的萧瑜也愣住了!他本想等苏家死的差不多了,苏正要被杀时才出手救人,这样更能营造舍生忘死、临危救忠臣的赤诚形象,没成想萧沉韫来了!他潜意识将证据藏入袖中。
“臣弟拜见陛下。”萧沉韫立于寒雨中,拱手作揖。
萧睦微眯眼睛,盯着那块免死金牌。
萧沉韫是先帝最疼爱的小儿子,出生封王,无上荣光,不仅特许见帝王不必下跪,还被先帝赐了两块免死金牌。
没成想,第一块免死金牌竟是用到苏家身上。
“摄政王,此为何意?”萧睦满脸横肉,坚硬的皱纹漾开,让人看不出是真笑还是假笑。
“父皇曾赐微臣免死金牌,今日臣弟斗胆想保下苏家,此事有疑,臣弟不忍忠臣枉死,寒了天下忠良的心,只怕朝中再无忠良可用,佞臣当道,国将不国。”
“哦?”萧睦手掌攥紧座椅,“苏家之事,是朕亲自查证,九王协理,难不成摄政王是疑朕?”
“臣弟不敢!”
“你说苏家被冤枉,那你可有证据?”萧睦冷冷道。
“有一些思绪。”萧沉韫硬着头皮道,“还望陛下给臣弟一个月时间,再杀苏家不迟。”
萧沉韫举着免死金牌,萧睦面色难看,但面上也只能应下,他气得险些攥碎了座椅,这才啪地一声摔袖,站起身指着苏正道:“今日摄政王拿出免死金牌,那朕便暂缓此事。若苏家真是勾结乱.党,那摄政王可要给朕一个拦刑场的交代!”
表面骂苏正,实则萧睦在侧面训斥萧沉韫,萧沉韫刚要说话时,一声急切的大喊声响起。
“不好、不好了!暴雨引发山洪,城郊运河堤坝倒了!洪水正冲过来,快护送陛下回宫!此处地势最低,是洪峰过境之处!”钦天监匆忙而来,连滚带爬。
苏南枝猛然忆起,前世刑场确实发过百年难遇的大水,但前世苏家处斩是下下个月,而重生后因为自己逃去找萧沉韫,触怒陛下,提前了斩首,竟然恰好碰上洪灾。
断头台正是洪峰中心,前世,处在洪峰中心的人无一生还。
她以为萧沉韫拿出免死金牌,苏家便能不死后沉冤得雪,可又遇上洪水过境……
就在萧睦与人撤退时,一道三人高的洪水猛然冲来!速度之快,淹没一切!
冰冷浑浊的水冲来,袭击力极大,将所有人狠狠灌进水中,苏家人原是沿海地区的人,水性都极好,大哥苏南澈和二哥苏南辕立刻扶住已昏死的苏正朝高处游。
刑场百米外直抵渭河,这一波大浪猛劲十足,将所有人拽向渭河!
水像千斤重的大石头那般,压住苏南枝,她拼了命朝上游,这才浮出了水面。
人群全被洪峰冲散,场面过于混乱,多数人都不会游泳,一片求救声,恍惚间,她竟看见萧沉韫正往下沉。
他,居然不会游泳!
苏南枝与洪水博弈,体力有些不支,可方才还拿了免死金牌救苏家的萧沉韫,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连他的随侍也被冲散了。
她一个猛子又扎进深水中。
刺骨寒人的河水中,水草遍野,男人面色惶恐痛苦地往下沉,仿佛全身都卸了力那般无计可施,对深水的恐惧犹如利剑在割萧沉韫的每一个毛孔。
他又想起了数年前的溺水。
即将昏迷时,他看见所有人都拼了命地往上游,只有一女子逆光而来,身姿纤瘦却毫不放弃,她如瀑墨发在水中散开,水光粼粼里,萧沉韫模糊了视线,那女子游来牵住了他,温软细滑的手捧住了他的下巴,便俯身渡气。
“栀、栀……是、你、吗?”萧沉韫瞳孔猛然等大 ,痛苦的眸中焕发光彩,反手攥住苏南枝的手腕,喃喃地喊,“本王的栀栀?栀栀,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吗?”
在水下,萧沉韫喃喃的每一句全变成了气泡,苏南枝听不清他在念叨什么,可他攥住她的双手,便无法游上去,二人不断往下沉时,苏南枝重重甩了他一巴掌!
萧沉韫回过神,立刻颦起剑眉,紧盯着她。
而苏南枝经过方才的折腾,已失去了所有力气,眼看便要死在水里,苏南枝情急之下抓住了一根小浮木。
浮木极小,只能承载一人力量。
萧沉韫刚打算将她放上浮木时,出奇意外的,苏南枝竟将他狠狠推开,让萧沉韫抱住了浮木。
她则拼了命般游走,几近脱力,被暗流冲来冲去,如浮萍那般落在激荡的洪水里翻滚,五脏六腑疼的厉害,终于在快窒息时,“哗”地一声游出水面!
已经上岸的萧沉韫,迅速拉她入怀。
半死的苏南枝,呛了水,气息逐渐微弱。
萧沉韫立刻俯身下去,薄凉的唇覆上如奶酪般弹软的樱唇,他眸光微微一滞,耳根泛红,再次为苏南枝渡气,并用内力为她逼出积水。
苏南枝接二连三呕出好几口水,难受地睁开眼时,便看见那如神祇般的俊颜骤然放大,亲、亲了她!
苏南枝脸颊迅速蹿红,推开萧沉韫的胸膛,趔趔趄趄站起来险些摔倒,萧沉韫伸手去扶她,可苏南枝已经扶到了树干,他便立刻收手顺势整理了湿哒哒的衣襟。
“王爷不必扶我,我能站稳,方才谢谢王爷……”苏南枝诚恳道。
“本王方才未打算扶你,你不必道谢。”
“臣女说的是免死金牌一事。”苏南枝头发丝儿还在滴水。
“本王只是言出必行而已。”
苏南枝心中感恩,当即跪下磕了个头。
她磕头时曼妙的曲段俯下,还在流水的衣裙紧贴胸脯,衬的锁骨赛雪如玉,完美到极致。萧沉韫侧身卸下外袍扔给他:“穿好。”
还没等苏南枝道谢,一道刺耳的救命声响起:“救命啊!救救我!唔!救——”
“王爷不会游泳便待在岸上,我去救人。”苏南枝嗓音温润,立刻跳下水。
萧沉韫立刻转身,凝视水中的窈窕女子。
那求救声越来越远了,想必是人被冲走了。
苏南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那女子半死时,抓住了她的胳膊,女子手中抱着一小节浮木,这才没沉。
“救救我,求你了!救命!”那女子惊悚地哭着,无力至极,察觉有人来救,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那般逮住苏南枝。
可,她转脸时,二人都愣了。
这掉入水中的女子居然是……
“宋佳月!”苏南枝杏眸微眯。
“苏南枝?啊!怎么是你!”宋佳月不可置信地大喊。
水面飘过杂物,一见是仇敌,苏南枝立刻取下簪子,防备地抵在她喉咙上:“真是冤家路窄。”
霎时那节浮木裂开,眼见就要被冲跑,宋佳月只一秒便屈服于险境,嚎啕大哭,她咬着舌头忍气吞声地哀求:“南、南枝!救救我!求你了!”

第十三章 故意挖坑
苏南枝瞥了眼即将四分五裂的浮木,心情骤然变好,故意反问:“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苏南枝你是故意的,你分明听见——”。
“你这态度,便是求人的态度?我就算救条鱼,也不会救你。”苏南枝讽刺笑笑。
“我、我我!你!”
宋佳月胆战心惊又羞愤难堪,牙齿都快要咬碎了也憋不出服软的话,激荡的暗流又将她狠狠砸进洪水中,口鼻皆是呛进去的污泥!在死亡面前,宋佳月尊严崩塌:“南枝,你救救我!只要你救我,日后我必定不欺负你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找人在牢中害我,险些置我于死地,我可不是菩萨心肠。”苏南枝目光清冷,嗓音沉沉,玉指缓缓攀上宋佳月的湿发,下刻,将她的头又快又狠地摁进水中!
宋佳月头沉入污浊的洪水里,口鼻进水难以呼吸,面露痛苦。
宋佳月不停挣扎扑腾却不敢还击,一旦还手便抱不住浮木,她肺部火辣辣的疼,瑟瑟发抖求道:“苏南枝我求你了!我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只要能活下去,我必定对你三叩九拜,必定感激你!你要怎么样我都答应你,唔——放开、放开我!”
苏南枝狠狠扯住她的头发,防止反扑,动作幅度过大,一枚玉佩从宋佳月领口甩出。
她扫了眼,宋佳月立刻慌不择乱地捂紧玉佩,生怕她看见似的。
苏南枝看得真切,那玉佩盈润透亮,远看是完整的,可近看玉佩边沿有不明显的缺口,这竟是半块玉佩。
上面刻了些字,在河水里看不真切。
苏南枝心中一动,她上一世就知道宋佳月与太子苟且,还有个信物,最终被皇后发现。
皇后怎么能容得下她,宋佳月自是不会有好结果。
苏南枝,手随心动,一下子把玉佩扯下来,疼得宋佳月嗷嗷叫。
近看,玉佩上几个字清晰异常----佳月吾爱,子炎书。
苏南枝恍然大悟,抿唇一笑,悠悠讽刺,“我记得太子便是字子炎。郡主胆量真是无人可及啊,勾引太子殿下偷情,竟还将定情之物戴在脖子上。”
“你胡说!我没有!这、这这不是!”宋佳月急的舌头打结。
苏南枝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个计划,樱唇斜勾,如视蝼蚁死物般缓缓道:“你不是求我救你吗?好呀,你把这玉佩送我,臣服于我,我就救你。”
“你休想!”
宋佳月怒火中烧,心中升起无数仇恨,睚眦欲裂那般死死瞪着苏南枝。
苏南枝却轻轻一笑,平静地看她:“不愿意送是么?”
随即毫不留情将宋佳月再次摁入水中,嘴角噙着冷笑:“郡主好骨气,你这般视死如归,我很佩服,那就我送你一程。”
苏南枝眼中透着寒光,上一辈子苏家落难,这贱人没少做推手,如果她不是还有些用处,她怎么能准许她活着?
一股渗入骨髓的凉意窜上宋佳月脊椎,她在水中拼命挣扎,无数水呛入口鼻耳,几次濒临死亡时,苏南枝又将她头拎出来呼吸几口空气,接着再次按下去,如此反复,宋佳月高度恐惧,情绪在崩溃边缘!
“半盏茶后此处有洪峰经过,约莫十多丈的浪潮,这浮木可撑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你再往前会漂到黄河上游,那处更为汹涌连船都不敢去,你若不给我,我现在便上岸去,而你就留在河里喂鱼吧。”
这话犹如钢索勒紧喉咙,宋佳月冷汗涔涔,嘴唇畏惧的不停嗫嚅,低声哭泣。
苏南枝冷呵一声,蔑视地看着她,宋佳月抱着浮木,她还不会游泳,所以苏南枝没多费力便抢走了她的浮木,冷笑着转身游走:“我没那么多时间给你考虑!去死或者臣服!二选一吧!此处多鳄鱼,鳄鱼食人往往比肢解还痛苦万倍,我先走一步,郡主一路好死!”
“不不不!我臣服!!”宋佳月在水中沉浮拼命挣扎,哭着吼道,瞥见远处十几米高的浑浊大浪滚滚而来,如可怖的深渊吞噬万物,所过之处全部消失,容不得她思考那么多!
吓得她面色苍白,已有尿意,苦苦哀求:“苏南枝,救救我!救救我!别走啊!我臣服!求你了!”
苏南枝笑意盈盈,但眸中却冰冷:“这才听话嘛。”
把宋佳月的玉佩藏好,在大浪赶来前,搂住她腰肢:“抱紧我!”
她奋力前游,累到全身无力时终于爬上岸,跌倒在地大口喘息,在她还没缓过神时,宋佳月即刻变脸,疯了似的扑过来,骑在她身上:“把玉佩拿出来!苏南枝你这个贱.人!不然我今天掐死你!”
苏南枝早就算到宋佳月上岸便会反攻,已经留了暗招。
她刚要用簪子抵在宋佳月后脑勺时,瞥见远处一抹墨蓝,当即不着痕迹地收了簪子,任由宋佳月掐住她脖子。
“放开……唔……我救了你,你为何要掐死我……唔……”苏南枝呼吸急促,却攫取不到任何空气,面色逐渐绛紫色时,她心中默数:一、二、三!
“咻。”一片绿叶突袭而来,宋佳月被划伤手腕血流不止,连忙躲闪。
萧沉韫疾步而来,寒眸沉沉:“方才本王亲眼所见,苏南枝救了你,你上岸就要掐死她,宋家便是这么教导你的?”
宋佳月吓呆了,不顾手腕处的疼痛,当即双膝跪地:“皇、皇叔,阿月没有!是苏南枝,是她——”
她总不能说苏南枝拿玉佩威胁她,当即语塞,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编。
苏南枝泫然欲泣,先发制人:“臣女参见摄政王,许是佳月郡主方才困在洪水中被吓坏了,误把臣女当成坏人,一时间没回过神才这般激动。”
找不到好的理由,宋佳月只能顺杆下:“南枝所言极是,我我我方才差点死在水中,出现幻觉了,还以为南枝是水鬼要索我命,才那般掐她。”
“幻觉?”萧沉韫讽刺道,“会掐着她脖子,喊苏南枝我要掐死你?”
宋佳月脸色瞬间青红交加。
苏南枝故意给她挖坑!!
而低头敛眉、故作温顺的苏南枝,嘴角极淡的笑一闪而逝。
旁边的大浪将来,也会拍打到岸边,萧沉韫看了眼丛林:“朝里走。本王放了信号弹,晚上有人来接应。”
苏南枝默默跟在二人身后。
她今日从洪水中脱身,又救了萧沉韫和宋佳月,早已精疲力尽,折了根树枝强撑着前行,脸色越来越惨白,连步伐都沉重极了。
救宋佳月并非她大发善心,相比于让宋佳月死,她更想掌握宋佳月的致命弱点为己所用,宋佳月是郡主,有身份有人脉,利用她做事会方便太多。
正在思虑之际,苏南枝气息紊乱微弱,她掩唇咳嗽,额前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前方,萧沉韫与宋佳月的背影逐渐模糊……
苏南枝紧紧护住袖中的玉佩,她不能昏过去,若是昏迷时被宋佳月搜了身,就白忙活了!
奈何她再坚持,人力也有穷尽。
一阵天旋地转,她终究是倒了下去。

第十四章 抱她?
萧沉韫顺势飞去接住倒下的苏南枝,抱得极为小心翼翼且合乎礼节,怀中人轻的像羽毛那般,仿佛稍微用力便碎了。
“苏南枝?”
“皇叔,苏家大小姐我来扶便是,你何必抱着她!?”
宋佳月手攥紧成拳,指甲险些掐进肉里,她扶着额头有气无力道:“皇叔……我晕……”
“皇叔……阿月头痛……”话罢,她便软绵绵地靠在萧沉韫身上。
萧沉韫步伐不停,微微侧身,宋佳月险些倒在地上。
宋佳月面露震惊,泪痕挂在脸上哽咽道:“皇叔只管苏家小姐,便不管阿月了吗?倘若阿月双亲在世,阿月也是会得到关心和爱护的人。”
萧沉韫剑眉皱得很紧,步子慢了。
宋佳月父母是在战场上救萧沉韫而死的,她从一出生便成了孤儿,因此萧沉韫对她总比对旁人多了些容忍与厚待。
萧沉韫面无表情道:“但你中气十足,并不是有病之兆。”
见被戳穿装病,宋佳月几乎快撕烂了袖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沉韫抱着苏南枝,别提她有多嫉妒了!若可以,她现在就想拿把刀剐了苏南枝!
萧沉韫不近女色,从前宋佳月是唯一能靠近他的女子,更别提抱过哪个女人了!
苏南枝,凭什么有这个福气?
三人一路走到林中的一块空地,萧沉韫脱了外袍铺在地上,将苏南枝放下。
待苏南枝醒来时已是夜晚。
她自幼怕黑,睁眼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今日无星无月,连一丝光都见不到,耳边一片死寂,刺骨冷风时而刮过,苏南枝瑟缩了下,吓出一身冷汗。
萧沉韫把她扔在这里就走了?
“嗷呜!”渗人刺耳的狼嚎响起,苏南枝匆忙想跑却撞到了人,那人扯住了她的袖子,低哑的嗓音淡淡地问:“跑什么?”
“王爷?!”苏南枝欣喜道,“你没走?你没扔下我吗?我还以为你——”
暗夜中萧沉韫长身玉立,面色平静,察觉到女子害怕和焦虑,忽而沉默了下,嘴边勾起极小的弧度:“本来觉得你太麻烦,想扔在这里的,但你醒了,便没扔成。”
果然,萧沉韫是想把自己扔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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