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荇一愣:“什么?”
“前些日子风靡京城的贵妃怨,里头妖女成了皇后,谋杀了皇子和皇帝。”丫鬟道,“百姓觉得结局不好,后来戏班子出了下一折子,戏文是贵妃生下遗腹子,诛杀亲妹妹,收复万里江山。”
安嫔大惊:“不可能。”
“其中两句最有名的就是这样。”丫鬟唱出来道,“皇后害皇子,谋杀朕,天下得而诛之。贵妃诛亲妹,诞皇子,江山从此太平。”
梁松:姑娘对自己都下狠手。
玉容:又不是说我。
曾荇叹了一口气,跪下道:“曾荇死罪。”
玉容连忙扶起他:“皇上有旨,曾将军是被孟氏蒙蔽,若是曾将军弃暗投明镇压沈蔚,不仅无罪,还要论功行赏。”
安嫔拔出金簪:“朱惜月,我和你同归于尽。”
金簪带着寒光如同安嫔彻骨的恨。
多年精心布置,屡屡在收网的时候被朱惜月破局,这种恨从心底蔓延。
“我是必死的,你也别想好过。”
“大胆。”曾荇拔刀将安嫔的右手砍断,安嫔在地上打滚叫疼,被亲兵拖了出去。
玉容道:“孟氏利欲熏心,终至今天的地步。”
曾荇挥刀道:“臣这便去抓了沈蔚,再去皇上跟前请罪。”
接下来如同摧枯拉朽,沈蔚的马儿拉稀,被曾荇俘虏,直接带到了城门下。
第三百二十八章 此世终
城门缓缓打开,黄色伞盖下头小允子炙热看着玉容,前世今生,似乎眼中只有她。
曾荇纵马上前跪下:“末将听信孟氏的谗言,差点酿成大错,请皇上发落。”
“你弃暗投明,抓住首恶沈蔚,朕赦你无罪。”小允子吩咐,“孟氏畏罪潜逃,捏造皇帝遗诏,着凌迟,族人流放。”
荣妃早已与安嫔分割,不必受牵连。
这世并没有大规模打起来,伤亡不大。
曾荇赞道:“沈蔚军中的马夫见他造反,劝阻不成,给马儿喂了巴豆。此人立下大功,请皇上重重赏赐。”
是前世的哥哥。
小允子不吝赏赐:“赐这马夫六品校尉。”
曾荇赞道:“最大的功臣是朱四姑娘,若不是她,臣还被蒙蔽着。”
小允子微笑道:“赐朱惜月为三品护国将军。”
曾老夫人笑道:“朱姑娘是第一位尚书兼将军,真是难能可贵。”
回到宫中歇了一日,玉容见了淑妃、荣妃等,突然小太监禀告:“安嫔要见姑娘,正在冷宫绝食呢。”
玉容道:“我去见见吧,送送故人,不然故人死不瞑目。”
又是十二月了,冷宫的凉意逼人,玉容带着温热的手炉站在安栖殿门口。
物是人非。
梁松推开斑驳的大门,里头安嫔断了一只手,被捆着双腿。
见玉容进来,安嫔面容扭曲。
青萝奉上锦凳,玉容在她面前坐下淡然道:“听说你找我?”
安嫔恨意弥漫:“我死也想不通你为何这么恨我?分明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一条活路都不给我?”
“你不追求位份,不在乎恩宠,不在乎相貌,甚至不在乎儿子被换,因为你想成为太后,甚至比太后更厉害的存在。”玉容毫不客气,“我是朱府女儿,绝不能容忍。”
安嫔道:“你为什么会注意到我?我只是一个不惹眼的嫔。”
玉容笑道:“你猜?”
安嫔仔细盯着玉容上下打量:“你不是朱惜月。”
梁松斥责:“胡说!”
玉容心中一惊,笑意收敛:“愿闻其详。”
“从你首次针对我,我就四处打听你的消息,真正的朱惜月是深闺女子,话不多,胆子小,纯洁得如同温室的花朵。”安嫔打量玉容,“你心思缜密,下手果断,能屈能伸,真正的朱惜月和你没有半分相似。”
梁松哼道:“那么我们姑娘是谁?”
玉容盯着安嫔。
“谋算我还罢了,毕竟我妨碍了朱府,但是你千方百计谋算我娘,让周姨娘上位,又将顾氏安排得妥妥当当,由不得我不怀疑。”
玉容道:“怀疑什么?”
“我记得第一次在安栖殿见到你,我正在脱顾玉容的衣裳,你看着我如同杀父仇人,看着地上顾玉容的眼神……”
安嫔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组织自己的语言,“你看着她,眼神有怜悯,愤恨,狂怒……似乎是自己遭受了不平,我不得不怀疑,你被顾玉容夺了身子。”
还是前世那个步步算计的安嫔,几乎第一眼就洞穿了自己。
安嫔摇头:“但是顾玉容也没有这个本事,所以,你到底是谁?”
玉容平静情绪道:“我是朱府女儿,朱惜月。”
安嫔道:“看来这个谜我死也解不开了,我不甘心啊,我自毁容貌,我甘愿进冷宫,我甘愿为低等嫔妃,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换走,我静心设计的上位路居然被你堵死了。”
“若是走正道,你也可以上位。”玉容道,“你自甘堕落谁也救不了你。”
安嫔冷冷道:“我不后悔,若有来世我必定会赢。”
玉容道:“那么我等着你。”
宫门缓缓关闭,安嫔的最后样子定格,脸上的疤痕如同蜈蚣,狰狞不甘。
十日后,安嫔被凌迟。
慈宁宫内,太后陷入了昏迷,见到先帝的遗诏后,她当场吐血,肺部呛了血块。
玉容坐在她身边,只听她常喃喃:“果然你并没有原谅我,你至死都在埋怨我。”
“哀家当年造孽,给朱府留下灭门大祸。”
当年的因,如今的果。
这日傍晚太后醒了叫饿,玉容大喜吩咐上粥。
俞太医低声提醒:“太后这是回光返照。”
心如同从高山落到谷底,玉容的泪水当场流下来,亲自端粥给太后。
太后将众人屏退,单独留下玉容说话:“好孩子,哀家快不行了吧。”
玉容哭得如同泪人般:“太后您经历过战场,怎会被这咳嗽打败,好好养着必定能好。”
“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知道,听说你又救了朱府一次。”太后摸着玉容的头,“朱府今后要靠你了。邀月和成熙都是至情至性的孩子,你要多帮着她们。”
玉容哭道:“太后在,惜月才不操这种心呢。”
太后道:“好孩子,人有生老病死,你聪慧如此怎会看不破,哀家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朱府。你答应哀家守好朱府,别让朱府在哀家手中败落。”
玉容哭得哽咽:“太后放心,惜月死而后已。”
“哀家死后,不必和先帝合葬,就和柒儿在一起。”太后泪眼模糊,“许久不见他,他该忘了哀家的模样了。”
玉容的泪大滴大滴落下:“太后,惜月有话对您说,这话不说恐怕心里难安。”
太后微笑:“不必了,你是个好孩子,哀家信你。”
果然太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信自己。
玉容跪着,趴在太后的膝盖上。
太后摸着她的脸庞:“哀家给你留了一份礼物,算是咱们的缘分。”
夜里三更,太后阖然而逝。
小太监扯着嗓子高声道:“太后薨。”
朱贵妃当场昏死,朱成熙磕头出血,玉容含泪吩咐后事。
吴传功奉旨出来:“太后留下懿旨,册封朱惜月为皇后,册后不必顾忌太后丧事。”
玉容两行清泪落下,在寒风中轻声道:“太后,你的朱府我会替你守护的。”
风儿盘旋。
三年后,玉容和小允子出海看日出,江山如画美人如玉。
“不当皇帝,真是一身轻松。”
“皇上不担心清儿无法担起大任?”
“有咱们留下的治国之策,何愁国家不兴盛?百姓不安康?”
“这世唯一的遗憾就是杜维岳和贤妃,可惜有情人没能成眷属。”
“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回来就应该让贤妃回府或去庙里,远离是非。”
“唉……”
“也不知咱们还能不能回到现代?”
“上回记得咱们在夏威夷游泳,咱们的尸体不知有没有被发现?”
巨浪在船后滔天铺下,如黑洞般将船只吞没。
混乱中,玉容被人抓住从海底直升上海面,她大口大口喘气,眼前渐渐变得清朗。
身上是比基尼,海边的棕榈树下异域女子在欢笑。
又回到了现代?
玉容惊愕瞧向身边,小允子含笑看着她,如前世的霸道总裁。
第三百二十九章 必死的开局
寒风吹过,殿后的竹叶飒飒如急雨,玉容被这声音惊醒,发现自己浑身酸软,躺在一处雅致寝宫。
又穿越了?
记得自己和小允子回到现代,在商业届驰骋风云,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玉容撑起身子,家常的藕荷银线弹花月华锦衣,上头绣的小巧而平易近人的浅玉白菱花。
寝宫里以青绿为主,白瓷冰纹瓶里插着的是几支绿竹。
这是哪里啊?
自己又成谁了呀?
听到内殿响动,两个宫女进来,一个圆脸矮个,一个爽利模样。
这两人似乎是贤妃身边的红袖和绿绮。
红袖拭泪道:“娘娘总算醒了,奴婢们急得不得了。”
玉容沙哑着声音问道:“本宫怎么了?”
“前日娘娘去了竹林赏竹,回来浑身湿透,御医说得了风寒。”绿绮快言快语,“今后娘娘去竹林,带着奴婢们吧,奴婢保证不打搅娘娘。”
玉容绝望闭了闭眼。
娘希匹,这回穿越成贤妃了。
什么赏竹,风寒的,估摸是和杜维岳偷情着凉了。
记得自己第一世,贤妃和杜维岳的奸情被发现,为保护杜维岳,贤妃撞死在太后宫中。
第二世,贤妃奸情再次被发现,为了保护玉容不被牵连,贤妃自尽。
贤妃苦命啊。
贼老天这世将自己变成了贤妃,这特么的太狗了啊。
红袖奉茶:“娘娘刚起来,喝水润润吧。”
玉容盯着她的圆脸,仔细瞧着。
前世,正是因为红袖告密,才让贤妃和杜维岳的感情暴露的。
这世,可不能让这丫鬟害自己。
红袖摸了摸自己的脸:“娘娘,莫非奴婢脸上有花?”
玉容笑笑道:“刚醒来,有些发愣罢了。”
绿绮掀帘出去:“奴婢为娘娘打些热水洗脸。”
见寝宫无人,红袖从袖里拿出一张纸条给玉容,低声道:“杜将军给娘娘的。”
玉容心里一跳。
打开纸条,只见上头写着:“若兰,我们私奔吧,明夜咱们竹林见。”
玉容眼前又是一黑,娘希匹,自己是贤妃,和杜维岳有刻骨铭心的爱情。
竹林里头密会、宫里幽会这些都是自己的戏份啊。
这可咋搞?
玉容揉了揉太阳穴,吩咐:“本宫身子尚未恢复,你转告杜将军,换个日子本宫再联络他。”
红袖道:“是。”
玉容的口气严厉了些:“今后不许私下接外头的信函。”
红袖微微一惊:“杜将军的也不接吗?”
“不接!”玉容断然道,“谁的都不许接。”
红袖低头应了,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绿绮端热水进来,玉容就着帕子洗脸,随口问道:“如今是什么时候?”
绿绮笑道:“娘娘足足睡了一日一夜,如今是辰时。”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玉容咳了咳,不自然笑了声,“如今是承平几年?”
鬼知道穿越到啥时候了。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
红袖小心翼翼道:“如今是承平六年,还有一个月便过年了。”
绿绮惊讶道:“娘娘难道不记得了?”
原来还是老时间,看来每次穿越,都是切入相同的时间。
见两个宫女怀疑,玉容忙道:“怎么会不记得,前几日贵妃还将安嫔打入冷宫,本宫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绿绮笑道:“娘娘吓了奴婢一跳。”
时间、地点、人物都清楚了,玉容更加犯愁,接下来怎么搞?
贤妃清高,在宫里没朋友,到处串门显然不合人设。
自己若在宫里推牌九,赌个小钱,恐怕分分钟人设就破了。
只能在宫里看看竹子,画画竹子,绣绣竹子。
这特么和冷宫有什么差别啊。
就好气。
没有气多久,皇后身边的含芳过来,笑着给玉容请安:“娘娘身子好了?”
玉容维持高冷道:“本宫并没有病,只是多睡了会儿。”
含芳笑道:“皇后娘娘请贤妃移步凤仪宫。”
玉容道:“娘娘头风好了?召见本宫所为何事?”
“皇后娘娘好了许多。”含芳笑道:“娘娘说许久不见贤妃娘娘,想和娘娘说会儿话。”
“姑姑先过去,本宫换身衣裳就去。”毕竟是皇后召唤,玉容不好不去。
换上织金飞鸟染花长裙,清爽的攒心广玉兰花样上垂着珍珠,这是贤妃一贯的模样。
独立于世的清高。
宫外寒风凌冽,大雪片片飘落,天气还是记忆的模样,只不过人完全不一样了。
红袖撑伞,玉容的浅绿大毛披风在雪中生机蓬勃,她轻盈走进凤仪宫。
凤仪宫简洁明朗,布局大且有层次感,四处的青花瓷显出素雅格调,地上铺的是不张扬的粉藕色。
金丝炭暖融融的。
玉容取下斗篷和披风,凝翠掀开厚厚的毛帘,迎了玉容进去。
皇后戴着抹额,坐在青鸾团珠海棠雕花椅上,和善可亲。
玉容请安:“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笑得和善:“贤妃来了,坐吧。”
含芳上茶后,带宫女太监出去,留了玉容和皇后单独说话。
玉容开门见山:“娘娘召唤嫔妾,可有要事?”
赶紧说,说完我回宫继续捋思路。
脑子里还乱着呢。
皇后压了压袖边的繁花纹饰,淡然问道:“听闻前日贤妃妹妹赏竹,受了风寒?”
玉容微笑:“竹子孤傲,嫔妾十分喜欢,流连忘返不觉病了。”
“不知是竹林好看,还是侍卫好看?”皇后嘴角笑意冷淡,口气清冷,“好个贤妃,平时看着清高,谁知暗地却私通侍卫,你可知罪?”
玉容眼睛一黑,娘希匹啊,皇后发现了贤妃的私情。
上世没听贤妃说过呀。
不过也对,自己和贤妃关系再好,贤妃也不会说被皇后威胁的事。
见玉容脸色微变,皇后叹气道:“私通侍卫,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你怎么如此糊涂。”
玉容脑子飞速转动,皇后对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拉拢还是威胁?
凤仪宫没有半点声音,只有水滴在铜漏上的声音,幽怨寂静。
皇后的声音如天外而来:“你若愿意为本宫所用,本宫非但不说,还会让你和杜维岳成其好事,贤妃意下如何?”
形势比人强。
如今这神仙场面,还能怎样?
玉容毫不犹豫跪下:“臣妾唯娘娘马首是瞻,娘娘的意志就是臣妾的方向。”
皇后:?
贤妃这是答应了?
这么爽快?
自己还没拿出把柄,还没威胁,还没有利诱,自己备下了一大堆话,准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结果全没用上。
这还是那个孤傲的贤妃?
第三百三十章 大梁最惨的崽
凤仪宫内,再次寂静无声,绿梅在粉釉对耳敞口瓶中,被稀疏的阳光照得低垂。
皇后以为玉容没听清楚:“贤妃愿意听本宫的?”
玉容抬头,坦然道:“娘娘是六宫之主,臣妾自然要听娘娘的话。”
“既然这样。”皇后斟酌道,“你先去投诚昭阳宫,取得贵妃的信任,本宫今后再慢慢让你做事。”
玉容左手拍右胸保证:“今晚,嫔妾便去昭阳宫给贵妃娘娘请安。”
皇后好奇地看着玉容,说话就跪,顺口就应,这还是那个清高的贤妃吗?
今日真是奇幻。
皇后斟酌道:“你和杜维岳若是再来往,难免被人发现,只怕本宫都保不住你,本宫的意思是……”
“嫔妾马上断了这层关系。”玉容毫不犹豫,“娘娘放心,嫔妾绝不为难娘娘。”
皇后:?
呃,本宫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想让你们隐蔽些。
你们不继续私通,断了这层关系,本宫还去威胁谁啊。
皇后有苦说不出,待玉容走后,叫来含芳问道:“你亲眼见到贤妃和杜维岳亲热?”
含芳斩钉截铁:“奴婢亲眼所见,两人在竹林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山盟海誓要永远在一起。”
皇后蹙眉道:“两人怎么说的?”
含芳道:“贤妃说她始终不能忘记杜维岳,她要杜维岳带她离开,即使是乞讨要饭,即使是死,两人也要在一起。”
“讨饭也要一起,死也要一起?”皇后眉头更加蹙紧:“方才本宫没瞧出这么深厚的感情。”
含芳想不明白:“或许是贤妃为了保护杜维岳,有或许是情急之下的托词?”
皇后揉揉太阳穴道:“罢了,且先看着吧。”
皇后头疼,玉容更是头疼。
来到御花园的花树下,玉容坐在石上叹息。
这可咋搞啊。
杜维岳等着和自己私奔,皇后拿了自己偷情的把柄,娘家一堆的吸血鬼,身边还有个告密的丫鬟。
开局就是地狱模式啊。
晚膳,红袖绿绮端来一碗薄粥,两小碟麻油大头菜和白菜银鱼丝。
想必是开胃小菜。
好半天不见继续上菜,玉容禁不住问道:“晚膳呢?“
红袖道:“这便是娘娘的晚膳。”
玉容一愣:“本宫这是被禁足了?”
红袖也一愣:“娘娘何意?”
玉容指着膳食道:“这玩意能填饱肚子?”
两口就没了,喂猫都嫌少。
绿绮道:“娘娘平时这么些还吃不完呢,若是不够奴婢去取些。”
怪不得贤妃纤弱呢,这点够啥的。
也不好太过分,玉容道:“取一碗鸽子蛋烧肉,鸡丝青瓜,再来鱼汤和米饭便是。”
两个宫女大眼瞪小眼。
红袖依言取来,玉容慢条斯理一口接一口吃,最后拍了拍手:“今后也不用太奢华,就按照这个分量,每日变些花样。”
人设不能崩。
突然要得太多,恐怕两个宫女怀疑。
冬日天黑得很早,雪后繁星点点,照得大梁后宫如梦如幻。
皇后吩咐要去昭阳宫请安,这个任务必须完成。
何况,玉容也想瞧瞧朱贵妃。
毕竟上个世界,自己的本尊是朱惜月,和朱贵妃姐妹情深。
昭阳宫也是记忆中的金碧辉煌,花团锦簇,暖意融融更是隔绝寒气。
朱贵妃听说贤妃到了,并不起身,笑意略为淡薄,甚至含着几分讽刺:“贤妃真是稀客。”
玉容盈盈见礼:“许久不见娘娘,嫔妾心中怀念,特来请安。”
语出真心,并不是敷衍。
“坐吧。”朱贵妃坐直了些,吩咐丹鹊道,“给贤妃上茶。”
朱贵妃衣衫薄如蝉翼,肌肤微丰,南红珠子挂着极为动人。
玉容见了不由得埋怨:“虽说昭阳宫热,但娘娘好歹保重,披件略厚些的衣裳,不然容易肩窝子疼。”
朱贵妃诧异:“本宫早晨肩窝酸疼,难道是这个原因。”
“可不是。”玉容起身道,“嫔妾给娘娘按按,松松筋骨。”
朱贵妃忙推辞:“不必……”
玉容已经开始按了,从前祖父是老中医,玉容对穴道颇为了解,力道适中,让朱贵妃觉得很舒服。
丹鹊忙道:“娘娘,奴婢来吧。”
玉容指导丹鹊:“本宫教你,肩窝子连着头上的风池,你按摩的时候,也多给娘娘按按风池。”
丹鹊点头道:“娘娘经常说头疼,原来是肩窝子引起的。”
“平时让娘娘多穿些衣裳,再多揉揉方才几个穴道。”玉容笑道,“必定会好转的。”
玉容身上的腊梅竹叶香味若隐若现,如广寒宫仙子。
朱贵妃含酸道:“这便是皇上为你特意制的香膏,果然好闻。”
玉容毫不犹豫掏出玉瓶,递给朱贵妃:“送给娘娘。”
朱贵妃倒不好意思起来:“这是皇上为你制的,本宫怎能要你的。”
“嫔妾并不喜欢这味道。”玉容笑道,“嫔妾更喜欢芍药牡丹这种芬芳灿烂的花儿。”
朱贵妃笑道:“本宫也一样,这香膏你拿着,毕竟是皇上赐的,本宫哪能要你的。”
玉容将玉瓶收回,笑道:“下回嫔妾得了好看的花儿,一定与娘娘分享。”
两人相谈甚欢。
直到玉容离开后,朱贵妃才反应过来,问丹鹊道:“方才贤妃过来,是为了何事?”
丹鹊想想道:“似乎没事,就是给娘娘请安,陪娘娘说话的。”
“这贤妃怎么没有半分清高模样,说话做事倒像是……”朱贵妃想想笑道:“倒像是本宫的亲妹妹一般。”
丹鹊笑道:“奴婢也吓了一跳呢。”
“今后你多多关照贤妃。”朱贵妃吩咐道,“若她有事,帮她一把。”
丹鹊忙应下。
回到宫里,玉容沐浴后躺下,看着星河灿烂,心中默默盘算着这一世的定位。
自己是嫔妃,迟早能顺理成章接近小允子,嗯,明日便去给小允子请安,表明身份。
杜维岳那边的孽缘,要尽快想个法子,最好和平分手。
贤妃娘家那堆烂人,前世害得贤妃香消玉殒,自己得报仇。
红袖这丫鬟,迟早得清理掉。
安嫔正在冷宫,自己暂时不好主动上门算账,但今后绝不能放过她。
还有朱府这个大麻烦……
太后、朱贵妃和朱成熙,自己是要保下来的,还有自己的前世宿主朱惜月,自己必须要救下来,但是朱夫人,是万万不能放过的。
大爷的。
感觉自己是大梁后宫最惨的崽。
雪后初晴,太阳微薄的光像枯黄的叶子,落在人身上并不觉得温暖。
玉容换上雪青色宫装,以银线疏疏绣了几朵蝴蝶穿花,春意似到未到的模样。
贤妃人设拿捏得死死的。
昨夜玉容想过了,一切从最容易的,以嫔妃身份接近小允子开始。
和小允子相认后,有他的支持,自己的计划才更容易。
这个副本很好刷。
玉容信心满满来到紫宸殿,李成迎上前行礼:“娘娘,皇上不在。”
见到熟悉的李成,玉容笑道:“本宫在里头等着皇上便是。”
“奴才带娘娘进去。”
李成带玉容进书房,两旁书架上垒着满满的书,御案上放着一沓奏折,沉水香的味道让人沉迷。
李成道:“娘娘稍后,奴才为娘娘泡茶。”
“你是副总管太监,何必事事亲力亲为。”玉容笑道,“随意让哪个小太监泡茶便是。”
前两世李成都是玉容的兄长,玉容和他很熟,说话口气带了随意。
李成愕然。
从前贤妃从不正眼瞧自己,淡淡嗯一声都要心情好的时候,今日怎么笑得如此灿烂?
自己和她这么熟?
奉上茶水,玉容问李成道:“听说你在挑选干儿子,想养在膝下?”
李成赔笑道:“老奴年纪大了,将来想留个烧纸的,续个香火。”
“昭阳宫梁公公有个徒弟,本宫瞧了觉得不错。”玉容笑道,“若你觉得合适,本宫向贵妃去讨。”
李成再次惊愕。
这还是那个清高的贤妃?
她说的什么?向朱贵妃要人?她和朱贵妃不是向来不对付吗?
今日见鬼了吧。
李成觉得聊不下去,躬身道:“皇上让奴才传旨,不能陪娘娘说话了。”
玉容笑道:“去吧,回头咱们再说话。”
李成更加慌张。
回头再说?
老奴和你没什么可说的啊。
四下无人,玉容觉得无聊,拿起御案上的奏折翻看。
无非是朱以时的折子,又要推荐官员啦,又要送年礼给西山奉给太后啦。
陈年往事,玉容背都背得出来。
玉容正拿着奏折出神,只见小允子大步进来。
他一袭淡青色银线团福如意锦缎长袍,愈加显得身量颀长,神清气爽。
依旧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小允子。
玉容唇角扬起,盈盈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小允子愣了愣后,勃然大怒:“贤妃,谁让你拿奏折的?难道你想干政吗?”
玉容忙道:“臣妾不是故意……。”
小允子怒道:“折子在你手中,你还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臣妾只不过随意看看。”
“朝廷大事,是嫔妃能私自看的吗?”小允子的怒有些刻意,“李成,传朕的旨意,贤妃干政,着禁足宫中。”
玉容急了:“皇上听臣妾解释。”
李成带着几个小太监拉走玉容:“娘娘,皇上在气头上……”
小允子甩手离开。
玉容:不是,大哥。
我把你当成最容易刷的副本啊。
还没开始,你就禁足我?
竹青宫,冬日竹叶萧索,兰花也不精神,两个宫女大眼瞪小眼讨论着。
“皇上这么宠爱娘娘,曾亲自为娘娘做香膏,居然为了这种小事禁足娘娘?”
“此次并未说明禁足的长短,这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难道皇上真生气?”
“这可怎么是好?”
玉容坐在窗前,将白瓷冰纹瓶里的几支绿竹掐了,慢慢捋着思路。
想必是小允子也穿越回来了,这世他想成全贤妃和杜维岳,又担心两人偷情被杀,索性禁足贤妃。
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成了贤妃。
这哪里说理去。
蹙眉了半日,玉容拿了粉色薛涛佥写下“一生一世一双人”几个字,对绿绮道:“你去紫宸殿替本宫请罪,顺带将这个交给皇上。”