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喜事,姐姐得高兴才是。”玉容笑道,“小公主见到姐姐哭,必定会吓到。”
荣妃擦干泪,回头见朱贵妃探望,起身又要给朱贵妃磕头:“惜月的恩德,也是娘娘的恩情,嫔妾不敢忘记分毫。”
淑妃也受过玉容的恩,垂泪道:“娘娘和惜月都是心善之人。”
朱贵妃感慨不已:“惜月替本宫积了大功德。”
听到荣妃晋封的消息,安嫔吐血,目光阴冷看着芙蓉阁方向。
“本来是我的,都成了荣妃的。”安嫔冷冷道,“朱惜月,我和你不死不休。”
素馨劝道:“朱姑娘有太后撑腰,美人何必以卵击石。”
“我这回要对付的是朱府。”安嫔支撑着穿衣,“我要去见皇后娘娘。”
太后颐养天年,皇后称病不出,嫔妃们以为皇帝不举,各自安分在宫内。
皇后听闻安嫔到来,颇为不喜:“她孩子没了,还来见本宫做什么?”
含芳劝道:“如今宫里皇贵妃势大,安嫔是皇贵妃死敌,娘娘不妨笼络她些。”
如今皇后党没有几个人了。
陆昭仪、穆嫔几个不温不火的,难成大器。
“让她进来吧,本宫听听这次她又要说什么。”皇后摸着蜜蜡串珠,“本宫地位岌岌可危,说什么这回也不能出头。”
安嫔的脸色如同蜜蜡般黄白,她进了凤仪宫跪下:“臣妾有密事禀告娘娘。”
皇后淡然道:“三番两次密事,安美人的密事未免太多了些。”
“此次必定让朱府覆没。”安嫔带着决绝,“臣妾和朱惜月不共戴天。”
皇后垂眸道:“你说。”
八月无风,青玉珠帘动也不动垂下,如同死寂的凤仪宫。
安嫔的呢喃比树枝上鸟儿飞起的声音更小。
突然青玉帘晃动起来,是皇后起身带动的风:“你说的可真?”
安嫔道:“臣妾绝无片字虚假。”
皇后站着良久,想起过往诸事:“怪不得。”
安嫔勾起一丝微笑:“若此事坐实,皇上都维护不了朱府,到时后宫以娘娘独尊。”
皇后盯着安嫔:“安嫔的谋略并不下朱惜月,忍耐功夫更是让人侧目。”
“皇后娘娘不用忌惮臣妾,臣妾只是个美人,对娘娘没有半分威胁。”安嫔直接道,“有威胁的是皇贵妃和朱惜月。”
皇后平复心情,徐徐坐下。
“本宫可助你一臂之力,但不会出面。剩下的,你独自能完成否?”
安嫔俯下身子:“可。”
“你可有铁证?”
“有。”
乌云遮月,皇后吩咐含芳:“你出宫给母亲捎句话,朱惜月若出宫,让母亲派人暗中盯着。”
这日,玉容向朱贵妃告假出宫,先去朱府看了朱夫人。
朱夫人依旧不能动弹,仇恨盯着玉容。
兰寿道:“老爷致仕回乡,临行前瞧了夫人一眼,什么都没说。公子时常回来,说话办事都老成了许多。”
人教人不如事教人。
朱成熙终于成长起来了。
玉容点头:“吃饭伺候上不要亏待夫人,若是缺银子,只管让馨儿找我。”
兰寿奉上账本道:“姑娘留下的银子,足够用了。”
“毕竟是相府,太后的娘家,里里外外威仪还是要的。”玉容翻了翻账本,“尤其是里头,防备着聚众赌博、喝酒闹事、吃里扒外。”
兰寿道:“姑娘放心,里外奴婢都留意着。”
馨儿奉茶进来笑道:“奴婢倒是发现一件不对劲的事情,或许是奴婢多心。”
玉容喝茶:“你说来听听。”
“奴婢前几日出府,隔着上百步的巷子里停着一顶轿子,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偏生挡了奴婢的路。”
馨儿出嫁了,在府里和家中两头兼着。
“这轿子有何不妥?”
“过了几日,奴婢碰巧又见到这轿子,帘子恰好被风掀开,里头的人直直盯着咱们相府门口,吓了奴婢一跳。奴婢昨儿特特去瞧,那轿子居然还在。”
兰寿笑道:“这丫头沉不住气,或许是附近府上的轿子,轿夫停着歇脚的。”
馨儿不服气道:“可是那轿子并没有任何标识,连纹饰也没有,丝毫瞧不出是哪家的。”
手中的杯盏停了,玉容心惊道:“你确定她盯着相府?”
馨儿犹豫道:“也不是很确认。”
皇后府上跟踪廖姨娘,就是用的没有纹饰的轿子,难道是皇后府的?
她们在对付谁?
朱成熙还是自己?
玉容起身:“许久没去过市集了,我去买些山里的新鲜果子带给太后。”
馨儿忙道:“这哪里需要姑娘出面,奴婢去便是。”
玉容道:“你跟着那轿子且看看他的行踪。”
玉容带着青萝先到市集上买了山里红,又去了绸缎铺子买了花布。最后吃了一碗馄饨,方才回府。
片刻后,馨儿回来禀报:“那轿子先是去了市集,后来又停在绸缎铺子旁,最后到了馄饨铺子,如今又在巷子里头了。”
玉容冷笑:“果然如此。”
青萝大惊道:“居然不是跟踪别人,是跟踪姑娘的。”
梁松大踏步出门:“咱家出去把那轿子砸个稀巴烂。”
玉容止住他,冷笑道:“既想窥探我,那么我便让她看到她想看的。”
将计就计。
玉容让青萝回宫送信,自己索性住在朱府。
夜里繁星点点,月光如水照在暖月斋的台阶,清凉干净。
大半年前,自己还是看人眼色的庶女,如今已是权柄赫赫的朱四姑娘。
玉容觉得命运如白云苍狗,茫然不知今夕何夕。
青萝三更才回:“奴婢禀告了皇上,李公公明日便出宫与姑娘会合。”
玉容点头道:“这回安嫔必定很惊喜。”
“为何是安嫔?”青萝不解,“分明轿子是皇后派的。”
梁松还补了一句:“必定是抓姑娘和皇帝偷情的。”
玉容气道:“凡事动动脑子,沈府长了几个脑袋,敢抓皇帝偷情?”
梁松不服气:“他们是不敢抓皇上,但是敢抓姑娘呀。”
玉容:……
第二日艳阳高照,玉容上马车去寺庙为太后供奉了海灯,出来后吩咐马夫向西去东坝胡同。
马夫笑道:“姑娘,东坝胡同是往东南方向。”
青萝道:“让你去便去,啰嗦什么。”
西边街道胡同多,玉容拐了好些路,方走上东南方向。
青萝耳语道:“姑娘,那轿子一直远远跟在后头。”
玉容抿嘴一笑道:“咱们去李宅。”
李成府上不显山不露水,梁松敲门后,李成贼头贼脑带着孩儿迎出来。
玉容急急下车,环顾四周后,和李成说了几句话,方牵着孩儿进去。
远远的,轿子里头的嬷嬷道:“你们去打听打听,这宅子是谁的?里头的孩子是什么来历?”
沈府小厮很利落,不到三炷香回来。
“听说宅子从前是茶叶老板的,后来卖给宫里姓李的总管太监。”
“李总管吗?”嬷嬷沉吟道,“那孩子呢?可曾打听到姓名?”
“孩子不知来历,只知大约五六岁,白净斯文怕人,是正月十五送来的。”
嬷嬷点头道:“送信给皇后娘娘吧。”
第三百二十一章 当朝对质
秋风到来的时候,二皇子得了天花,满头满脸都是红疹。朱贵妃急得不得了,跪求太后和皇帝大赦天下祈福。
皇帝呈给太后,太后朱批给内阁商议。
第二日上朝,百官廷议此事。
大皇子的病未痊愈,百官仍旧以为大皇子疯癫,二皇子是唯一健康的皇嗣,皆同意大赦天下。
小允子正要宣内阁拟旨,只听安嫔的声音传来:“臣妾冒死上奏,二皇子是假的,真的二皇子被朱府换了。”
小允子惊道:“安美人!”
安嫔褐衣不戴簪环进宫,眼中阴冷暗沉,这回一定要咬死朱府。
带刀侍卫拦住她:“你是何人?”
安嫔高声道:“我是二皇子生母,如今的二皇子是假的,不是我生的。”
“安美人,念在你刚失了孩儿,神志不清的份上,朕这次不计较。”小允子的眼神暗火丛生,“速速回宫。”
安嫔上前一步道:“皇室血脉不容混淆,臣妾有铁证。”
皇后的父亲沈蔚站出来:“安美人所说关系国本,请皇上听她说完。”
沈府的党羽纷纷附议。
御史台出列道:“安美人是皇子生母,请皇上听她陈情。”
小允子面无表情道:“既然安美人指证朱府,那么请皇后、皇贵妃和朱府四姑娘一并过来。”
安嫔毫不畏惧:“即使太后过来,臣妾也敢当面对质。”
李成命人挂上薄纱帘,摆上椅子。
皇后派人告假:“娘娘头风发作,实在来不得。”
薄帘后头,朱贵妃和玉容并肩坐下,同仇敌忾,朱贵妃满脸怒色,玉容平静淡定。
这是朱府从前的欠账,得抹平了。
小允子道:“安美人说吧。”
“朱府当年看臣妾生了儿子,便夺了给朱贵妃养着,臣妾想着皇儿的前程忍了这口气。”安嫔哭得梨花带雨,“谁料朱府人心不足,竟然出生便将孩子掉包成朱府二姑娘的孩子。”
朱贵妃大怒:“胡说,我家岂能做这种事。”
玉容:无知者无畏。
朱贵妃被保护得太好了。
曾荇中立,疑惑问道:“安嫔说的是朱二姑娘的孩儿?听说上元节那日丢了。”
梁松满脸正气:“栗子少爷没丢,被仙人收为徒弟了。”
满朝文武:……
安嫔气得情绪都不连贯了:“栗子才是真的二皇子,被朱惜月故意弄丢了。”
梁松满脸正气:“姑娘为何要弄丢栗子少爷?”
安嫔道:“为了斩草除根。”
梁松满脸正气:“我们姑娘若想斩草除根,栗子少爷早没命了。”
满朝文武:……
玉容:谢谢你的赞美。
孙大学士提出疑问:“方才美人说二皇子出生便被掉包,那为何如今才发现?”
小允子道:“安美人,你解释吧。”
玉容默默看安嫔表演。
安嫔拭泪道:“虽然臣妾不记得二皇子的模样,但二皇子出生肚脐便有黄豆大小的痣。
有回,朱府三姑娘进宫,无意中说起二姑娘的孩子肚脐上也有痣,臣妾还想怎么这么巧,两人年岁相仿又都有痣,当时并没往心里去。
端阳那日,二皇子洗艾叶澡被臣妾撞见,臣妾惊恐发现,二皇子肚脐上居然没有痣。臣妾心里又惊又怕,暗中端详二皇子,发现二皇子居然和皇贵妃长得相似,心里更加确认了。”
殿上沉默无语。
安嫔哭诉:“臣妾是二皇子的生母,每日揪心地疼,求各位大人怜惜,二皇子是皇上唯一的血脉呀。”
殿上大臣均动容。
玉容道:“二皇子肚脐上有痣,不过是你空口说白话诬陷人。”
安嫔抬头仇视玉容:“当年的接生嬷嬷尚在。”
沈蔚忙道:“皇上,不妨叫嬷嬷前来,当众问个仔细,皇室血统不容混淆。”
小允子点头同意。
梁松:姑娘还是太年轻,不明白内廷接生都有记录。
玉容:老子不明白?给你背一个:二皇子凌澄生于承平二年春二月十五,王御医主脉,接生婆子钱氏,小儿媳妇是朱惜月从前的丫鬟杏儿。
一个四十出头的嬷嬷进来,战战兢兢磕头。
“奴婢钱氏见过皇上,皇后,诸位大人。”
沈蔚亲自问道:“二皇子是你接生的?”
“是。”嬷嬷答道,“内廷都有记录,请大人明察。”
李成递上内廷记录档案,小允子翻了翻问道:“钱氏,你可认得二皇子?”
钱氏道:“奴婢记得二皇子出生的时候,肚脐左侧有个黄豆大的痣,当时老奴以为是血污,连连擦了两把都没有擦去。”
安嫔大喜:“你记得可真切?”
“当时还有好几个丫鬟嬷嬷在场,都瞧见了。”钱氏肯定道,“绝不会错。”
王太医致仕归乡,太医院俞太医过来伺候。
俞太医道:“民间统称痣,其实有时也并非痣,或许是能用药脱落的疣子,这个倒是不足为证。”
安嫔跪下:“不管是不是证据,真的二皇子如今被藏在李成的私宅,大家一见便知。”
李成吓得跪着:“老奴冤枉。”
沈蔚道:“不如将孩子带来,再将二姑娘叫来,孩子不会说谎,一见便知真伪。”
御史台点头赞同。
玉容道:“我二姐有孕,不宜惊动她。”
安嫔直视玉容:“四姑娘瞒着二姑娘,劫走了栗子,如今心虚了吗?”
玉容对视:“安美人怕是失心疯了。”
朱贵妃正为二皇子天花急得上火,指着安嫔的鼻子:“若这孩子不是栗子,本宫绝不与你罢休。”
小允子吩咐道:“请宗夫人前来辨别,沈将军去接带孩儿上殿。”
安嫔嘴角噙着一丝微笑,朱惜月,这回看你还怎么逃。坐实了整个朱府都休想好过。
不多久,李成私宅的孩儿被带上来,白净斯文怯怯的。
沈蔚意气风发:“李成宅子里头果然有孩子,臣带了过来。”
安嫔向孩子伸手道:“好孩子,我是你的母妃,你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吧。”
那孩子怯怯:“我不认识你。”
安嫔不停拭泪道:“你一出生就被朱府换了,不认得母妃了。不要紧,今后母妃一定日日陪着你,不让你吃半点苦。”
玉容替安嫔翻译:今后孩子养在我名下,方便我日后当太后。
沈蔚道:“好孩子别哭了,等皇后好了,让她亲自教你读书写字。”
玉容替沈蔚翻译:归我女儿养。
第三百二十二章 废为庶人
宗翔带着朱迎月上殿,朱迎月已两个多月身孕,听说有栗子消息,她满怀希望四处张望。
安嫔将孩子往朱迎月身边推:“好孩子,你养母来了。”
那孩子躲闪连连:“我不认识。”
连朱迎月也不认识?
安嫔呆了呆:“或许是大半年不见,小孩子遭逢大变,不记得了。”
朱迎月满脸惊愕:“这孩子是谁?”
安嫔道:“这是栗子,上元节被朱惜月掳走了,如今被沈将军救回来了。”
朱迎月失望的神情溢于言表:“这不是栗子,你们弄错了。”
宗翔揽着朱迎月的肩,低声安慰。
安嫔笃定道:“这肯定是栗子,不然一个太监的私宅怎会有孩子?”
李成哭道:“老奴担心老来寂寞,特特找了个孝顺孩子在身边,想收为养子。不知为何安美人硬说是二皇子。”
玉容抿嘴微笑,二皇子早被自己转移了,如今李府真的是个普通孩子。
安嫔胸有成竹掀开那孩子的衣裳:“是不是瞧瞧胎记便知道。”
孩子的肚脐干干净净,半点印迹都没有。
安嫔摸了摸,眼中惊诧和恐惧交织,不停喃喃:“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朱贵妃怒道:“本就是你胡搅蛮缠。”
“不……不会。”安嫔高声道,“太医方才说过,有种痣叫疣子,后天能用药脱落的,这孩子必定被朱惜月动过手脚。”
玉容笑了:“安美人将所有丑事都栽赃我,若没有这些事,你如何交代?”
“我绝不会诬陷你。”安嫔破釜沉舟道,“请皇上让臣妾和这孩子滴血认亲。”
小允子肃然道:“安美人,你胡闹够了吗?”
安嫔决然:“臣妾不是胡闹,这孩子来路诡异,分明就是二皇子。”
沈蔚等大臣道:“辨明真相也好。”
小允子吩咐:“让御使和御医备水。”
安嫔亲手拿了头上的簪子,在手上刺出几滴血,又抓了那孩子的手取血。
洁白的玉碗里头,两滴血各自为政,如同两朵彼岸的曼陀罗。
安嫔道:“不可能……”
俞太医断然道:“两人并无血缘关系。”
小允子吩咐道:“沈蔚将孩子送回李宅,李成带安美人回宫,着降为采女,此事到此为止。”
安嫔高声道:“即使这个孩子不是二皇子,昭阳宫的也不是,臣妾冒死请再次滴血认亲。”
朱贵妃气不打一处来:“澄儿如今天花,见不得光,你是不是成心的?有你这么做生母的吗?”
安嫔孤注一掷:“那不是臣妾的孩子。”
朱贵妃急了:“不是你的孩子是谁的孩子?”
安嫔道:“娘娘问嫔妾,不如问朱惜月。”
玉容悠然道:“安采女六年前有孕的时候,臣女才九岁。”
问得着我?
安嫔气道:“让臣妾和昭阳宫的孩子滴血认亲,臣妾便服气。”
朱贵妃不让:“澄儿重病不能见光,而且会传染给他人。”
安嫔眼睛带了红丝:“嫔妾带面纱进去,滴血验亲便离开。”
沈蔚道:“母亲的拳拳之心,请皇上成全。”
玉容缓缓对安嫔道:“为了你的私欲,让二皇子声誉受影响,不知安采女负得起这责吗?”
安嫔对小允子道:“臣妾愿任凭处罚。”
玉容转向沈蔚:“沈将军一直支持安采女,也愿意任凭处罚吗?”
沈蔚退缩:“后宫的事沈某不知详情,只是可怜安采女罢了。”
玉容淡然笑笑,皇后这回打算在幕后看戏。
小允子道:“既然如此,那么便去昭阳宫滴血认亲吧。”
俞太医忙阻止:“皇上龙体要紧,选择几位出过天花的大臣陪着安采女见证便是。”
最后,御史台御使、太医院俞太医、曾荇、朱贵妃和玉容陪着安嫔进昭阳宫侧殿。
殿内是浓浓的草药味,丹鹊带着纱巾贴身伺候二皇子,二皇子在厚厚的帷幕后面,见不到面容,只露出长满红点的手。
玉容吩咐:“速速取血,验完离开。”
俞太医拿着银针上前,丹鹊捧着玉碗,正要扎血,突然安嫔制止道:“且慢,让皇子露出面容我瞧瞧。”
玉容大怒:“澄儿不能见光。”
安嫔针锋相对:“若里头的被你调换了,不是二皇子呢?”
朱贵妃怒道:“你上殿指证皇子真伪,旁人并不知道,怎能提前调换孩子?”
无理取闹。
安嫔盯着玉容道:“朱惜月的手段,我领教过,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玉容冷笑:“内心黑暗的人,看什么都是无光的,丹鹊掀开帘子让安采女瞧瞧。”
丹鹊拉开帘子,二皇子大叫:“好刺眼,疼死我了。”
朱贵妃心疼得哭道:“可怜的孩子。”
丹鹊在帘内低声安慰,朱贵妃亲自拉上帘子憎恨看着安嫔:“你瞧仔细了?”
那孩子实实在在是澄儿,安嫔无话可说,俞太医刺了安嫔的血。
帘内澄儿哭声止住了,怯怯伸出手到帷幕外,俞太医刺血滴入碗内。
御使、曾荇等的眼神都盯着碗内。
只见两滴血纠缠在一起,缓缓蔓延晕染开来。
俞太医道:“安采女是二皇子的生母,这是毋庸置疑的。”
安嫔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刘御使铁面无私:“一连两次认错,安采女连自己孩子都能弄错吗?”
安嫔道:“这肯定不是我的孩子。”
曾荇、御使等连连摇头。
朱贵妃吩咐道:“启奏皇上,废安采女为庶人,关到冷宫待罪。”
玉容道:“一天送一顿饭,让她洗一盆衣裳。”
安嫔扑上前:“不可能,我要再验。”
曾荇带人将她押出去。
小允子在大殿宣告:“二皇子是朕亲生,特册封为梁王。大皇子恢复康健,册为太子。太子从前认皇贵妃为母,特册封皇贵妃为圣天皇贵妃,淑妃为贵妃。”
名分定。
大皇子为储君,将来皇贵妃尊贵如昔。
沈蔚想要反对,小允子宣大皇子出来见群臣,众臣见大皇子眼神清明,思路清晰,均赞大梁后继有人。
小允子为大皇子定下内阁学士为太傅,又让曾荇教授骑射。
大皇子的班底已成,沈府彻底没了希望。
皇后的凤仪宫内,宫女太监皆噤声不语,任由皇后的怒气在瓷瓶上发泄。
“大皇子当了太子,皇贵妃和淑妃将来一个是圣母皇太后,一个是母后皇太后,本宫呢?难道本宫要在这两人鼻息下生活吗?”
含芳道:“大局已定,老爷夫人送信……”
皇后问道:“父亲母亲说什么?”
含芳含蓄道:“老爷夫人说,今后让娘娘将消息弄确凿些,免得人仰马翻的。”
皇后的怒气压抑在眼底:“本宫辛辛苦苦为的不是沈府吗?不是弟弟吗?”
含芳不语。
皇后愤愤道:“都是安嫔这个贱人,每每弄错消息,这回连孩子都认错。”
含芳道:“奴婢倒觉得,安嫔未必是空穴来风。”
皇后沉下心:“过了这个风头,本宫再去冷宫瞧瞧她。”
含芳道:“认真论起来,皇贵妃无才无德,朱四姑娘有才却没有名分地位,只要太后倒了,朱府也不过如此。”
皇后目光闪烁:“你说得是。”
慈宁宫内,太后屏退了旁人,连朱贵妃都不曾留下,只让玉容陪着说话。
阳光稀疏落在太后脸上,露出细微皱纹:“二皇子的事你都知道了?”
玉容安静将手放在膝盖上:“是。”
“这事只有你母亲和哀家知道,连你大姐姐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嫔给二皇子下药的那刻,惜月就怀疑了,天下焉有这样的母亲。”玉容声音渐渐低了,“还有在府上,母亲看着栗子,眼神里带着杀意……”
太后点点头:“原来如此。当年你母亲执意换人,哀家也是迷了心窍,今日幸亏有你。”
若真被满朝文武知晓,即使权势如太后,也逃不过满朝文武死谏。
玉容谨守本分道:“惜月是朱府女儿。”
太后拉着玉容的手,问道:“你我心知肚明,澄儿不是孟氏的孩子,你怎么做到让血融在一处的?”
玉容笑道:“惜月曾看古书,醋和石蜡磨成粉便能让血融为一体,没想到用到了。”
当时安嫔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二皇子的真假,没有留意玉容将粉末抖入碗里。
太后道:“惜月真是吾家千里驹。”
玉容忙道:“太后夸得惜月都不好意思了。”
“皇上可知二皇子身份?”太后的问题总在不经意之间问出,直指核心。
玉容斩钉截铁:“不曾。”
太后嗯了一声,出了一会儿神:“真的二皇子也就是栗子,是你早早换走的吗?如今何在?”
玉容虚虚实实道:“听说在拜师学艺。”
太后咳嗽两声:“也该回来了。”
玉容心中再次叹息,原来太后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没说。
十月金秋,菊花争奇斗艳,太后的咳嗽犯了,中秋也不曾好好过。
在玉容的叮嘱下,荣妃让孟府将安嫔和何姨娘逐出,彻底和安嫔切割开来。
这日,玉容贴身伺候了一整日,闲暇时在御花园边赏花边嘱咐青萝。
“选些上等菊花,送给曾府、刘府、孙府姑娘,我修书一封在里头,有空请姑娘们聚聚。”
青萝笑道:“姑娘礼数真周全,端午乞巧中秋,次次不拉下。”
玉容抿嘴笑道:“友谊总得平日维持,不要到了紧要时候再去和人近乎。”
“没什么紧要时候需要这些姑娘的。”
“人生起伏,谁知道呢?”
主仆两人边走边说,在一片万寿菊丛,听到了几个嫔妃耳语。
似乎是陆昭仪和穆嫔。
“听说皇上并没有不举,日夜和四姑娘作乐呢,皇贵妃敢怒不敢言。”
“太后也不管?”
“太后喜欢四姑娘,巴不得四姑娘进宫。”
“四姑娘也太过分了,自己得了恩宠,还不让咱们雨露均沾。”
青萝气得不行,就要冲出去。
玉容拉着她轻轻摇头。
玉容吩咐:“居然还有这种传言?去查查哪里传出来的。”
阮妈妈的消息很快:“最先说的是凤仪宫的小宫女,后来宫里都在议论了。”
玉容冷笑:原来是皇后。
傍晚见到小允子,他的怒气蓬勃。
“听宗翔说,民间编排了一支贵妃怨的戏目,在各大酒馆茶楼演着。”
玉容美目眨动:“那是什么?”
“没敢明着说朕,但说的是贵妃妹妹入宫,得到皇帝赏识,皇帝将贵妃抛到脑后,宠爱贵妃妹妹。这不是说咱们又是说谁?”
“是吗?”玉容道,“可否审问过来龙去脉?”
小允子道:“听闻是外省传来的。”
玉容浅笑道:“那么,明日我去听听戏目。”
小允子颇为自责:“朕得择机给你名分,才能不让你受这种委屈。”
玉容笑道:“若给了我名分,我要日日向皇后跪拜,才是真委屈呢。”
小允子搂过玉容:“还是咱们前世两人的时候好。”
玉容道:“不知还能不能回去。”
第二日,将太后托付给朱贵妃,玉容和青萝易容出宫到熟悉的酒楼,恰好陈氏在嗑瓜子听戏。
玉容不动声色坐在她对面,要了茶水。
青萝站在她身后。
只见台上女子狐媚道:“姐夫,我比姐姐如何?”
穿龙袍的笑道:“比她美,比她娇。”
“那皇上册我为皇后如何?”
“小美人,朕迟早册你,不过你得先陪陪朕。”
偷偷在侧的贵妃拭泪,独白:“一个是夫君,一个是妹妹,居然做出如此丑事。”
玉容:……
还能再俗再狗血一点不?
古偶剧都不敢这么编。
陈氏啐道:“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