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怀玉,一定会对付北狄。他本就是大庆人!他本就是大庆先帝当年安插在北狄的一颗暗棋,他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毁了北狄!”狄琼眼眶愈发猩红,将金银玉器砸的稀巴烂,眼底涌出奇怪情绪,“子桑怀玉下山是为了报复我,因为当年我告诉他,我杀死了他唯一的女儿……”
第五百一十六章 在陷阱里清醒沉沦
“可是,云心嬷嬷说,当年她并未按照太后之意将小公主溺死,而是慌忙之中将小公主装在竹篮里漂在了河上,所以小公主应该还活着吧……”阿诺安慰道。
“五年来,朕派了无数兵士官员寻找她,若她还活着,又怎么可能五年都找不到踪迹?”狄琼紧锁眉头,攥紧权杖,懊恼道,
“当年,朕生下她便送给了一户农家,却没想到太后自作主张,命令云心嬷嬷将她溺毙,云心嬷嬷毕竟是我的奶娘,她于心不忍,慌忙中才将小公主放在竹篮内飘在河中。可紫娟河附近人迹罕至,只怕不会遇到好人家收养,很有可能已经死在了那场大水里。”
“小公主……吉人自有天相……”
阿诺常这么劝慰狄琼,可是她从心底里觉得,被装在竹篮内的小公主早被淹死在了紫娟河中。
那么小一个婴儿,装在竹篮里,放在紫娟河上,怎么可能活?
若能活下来,那得多么幸运。
这并不是戏本子,而是现实,现实里根本没那么多假如。
“阿诺……”狄琼攥紧权杖,语气极力平静,透着一股子暗流涌动的狠意,“不惜一切,杀了……杀了子桑怀玉……”
阿诺面上不解,心中惊颤:“为何?陛下,这是为何……”
“我不杀他,他便会杀我。你忘记当年他给我斟的那杯毒酒了吗?北狄与大庆战争之际,你以为他为什么出山?!无非是要辅佐大庆军队,打赢北狄罢了。有一个萧沉韫已经够朕厌烦了,若再添……再添一个子桑怀玉……后果不堪设想。”
趁着二人还没见面时,先下手为强,杀了子桑怀玉。
若真见了面,狄琼不确定自己会下得去手。
面对狠心断情绝爱的狄琼,阿诺道:“喏,谨遵女王陛下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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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雅虽然解毒苏醒,没有性命之忧,却……双腿残疾,只能坐轮椅行走。
当萧仁明告诉鸢雅此事时,鸢雅只是短暂地沉默了下,随后便扯开一抹笑,指着自己问道:“王爷是说我,我鸢雅,双腿残废了吗?”
“鸢雅……”萧仁明半蹲下身,与轮椅上的鸢雅视线平齐,他看见了鸢雅眼中涌动的泪花,心痛道,“阿雅,以后万事有我,有我做你的双腿,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
“我要我的双腿,不要你的双腿。”鸢雅尝试着从轮椅上站起身,双腿却使不出半点力,双手抻着桌子不断重复尝试,可两条腿就像死物一般,根本无法站立,直到她跌落在地,摔破了额头。
萧仁明大惊失色,急忙将她抱入怀,重新放在轮椅上,紧紧牵住她的手:“阿雅,以后我会日复一日地陪你康复……”
鸢雅垂下眼眸,忽然变得很安静。是一向喋喋不休的她,从未出现过的安静。
安静的像一潭死水。
然后,“吧嗒、吧嗒”掉落泪珠。
鸢雅哭丧着,伤心欲绝地喊道:“萧仁明,我是个残废,一个残废还怎么做杀手?若不做杀手,我以后还怎么做富婆,哇——”
“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让你执掌中馈,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富婆,好不好?”萧仁明连忙哄道,“前提是嫁我为妻。”
鸢雅崩溃地嚎啕大哭:“双腿残废影响生孩子吗?我若嫁你,总不能让你断了香火啊!”
“不影响。”萧仁明摸了摸她的头。
“真的不影响吗?”
“不然,我们行夫妻之事,试一试?多试几日,便能知道有没有影响。”
“萧仁明!你学坏了?”鸢雅俏脸火烧火燎,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阿雅……”萧仁明与她十指相扣,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我们走吧,不理这俗世纷争,去归隐做一对普通夫妻,生一群孩子。”
“归隐?”鸢雅难以理解,“堂堂七王,雅贵妃之子,镇国侯外侄,放弃王权富贵,抛却尊贵的王爷身份,竟要和我一人归隐,你舍得这富贵名利吗?”
听完这话,萧仁明哑然失笑,摇着头叹息,掐了掐鸢雅纯澈美丽的脸颊,目光宠溺、嗓音温柔:
“若我看重富贵名利,又怎么可能义无反顾地深爱你一人?”
萧仁明淡泊名利,既不争帝位也不贪权势,随性、真诚、炙热、重情重义、胸襟宽广,所以他能坦然原谅曾经欺骗过他、利用过他的鸢雅。
他握着鸢雅略有薄茧的十指,勾起淡笑:“阿雅……我生于帝王之家,虽然从不玩阴谋诡计,可也绝非单纯好骗,你以为我从前不知晓你别有目的吗?我对你是惊鸿一瞥,一见钟情,哪怕你意图不轨,我也甘之如醴。”
“在陷阱里清醒沉沦,只因设陷阱之人,是你。”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身份不一般,无需琛远提醒,我也知道你接近我另有目的,我知道你利用了我。我确实怨过你,我觉得你是捂不热的石头,明明全天下都反对我,我还是站在了你这边,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你,你当初怎么狠心假死一走了之?”
“你可知道,出生帝王之家的皇子,要背负何种压力,才敢毫不犹豫地站在你这边?母妃对我失望透顶、日夜哭泣,舅舅为我苦心谋划,父皇对我迁怒,朝臣笑我不堪重用,全天下都骂我感情用事……可我,只选择了你。为了你,背负了所有骂声叱责。”
萧仁明说这些话时,鸢雅低头沉默不语,眼圈通红。
她是逍遥自在、刀尖舔血的杀手,日常生活只有杀人和自保,对感情之事极为愚钝,她确实一直只是把萧仁明当做任务来对待。
大概从未被坚定地选择过,所以萧仁明冒天下之大不韪选择她时,她慌乱了,不知如何对待这样的感情,只有快速假死逃脱,故作潇洒,想着快刀斩乱麻。
“对不起……”
“没关系……”萧仁明笑容复杂,三分委屈七分大度,他揉了揉鸢雅的头,“既要道歉,便用一生来履行吧。”
“你母妃那边,我怎么办……”鸢雅想起从前气雅贵妃的那些话,顿时想扇自己两巴掌……若早知二人会成为婆媳关系,她当初就不会那么嚣张。
第五百一十七章 谢谢你,我的杀手妻子
“时间会冲淡一切。她爱我,也会爱屋及乌。等我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你是我此生的唯一,她自然也会接纳你。我会陪你面对一切难题。相信我,嗯?”
“萧仁明……你说,我是不是踩了狗屎运,积了八辈子的福,才会遇到见你啊?遇见你,应该花光了我这辈子所有运气。”鸢雅从未想过,作为杀手,能有一个幸福归宿。
她忽然变得无比珍视这段感情……
就好像捧着易碎的稀世珍宝,小心翼翼极了。
杀手有了软肋,刀就不再快准狠。
她依偎在萧仁明怀中,攥紧他的手掌,连灵魂也欢愉幸福至极:“谢谢你,我的完美爱人。”
谢谢你,萧仁明,我的完美爱人。
“哈哈哈……”萧仁明揽住她的细腰,“也谢谢你,我英姿飒爽的杀手妻子。”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两情相悦的爱人,遇见已是上上签。
第二日,萧仁明推着鸢雅,告别苏南枝和萧沉韫等人。
鸢雅坐在轮椅上,一反常态,没穿着一身黑的夜行衣,而是穿着娇俏可爱的浅粉掐腰长裙,一副小女人做派,脸上荡漾着甜蜜的笑。
苏南枝抚着隆起的孕肚,站在萧沉韫身侧,眉开眼笑地揶揄:“我掐指一算,阿雅你啊,是坠入爱河了。”
“南枝,你不要取笑我了!”鸢雅俏脸通红。
“七王殿下,如今时局不太平,山高水远,一路珍重啊。我是阿雅的娘家人,今天,就把阿雅交到你的手中,望你莫要辜负她。”苏南枝含笑的眼中多了几丝认真,又对鸢雅说道,“阿雅,七王殿下是良配,你日后可要收着点脾气,不要任性胡来……夫妻相处之道,贵在彼此包容。”
“好,我知道。”鸢雅笑着答应,“你放心吧,等下次见面,我就生了一群孩子认你做干娘。”
“?”萧沉韫摇头,嘴角噙笑,“这可就乱了辈分。”
众人一阵笑声。
萧仁明抬袖,朝萧沉韫拱手作礼:“皇叔,战局混乱,万事珍重。”
“若有难处,随时来信。”萧沉韫道。
“走啦!”鸢雅朝苏南枝眨了下眼睛,挥挥手。
“不是要做富婆吗?”身后响起一道调侃声。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穿着熠熠生辉战甲的萧瑜,带着一队精兵缓步而来,似乎才练完兵,他做了个手势,洛城便将一匣子银票递给了鸢雅。
“鸢雅小富婆,你现在是有钱人了,日后找你借钱,可不兴推辞。”冷冰冰的洛城,鲜少有这样调侃人的时候。
鸢雅眼睛都亮了,惊喜地瞪大双眼,连忙接过钱匣子数了数,足足一万两白银,恨不得在轮椅上跪下来对萧瑜磕三个头,她狡黠地笑了笑:“主上,这是工钱还是奖赏?若只是工钱,是否还另有奖赏?”
“把那五千两也给她罢。”萧瑜笑道。
洛城将另一个小盒子也给了她:“鸢阁主,你是真贪心。”
“从此以后没有鸢阁主啦,请叫我萧夫人。”鸢雅满眼柔情地看向萧仁明。
“萧夫人慢走,不送啦,后会有期。”春盛掩唇轻笑。
众人站在渊城城门口,送走了鸢雅和萧仁明。
萧仁明推着鸢雅的轮椅,在清晨的朝霞中,有说有笑地离开。
萧沉韫搀扶着苏南枝,刚要折返回总督府时,正好看见背着包袱的萧子珊主仆二人。
萧子珊与素素,肩膀各背了一个包袱。
苏南枝眉尖微微一皱,朝她走去:“子珊你这是……”
萧子珊抿唇,淡淡笑道:“我也要离开了。”
“你要去哪里?”
“我暂时也没想到,但是……我想离开了。”萧子珊眼尾眉梢藏着一丝淡淡愁绪,“我什么也不会,不想留在这里拖累你们。”
“怎么可能是拖累呢?”苏南枝连忙道,“我一直以来,都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萧子珊唇角微翘:“有你这话,我很知足。”
“一定要走吗?”
“嗯,我想走。”萧子珊用最温软的语气,说着最坚定的话。
“你要去哪里啊?我有一处澄院和芸院,若你想离开,不如回京城。”
苏南枝担心她,她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又能去哪里?又该如何自保?若回京城,在苏家和皇家的庇佑下,萧子珊也能衣食无忧。
“南枝,你不必担心了。”萧子珊笑道,“人各有命,各有活法,我也想找到独属于我的活法。”
萧子珊能说出这话……
苏南枝便知她起了决心,叹道:“你执意要走,我也无法束缚你。子珊,你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我会活的很好的。”沉默一瞬,萧子珊补充道,“哪怕不能活得很好,我也会尽力活下去。”
当萧子珊坐进马车后,银鞍白马的苏南澈匆匆赶来,跳下马背,一把掀开湘竹帘,煞白的脸喘着粗息,他问:“你当真要走?”
她答:“当真要走。”
“能不能……留下来?”苏南澈春风般温润的俊眸,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
萧子珊曾无数次沉醉在这双极其好看的眸子里,她绞紧了袖角,遗憾地轻轻摇头:“抱歉呐……不能。”
“为什么……”
萧子珊抿唇不语,垂下眼睑。
“好吧……”苏南澈艰难苦涩地微勾唇角,他攥紧了湘竹车帘,直到竹帘上的毛刺扎进了掌心,滚落血珠,他也不觉得疼。
萧子珊用丝绢为他擦净掌中鲜血,为他细心地拔出毛刺,那细密长睫始终低垂,严严实实地遮住了眸中情绪,她淡粉色的唇勾起浅笑:“澈哥哥……”
“我在。”苏南澈心跳如鼓,舌尖苦涩,仿佛喉咙处含着一块黄连,“一直都在。”
萧子珊将车帘从他紧攥的手中,一点点慢慢拽出,直到车帘垂下来将二人隔开。
她在车内,他在车外。
车帘宛如天堑,将二人隔开。
离别时,最忌讳四目相对。
她极其平和的嗓音,像盛夏麦田的一阵晚风,细腻、温柔,带着日落谢幕的些许怅惘,徐徐传出马车:
“祝澈哥哥觅得佳人、姻缘美满……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苏南澈低下头,闭上湿润的眼,脸色很是苍白:“好……好啊。等你找到了落脚地,记得写信告诉我。”
不然我会找不到你的……
萧子珊羽睫颤栗,泪花润湿通红眼角。
她想,从此以后,她不会和苏南澈再产生任何联系,也或许,今天就是永别。
她会去找寻自己的活法,把孩子生下来,再把孩子很好地抚养长大,或许她会在鲜花盛开的地方,经营一个美丽浪漫的酒楼,夏有风、冬有雪。她和素素、孩子就是不可分割的一家人。
然后,她会在年复一年的时光里,遗忘苏南枝。
时光可以铁杵磨成针,也可以水滴石穿,还可以将刻骨铭心淡成平平无奇。
没什么,是时光不能遗忘的。
如果一年不能忘记,那就两年、十年、五十年……
苏南枝不明白萧子珊为何走的这么突然,像是蓄谋已久,又像是心血来潮。
总之,没人能留住她。
子珊嫁去西戎大半年,回来之后变了很多,变得沉默寡言,更加坚毅有主见,她心里藏着很多事不愿意说出来,而苏南枝诸事繁忙,她不说,南枝也没主动问。
一天之内,鸢雅离开,子珊也走了,苏南枝身边又只剩下了春盛。
苏南枝抚着孕肚,被萧沉韫搀扶着回总督府的院子。
今日晴光很好,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萧沉韫偷得半日闲,给苏南枝亲自熬了莲藕排骨汤。
“这真是王爷亲手熬制的?”苏南枝吃着软糯清甜的莲藕,喝了口鲜美的排骨汤,和煦一笑:“从前并未看见过王爷下厨。”
“跟苏二公子学的。听说他在苏府时,经常给你做梅干菜扣肉、红烧肉、熬汤炖排骨,便和他学了几首。”萧沉韫不知从哪儿学来一句民间俗语,“要想拴住女人的心,就得拴住女人的胃。”
苏南枝哑然失笑:“王爷确实天赋异禀啊,第一次熬汤便能熬的这般好吃,那日后,我就不与你抢小厨房了,做饭之事全权交给你。天赋异禀的人,应当委以重任。”
怀孕辛苦,萧沉韫站在苏南枝身后,为她仔细揉捏肩颈,他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玉瓶,神神秘秘地摇晃了下:“我在渊城最大的胭脂铺子买的,说是女子孕期可能会长妊娠纹,需勤加护理。”
他将板凳挪在苏南枝身侧,卷起苏南枝的上衣衣摆,指腹沾着晶莹透亮的润肤膏,以打圈的形势涂抹在隆起的孕肚上。
润肤膏冰冰凉凉的,带着沁心暗香。
苏南枝喝完鸡汤,躺在舒适的贵妃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天气很好,她幸福地微眯眼睛,身边是温柔为她涂抹润肤膏的萧沉韫。
萧沉韫把玩着苏南枝柔顺乌黑的长发,将她的青丝一圈圈缠绕在自己指间:“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夫君比我有才华,你取便是。”苏南枝觉得,她两世看过的书加起来,都没有萧沉韫多。
萧沉韫思索了下:“萧念枝?”
“念枝?”苏南枝噗嗤笑出声,玉指微勾,不安分地勾住他玉腰带,慵懒的嗓音温软妩媚:“换一个,不好。与我的名字太过接近,旁人听了还以为我们是姐妹姐弟,不是母子呢。”
萧沉韫一把握住她勾腰带的书,眸色晦暗了几分:“手在干嘛?嗯?不老实。”
苏南枝笑靥生花,那双噙着笑意的美人眸,美的般般入画,指尖探进他的腰带,挠着他的痒痒。
萧沉韫原是不怕痒痒的,低声一笑,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把她抱在自己膝盖上坐着:“你挠的是我心上的痒痒。”
“所以呢……”苏南枝笑着道。
“所以,解痒人还需挠痒人。亲我一口,这痒便算解了。”
苏南枝霸道地环住他脖子,按住他的后脑勺,强吻上去,贝齿啃咬他的薄唇,像品尝美味的桂花糕,撬开他的牙关,攻略城池、强势抢掠——
萧沉韫愉悦地轻吟一声。
“嗯……”
“停下来……”
苏南枝没有停。
“你这样,本王会受不了的。”
“然后呢?”
“然后,只能望梅止渴。”萧沉韫发觉怀中的妻子越发霸道了,这吻攻略强势,来的天雷勾地火,她只管烧杀抢掠,却丝毫不管善后,把他搞得兵荒马乱,她还在那里俏皮地笑他。
这女人呐……
除了宠着也没别的办法了。
是个正常的男人,就会起反应。
但南枝怀着孕,萧沉韫怕伤到她,丝毫不敢做那些事,他欲望在体内疯狂叫嚣,冲击着后脑勺,喉结滚动,连嗓音也低磁暗涩了几分,他咽了咽口水,眼里全是发疯似的情愫,闭上眼,将下巴抵在苏南枝的肩膀上,咬着她通红的耳垂,暧昧极了:
“想……要你。”
“禁止白日宣淫。”苏南枝双颊绯红,捏了捏他的耳垂,捧着他的俊脸,大胆地搓圆搓扁,咯咯咯地笑,“我在报仇,报你当年对我冷冰冰的仇。谁让你刚认识我那会儿,整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近人情又冷漠严厉。”
“好,你‘报仇’成功了,本王仍你惩处。”
“如果你当初知道,我们后来会成为夫妻,你——”
“本王一定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就不顾一切地守护你。”
“好肉麻呀……”
“肉麻也是说给你听的。”
深秋的太阳和煦温暖,浅金色的柔和光线下纤尘翻飞,白墙黛瓦、小桥流水、鸟语花香,贵妃椅上的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彼此恩爱。
苏南枝靠在萧沉韫怀中昏昏欲睡时,萧沉韫眸光一变,迅速抬手,轻柔地捂住苏南枝双耳,摘下几片桂花叶,蓄满内力飞刺出去——
屋顶上,摔下来两道黑衣人影!
砰一声,砸在地上。
黑衣人捂住中叶子后流血的肩膀,戒备至极地瞪着萧沉韫。
“余晔。”
“属下在!”院墙外,余晔带着数十个精兵护卫飞来。
“动静小些,别弄得太血腥,扰了王妃好眠。”萧沉韫身姿挺拔,抱着睡着的南枝,走进屋中,将她放在了床中,为她盖上薄衾,打来洗脸水拧干帕子,替她温柔地沾去额上细汗。
木架上摆着凌霄剑。
萧沉韫守在苏南枝睡榻前,他面色极淡,几近于面无表情,挟带着令人恐惧的平静。
今日,谁敢踏进这间寝卧一步,谁就死无葬身之地。
刺客来的好啊,专挑他清闲的半日,来搅扰总督府,无异于撞在了刀口上。
“余晔。”
“属下在!”
“不留活口。”
“是!”余晔领命,却感到有些奇怪,只因这些刺客杀手更像是路过此处,而刺杀对象并不是苏南枝和萧沉韫。
很奇怪啊……
不出半炷香时间,当院子躺满横七竖八的刺客尸首时,总督府另外一个偏院响起杀猪般的惨叫声。
这惨叫声令人头皮发麻……
“是子桑先生的院子。”余晔道。
三四十个黑衣刺客,全被挑断筋骨,像一群艰难蠕动的蛆,在地上翻滚爬行!
而子桑怀玉身穿蓝衫,滴血不沾身,他那柄可开山劈石的利剑,光可鉴人,鲜血滑落在地后,依旧崭新,根本无须擦拭。
萧沉韫和温言斐等人刚刚赶到时。
子桑怀玉以地面为剑鞘,将长剑甩进地面七分,正云淡风轻地烹茶品茗,像极了听风赏花的儒雅诗人,全然不像刚杀过四十多个刺客的样子,神情淡然道:“北狄皇室圈养的刺客,狄琼派来杀我的一群废物。”
狄琼要杀……子桑怀玉?
二人不是曾有旧情吗?
这得多大仇多大怨,以至于子桑怀玉一下山,就派如此之多杀手杀他?
众人心中腹诽,明面可不敢表现出来。
萧沉韫暗地里曾派人搜查过子桑怀玉底细,除了他是淮河人士,二十年前在北狄做国师以外,根本查不出其他任何信息。
“子桑先生无事便好。”
“若能被他们几个伤了,我便不叫子桑怀玉。”
子桑怀玉将烹好的碧茶玉叶,递给萧沉韫一杯:“喝吗?”
“多谢前辈。”萧沉韫接过茶,嗅香后抿了一口。
子桑怀玉冲泡的茶极为好喝,是以独特的茶技冲泡。
萧沉韫命人收拾了院中的尸体,又再三加固了总督府的安防,直到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总督府,他才勉强放心了些。
总督府固若金汤,不会再有刺客进来了。
身后——
“王爷。”春盛穿过回廊,朝萧沉韫微施一礼,“京城老爷来信。”
苏南枝正在小憩,春盛便此事告诉萧沉韫。
萧沉韫接过信封,并未拆开阅读,只因这是苏正写给南枝的信,虽是丈夫,他也尊重南枝的隐私,不会轻易偷窥。
当苏南枝醒来时,正是用晚膳时间,孕期也已有四月,她走路还算轻便,但萧沉韫和春盛总担心她磕着碰着,只要和她在一起,就一定会扶着她。
主院,大圆饭桌上,摆满各地特产佳肴。
今日休战止戈,战事短暂告一段落,各国都警戒防备着,距离下一次大站应该还有些时日。
主将们依旧各司其职,带着军队驻扎在深山中。
而莫北川打了胜仗,打败了拓跋宏的骑兵,顶着黑炭似的一张脸,胳膊肘夹着兜鍪,刚从战场回来,翻身下马,声音响亮的大嗓门喊道:“王爷,今日可有什么好吃的?!”
“莫总督不如自己来看?”萧沉韫扶着苏南枝坐下。
莫北川看着满桌子佳肴,高兴地连拍大腿:“鏖战数月,总算有口福了!”
苏南辕、苏南澈挨着坐,本来以冯清琅副将的身份是不能上桌的,但苏南辕极力邀请,冯清琅推辞不得,只好坐下。
莫北川、温言斐、邹沐暖、苏南枝、萧沉韫、春盛、余晔,大家团坐一桌,其乐融融。
苏南枝忽然想起来那个穿蓝衫、总爱独处的怪大叔,同萧沉韫耳语:“阿韫,我先离开下,一会儿再回来。”
萧沉韫嗯了一声。
苏南枝今日穿着翠青色圆领对襟长衫,看上去温婉美丽、优雅贤淑,她捏着丝绢叩响门环,道:“子桑叔,今日前线止戈休战,我们在主院吃团圆饭,特来邀请你一起。”
月光落在院子里,静悄悄的,子桑怀玉制茶的手微停。
“晚辈在门口等您,一同前去。”
苏南枝等了小刻,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她耐心很好地又道:“再不去,菜凉了,我也吃不上热乎饭了。”
“走吧。小丫头。”院门咯吱一声打开。
子桑怀玉依旧是蓝衫银发。
众人没想到苏南枝会把子桑怀玉请来一同吃饭。
这饭桌上,大部分人都很忌惮子桑怀玉,他一来,难免拘束了些。
苏南枝请子桑怀玉来吃饭,一是想与他相熟,把他拉成大庆军队的助力,势必如虎添翼,退一万步来说,如果不做大庆助力,只要不与大庆为敌,也是极好的;二是,子桑怀玉确实挺冷清。
“子桑先生。”温言斐酌酒,敬他一杯。
子桑怀玉迟疑了下,接过酒。
冯清琅坐在苏南枝身侧,这些日子以来,她东征西战,本来白皙的脸也已因为风沙和奔波,变得有些憔悴蜡黄,人也消瘦了几分,苏南枝看着心疼,夹了一筷子红烧肘子瘦肉放进她碗中,叮嘱道:“多吃些,你太瘦了。”
“你有孕,吃点清蒸鲈鱼滋补身子。”冯清琅也关怀备至地给她夹肉。
周围目光,齐刷刷朝苏南枝看过去!
冯清琅与苏南枝放在对方碗中的筷子,也僵住了,随后立刻收回。
苏南枝只顾着关心冯清琅,却忘记了她此时女扮男装,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个风清琅,是个男人,是个副将。
苏南枝看向萧沉韫。
只见萧沉韫面色依旧,可眼底却多了几分不愉,他酸了。
“咳咳咳咳!”苏南辕一阵狂咳,率先打破僵局,脑子飞速运转,“你小子是我义弟,也算是王妃义弟,义弟关怀姐姐没错,来来来,也给我夹一块清蒸鲈鱼,看看是不是那么好吃!”
冯清琅浑身发麻地给苏南辕夹了一块鱼肉,心中只道:摄政王要误会了。
饭桌下,萧沉韫攥紧了苏南枝的手,力道之大,令她手腕微微发疼。
苏南枝知道,自家男人醋的厉害。
第五百二十章 恶作剧的笑
“来来来,今日大家吃好喝好。”苏南辕站起身活跃气氛,端起酒杯挨个倒,和莫北川勾肩搭背地画酒拳。
春盛本不想挨着余晔坐,但苏南辕苏南澈、苏南枝温言斐等人都很是有默契地把这位置空出来,本来莫北川打算找余晔喝酒,刚坐在余晔旁边的空位时,余晔就像得了哮喘一样使劲咳嗽,咳得面红耳赤——
莫北川满脸不解:“你小子是得咳疾了?来!陪本总督喝几杯,喝酒包治百病,你这咳疾就能好了!”
“总督莫要废话,这位置已经有人了。”余晔将坐下的莫北川拉起来,推去其他空位。
然后春盛来了,只有余晔身边这一个空位,她只好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